1
所有地方被洪水攻占，
拉倒的巨树、崩塌的山峰－－－－－－
动荡的水波变得出奇的宁静，
似乎一切生灵已进入死神的长梦！
死去的人、怪兽、飞鸟－－－－－－
大水之上到处是神人造就的奇迹！
女娲的乐园被守护神亲手摧毁，
在泽神的怒火中变成无边的地狱！
2
混浊的洪流拥挤着奔流，
埋葬了多少生命，冲走了所有欢乐！
一切生命消失了，一切生灵
归向此处！在水面漂浮，
在水底挣扎，除去拥有翅膀
与鳞甲的，没有一个可以逃脱！
尸体伴着浮木与游鱼流淌，
伴着神人的怒火与惩罚！
3
广阔的无尽啊，
浊流拥挤着浊流，
魂灵挤压着魂灵！
他们会在夜间出现，
从幽暗的桃树下如香气飘出，
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愤怒、
他们的意志、他们的冤屈，
会在夜间发出骇人的光芒与奇怪的声响！
光芒四射的黄金车驾在大水上行走，
帝俊的儿子再也见不到那些可爱的生命！
蓝色动荡的巨人啊，
你总在叹息，喋喋不休地诉说－－－－－－
他们就这样结伴而去，成群羽化、鳞死，
化作飞鸟与菖蒲，化作游鱼的食粮！
失去了家园、亲人，
失去了日夜相伴的所有的一切！
5
葫芦舟在水中的高山停靠了，
天地间就这样只剩下了兄妹二人！
不知晓身在何处、家在何方，
极目远望，除去洪水还是洪水！
小妹妹的泪止不住流出，
无尽的孤独像大水般将弱小的心灵裹住！
不知晓等待了多少日夜，
绝望的兄妹俩含泪在山下堆起两座新坟。
6
一座给日夜关爱他俩的母亲，
另一座给守护了他俩十多年的父亲！
山下，飘升的白烟在父母的坟头分别升起，
山上，兄妹俩无助地依偎在一起！
孤独中袭来无尽的孤独，
无尽的孤独在孤独中袭来！
“看，小妹，我俩并不孤独，
还有太阳陪伴着你我！”
7
伏羲坐在妹妹身边指向西方，
红红的夕阳正缓缓坠向无际的大水！
噙着泪，妹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可转而那笑被无边的孤独冲淡！
滚烫的泪落在妹妹脸上，
哥哥的泪让小妹轻轻啜泣！
兄妹俩在夕阳中依偎着，
灾难让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
8
“做我的妻子吧，小妹，
让我俩结为夫妻！”
突然身边的哥哥紧紧抱住小妹，
小妹妹被惊得浑身一战！
惊异的目光望向动情的哥哥，
哥哥的双眼已冒出希望的亮光！
“你是天下唯一的女人，我爱你理所当然！
我是天下唯一的男人，你爱我无可厚非！
9
天地间只剩下你和我了，小妹，
这怕是唯一的选择了！”
怦怦心跳，没有回应，瞪大双眼，
小妹妹似乎根本不相信听到的话！
“我俩要让人类承继，小妹，
我俩要让这里变得像几蘧一样！”
真挚的目光，火一样让人不敢对视，
小妹妹突然挣脱他向远处跑去！
10
围着山石奔跑的小妹快被追上了，
机警的她又急急奔入树林。
兄妹俩围着大树奔跑，
伏羲悄悄转身向回跑来。
小妹妹依旧向前猛逃，
却不妨一头扎入哥哥怀中！
“放开我，放开我，听到了没。”
妹妹在怀中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
11
“怎么了，小妹？
难道你不愿意吗？”
停止挣扎的小妹流出泪水，
那泪水竟分不清是喜是悲！
伏羲一时间被吓慌了，
紧抱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松开。
“我不是不愿意啊，哥，
可天地间有兄妹俩成婚的吗？”
12
忧喜中迷茫的眼神，妹妹的问题难住了哥哥，
伏羲默默地在山石上坐下来。
“让山下的白烟做决定吧，哥。”
小妹妹轻轻开口了。“让我俩一起祈祷吧，
如果山下的两股白烟合在一起，
那我就做你的妻子！”
妹妹的话让哥哥一阵兴奋，
伏羲拉着妹妹对着山下的白烟虔诚地跪下。
13
“白烟啊，请给我俩神人的启示，
我俩是否可以结为夫妻？
飘升吧，神奇的白烟，
如果可以，你就由两股合为一股！”
兄妹俩的眼睛紧盯着山下的白烟，
飘升的白烟果然像情人般纠结在一起！
“哥！”“小妹！”动情呼唤着，
兄妹俩含泪拥在一起！
1
相传，人类唯一的孑余就如此结为夫妻，
兄妹俩在落脚的高山开始了新的生活。
一座小茅屋在山顶搭起，
一个小小的家在天地间组建。
白天，兄妹俩一同捕鱼狩猎；
夜晚，就在宁静的茅屋宿下。
葫芦籽在房前屋后种下，
不久小茅屋被绿色藤蔓笼住－－－－－－
15
小小葫芦舟被挂在墙壁之上，
那是兄妹与以前唯一的联系！
兄妹俩渐渐长大了，
墙上的葫芦舟一日日显得小了，
当偶尔间抬头望到葫芦舟时，
小妹妹总是不由自主想起熟悉的村寨！
亲人的影子一个个在眼前浮现，
泪水总会莫名地模糊了仰望的双眼－－－－－－
16
而此时伏羲总是会悄悄出现，
