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再生欢 > 558. 二更君 世间至宝
    灵枢是陪着俞星臣过来的, 换作以前,他这会儿只怕也就急了。

    但到底了解了薛放的为人,又看俞星臣泰然自若, 灵枢便也没轻举妄动。

    唯一担心的是怕薛放一时失手,俞星臣身上可还带伤呢。

    灵枢眼珠转动, 竟似关切般大声道“十七爷,您小心手, 别伤着了又让永安侯操心。”

    薛放转头看向灵枢,有点意外。

    这小子怎么一反常态,关心起自己来了。

    灵枢道“我们大人也有伤在身,大家还是以和为贵。”

    在灵枢说完后, 门帘一动,却是初十四走了出来,一眼看到这情形,啧了声。

    初十四对薛放道“你干什么手还没好, 找什么不痛快”

    薛放道“他先招惹我的。”

    初十四道“他打你了我看未必,人家只说几句话你便受不了,你怎么这么出息再不撒手, 我便告诉仪儿她方才可听见了,若非我拦着, 定要亲自出来看看什么情形”

    最后这一句极其管用。薛放蓦地松开手。

    初十四叹气道“仪儿先前问过几次, 正好俞监军来了, 让他进内看看伤吧。”

    薛放极其不情愿,拦着说道“他又没事,这里又有太医,做什么还要让杨仪给看她自己还”

    初十四无奈看他“你要真为了她好,就别闹得不合, 让她担心。”

    薛放低声道“我又没当着她的面儿。”

    俞星臣随着初十四向内,灵枢俯身把拐杖捡起来,还给薛放。

    薛放打量着灵枢,哼道“真是近墨者黑,你跟着他久了,也学的两面三刀了。”

    灵枢硬是挤出了一点不自在的笑,说道“我不懂十七爷的话。”

    此刻薛放也明白了,灵枢方才故意大声,无非是想让里头的杨仪知道他对俞星臣动手了,只可恨这小子居然还假惺惺地说什么“小心手”,仿佛为他好似的。

    他真是跟着俞星臣学的奸诈了。

    屋内,俞星臣见到杨仪。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突然跳漏。

    先前杨仪在照看他们的时候,虽然面色憔悴,但自有一股精神气在。

    可此时的杨仪,平静的就像是一片不小心坠落于凡间的颜色很淡的云,看着这么轻,朦朦胧胧,透着不真切之感,仿佛随时都能散开,消失无踪。

    俞星臣双眸睁大,不由回头瞪向薛放。

    他知道不该怪罪薛放,但除了这个他想不到该做什么,何况他真的恼薛放瞒着自己、不肯叫自己来探看。

    虽说就算见了,也未必能怎样,毕竟他再足智多谋,却不是名医,无法助她如何。

    杨仪目光转动,扫向俞星臣,认真打量了他一会,说道“你的脸色看来不是很好。”

    俞星臣知道。

    其实在门外被薛放抓住的时候,他还不至于如现在一般。

    他脸色之不好,多半是因见她的情形不好而起。

    杨仪咳嗽了声“你过来,我听一听你的脉,还有伤”

    俞星臣原本是很乐意的,但现在他不想。

    “我没事,”他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仿佛赌气般道“你照看好自己,就行了。”

    杨仪有些诧异,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又看到薛放走过来,她一笑道“难道又是因为十七么什么大不了。”

    俞星臣道“杨仪”他不知道她怎么就病的这样了,更恨薛放为何不叫自己来看她,他的心惊肉跳,“你觉着怎么样”

    薛放在旁道“什么怎么样,你少假惺惺地说这些有的没的。要是没事儿,就赶紧走。”

    俞星臣把心中的话咽回去,勉强道“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跟薛督军。”

    杨仪正在瞅着薛放,不想他对俞星臣那样语气。闻言道“何事”

    俞星臣道“夏州那边来消息说屠竹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杨仪果然惊喜。

    连薛放也意外地问“你说真的,为何我没听说”

    俞星臣道“是刚刚送来的消息。”

    “竹子怎么样”杨仪断续地问。

    夏州那里,在斧头到了后,因为一直记挂决明,恐怕他是在夏州迷了路之类,斧头便带着小乖,满城里乱走。

    那日斧头闲逛道一处伤兵们的安置所,小乖忽然向内汪汪叫了几声。斧头惊奇“怎么了”

