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伪装深情[快穿] > 正文 第53章 余生愿8
    夏日的夜晚, 风中也带着夏天的暖意。

    只是这暖意一多,聚集在一起,久而不散, 便成了闷热。

    室内吹着温度适宜的空调,却依旧无法阻止额间渗出的些许细汗。

    谢拂抽出纸巾给封遥擦了擦额间的细密的汗意,一同擦去的, 还是唇上那抹别样的酒意。

    至此,一切痕迹皆无。

    满桌饭菜几乎未动,夏日的天,饭菜不容易冷, 此时还散发着阵阵热气和香气,都是招牌菜, 或者是一些大众口味会喜欢的菜式, 足以见得点菜的人并不知道一同吃饭人的口味, 便只好选择一些不会出错的菜色。

    谢拂一一品尝过,味道都不错,不过这会儿已经没有刚出锅时的美味。

    但他依然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桌上的所有菜。

    菜品虽多,份量却并不多, 谢拂吃着,封遥醉着,屋中没有任何人的说话声,他们互不打扰, 仿佛身处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谢拂的手机响了铃,他接通电话, 里面传来苏言的哀嚎声。

    “拂哥, 你啥时候回来上次封家人的案子查到的拐卖链落网, 甄队正要我们加班整理卷宗和文档,我们需要你,你忍心看我们天天熬夜秃头吗”

    谢拂任由对方哀嚎一阵,才悠悠道“我在赴宴。”

    “赴宴哦,你在跟封家的人吃饭对吧,别吃了,赶紧来陪我们一起秃头。”

    谢拂淡淡瞥了屏幕一眼,仿佛通过屏幕正在瞥电话那头的人,苏言莫名其妙在夏夜里感到一阵阴风。

    “还没吃完。”谢拂说罢便挂了电话,丝毫不听对面哀求。

    苏言泄气地看着手机屏幕,没好气道“我们在加班,他在吃饭,嫉妒使我面目全非,这是什么双标的世道啊”

    程清清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他归档,“淡定点,想想那还是别人请的高档餐厅,是不是更嫉妒了。”

    苏言“”

    谢拂并不是敷衍苏言,好吧,就是敷衍,但也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敷衍。

    挂断电话,他转头看向桌上还剩一半的菜,不知过了多久,轻轻呼出一口气,幽幽说了句“还没吃完”

    说罢,他当真继续吃了起来,有条不紊地将所有菜都吃完,他的速度不疾不徐,即便有的菜已经散了温度也不在乎,等到真正吃完,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谢拂看着眼前的空碗碟,给自己倒了杯冷掉的茶水,才转头看向依然睡着,似乎要醉去明天的封遥。

    他一边喝,一边看,可一杯茶总有要喝完的时候,等茶杯空了,谢拂不得不将它放下。

    嗅着身边人身上的酒味,谢拂最终什么也没说。

    说不出什么告别,似乎也没必要告别。

    谢拂起身离开,原本被他遮挡着的,由窗外吹来的暖风,没了遮挡,吹打在封遥脸上,微暖,暖得让人额头重新生出了细细汗意。

    门被打开,通风的屋内令那道劲风更为猛烈,将封遥的头发吹乱。

    然而再猛烈也只有这一瞬,当门被关上,当关门的声音传来,那道风也消失得悄然无息。

    唯一留下的,不过是那醉人的酒意和满屋冷清。

    深夜的警局也灯火通明,谢拂回来时,苏言和程清清一个喝浓茶一个泡咖啡,其他几个同事也都精神萎靡不振,眼下明晃晃的黑眼圈。

    “拂哥来了”办公室众人纷纷来了精神,一个个请谢拂进来且上座。

    “哥,您喝水。”

    “哥,您热不热我给您把空调温度调低。”

    “哥,您饿不饿”

    “滚一边去,拂哥刚从餐厅回来,你想把人给撑死吗”

    苏言请谢拂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谄媚地说“我那边已经把纸质文档整理好了,就等着归档,拂哥,这查找过往相关案件,联系相关人员的事就交给您了,兄弟我去给您拿饮料”

