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娘，爹会回来吗？
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没回来？”
力黑支起身子望向灯光摇曳的窗户，
母亲正在窗前默默垂泪——
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自己日夜苦盼着丈夫归来，
她确信丈夫会回来的，
可至今却音信皆无！
2
他在半路挣脱自己，
不顾生死跳到山头之上！
他迈开大步向东方狂奔，
任由千呼万唤也不回头！
无奈之下自己夺下他的金斧，
丈夫就那样被孤零零地丢在旷野之中！
“娘！”两个孩子起身围在母亲身边，
云阳公主赶紧拭去满脸的泪水！
3
“娘，爹怎么还不回来？
他不要我们了吗？”
儿子的询问又招惹了母亲的辛酸，
刚止住的泪又簌簌而落！
“不会的，你父亲或许会舍得我们，
可他却舍不得他的金斧！
放心吧，他一定会回来的，
没有金斧他哪儿也去不了！”
“真的？”两个孩子一听高兴了，
那小眼睛登时闪出欢乐的光！
“真的！”云阳公主噙泪而笑，
一把将两个孩子紧紧抱住，
“睡吧，等明天你俩醒来，
或许你们的父亲就会回来！”
两个孩子满怀希望合上睡眼，
云阳公主抹着泪悄悄走出小屋。
5
夜晚的龙尾村寂静而安详，
明亮的圆月无声地挂在中天，
东山似乎也睡着了，
寂静中只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穿过草丛中窄窄的小径，
公主的心隐隐作痛，
这是丈夫眺望故乡踩出的小路啊，
他没有一天不到这东山上东望！
6
整个山头在圆月下亮如白昼，
云阳公主含泪将熟悉的一切凝望，
野花草的香气在晚风中飘荡，
公主的双眼在草丛中陡然凝住！
“典！”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头，
自己的丈夫正如石头般坐在歪倒的
松树上！长途跋涉已让他疲惫不堪，
他正呆呆的对着夜晚的东方默默落泪！
7
“典！”泪水陡然模糊双眼，
公主的心一时间被喜悦淹没！
“典！”忘情地呼唤，
公孙典的泪眼缓缓转向动情的妻子，
“典！”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云阳公主含泪扑到丈夫怀中！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典，
我以为你真的舍得我和孩子！”
8
公主忍不住轻声抽泣，
公孙典的泪也不由潸潸而落！
“公主，我没本事啊，
我空有复国的雄心！”
“不，你是英雄，典，
你是大地上真正的英雄！
我虽然不舍得让你离开，
可是我却佩服你的复国壮志！”
9
“快起来，公孙力黑，
快呀，爹已经回来了！”
力黑还在床上甜睡，
突然间被哥哥急急拍醒！
“在哪儿？”力黑翻身跳下床，
张大双眼向四周望去。
“在山上，快，快，
爹和娘又和好了！”
10
少典拉起弟弟冲出小屋，
力黑急忙向晨光初现的东山望去，
天哪，父亲果然回来了，
正与母亲坐在歪倒的松树上说话！
“爹！爹！”力黑忘情地呼喊着，
嘴巴却被哥哥一把捂住！
“别喊，力黑，别喊，
走，去听听他俩在说什么！”
11
兄弟俩相视一笑，
悄悄向霞光万道的东山爬去。
“我常常梦到自己成了几蘧国王，
手持金斧统领数不清的民众！
我梦到我将歪倒的神像扶起，
梦到我将倒塌的屋舍重筑，
我梦到几蘧山庄又立在万木丛中，
村子中满是快乐生活的亲人！”
12
两个孩子在山石后静静听着，
父亲正在向母亲诉说自己的金斧梦。
“公主，自从我住到龙尾村，
我几乎天天都在做这样的梦！
它折磨着我的每一个夜晚，
让我的心没有一丝轻松！
我知道，这是先人的呼唤，
是金斧在提醒我回去！
13
白天我给两个孩子做饭，
夜晚我就成了几蘧国王！
我立在广场的神像之下，
我的民众跪在我脚下！
我端坐在广场边最大的屋子中，
巫师就陪在我身边！猎人、陶公、
女人、孩子，他们陪伴着我，
我微笑着为他们分发火种与食物！”
1
父亲陶醉在自己的讲述中，
似乎他又成了梦中的国王。
“唉！现在明白了，
我不该去占有这金斧！
从小我就一再犯错，
我做的一切总是以失败结局！
除了夜晚的梦能让我了却心愿外，
我遇到的，所做的全都是失败！
15
小时候我不愿母亲多守伏羲一会儿，
我恨他夺去属于我的一切，
可他却成了东方伟大的国王，
他的子民像葫芦籽一样无法数清！
长大后我阻止公孙燧改姓，
我恨他忘记自己的先祖！
可他的儿子却成了阳石之王，
整个姜炎部落全归姜少燧统领！
16
我一直视金斧为我的生命，
可龙尾村民却将它看作草木，
就算我将金斧一直放在这东山上，
