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观,乐高台
李治正在这里修养,而整个道观已经是刀兵林立,最外层是左右率卫,观中是射声营,而楼观道还从祖庭调拨来了三十多位厉害的剑术大师。
“安道长,真是多谢那日相救了。”李治欠了一下身子,好在这几年身体锻炼得不错,否则以李治原本那身糠,只怕现在已经了帐。
一脸稚气的安奉世听到人褒奖,脸色微微一红。
当日他一人独战五个黑衣刺客,居然只是以一点点轻伤为代价就把几个人给干掉了,不说百年不遇,也算是天纵奇才。
“大王过奖,”安奉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觉得自己救了这个王子,肯定以后对自己的师们发展是有好处的。
“以后还要请道长多到我府上来,我对神仙金丹可是非常仰慕。”李治说道。
安奉世点头称是,李治叫侍卫送了他礼金,但是他没有收。
这个时候进来了几个女道士,道观里并没有太多内勤人员,而这些女道士之前是长孙皇后身边的大龄宫女,业务也算熟练。
她们是来为李治换药的。
其中一个穿藏青袍子的女道士小心地用水清洗李治的伤口,李治忍着那疼痛,所谓伤筋动骨,恢复起来是很慢的。
接着那个女道士从同伴手里拿过黑色的药膏为李治敷上,然后用细帛缠绕。
“多谢真人。”李治客气地说道。
那女道士抬头说道:“殿下客气了。”
李治一看之下大吃一惊,怎地是她,这不是他多曾担心过的武才人。
武媚娘显然早知道了,不过她眼中神光一闪,又黯然下去了。
李治强压着内心的高兴,平静地说:“真人法号是?”
“贫道玉会。”武媚娘说道。
“这几日恐怕要麻烦玉会真人你和各位了。”李治说道。
武媚娘何其聪明,显然听出了机关,嘴角微动略作喜色,转过脸去却又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从来没见过这位王爷。
这个时候是关键的时候,正如长孙无忌警告的那样,这个时候要是自己出一点点纰漏,那么恐怕后悔一辈子。
见到武媚娘还活着李治就放心了,大的历史并没发生变化。
长安,安国坊三和酒肆。
“少见啊郑兄。”靠着西边窗子的一个白衣人走了过来,把刚上楼的一个黄衫客拉了过去。
“陈老,少见。”那位郑先生虽然是文人打扮,却投着股杀气,扣一顶西域胡人最喜欢的毡帽,长长的帽檐几乎遮挡住了他的脸的一半,便是落座也不肯摘下。
店小二忙取来屏风把这里隔开。
“兄长好胆色。”那名叫“陈老”的人挑了几筷子菜。
“可有我家东人的消息。”那郑生直入主题。
陈老一笑倒了一杯酒,又给郑生斟上:“上好的绿蚁醅,来,来,吃一杯。”
那郑生一把抓住他的腕子:“快说,莫惹火我。”
“哎呀——好大的力气。”陈老嘴巴疼得咧到一边,“放,放,放,我告诉你。”
“哼!”郑生才放开了他。
陈老看了看左右,蘸了一点酒,在桌子上划了个兽头。
“原来如此。”郑生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放出寒光。
陈老急忙说道:“你莫惹事,你家东人未必有事,不过……”
“不过什么?”郑生说道。
陈老一笑:“西边那人如果坐了上去,老兄想一想,你家东人还有命否?”
“你的意思是先把那人送上路?”郑生问道。
“谈何容易,他早晚侍卫无数,哪个近得身?”陈老苦笑道,“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若使他坐不上去反而跌下来,呵呵,那身边有没那么多人可就保不齐。”
“坐不住?”郑生一脸疑惑。
“不错,如果老兄不怕死,我倒是能把老兄送到贵东人面前,而天下只有你家东人可以让他坐不上去。”陈老得意地笑道,
郑生哼一了一下:“你是什么路数?”