    不是他们太狗腿,实在是谢拂太能干了。

    他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内容都能回想起在哪里看过,这大大提高了他们的工作效率,不至于重复做无用功,那些需要靠眼力和记忆的工作分给谢拂,完成的速度比他们的工作快多了。

    谢拂也没推辞,很快接手了工作,然而等他完成,其他人都还在忙碌中。

    谢拂起身给自己倒杯水,苏言整个人已经有些迷糊了,努力睁大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什么内容。

    熬夜到凌晨三点,他们才陆陆续续完成任务,下班走人。

    苏言仰头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再这么下去,我将来因公殉职的方式一定是伏案猝死,想当年我还发下宏愿,就算要殉职也要在追击犯罪分子的道路上,要是知道我是这种猝死方式,估计得笑话死我。”

    “这有什么,又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程清清看了他一眼笑道。

    苏言“”

    这话还真是没法让人反驳。

    “那我写个自传,总有人看到。”他悠悠然喝着茶说。

    程清清看也不看他,“哦,冒昧问一下哪家出版社发行啊”

    苏言“我自己出钱不行吗”

    程清清点头,“行啊,就怕你钱包不行。”

    苏言“”

    “你这人,一天不损我就不行是不是”

    两人笑笑闹闹。

    谢拂却在听到苏言说自传时顿了顿。

    敏锐察觉到宿主反应的013不由出声“宿主,你该不会要写什么自传吧”

    谢拂“不写。”

    013觉得宿主更令人琢磨不透了。

    虽然它不是人。

    深夜里,封遥坐在车里吹了一路的风,等回到家时,酒意终于醒了不少。

    他缓步朝着家里走去,不想惊扰已经睡着的人,便没有开灯。

    别墅里唯有护栏处亮着一圈灯,还有院子里的树下,同样挂着几盏灯,其他地方都是没有灯的,唯一能带来些许亮光的,唯有月光和其他灯照亮时的余晖。

    封遥刚走进院子,便感觉地上有一处光线不对,似有一团阴影,在月光下,更显得宽大。

    有贼

    这个点,封父封母早就睡了,渺渺这几天也在封静的陪伴下睡得很早,没有妻女陪伴,独自一人睡觉的高思邈也不会深夜不睡觉在别墅乱逛。

    有贼,这是封遥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他酒意瞬间散去,即便面上还带着酒意的殷红,整个人却清醒无比。

    他摸出手机,率先按下了110的电话,只需按下拨号,便能拨通。

    他轻手轻脚靠近阴影,小心走过拐角,却在看见那团阴影的主人时顿住。

    手里的拨号再也按不下去,整个人怔怔望着地上的那人,一时间,空气都变得悄然无声。

    似乎察觉到什么,坐在地上的封静抬头望去,恰好与封遥来了个面对面,眼对眼。

    四目相对间,却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即便是月光,也足以将封静照得十分清晰。

    尤其她面上两行不知道流过多久的清泪。

    眼泪悄无声息,却在这夜里流了满地。

    “回来啦。”封静仍像从前一样冲着封遥笑了笑,若是不看那两行甚至擦也没擦过的眼泪,怕是还真会以为,与从前别无二致。

    可偏偏,就是有那两行泪。

    “嗯。”封遥轻轻回了一声。

    “回来了。”

    他想低头,竟有些不敢面对眼前的封静,和她的眼泪,然而终究没低下去。

    他上前两步,“院子里这么黑,怎么不开个灯”

    封静悠悠道“开灯啊那岂不是要看得更清楚了”

    别人看她看得更清楚,她看自己同样更清楚。

    她不想看自己的眼泪,仿佛这样她就没哭一般。

    将这些想法压下,她抬头,只看着封遥笑了笑,略过话题“既然回来了,那就回去好好休息,看你这模样,应该也累了。”

    说话间,她却没有从地上起来,依旧坐在那儿,并未动作。

    封遥想回去,想离开,可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没想到自己到底能说什么,应该说什么。

