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没听太宗说什么,眼睛盯着王玄策,大唐啊,许多人都被它那绚烂的诗歌所沉醉,但是大多数人却没注意到大唐的勇武。新生的大唐,就是一个男人的大唐。正如法国学者格鲁塞所评价的那样:“他们拥有鲜卑武士的勇猛,又有汉族人的纪律和优雅。他们从来不向蛮族屈服,总是以宝剑回答那些挑衅。”
正在出神呢,王牛儿那个人妖轻轻拽了李治一下,李治才从遐想中回过神来,看到太宗正看他呢,而那两个人早出去了。
“雉奴,你是不是病了。”太宗问道。
李治说道:“陛下,我没生病。刚才我用陛下的观人法一看,那副使好象颇有些气度,这次肯定不会辱没陛下的使命。”
太宗一捋胡子点了点头。
贞观十七年九月
相里玄奖从高句丽回了来禀告,说高句丽的莫离支(丞相兼大将军)泉盖苏文拒绝唐朝要求其退兵的要求,认为高句丽所做的是“正义之举”,所占土地为“固有之领土”。(那个地方风水不好,净生产一些不知羞耻的、欺软怕硬的劣种。一千年前如此,一千年后如此,未来一千年只怕也好不了)
太宗召集他的大臣们说道:“以前朕为了珍惜民力,所以才没有发兵。现在天下安定,唯东土不安,朕趁尚未年老一衰,亲征高句丽。”
大臣们纷纷谈了自己的意见,很多人认为现在去打高句丽还不是时候,争吵得很厉害。而李治则不发一言。
“太子,你是一国储君,你说说该不该打。”李世民显然有考较的意思。
顿时几个宰相都不说话,拿眼睛盯着太子,看看这位未来的君主到底有几分斤两。
李治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说道:“无论打或者不打,我们都应该迅速定下来,就在我们争吵的时候泉贼盖苏文还不知道已经打到什么地方呢?”
这话一说,大家都暗自点头。
“那太子的意见呢?”刘洎刘大嘴巴问道。
李治说道:“天赐良机,不取则受不祥,应该打。高句丽本就是辽东貊人,趁着后汉糜烂中原板荡,自命为王,聚土为城,啸众为国。所恃无非山河之远,天气寒冷,王师远来无粮草接济困难。今自作孽,泉贼盖苏文弑君作乱,国内不安,有急欲转嫁矛头,侵略别国。天欲灭之,必先使其狂,真乃是天赐我大唐的的好时机。”
几句话说得皇帝大臣心里舒坦,无论如何,当年杨家爷们被小小的高句丽整个半死,让猎猎悍风的天朝颜面俱丧。如果李家爷们把这群小丑搞掂,那不正说明李家的种比杨家的种更适合当这片土地的主人吗?唐朝爷们不“恐韩”。
太宗点了点头,李治就没再说什么了,退了回去。于是大臣们基本上就明白皇帝真要打了。俗话说父子同心,很多人理解为是皇帝的一种暗示。不过贞观朝不是“糠臃浅”,大臣们的骨头都是很硬的,皇帝的意思并不一定能完全代表国家的意志。
虽然太子在学习处理政务,但是对于国策太子并没多少建言权,只不过是老皇帝拿来考较一下太子的“功课”。
皇帝批阅了很多奏章,几乎都是大臣们发表对讨伐高丽意见的。
“雉奴,你把这些奏章拿去看看!”太宗放下笔,抖了抖腕子,改奏章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难怪后世许多懒皇帝都不太愿意改奏章,而是让自己身边的妃子、奴才之类的代看代批。
李治接过了一看,好家伙厚厚一大摞都是反对太宗讨伐高句丽的。认为那个兔子都不拉屎的破地方根本就不值得去打,还是闷声发大财搞好自己的小日子算了吧。
和原来历史上儿女情长,舍不得父亲的李治不同,现在的李治是很清楚太宗的心思,太宗是希望自己的接班人也是雄才大略,所以成为太子后再不能光打亲情牌,还必须打“才干牌”。向皇帝和大臣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自己也是有才华和有能力的。老爹你把这个担子让我来挑,算你有眼光没看错人。
李治认真地看着大臣们的奏章,真不愧是诗的时代,唐朝的奏章它NND地都透着股文气,绝对不是后世格式化的公文,真要把这些公文奏章编成个册子,那还真就是一部骈文大集。
“好家伙!”贞观朝这些大臣真是,骂皇帝不含糊,虽然是怪着弯,当然被举得最多的是汉武皇帝和那个倒霉的隋炀帝杨表叔。这东西要在辫子朝不砍脑袋啊,在明朝至少也要拉出神武门脱裤子打屁股。汉唐气象果然气度非凡,不是后世那些蝇营狗苟的自诩圣明的君主所能比拟的。
“此文犀利!”李治拿出一本奏章来。许多大臣都上书反对,不过扯些天马行空,文字好看却没什么实质,而这本奏章却非常具有逻辑性,文字也还上乘。李治看了看具名,原来是右谏议大夫孙伏伽。
太宗拿过一看呵呵一笑:“状元公的奏折当然不差。”
这孙伏伽就是中国历史上明文记载的,也是唐朝的第一位状元。考上状元的时候已经四五十岁了,而且也没得到很高的官职,倒是在贞观十四年的时候因为劝谏被太宗赏识。远没后世那些状元那么风光。
“雉奴,如果你是皇帝你怎么处理这些奏章。”太宗端起玉碗喝了口“浆水”,这种口感类似豆浆的饮料乃是以粟米等发酵酿制而成,可以消渴解暑。
“留中不发。”李治说道。
太宗眼中闪过一道光,继续问道:“为何?”
