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五代第一太祖爷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齐聚邺都
    邢州城外,赵普代表刘词出城相送。

    “赵先生保重,他日若有机会,我们开封再会”朱秀揖礼作别。

    赵普叹道“阔别叁年,再度重逢却只能相聚短短半日,实在可惜,赵某还想听听朱少郎说说这叁年在泾州的经历。”

    “哈哈赵先生无需伤感, 时局纷乱,大争之世远未结束,你我皆是这浮世当中的一缕草絮,皆有身不由己之时

    相信乱世总有结束之日,到时候你我再坐下来吟风赏月不迟”

    赵普笑着点点头,四处看看,又拉着朱秀走到一旁“朱少郎有仰察天象,卦卜测算, 洞悉天机的本事, 还请实言相告,这次的动荡,结局究竟如何”

    朱秀微微一笑,赵普这是来找他问前程来了。

    “此次动乱并非天数,实乃人祸事在人为,我会尽全力,助郭公和柴帅重返开封”

    赵普沉默片刻,压低声道“倘若郭公挥师南下,是想清君侧为朝廷拨乱反正,还是还是”

    赵普犹豫着说不出口。

    朱秀笑道“还是干脆掀翻了这乌烟瘴气的鸟朝廷,自己当家做主”

    赵普无语地看着他,苦笑道“朱少郎是斯文人, 切莫学潘美那浑人, 满嘴市井污言秽语。”

    朱秀饶有兴趣地反问道“赵先生更倾向于哪一种结果”

    赵普迟疑了会, 正色道“赵某认为, 天命不在刘汉”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朱秀开怀大笑,“当年刘承祐在沧州视你我为眼中钉,如果不反, 你我永无出头之日”

    赵普心虚地赶紧四处瞧瞧,苦笑道“朱少郎倒是个实诚人。”

    二人相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抛开天花乱坠的大道理,拥护郭威率领邺都兵马造反,对他们来说是最具有前途的道路。

    “赵先生放心,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助郭公登临开封”朱秀严肃地拱手道。

    赵普也沉声道“赵某在邢州也会尽全力,助刘老节帅与开封朝廷斡旋,静候义军佳音”

    “赵先生保重”

    “朱少郎珍重”

    二人揖礼道别,朱秀跨上马,扬鞭跃马往南而去。

    “老赵,下次见面再找你喝酒哈”潘美翻身上马,大咧咧地挥挥手。

    一队安国军骑军护送他们直奔邺都方向而去。

    赵普驻足目送,心中的大石头缓缓落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幸亏朱秀帮忙成功劝说刘词,否则让何徽一番鼓噪,说不定真的会说动刘词出兵与邺都对抗。

    牵一发而动全身,安国军如果与邺都兵马爆发冲突, 河北必乱。

    于公于私,赵普都希望郭威能举起反抗朝廷的大旗,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刘词对赵普有知遇之恩,赵普也视刘词如父,自然希望刘词能走上正确的道路。

    追随郭威,便是他眼里最正确的道路。

    想到朱秀不远千里从泾州赶来,赵普忽地有种感觉,莫非朱秀早就算到天下局势会走到这一步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赵普摇摇头,朱秀确有怪才,但也不是真的神仙,不可能把天机彻底算清。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朱秀对于时局的走向和判断,有出乎常人的敏锐感和精准感。

    “往后每逢大事,还是先探探朱秀的口风再做决定,以免行错路走叉道”

    赵普嘟哝一句,回城去了。

    叁日后,朱秀一行赶到邺都。

    邺都已是重兵云集,戒严管控,幸亏有张永德手持郭威军令,一路通行无碍直接入城。

    偌大的城里俨然一副气氛压抑肃杀的景象,张永德脸色阴沉,似乎从中觉察到什么。

    众人不敢耽误,直奔行营官署。

    赶到官署外,只见两排铁甲卫兵肃立,腰间裹缠白麻。

    官署匾额高挂白幡,只有府上办丧事才会这样装扮。

    柴荣得到卫兵禀报,急匆匆赶出府门。

    朱秀见到他时吓了一跳,只见其脸色发青,面颊瘦削凹陷,颧骨微凸,眼神变得阴翳凶戾了许多,鬓边平添许多白发,整个人消瘦了十几斤不止,满脸胡茬,尽显憔悴沧桑,像是一夜间衰老了十岁。