“你却莫来管我,反正如果西边的坐了上去,你的东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陈老说道。
郑生犹豫了一下说道:“好,若能把那厮拉下来,也出了我一口恶气。”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那陈老吃完了菜,才醉醺醺下了楼去,付了钱,坐上车子在长安城里转悠半天才在一处僻静院子停下。
陈老下了车,在那乌黑门上敲了几下,一个仆人开了门把他领了进去。
到了一个胡梯边有个大汉守着,那仆人赶忙转身走了,陈老顺着胡梯而上来到了阁楼。阁楼上是个佛堂,这在长安并不少见。
佛龛前静坐着一个人,窗户是关着的,佛堂里很暗,只有长明灯忽明忽暗,空气里是浓郁的廉价清香的味道,陈老第一次进入这里,呛了几口。
佛龛前那个人一动不动,好象没看到陈老一样。
“主公,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把消息传给了张师政。”陈老恭敬地说道。
那个人好象并不以为然。
陈老不敢再说了,只能够等候着。
过了一会儿,那个坐在佛龛前的人说道:“坐吧。”
陈老赶忙坐了下来。
“今后你就不要再到这里来了。”那人声音低沉。
“诺!”陈老说道。
那个人一扬手:“你去吧。”
陈老赶忙离开。
“南无弥勒尊。”那个被称为“主公”的人合什。
只听一声惨叫。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爬楼梯的声音。
一个人上前禀告:“主公,人已经打发了。”
那人叹气道:“找个好地方埋了吧,给他的妻子送点钱。”
“主公仁慈。”
那人哈哈一笑:“延年,你居然说我仁慈。”
那个被称为延年的人说道:“殿下,你的确如此,否则也不会放过那条小狗。”
“我已经不是什么殿下了。”
延年说道:“不,您永远是高贵的殿下,您的血脉里流淌着这个帝国最高贵的血。”
那人站了起来,却不是全发,而是短发,一个头陀模样:“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现在也许活得更舒服。但是我是无法选择的。”
“殿下,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延年说道,“这是您父亲的国家,也是你的,你应该把它拿回来。”
那个头陀说道:“这是你所不知道的,虽然他是我的仇人,但是不能不说是个好皇帝。”
“那——”
“你问为什么要放过李九吧?”那个头陀说道。
“没错,还搭上了几个兄弟。”延年愤懑地说道。
“李四和李九,谁更难对付呢?”头陀问道。
“李泰更难对付。”延年说道。
头陀说道:“以狗皇帝的性格来说,他的继承人必然是从长孙家的血脉里选择,那个残暴的家伙已经没了希望。剩下的两个人,李泰一如狗皇帝一样奸诈阴险,而那个李九则是懦弱无能。那个大位,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的。”
“那么我们还要等多久?”延年说道。
“我们已经等待这么多年也不在乎等上个六七年,”头陀轻轻地揭开佛龛,里面居然是一个神主位,上书“慈父李公建成之位”,旁边的神主书写“遇难诸兄之位”。
“父皇王兄灵魂不远,请你们庇佑,承嗣一定替你拿回你们应得的,向李世民讨还血债!”李承嗣说道。
事毕,李承嗣烧了神主牌位,然后下了楼乘上车绝尘而去。
左右监门卫,在北衙,起掌握着皇宫及其周围的安全,现在东宫十二率卫已经被全部调整,而左右监门全部是从泾原调来的府兵,由原河源道行军总管李大亮代行左右监门大将军职。
“杀——”一阵声起,火光冲天,却是一帮游侠儿冲击永嘉门,试图冲入西宫明德殿。皇帝早几天下旨,把魏王李泰一家接入了皇宫居住,为太子储贰之选。而他们就住在明德殿。
不过左右监卫的箭无情地收割他们的生命,没多久,这些人不是被杀也是被抓。
“张师政,却是你。”一位左右监卫军的中郎将拿出画影一对比,大喜过望。
“恨不能为太子报仇,狼子,汝复何德行为太子?”张师政破口大骂李泰,侍卫用力压着他不让他挣脱。
“把这个逆贼关起来。”那中郎一听很生气,虽然也佩服这人是条汉子,不过要是他迟疑,传到魏王那里,以后的日子只怕难过,叫人捆了锁拿到御史台。
潞王府
李治正躺在胡床上听内侍读《老子注》。
“赵公来了。”
长孙无忌大步进了来。
“舅舅来了,”李治要下来,长孙无忌扶住了他,“殿下安坐吧。”说完他自己并不坐下,侧身而立。
“父皇。”李治心里一惊,能让长孙无忌这么摆个POSE的天下只有一个人了。也不顾伤口,连忙滚了下来,跪在地上。
“怎么不长眼睛,把潞王扶起来。”太宗一身便装。内侍赶忙把李治扶了回去。
太宗检查了一下伤口:“恢复得还不错,看上去也不是那么严重。”
“一点小伤,何必劳动天子。”李治连忙说道。
太宗摇头:“一个父亲,儿子受伤了也不来看一看,未免太狠心了一点。”
李治心里一热,虽然以前和这个皇帝老爹有千万种隔阂,但是这一刻,他是实实在在和进入了李治这个角色。
“潞王命硬,像我啊!”太宗坐了下来呵呵大笑用手拉着李治的手,“大难不死,必有大福。”
“陛下,虽然说潞王福气好,但是不能在容忍那些宵小逞凶。”长孙无忌面部肌肉跳动了一下,“臣已经严令有司查问。”
“哦。”太宗表情淡然,“那个刘文郁还在御史台吗?”
“告大家,还在。”枢密使王牛儿说道。
“他救了我的儿子是有功劳的,但是私自调动军士是不对的,就让他去万年当个知县吧。”太宗说道。
去京畿附近的万年县当知县,那还不是等于没怎么处罚。这样的大罪不死也要落个编管到陇州或者昆仑道的下场。皇帝这么处理已经是不太愿意追究的意思了。
“陛下,潞王也该有自己的亲卫,这样以后更安全。”长孙无忌说道。
李治差点跳下来亲长孙无忌,手里没兵,人的胆气就小,底气就不足。
太宗点了点头:“那个就从左右千牛里调几个人来吧。”
“臣愿推荐右千牛中郎将赵持满为潞王亲卫提辖使。”长孙无忌说道。赵持满是长孙诠的外甥,也算是长孙家的人马了。
太宗点了点头,叫过一个千牛卫,那人看上去十三四岁:“这个你也留在潞王身边吧,你们也是一家人嘛。”
李治疑惑地看了看这个人。
太宗笑道:“你莫小看他了,他可有本事的。”
“卑将,王方翼见过陛下,见过殿下,见过长孙大人。”王方翼磕头道。
“你就是王方翼。”李治心里乐开了花,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李治却没注意到太宗和长孙无忌两个人目光一交,各自露出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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