也没有人乐意摸它一下！
金斧给了我一个美梦，
可是我却不能为金斧做一点事情！
公主，我只得又回到这里，
我只求你能帮我一次！”
17
“典，不是我不帮你，
是我根本帮不了你！
你做不了帝王，典，
你能做英雄，却做不了帝王！
你宁可持金斧跳入龙池，
也不愿金斧让姜燧拥有，
想一想吧，如果不是父王救了你，
金斧与几蘧早在龙池中消失！”
18
“不，我做得了，公主，
我公孙典就是几蘧帝王！
随我到东方去吧，公主，
带上我们的两个孩子！
帝王、王后、王子，还有金斧，
我可以让几蘧重新繁盛！”
公孙典情绪顿然激动，
可他的话却让公主不屑一顾！
19
“典，我还敢将金斧交给你吗？
你根本就保不住它！
我还敢放你到东方去吗？好好想想吧，
你该清醒了，有被别人捆着垒台的帝王吗？
典，你回去大地上多不了一个帝王，
而只会让一个帝王多一个子民！”
妻子的话生生刺痛丈夫的心，
愤恨的公孙典一拳擂在岩石上！
20
“不要捶了，典，
你能捶出几个几蘧来？
你梦中的几蘧已经灭亡了，
大地上只剩下了金斧与国王！”
“没有民众我可以去找啊，
那里还有许多的几蘧遗民！
伏羲会帮我的，少燧会帮我的，
为了几蘧，他们不会吝惜民众！”
21
“典，你又在做梦了，
哪个帝王会将民众赐给你？
如果你想这样接受别人的民众，
那你还算是一个帝王吗？
你不愿被云阳先生赐姓，
那赐你姓的将是伏羲、少燧！”
妻子的话再次刺痛丈夫，
公孙典伤心而无奈地垂下头！
22
金斧梦变得更加遥远缥缈，
似乎是再也聚不起的烟摇动着，飘散－－－－－－
“典，几蘧已经在大水中消失了，
就像是一个人已经死去，
那块土地或许还有别的人在生存，
可那里再不是几蘧山庄了！
醒醒吧，我的英雄，
金斧也不会为你生出子孙来！”
23
云阳公主对丈夫低语着，
公孙典捂着脸热泪横流！
“留下来吧，典，
留下来你就是龙尾之王，
可如果你从这里离开，
那你只是一个几蘧孤儿！
你圆不了你的金斧梦，
你该到醒来的时候了！”
2
妻子抛下丈夫向山下走去，
他知道丈夫回来就休想离开，
应龙会日夜看守住丈夫的，
没有自己同意任何人离不开村子半步！
自己为何又回到这里？
难道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中？
难道还要延续那种煎熬？
难道要在那种煎熬中度过余生？
25
公孙典，你不配手持金斧，
公孙典，你不配做几蘧国王！
你只配抱着金斧做梦，
你永远也走不出这道山谷！
祖先的亡灵在故国呼唤，
可是你却回不到他们身边，
残余的子民在山林期盼，
可是你却无奈地成了妻子的囚犯！
26
痛苦地捶打自己的头，几蘧王子的
心在自责中痛苦地翻来覆去！
他不情愿走进原来的日子，
可是却不得不回到这里！
“爹！”稚嫩的喊声在身边响起，
公孙典含泪抬起头，
力黑与少典静静地望着自己，
小王子眼中蒙上了让父亲愧疚的泪水。
27
他俩已经长大了，
儿子似乎已读懂父亲的心，
他俩从父亲的泪水中看到了痛苦，
从父亲的长叹中感受到无奈！
“少典！力黑！”轻轻将儿子抱在怀中，
晶莹的泪忍不住又滑上刚毅的面孔。
“孩子，我们的家在东方，
那里有一个叫几蘧的村庄。”
28
父亲的泪眼望向遥远的东方，
在霞光中又为儿子讲起那迷人的村庄。
“那里是天下最美的地方，那里有
无边的沃野与山岗，五谷不用耕种
自然生长，累累果实就挂在田野的
枝头－－－－－－。”父亲的讲述将儿子的
目光引向无边的东方，那里，
朝霞正将天空装饰得绚丽而迷人－－－－－－
29
“公主，你让我看一眼金斧好吗？
看一眼你再拿走也可以啊！”
所有地方都翻遍找过，
却始终没见到心爱的金斧！
公孙典的心在焦躁中不安起来，
似乎是猛兽被囚在笼中！
“放心，放在我手中更安全，
我不会像你一样被别人夺了去！”
30
“公主，先生已恩准我返乡，
为什么你非要阻拦呢？
到东方去做一个王后不好吗？
为什么你只喜欢呆在这里？”
生硬的话，却是低缓的语气，
公孙典几乎是在哀求妻子。
“典，你不要再说了，
我是决不会放走你的！”
31
“为什么，公主？
难道你不知道我心中的苦吗？”
“我知道，典，你只想回去，
你心中只有你的几蘧！
可你知道我心中的苦吗，典？
你走了，我怎么办？”
两个孩子在屋外止步了，
屋中传来母亲隐隐的哭声。
32
“好了，不要哭了，
今天不说这事了！”
公孙典边加柴边安慰妻子，
可妻子的哭声再无法止住！
“不，要说就说个明白，
也省得你让我每日焦心！
我就知道你回来不是为了这个家，
你只是想带走你的金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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