    奇怪,他脑子既紊乱又清醒,紊乱于目前的情况,清醒于过往的迹象。

    他看着封静,却依旧只能看见她无声落泪的模样,看不见她的任何想法和内心。

    思来想去,他才出声道“这么晚了,你也不回去吗”

    “渺渺她会想妈妈。”

    封静勾了勾唇,“渺渺很乖的,睡觉也很好,晚上也不会起夜,不会发现的。”

    “她很像我,又不像我,你把她教的很好。”

    封遥不敢居功,解释道“是所有人的功劳,姐姐也有份。”

    封静却笑了笑,“我知道。”

    “可你教会了她坚毅和勇敢,这是我最喜欢,也最缺少的。”

    她从小便被父母宠爱,喜欢芭蕾,便学了芭蕾,喜欢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后来也果然跟对方终成眷属。

    她想要什么,几乎没有没得到的。

    太过顺遂,以至于跌倒时便太过无助。

    她的亲人爱人为了她奔波,为了她努力,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因为难以面对父母爱人,难以面对流言蜚语,难以面对曾经的自己,而选择了自我逃避。

    她是个懦弱的人。

    为什么他们都不敢让她见谢拂,不敢让她想起那些不堪的记忆

    因为他们都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不敢有任何侥幸,去赌那或许只有一丁点儿的可能。

    “他们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欣慰。”封遥说。

    封静能想到这些,能接受这些,便代表着她已经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多年时间,终究也为她打磨了一颗坚韧的心。

    封静却摇了摇头。

    “别告诉他们。”

    “阿遥,过了今晚,就忘了吧。”

    一阵夜风吹来,封静的声音被风一吹,便悄然散开,除了封遥耳中,再没留下半点踪迹。

    “为什么”泛着光的镜片下,尽是封遥的不解,“姐,爸妈姐夫他们都很爱你。”

    “我知道。”封静微微一笑。

    她知道他们爱她,知道自己无论怎样,他们都会无条件接受她。

    可她也知道,他们最想看到的,就是她无忧无虑,幸福美满地过完一生。

    他们希望她的幸福没有丝毫丝毫阴霾,不会时刻会想起从前的阴影,不会为了他人的罪恶而伤害自己。

    封静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们,但她知道,父母已经老了,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也没有太多精力去为她操心。

    她希望他们的余生过得安心,不至于走时还要担心她,不放心她。

    她长大了,不再是需要父母保护的孩子。

    他们用一生爱她,寻找她,守护她,在将来的时间里,她也同样希望,自己也能守护他们。

    她爱他们。

    或许这种爱的方式不够正确,太过主观,但这是她所以为的,最好的方式。

    “那你为什么哭”封遥走近她,温声问,“姐,你为什么哭”

    月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同样洒在人身上,明明没有温度,封静却觉得自己仿佛披了一件温暖的阳光被,令人昏昏欲睡。

    “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她自己也没想过。

    就是想哭,便哭了,为什么哭那原因,谁又能说得清呢

    或许是为自己坎坷的前半生而怨恨,又或许是为自己后半生的幸福而感动,又或者是因为她所见过的那些人

    那玄而又玄,复杂无比的情绪涌上来,她便忍不住哭了。

    她想哭。

    封遥给她递出手帕,轻声道“别哭了。”

    “哭多伤身。”

    “既然是为了爸妈他们,那就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封静转头看了看,笑着接过手帕,却在拿过它时嗅到它沾染上的主人的酒味。

    想到今晚封遥原本是去跟谁吃饭,封静的神色不由微微变幻了一瞬。

    封遥似乎也想起来这件事,向来冷静的神色染上了一抹异样。

    “之前渺渺的事,要感谢他们。”封遥解释了一句。

    封静笑了笑道“我知道。”

    她知道,她很多都知道。

    可她本不该知道。

    从前他们接谢拂过来时,就没告诉过她,后来谢拂的事解决得悄无声息,她更不应该知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天看到谢拂时,有些事似乎就到了她脑子里。