“制胜之机不在料敌先机,而在攻其不备。”李治说道。
太宗哈哈大笑:“毕竟还是孩子。今我大唐之盛,高句丽不过四郡之地,且不说他们现在对外用兵,便是有准备又如何。”
“高句丽是无法与我大唐抗衡,但是未必就不能重创我大唐军队。”李治说道,“炀帝征发百万之众,反复三次却无功而返,来护儿这样的名将也只是全身而退,绝对不是没原因。”
太宗说道:“这次不同,泉盖苏文灭君长,又侵扰邻国,民心早已经丧失。”
李治不说话,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卷书册献了上去。
太宗一看原来是《三国志》(老帽按:请各位读者大大注意,这不是小鬼子的游戏,而是Made-in-Chine的书)里的《毋丘俭传》。
“你是不赞成我去打高丽落,难道今天在殿上你说的是假话。”太宗的脸色有点怪异。
李治说道:“儿臣并不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儿臣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应该打的,不过打到什么程度必须要控制,而此战的目的也不能以灭其国为目的。”
“难道我大唐的军队不能做到吗?”太宗黑下脸来。
李治坦然说道:“高句丽三面环海,有太白山(今长白山)、鸭渌之险,其民素与中国隔绝,好勇斗狠,地窄天寒。泉氏虽行暴政,但是我等毕竟还是外族之人,他们到时候一定殊死抵抗。再加上我军不熟悉地理很容易被拖住。所以此次征高句丽必以掠其人,灭其胆,伤其国力为是,使之不能再出兵祸害邻国,犹拔去毒牙之虺。我所患,薛延陀也。”
太宗转身看了看那屏风,看了好一阵才说道:“雉奴,你是一国储贰,我有一事与你说。你敢不敢为征辽统帅?”
“什么!”李治一听犹如炸雷在耳边响起。
“怎么,不敢吗?”太宗有些失望地问道。
李治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敬地磕头:“臣李治,谨遵圣命。”
太尉府
这个时候的长孙无忌又被他的大舅子领导加了一等,提拔成为了三公中最高的太尉。
长孙府的泥金匾额还是皇帝手书,门口摆了七排排槊,立有下马诏碑,文官下骡,武将下马。
“上公,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一个穿绯衣的矮胖中年人坐在廊下,身旁有两个穿绿色胸裙的美人为他捶背。此人正是东宫宾客禇遂良禇小鸟同志。
“善登,何必惊慌,”上首做着一个胖子,敞开了白色纱衣,露出肚子,活象一尊笑和尚,几缕青须,看上去人畜无伤,反而有几分儒雅的气质。胖胖的小手里拿着把浮尘,一边两个十来岁的丫鬟正用团扇扇着。此人正是太尉长孙无忌,虽说已经九月天气,不过秋老虎好象没有走的意思,怕是要等到白露才会退暑了。长孙无忌素来肥胖怕热,还因此落得个外号叫“面团团”。不过起这个外号的“老猴子”欧阳询已经在八月去世了。长孙无忌个性高雅,不是那文化人一般他都不去结交。自从成了大舅子皇帝的身边人,他一直都很小心,所结交的大多是像欧阳询、虞世南、禇遂良这些中书词臣或者皇帝近臣,那些宰相他是一个也不去交涉。
要说体察圣心,这贞观朝,他长孙老三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自贞观六年担任“闲事官”以来,他和皇帝在一起的时间只怕比他和自己老婆在一起的时间还多。
说才干,自武德年间做比部郎中(刑部的一个下属机构,职责是查验监督钱粮的调拨和使用,有点和现在的审计局相似。这个职务估计没油水又辛苦,在贞观朝很长时间都没人愿意干,还是宰相房玄龄自己兼任着),玄武门的策划,贞观元年修缮《武德律》编写《贞观律》到出任吏部尚书裁撤精简官员,再到担任右仆射,他长孙老三一直都是李世民的心腹、先锋。自己担负了骂名,裁撤精简官员,这才为“房、杜”出任左右仆射扫清了道路。这哪样不是干得漂漂亮亮,皇帝和大臣们嘴巴上不说,心里是非常明白的。
讲家世,自己是长安世族,前朝三品大将军的儿子,母亲还是渤海高氏这样的望族,父族和母族上追百年都是当过皇帝的高贵血统,比那卖大饼出身的杨坚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更别说自己有个皇后妹妹。
谁要是认为长得像发糕似的长孙无忌好欺负,那他可是犯大错误的。
“来人点汤。”长孙无忌说道。
禇遂良急忙端过汤来喝了一口就告辞而去。
长孙无忌自去水阁,那里是他避暑的地方,每天有仆人大一早就从池子里挑了水放到水阁后头的小山上,等长孙无忌进去后,就抽开挡板,把山坡上的小池子里的水放下来,顺着竹筒倒在水阁屋顶上去暑热。水阁里还放了专门的冰鉴,这长安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有冰窖,这点小事对长孙无忌家根本不算什么事。
长孙无忌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就吩咐仆人道:“去把二郎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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