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阿奇竟来到了崖山村。

    他带来了重要的线索。

    姜善打开一看,当年祁因因和姜元斌的旧事瞬然浮现。

    她拿着信件,急匆匆的赶去了祁家。

    姜善本想让祁良第一时间知道当年的事情,却在门外听见了一切。

    她只知道祁良受过很多苦,可是听到他自己说出来,才深刻的知道有多苦。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如铁烙般印在姜善的心里。

    他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必须承担家庭的责任,还要照顾神志不清的母亲。

    而姜元斌呢,他隐瞒婚史,招惹祁因因,又抛弃了她,为了利益还害的祁家家破人亡。

    他对于祁因因的信件视而不见,对许文山的亵渎也视若罔闻,最后只给了一笔钱就轻飘飘的打发了这么一家人。

    需要儿子的时候,却又可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厚着脸皮来相认。

    姜善没想到,姜元斌的恶毒已经深入骨髓,是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无药可救的恶毒

    最终姜善没有打扰他么谈话。

    她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手里的信件,忽的觉得像是烫手山芋一般。

    这时祁良拿着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垂首走了出来。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姜善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将信件收到身后。

    祁良看见姜善在门口等着自己,过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你来了。”

    二人一时静默无言,姜善轻嗯了一声。

    她抬头看向祁良,露出一抹微笑。

    她牵起他的手,轻声道“祁良,我们回家。”

    失魂落魄的少年眸光闪闪,轻嗯了一声,便乖乖跟着姜善离开了祁家。

    他们并肩走在高高的山坡上,落霞照在他们身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人影浮动,映在暗沉的心里,真相掺着心事随着余晖落幕。

    回到家之后,天已经全黑了。

    阿奇已经被姜善打发去调查假金子实验的地方,家里还是只剩下他们。

    二人一路无言,姜善打开了客厅的灯光,拉着祁良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水递给他。

    祁良木然的接过水杯,却一口都没有喝就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忽的抬头看向姜善,哑声问道“你刚才,拿着什么要给我看”

    姜善一顿。

    面前的少年眼眸微红,目光探究,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姜善心里一怔。

    他现在情绪不太好,姜善怕他一天之内知道太多会难以接受现实。

    姜善忽的扬起唇角,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祁良却不以为然,直接朝他伸出了手,语气淡淡,

    “给我吧。”

    他在祁家就见到姜善在背后藏了东西,她一直躲躲闪闪的藏回了家,怎么会没有东西

    二人眼神对视了很久,姜善最终还是拗不过他,转身将信件递给了祁良。

    “是两封信。”

    一封是姜元斌的分手信,另一封是祁因因的回信。

    姜善已经确定过了,信上的地址是姜元斌在德国的第一栋别墅,可又因为地理位置不太好,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去过了。

    来时阿奇把调查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姜善。

    原来祁因因想着给姜元斌一个惊喜,所以没在信里提过祁良的存在,姜元斌自然也就没有发现。

    祁因因离开祁家的时候给姜元斌写了好几封信,希望他能接她走。

    一开始姜元斌还会亲昵的回信,可是回了两封信就不耐烦了,之后便也就忘了这事。

    可祁因因却以为姜元斌出了事,一直坚持不懈的每个月都写一封信寄去。

    直至十年前,周玉岚回德国重游旧地,偶然发现了那些信,便气急败坏的找人模仿笔迹写信解决了祁因因。

    分手信的落款在十年前,上面言语激烈污秽,姜元斌直言他早已成婚,和她只是玩玩,劝她趁早放弃,还给了一笔钱用来打发人。

    祁因因就是那封信而备受打击才开始精神恍惚的。

    她不堪受辱,回信断绝关系,并将姜元斌寄来的分手信和分手费一同寄回,之后再也没有写过一封信。

    祁良看着信件上的内容,忽的冷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祁良忽的想起十年前,那一段时间祁因因总是郁郁寡欢。

    原来都是因为这封信

    这样嘲讽的话语,直言祁因因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他的母亲,那样淳朴坚强的女人,怎么会受得了这种侮辱

    所以祁因因才会愤怒,会崩溃,会颓废。

    祁良记得祁因因当时消沉了一段时间,本来都慢慢调整好了情绪,却在之后又收到了一个包裹和一封信。

    祁良至今不知道包裹里的那封信里说了什么,他只记得一回家就发现祁因因在院子里搭起火炉烧东西。

    满满一炉子的红纸,烧成灰烬随着风飘在空中。

    祁因因神情木然的呆坐在火炉旁,机械的将身旁的红纸一沓一沓的扔进火炉子里,热浪滚滚闪出阵阵波纹。

    彼时年幼的祁良不知道祁因因为什么这么做。

    他隐约觉得不安,静静的看着母亲面色阴沉的将红纸烧了。

    那些红票,是他们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那天小小的火炉烧了很久,烧的火焰照的整个院子都亮了。

    祁因因的表情十分不对劲,祁良没敢过去阻止。

    火焰烧到了半夜,祁因因将包裹皮狠狠的扔进火中,这场燃烧总算结束。

    事后祁良过去查看时,在月光下只瞧见厚厚的一层纸灰,四周只有一个精美的信封。

    他还没来得及去看信封上写了什么,结果就被出门的祁因因一把夺走,然后不由分说的撕碎扔在了地上。

    祁良从未见过发脾气的母亲,那是第一次见到她那样气愤,也是最后一次见到

    自那之后,祁因因就开始神志不清,时好时坏,嘴里总是喊着“斌哥”,分不清现实已经成为常态。

    祁良至今不知道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他是在祁因因重病时意外发现当年被撕碎的信封。

    看见姜元斌的名字后,想到母亲重病还不忘念叨着他的名字。最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如今事件串联,往事全部浮现眼前。