    玄而又玄的感觉,让她似乎想明白谢拂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在过去没出现。

    那个孩子

    她其实都要不记得当年的他是什么模样,现在想起,脑海里出现的,也只有那天看见的一张侧脸,和一个背影。

    “姐”封遥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这一声喊出口,又被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堵住,一时间只觉得喉中梗塞,发不出任何声音。

    封静站了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回去吧,很晚了,再不睡,明早会没精神。”

    说罢,她当真转身就要上楼,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看着她的背影,封遥心中忽然有种冲动,这种冲动压过了其他情绪,令他冲着封静的背影喊出口。

    “姐,你恨他吗”

    明明不该问,他却忍不住想要问那么一句。

    他想知道,想起一切的封静,对那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而他又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封静的眼泪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半晌,所却始终没什么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微微低头,轻叹了一声。

    低哑的声音轻得听着有些模糊不清。

    “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

    谢拂不是她第一个孩子,在他之前,她还生过两个女儿。

    明明怀着的时候恨不得将她们打掉,可当生下来看着她们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被溺死时,她竟也是痛的。

    现在想起,她对那两个孩子也没有怨恨,有的只有希望她们下辈子投个好胎的愿望。

    可对谢拂

    她既做不到毫不留情的恨,也做不到纯粹的爱。

    思来想去,她最终微微侧头,对封遥轻声道“我太累了。”

    “我活了四十多年,遇到过的人不算多,可仅有的那些,就让我倾尽所有的感情。”

    “我已经分不出多余的爱恨给他了。”

    他们母子不是母子,仇人也不算仇人,最合适他们的关系,应该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吧

    封遥远远望着她的背影,竟觉得从她身上,已经找不出失忆时的封静的影子了。

    她想起了一切,也要背负一切,可她依旧走得那么坚定。

    这是她选择的道路。

    然而在第二天,封遥看着笑容灿烂地跟渺渺一起跳舞,送她去学校的封静时,才明白一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强大。

    封静被很多人爱着,他们的爱化成保护她的盔甲,令她变得强大,更让她有力量反过来守护那些爱她的人。

    爱的力量,在传递中便得越来越强。

    “你说什么”甄满江觉得自己可能耳背了,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谢拂提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

    他语气复杂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上的应该是警校,而不是什么文学院职业是警察而不是作家”

    “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写书。”谢拂坐下来,语气平静,态度自然,仿佛他一个刑警想要写一本书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甄满江点点头,“是没有规定,所以你想改行了”

    谢拂摇摇头,“不改。”

    他可是打算在这个职业上干到死的。

    “我写的东西可能会涉及警方处理过的案件,不过您放心,我会做好保密工作的。”

    这才是他过来报备的原因。

    不过,即便他报备过了,想来之后写出来也是需要通过审核的。

    上辈子写了几十年书的谢拂并不担心这一点。

    谢拂刚向甄满江报备完,他要写书,还是写的关于警方的书这件事便被传遍了整个刑侦支队。

    不少人都来问谢拂是不是真的,他要写什么,写出来有人看吗。

    其反应最大的还是苏言,别人或许还会因为畏惧谢拂的冷淡而不敢靠近,可他却不会。

    接下来好几天他都追着谢拂问他要写什么,会不会把他也写进去,苏言希望谢拂把他写得更帅一点,神秘一点。

    程清清毫不客气地泼他冷水,“拂哥就算能写,那也不能胡编乱造啊,你想要耍帅想要神秘,那也要你真是那样啊。”

    果不其然,苏言又跟她互怼起来,两个人演完了整部戏。

    谢拂视线在两人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013用它跟着谢拂走过几个世界的眼睛发誓,这两人一定有戏。

    果不其然,两年后,苏言和程清清的婚礼邀请了警局所有同事。

    谢拂到场的时候苏言还有些小嫉妒,因为对方再怎么穿都比他帅。

    但他可不敢把嫉妒表现出来,谢拂升职了,现在是他们支队队长,他的顶头上司,这要是被上司穿小鞋,他的日子可能会过得比黄连还苦。

    见到谢拂到场,他还要赔笑见礼,私下里却不满道“老大,你就不能低调点,让我今天出出风头吗”