    与泾州一年前分别时,简直判若两人。

    “柴帅”朱秀喉咙哽咽了下,发觉自己说不出半个字,单膝下拜。

    “连你也赶来了”柴荣苦笑,俯身搀扶,“快快起身”

    “我接到马庆传报,知道开封发生变故”朱秀低声道。

    “无需多言”柴荣枯瘦却苍劲有力的手在朱秀肩头重重拍了拍,“患难见真情,你能千里迢迢从泾州赶来,这份情义已是弥足珍贵,我必定铭记在心,永不相负”

    柴荣眼眶湿润,声音略显发颤“只是悔不该没有听你当初告诫,离京时没有带走家小,以至于”

    柴荣心痛如刀割,喉咙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看着他赤红的双目,微微发抖的身躯,难以想象他此刻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痛楚。

    朱秀也红了眼睛,低下头飞速地擦拭眼角。

    张永德紧盯柴荣一身白麻衣,只觉得那份白十分刺眼,喃喃道“司徒府司徒府”

    柴荣幽冷的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愤怒“刘承祐派开封府尹刘铢、供奉官孟业率兵围攻司徒府,纵火烧杀,府中老小无一活口孟业人头已在灵前供奉,还差那刘铢的脑袋”

    张永德浑身一震,瞬间红了眼睛,死死攥紧拳头,愤怒地回头怒视朱秀一眼“你既已知晓,为何不告诉我”

    “沿途情势不明,担心张大哥悲恸之下难以自控,故而没有相告,请张大哥恕罪”

    朱秀老老实实地揖礼赔罪。

    张永德红着眼睛,凄然长叹一声。

    柴荣拍拍他的肩,轻声道“四妹那里,你好好劝劝她”

    张永德默默点头“岳丈可还好”

    柴荣叹道“父亲已有两日水米不进,终日把自己关在卧房内,只有我和魏先生能偶尔进去探视罢了,你们先跟我入府,父亲知道你们到来,说不定会见你们一面”

    偌大一座行营官署,气氛压抑得快让人窒息,到处一副举哀办丧事的装扮,中厅同样高挂白幡,布置成灵堂,一个巨大的奠字之下,密密麻麻的灵牌摆满供桌,朱秀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寒,不敢多看急忙扭过头去。

    张永德情难自禁,悲恸地嚎啕大哭起来。

    平素里一个不苟言笑的汉子,此时竟然哭得瘫倒在灵牌前。

    他是郭威的女婿,郭威和柴荣的家人便是他的家人。

    郭威的几个儿子侄儿视他如兄长,继室夫人张氏更是他夫人的亲生母亲,岳母还不到四十岁,为人温柔善良,待他如亲儿。

    在并州阳曲老家时,夫人郭清查出来怀有身孕,带信回开封,张氏无比高兴,还准备动身前往阳曲亲自照料,没想到短短数月已是阴阳两隔

    柴荣仰面叹息,双目血红,滚滚发烫,犹如针刺一般疼痛。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夜深人静独自躺在榻上彻夜难眠之时,流干了多少眼泪。

    朱秀敬香叩拜,默默为亡者悼念。

    看着供桌正中盘子里摆放的人头,朱秀心情无比沉重。

    就算他早就猜到历史大势难改,有些注定会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可是当这惨痛一幕真的出现在眼前时,朱秀还是感到十分震惊,难以想象刘承祐和李业一帮人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些人究竟愚蠢到什么地步,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

    关键是灭了司徒府满门,对于刘承祐清除辅臣势力,收拢皇权没有半点好处。

    只为享受一时残忍的快感,出一口怨气,就把郭威彻底推向对立面。

    刘承祐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广政殿事变扩大化,无限制扩大打击面。

    如果事变仅仅限制在史弘肇、杨邠、王章叁人的势力范围内,或许结局就会完全不同。

    可惜,从禁军攻破司徒府大门时,结局似乎就已经注定。

    有时候,朱秀真想把刘承祐的脑子噼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豆腐渣还是粪水。

    这样愚蠢、无能、残暴、狠毒的人,实在不配坐在人君宝座之上。

    难怪薛居正修五代史时,给他的评价是“自古覆宗绝祀之速者,未有如帝之甚也”