    祁良紧紧攥着信件,脖颈青筋暴起,阴翳的眼神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信上的污言秽语刺着祁良的眼睛,字字都在提醒祁因因愚蠢的过往。

    她像个傻子被耍的团团转,家破人亡,还生下一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子。

    甜言蜜语不过是求偶的假话,海誓山盟不过是一时兴起,承诺的婚姻不过是缥缈的搪塞。

    一切都是假的。

    自始至终,都是利用罢了。

    所以,祁因因疯了。

    而祁良,成为了这个悲剧的产物。

    他被迫接受这一切,被迫承受这些痛苦。

    姜善见到祁良额头青筋暴起,似是极力忍耐。

    她无法体会祁良此时有多难受,于是便缓步走向他,轻声说道

    “觉得难受的话就哭吧。”

    野蛮生长的流浪小兽在受伤时也渴望安慰。

    祁良缓缓抬头看向姜善,眼尾通红。见她眼神在担心自己,瞬然有些恍惚。

    姜善蹙眉,叹了口气,最终走过去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在呢。”

    小时候他摔倒的时候祁因因也会这样哄他。

    可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久的他甚至都快忘了那些场景。

    多年积攒的委屈在这一瞬突然爆发。

    祁良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泪水决堤而下。

    他紧紧抱着姜善的腰,靠在她怀里闷声落泪。

    姜善不语,纤长的手轻柔的抚着他的头发

    次日一早,二人离开了崖山村。

    姜善跟着祁良坐着颠簸的农用车,辗转来到了祁家村。

    祁良带着姜善来到了祁因因的墓前。

    少年跪在墓碑面前,眼圈微肿,不知是不是在心里说了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摸着冰冷的石碑,坚定开口“妈,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语罢,祁良缓缓起身,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姜善跟在他身后,脱口问道“去哪儿”

    “回中海。”祁良顿住脚步,转图看向姜善,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姜元斌身败名裂。”

    姜善一怔,木然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一次祁良来真的了

    二人默默无言的走在偏僻小道上,姜善本以为他会回家看看,没成想他为了躲开祁家村的人,竟然带着她直接走了这么偏僻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高悬正中的时候,他们走出了祁家村,此时姜善热的想要罢休。

    祁良见她气喘吁吁,便直接走到她前面弯下了身子。

    “做什么”姜善疑惑问道。

    祁良摆了摆手,沉声道“上来。”

    这里距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还得走半个小时。

    姜善见他执意如此,便直接趴在他身上。

    少年宽阔的后背使人十分心安,只是天气炎热,他的额角流了许多汗水,后背也被汗湿。

    二人的衣服被汗水黏腻在一起,姜善将头耷在他的后颈,伸出双手替他遮阳。

    祁良的脸颊被遮出一片阴凉,他的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开口道“给你自己遮吧,这样太累了。”

    姜善却笑道“我靠在你右肩,你都替我挡住太阳了。”

    先前沉闷的气氛好似在这时缓缓消散。

    他们就这样慢慢朝前走着,太阳晒得人都快化了,他们却觉得格外的熨帖。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总算走到了班次车站。

    车站只竖了个小牌子,不仔细看都不知道这是站牌。

    班次车一个半小时一班,他们站在烈日下等了许久,忽的一辆前往祁家村的车停在了车站。

    车门打开,破旧的班次里陆续下来了几个村民。

    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显得格外瞩目。

    男人穿着一件一丝不苟的衬衫和西装裤,看起来和这个村子显得格格不入。

    可当男人下车之后,姜善却愣住了。

    “嘉训哥”

    姜善不可置信,脱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嘉训见到姜善和祁良也愣住了。

    不过一瞬就恢复了神色。

    他拖着行李缓步走到二人面前,轻笑着解释“听亦钦说你们来宜江了。我正好来宜江出差,顺便过来看看你们。”

    梁嘉训耸了耸肩,一副“凑巧”的神情,只好说道

    “既然你们要回去,那就一起吧。”

    梁嘉训来宜江出差还特意来祁家村看他们

    姜善有些诧异,转头看向祁良,见他神情淡漠,并不想开口。

    她也只好先不猜测,答应了梁嘉训的邀约。

    三人站在站牌处一块儿等回宜江的车。

    气氛低凝,无人开口,整整十分钟才等到了班次车。

    三人乘着车一路颠簸回到宜江时已经下午了。

    梁嘉训开了车过来,他们便也就顺理成章的搭了便车。

    一路上祁良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梁嘉训。

    梁嘉训自是能感受到这个弟弟对自己抱有敌意,索性不去理会,也不去招惹,打了个招呼便互相视对方为陌生人了。

    姜善觉得气氛低凝,只好主动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嘉训哥怎么会突然来宜江出差”

    “公司要在宜江这里开拓业务,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梁嘉训回答的非常官方。

    姜善点了点头,便也没有追问。

    谁料梁嘉训却突然又道“不过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姜善疑问。

    梁嘉训转头深情的看向她,哑声说道

    “来见你。”

    话音未落,祁良一记冷眼就扫了过去。

    姜善感觉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却还是按住了祁良的手,让他注意点礼貌。

    梁嘉训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姐弟二人的小动作,反而笑呵呵的说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上周六我父亲和姜叔叔商量了,我们的订婚宴的日期就定在下月初六。”

    “什么”姜善一听这话直接愣住,诧异反问“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她震惊之余却紧紧的抓住祁良的手。

    祁良到底是压制住了火气。

    “叔叔说你陪弟弟来祭祖,最好专心一些,等你回去了再告诉你也不迟。”梁嘉训唇角微扬,慢条斯理的扶了扶眼镜,不疾不徐的解释

    “况且,时间也不急,你还有很多时间能够准备。”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