    谢拂看了看自己穿的全身上下加起来还没两百块的行头,“你要我去做乞丐”

    苏言“”

    这让他还能说啥呢

    敢让顶头上司穿乞丐装,他怕不是不想活了。

    最终他讪讪闭嘴,躲到了老婆身后。

    “总觉得老大更年期到了。”

    程清清白了他一眼,“他不是一直在更年期吗。”

    四目相对的两人“”

    苏言小声建议“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给老大介绍个对象什么的”

    程清清同样小声地回他,“这是甄队以前的工作,现在他已经升职被调走,逢人还被人提起这失败的说媒经历,据说已经成了他职业生涯的耻辱。”

    苏言“”真惨。

    行吧。

    既然这一样做不到,那他们就努力克制,不要在老大面前秀恩爱,否则这单身太久的人狠起来连他们也不放过。

    之后,两人在警局格外低调,低调到警局都有人询问他们是不是离婚了,两人才知道他们刚结婚不久就婚变的传闻已经传遍了警局。

    苏言、程清清“”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一个意思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013整个团子都在自闭中,它看着正在用电脑啪啪啪不断打字的谢拂,语气有些幽怨,“宿主,你不是说不写书吗”

    谢拂手上的动作甚至都没停顿。

    “如果我没记错,我说的是不写自传。”

    他从来没说过自己不写书。

    013自己误会而已。

    013“”

    它觉得宿主几个世界别的没长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强了。

    他现在写的东西跟自传到底有什么区别

    是的,谢拂没有写自传,他只是在以“我”的口吻,写他在刑警生涯里遇到的所有案件。

    可他贫瘠的一生里,刑警生涯里的案件几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了。

    这些写完,跟写一本自传到底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的,名字上的区别。

    这本书不叫xxx自传,而叫犯罪笔记,而它也文如其名,其中写的都是第一人称,日记类的形式。

    但谢拂上辈子好歹写了几十年的小说,什么起承转合,高潮迭起,跌宕起伏,悬念丛生,他都拿捏得炉火纯青。

    以至于虽然是本日记形式的小说,也拥有众多读者。

    是的,谢拂并不是私下悄悄写,而是把它发表在了小说网站上。

    虽然是真实的,但谢拂从未提过任何一个人名,从没暴露过任何人的身份,将隐私保护得极好。

    他没签约,没上任何推荐,全靠自来水和读者推广,也拥有了不小名气,网站发过签约邀请,谢拂拒绝了。

    “这本书什么都好,就是更新太慢太慢了,有时候好多天才更新几章,还时不时断更,最可怕的还是它虽然更新龟速,但还是有无数个我这种冤种愿意追更,作者大大,低头看一看你嗷嗷待哺的读者们啊”

    谢拂看见了,然后不改。

    笑话,他又不是天天办案,没案子的时候他总不能虚构。

    于是他在文案上添加了一句话。

    本文属于真跟作者比命长系列,慎入。

    如此,再入坑的想来也能接受了。

    虽然读者们看到了这句话,但都没当回事,还觉得作者真幽默,然而过了一年、两年、三年

    这本文依旧保持着那种时快时断的更新速度,且字数越来越长,但作者依然没有签约没有入v没有完结的架势,有读者傻眼了。

    不不会吧

    他们不会真碰上个跟作者比命长的文吧

    有人不信邪,继续追更,然后陷入了跟老读者同样的迷茫中。

    这本书一直写,一直更新,更了许多年,或许谢拂应该感谢网站这么多年都没倒闭,否则他还要转换阵地,麻烦。

    它的更新速度也一直是龟速,文案上的话从未变过,期间读者来了走,走了来,虽然有读者受不了他的更新怒而弃文,但有更多读者被它吸引来。

    谢拂也不介意,无论有没有人看,无论看的人有多少,他都保持着那样的速度不变。

    很早之前就有出版社跟他联系,希望能授权出版。

    可谢拂一律拒绝了,拒绝的理由还都相同。

    “这本书要我死后才会完结出版。”