快做父亲的少年不忍妻子有一丝的不快！
“怎么了，我的公主？
是不是又想我了？”“哥！”
“我来了！”欢笑着抱起妻子转着，
小公主总是会被转出欢乐的笑声！
丈夫在妻子的告饶声中止住了，
那幸福的欢乐依旧在两人的心中回荡！
17
丈夫的目光望向妻子隆起的小腹，
小妹妹在丈夫幸福的目光中笑了，
所有的希望全在母亲的小腹中，
期待已久的结果就要出现！
“不要走太远，伏羲，
我想他就要和你见面了！”
妻子望着丈夫嘱咐着，幸福的
伏羲轻轻吻了一下妻子的幸福的额头。
18
“放心，我不会走远的，
我会一直望着我们的小屋。
记住，如果需要我，
你就在灶台生起火，
只要我见到白烟，
就会马上回来！”
公主微笑着点点头，
伏羲这才放心地走下山去。
19
望着丈夫的身影在山林消失，
小妹妹缓缓在小院中走动起来。
茅屋西侧有一股清清泉水，
那里有丈夫捉来的河鱼，
一尾鲫鱼已鼓起肚子，
小妹妹很是关心这只鱼娘。
挺着肚子望向清澈的泉池，
突然一群小鱼映入眼帘！
20
天哪，它可真是幸福啊，
竟一次产下这么多的小鱼！
脸上露出惊喜羡慕的神情，
小妹妹望着小鱼群笑了。
轻轻抚摸隆起的小腹，
小公主缓缓走进茅屋，
如果自己能像鱼娘一样该多好，
那定然会让伏羲大喜过望！
21
缓缓在床上躺下，
公主的目光望向无边的大水，
一群洁白的鸥鸟在云天间飞翔，
不时冲入水波掠取食物－－－－－－
何时人群能像鸟群一样多啊，
这里就会变成几蘧一样！
轻轻翻动臃肿的身体，
目光又寻找起山林中的丈夫－－－－－－
22
伏羲总喜欢在狩猎时大声歌唱，
用歌声让山上的妹妹放心，
可此时的山林却一片寂静，
或许丈夫正在向猎物靠近。
他捉的是一只山鸡还是一只鹿？
今日他会带回如何的美味？
鹿，他是不会射杀的，
他总是会将活着的鹿赶上山来－－－－－－
23
小妹妹在床上胡思乱想，
突然小腹一阵绞痛！
临产的母亲努力克制着，
可疼痛却一阵阵加剧！
天哪，他要出来了，
小冤家，他已经等不及了！
“伏羲！伏羲！”豆大的汗珠沁出额头，
小妹妹忍不住大声喊叫！
2
火、白烟！妻子想起丈夫的话，
强忍着疼痛挪向灶台！
土灶中的火被哆哆嗦嗦吹着，
一根根木材急急加入火中！
一道白烟飘摇而上，
小妹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艰难地爬上床静静等待着，
可狩猎的丈夫却迟迟不归！
25
小妹妹就要分娩，
伏羲啊，快些归来！
她需要你的帮助，
她需要你守着她、安慰她！
这该是怎样的新生儿啊？
这神的儿子与大地女儿的结合！
母亲曾千百次勾勒他的面孔，
千百次想象那强健的身体！
26
他应该像伏羲一样吗？
能变化虬结飞窜的神人之形？
还是像普通的人形？
像自己与自己的父母？
无尽的猜测纠缠着母亲，
身体与心忍受着双重折磨！
她开始不安，开始焦躁！
动作也失去母亲应有的安详！
27
新生命是否知晓母亲的心意？
他会依据怎样的意图生长？
母亲忍耐着，肉体与灵魂都不得轻松！
难以解脱的痛苦使她想到丈夫，
想到母亲、想到父亲－－－－－－
可巨痛又瞬间让她将一切忘记！
只有无助的挣扎，
只有挣扎中的呻吟！
28
“伏羲，伏羲。”汗珠结满光洁的
额顶，似繁星结满夜空！
“伏羲，伏羲！”她必须咬牙握拳地
拼争，同巨痛与自己的儿子！
“伏羲！伏羲！”泪水从母亲眼中涌出，
像是白莲噙满露珠！
“伏羲！伏羲！”她感觉到无助，
可必须独立拼斗！
29
无法逃脱的痛苦将一切侵占，
似乎再多一点就要让她崩溃！
像这次洪水攻占一切，
将一道道堤岸撕裂开来！
只不过那时活下去是多么快乐，
而现在活着就是痛苦！
阵阵加剧的痛试探着忍耐的极限，
顾及不了了，什么也顾及不了了！
30
比痛苦更大的希望此时出场了，
在晶莹的泪珠中支撑坚强的母亲！
坚持啊，为了伏羲，为了儿子，
你要让儿子向你歌唱，
你要让伏羲将你赞美！
停止！思想啊，停止！他就要来了，
只拿出爱心与期待，让眼睛去赞美，
让耳朵去拥抱第一声啼哭！
31
白云似乎轻飘了，
一切似窗外大水般安闲。
红嘴鸥从窗外掠过，无声地
飞向远处的水天－－－－－－“伏羲！啊－－－－－－！”
母亲终于感觉到力竭之后的解脱，
挣扎与喜悦让母亲顿失所有的力量。
耗尽母亲最后的力气，在他折磨够后，
才将轻松与喜悦加倍还给母亲！
32
软绵绵地等待儿子向她报到，
热泪涌流的母亲暗自笑了——
成功了，小冤家，
你终于还是来了啊！
力竭的母亲侧耳倾听，
等待着令她怦然心动的啼哭！
屋里一片死寂，
山野中的鹧鸪在远处暖阳中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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