    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或许正是连老天爷也想灭亡了他,才会让他如此疯狂。

    望着供桌上几十块灵牌,郭字打头的占了绝大多数。

    这些人里,有的朱秀见过,有的只是经常听柴荣提及。

    朱秀心里忽地生出些感同身受般的悲凉感,眼眶变得湿润了。

    在历史洪流面前,无论是谁都太渺小了,渺小到明明知道结局,还是被裹挟着前行

    祭拜后,柴荣领着他们往后宅而去。

    一处幽静的跨院内,一身黑袍的魏仁浦坐在石桌旁怔怔出神。

    见到柴荣等人到来,魏仁浦起身相迎。

    “魏先生。”朱秀和张永德揖礼。

    魏仁浦颔首致意,嘴角勉强笑了笑。

    “父亲情况如何”柴荣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忧虑地轻声道。

    “今早某送去的糕饼分毫未动,呆了不足一刻钟就被帅爷赶出。”魏仁浦苦笑摇头。

    柴荣看看石桌上摆放的糕饼,叹气道“父亲茶饭不思,整宿不眠,如此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魏仁浦看看张永德和朱秀,说道“今早帅爷突然问某,四娘子和张虞候在何处,如果帅爷知道张虞候回来,说不定会见你们一面。”

    柴荣道“我这就去禀报父亲。”

    “咚咚咚”柴荣轻声轻脚走到房门前,轻轻叩门。

    连叩两次,屋内才传出一声沙哑低沉的声音“何事”

    柴荣忙道“启禀父亲,抱一从潞州赶回,还有朱秀,也从泾州千里赶来。”

    屋中安静了一会,传出低沉道“让他们进来。”

    柴荣回头示意众人,轻轻推开屋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魏仁浦、张永德依次入内,朱秀低着脑袋紧跟最后。

    屋内光线昏暗,没有想象中借酒浇愁的气味,只有一股几日没有梳洗沐浴,人身上散发出的油汗气。

    一个披散头发,只穿一件单薄袍衫的魁梧男子坐在榻上。

    朱秀抬眼望去,看清那男子面容后,着实被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苍老的面庞,眼袋发青,面颊瘦削,杂须满布,以往威严的目光此刻变得凶狠了许多。

    看见他的第一眼,朱秀就觉得好像看见了一头生病衰老的老虎,看似病恹恹、垂垂老矣,但虎威犹在,依然能暴起伤人

    “岳丈”

    张永德见到郭威,刚刚平息的伤感之情再度涌上心头,呜咽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郭威微微发颤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干裂的唇嗫嚅着低沉道“回来便好潞州想来已经戒严,官府派遣兵差四处抓捕,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张永德泣声道“儿婿在潞州城躲藏数日,寻找机会扮作樵夫出城,差点被兵卒识破,幸亏朱秀在城外接应,方才顺利逃脱”

    郭威略显迟滞的目光看向朱秀,喃喃道“好好啊”

    朱秀急忙躬身揖礼“朱秀拜见郭帅开封事变震惊天下,我在泾州听闻后,担心朝廷欲对郭帅柴帅不利,匆忙启程赶来。彰义军史节帅已在泾州整备兵马,愿听郭帅调遣朱秀愿留在郭帅身边听用,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郭威浑浊的目光没有丝毫光亮,低沉沙哑地摇头道“某身为逆臣,已是戴罪之身,你留下来只会受牵连,还是走吧”

    朱秀拱手沉声道“朝廷之上君昏臣佞,郭帅如何能坐以待毙,平白遭受小人污蔑迫害郭帅乃天下一等一的豪杰之士,受世人敬仰,在下愿追随郭公声讨群凶,为亡者讨还公道”

    郭威深深地叹息一声,摇摇头没有说话。

    柴荣急切道“父亲万不可心生颓意邺都十万大军云集,正等着父亲登高振臂一呼,父亲轻言退缩,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