    一句话将不少出版社吓得不轻,以为谢拂写刑侦写多了给自己制造了个什么小说结局。

    谢拂态度坚定,有的出版社被吓跑了,有的却还想争取一下,表示可以先出版前面写完的章节。

    本来很多出版书籍都是这么做的,没写完也没关系,只要前面写好了,照样卖,尤其谢拂写的是刑侦,一个案子一个案子分开,在分册方面更有优势。

    谢拂依然拒绝了,给出的理由却是“我有一篇前言会在完结的时候发表。”

    出版社负责人“”

    “如果我没记错,完结后的结语应该是后记”

    “可如果它本该在阅读之前看,那就是前言。”谢拂坚持这么认定,并且不改。

    “现在他们看的是小说,等看了前言,说不定就变了。”

    虽然没能跟出版社达成合作,但谢拂还挺满意他们的勇气和态度,于是很友好地表示“如果它完结后你们还感兴趣,到时候可以找一个人,问他要版权出版。”

    谢拂给了出版社一个名片。

    出版社负责人想了想谢拂的年龄,想了想自己的年龄,觉得自己应该会是“跟作者比命长”的胜出者,于是愉快接了这个名片,等着几十年后这本书完结,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努力经营自己的出版社,争取在这本书完结之前不倒闭。

    好吧,他求了谢拂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打败所有竞争者,却还是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这让他有些执拗地赌起气来,非要办成这件事不可。

    他决定就算以后出版社亏本也要努力经营下去,直到犯罪笔记完结为止

    自己会比封遥先死,谢拂一直这么认为。

    他这一辈子,大半时间不是在追捕犯罪分子就是在追捕犯罪分子的道路上。

    他或许会寿终正寝,又或许会在某一次的办案中英勇牺牲,他不介意,因为这都是他预计过的结局。

    可即便给自己预订了这样的结局,谢拂也没有停下自己工作的速度。

    这些年来,他的职位不断上升,然而无论升到怎样的职位,他都努力为自己争取出警亲自上阵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权利。

    他曾经的上司早就光荣退休,知道他在工作上还是这种老样子,深感自己当年的努力真是喂了狗。

    早知道谢拂是这种德行,他当年绝对不费那个精力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话虽如此,每周打电话关心谢拂死了没的人也是他。

    大概在他眼里,谢拂就是个孤家寡人,除了他,也不会有人关心他的死活,死了除了来参观的小学生外,都没人来送花祭拜的那种。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谢拂的作死行为,这位前上司也跟谢拂一样,觉得年长二十多年的自己或许会活得比谢拂还久。

    因为小七,谢拂努力学会接受别人的感情,努力学着回应。

    可除了小七,他对其他人都效果欠佳。

    不过即便他很难回应,却也不会拒绝他人给予的好意和关心。

    他做不到真心回应,却可以做到认真对待。

    这也导致了退休的老上司打电话来唠叨时他不得不听耐心听完,听一回,两个小时也就这么过去了。

    他在后台存了一张稿子,那是在犯罪笔记开始之前就写好的前言。

    但是很多年过去,他每天都调整它的发表时间,永远都在明天,明天又明天,直到他再也没有调整时间的机会,它才会发表出去。

    因此,这篇前言的第一句话就是当大家看到这篇前言时,就代表我已经不在了,恭喜各位跟作者比命长的读者,你们赢了。

    话很欠打,但谢拂毫不在意,毕竟被别人看到的时候,他都已经不在了。

    就算他在,他也不会在意。

    这个世上,他唯一在乎的,从来也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封遥退休后,就待在家里并不怎么出门,公司已经交给渺渺,渺渺都已经到了中年,生了一儿一女,婚姻美满,生活幸福,再也没有比她更圆满的人。

    “舅舅,我妈说今年中秋不回来了,她一个人待在西山那边,人老了,懒得挪窝。”渺渺坐在封遥身边说。

    “她不想动,那你就带着孩子去看看她。”封遥晒着太阳,没睁眼。

    渺渺其实是想问他去不去,但看封遥的态度,想来他是没想去的。

    不过也是,墓园附近是什么好地方吗她妈时不时去住十天半个月也就算了,舅舅要是还去,那他们干脆一家人都搬去好了。

    自外公外婆和爸爸走后,妈妈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渺渺想好好照顾她,可她总要去墓园陪外公外婆和爸爸。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想陪在他们身边,才安心。”这是封静的话。

    每回见到渺渺,封静都会温柔又满足地看着她笑。

    “你要好好照顾你舅舅啊,他把你教得很好。”

    是太好了,好到封静满意又羡慕。

    她知道,封遥是在把渺渺当做她或者那个人在补偿。

    她知道,在自己爱着父母丈夫同时,封遥则在用属于他的方式爱着别人。

    他们的一切都在渺渺这里结束。

    她是被上天眷顾的人,也是被所有人爱着的人。

    封遥安心过着自己平静的退休生活,直到某一日,这种平静才被打破。

    “这是什么”封遥接过管家送来的一封信,不太明白现在会有什么人还给自己寄信。

    信封很普通,没有任何文字和标签,也没有署名,若非是点名送给他的,恐怕他都要以为别人送错了,因为在封遥的退休生活里,可不包括跟莫名其妙的人通信。

    然而当他打开时,不过看到一个开头,便整个人都怔住。

    他慌忙起身,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他已经许久没用这种速度,以至于忍不住喘着粗气。

    等到了书房,他在抽屉里、书架上找了许久,才终于从某个角落里找出一张纸。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张书签。

    上面的笔记早已经泛黄,甚至有些模糊,封遥却依旧记得它们的模样。

    他将这封信与书签对比,看着上面如出一辙的笔迹,心中酸软无比,一时久久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按照信上所说,找到了网站,找到了那本文。

    他顾不上看文下评论区的炸锅,直接翻到目录的最后一页。

    它的标题写着前言。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书签和信纸上,便砸下一滴滴水珠。

    它们大小一致,似是汇聚而成,坠落砸下,若是有人去尝,便能尝到那水珠带着苦涩的咸味。

    水珠滴落在纸上,本就模糊的字迹被晕开,墨迹与水珠汇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它还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眼泪。

    当大家看到这篇前言时,就代表我已经不在了,恭喜各位跟作者比命长的读者,你们赢了。

    欠打的这一句放在最前面,可封遥却没有丝毫笑意,也没有任何恼怒,有的不过是迅猛而来的汹涌痛意。

    它们像针刺,又像铁锤狂砸,可到底是怎样一种痛,他也说不清。

    他甚至顾不得模糊的双眼和颤抖的双手,直直继续滑动看了下去。

    我叫谢拂,是一个普通人,除了有一个难以启齿的身世、有一个奋斗一生的职业生涯、和一个不能说的心上人外,其他都很普通的人。

    我出生在一个封闭山村,生父全家都是罪人,生母全家视我为仇人,我的存在就是原罪。

    别误会,我不是在试图博取同情,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虽然他们都不爱我,认为我的存在是罪孽,但我依然好好活着,活成了一个大众意义上的“好人”。

    为什么要加个大众意义上

    因为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回顾这一生,我办过七百多件大大小小的案子,手下杀过无数罪人,也救过无数无辜的人,如果世上有功德这一说,相信老天爷不会对我太吝啬。

    可我依然说,自己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你们眼前的这个“好人”,只是他把自己包装、修剪过后的模样。

    事实上我对恶人缺乏发自内心的痛恨,对无辜的人缺乏真情实感的同情。

    我只是单纯拿着一把剑,执行着“惩恶扬善”的命令。

    你们可能想问,为什么我会这么做,我大可以做一个碌碌无为,不好不坏的人。

    其实答案很简单,之前就告诉过你们,因为我要做一个大众意义上的“好人”。

    我出生于恶,却努力将自己分到善的阵营,只有这一个目的。

    写下这篇前言,其实只是想告诉大家,我真的是个“好人”,而这个“好人”,有几个愿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实现。

    平生有三愿

    一愿山河无恙。

    二愿世间无罪。

    三愿爱我者,无罪,亦无愧。

    愿你爱我无罪,是我此生爱你的方式。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