    他转头看看门口处来来往往的将士,心想决明自然是不可能在这儿,难不成是

    冻土之战后,夏州方面派出大量人力救治伤患,安置阵亡的将士们。

    然而前锋营里,阵亡的几乎十之八九,要逐一辨认身份,也有些困难。

    只能从活着的人入手,横竖统计出活的有多少,剩下的自然都是

    屠竹不在生还者的名单里。

    小连跟梅湘生等,没跟小甘说实话。

    他们大概是还存着一点儿希望,也许是不愿意让小甘绝望。

    斧头曾经仔细打听过屠竹的下落。自然知道这伤兵安置处里,并没有他。

    毕竟因为要找屠竹,小梅里里外外地都走遍了。

    甚至于生还的那些人,他也挨个认过,并且询问过他们,有没有见到屠竹可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只有一个小兵道“当时北原人来的太快,我们只顾冲上去砍杀,谁也分不清谁,我只记得当时我回头看了眼,屠参军是跟姚校尉一块儿杀敌后来就没看见了。”

    唯一的一点线索,就是这个。

    至于那姚校尉,也并不在生还者之中。

    既然这样,那屠竹自然更是凶多吉少。

    小乖这会儿汪汪叫个不停,斧头只得跟着小乖进内。

    狗子转来转去,竟是来到了安置处的后院,却见有几个妇人正在那里洗衣。

    小乖跑到其中一个壮实的妇人身边,嗅了嗅,叫了几声。

    那女人正将一桶热水兑在盆内,放下木桶,诧异问道“哪里来的小狗。”

    这会儿斧头跑来,把小乖抱了去,可小乖兀自向着她叫。

    斧头便多了个心眼,问道“姐姐,你是夏州本地人吗”

    “什么姐姐,我都是大婶了,”那妇人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嘴甜。”

    斧头便问“那您有没有见过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也带着一只狗的”

    妇人摇摇头“这倒没有,是你的朋友”

    斧头有点失望,看了看小乖,疑惑的很,便随口又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二十左右,生得很白净好看,口音有点南边的军爷”

    妇人听他说什么“二十左右白净好看”,本来正觉着好笑,听到最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不自在。

    她低头拍打那些带血的衣袍,一边说“我、我没见过。”

    斧头早看出她的神情闪烁,才要追问,心头转念,便只答应了声,带了小乖先离开了。

    而斧头出门后,胖妇人左右瞧瞧,便急忙出了后院门,沿街向后走。

    她风风火火走的很快,过了两条街,到了一处偏僻巷落,走到一处门首,用力拍拍门。

    门打开,里头问道“什么事”

    胖妇人赶紧将门推开走了进内。

    此时,就在拐角处,斧头抱着小乖闪了出来,小乖很躁动,要叫,又给斧头捂住嘴,一人一狗来到那院门前,隔着院墙只听里头道“一个小孩子,打听、南边口音”

    另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道“为、为什么要打听”

    胖妇人道“我也不晓得,只听人家说那孩子是定北城来的,好像还是薛督军身边的人。所以赶着来告诉你们。”

    正在此刻,只听有个声音道“老爹,出了什么事”

    斧头一听这个声音,心头巨震,来不及躲藏了,上前把门踹开。

    冲到里头,果真看到门口处,屠竹头上裹着白布,脸上还有两道伤痕,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显然受伤不轻。

    “竹子”斧头大叫,怀中的小乖也跳下来,跑到屠竹身旁,汪汪乱叫,显得十分喜悦。

    屠竹瞪着斧头,似乎有点不认识他了,可却又觉着这少年、乃至那条狗,竟是那么熟悉。

    旁边的胖妇人跟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却都面如土色。

    斧头不由分说,把屠竹带回了兵备司。

    小甘看见他,连日来的委屈跟恐惧,都化成了一场嚎啕大哭。

    只是屠竹似乎是伤到了头,竟不太认识她似的。

    梅湘生就命人传问那姚老汉,问他是怎么回事。

    姚老汉流着泪说了原委。原来他的儿子也在夏州军中,正是之前的那个姚校尉,冻土大战后死伤无数,夏州的百姓们也赶去救援。回到夏州后,有的送到兵备司,有的暂且留在自己家中照看

    姚老汉担心自己的儿子,可是到处都找不到。正绝望之时,一个邻舍叫他认人,说是他们接回来的一名伤者,身上带着他们儿子姚校尉的荷包,只是脸跟头都受了伤,看不出真容。

    姚老汉正绝望中,赶紧跑去,看荷包确实是儿子的那是姚校尉之母亲自给缝制的,上面还绣着名字。

    于是认定那是自己的儿子,急忙接了回家。

    谁知不出两日,便知道认错了人,正想把人送回,屠竹醒来,竟是完全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二老此刻已经知道,自己的儿子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年事已高,只有一个儿子,如今希望再度成了泡影,如何能接受。

    于是仗着屠竹失了记忆,索性就把他留在家里,权当是自己的儿子了。

    小梅原本很生气,可听了姚老汉说完这么一番话,他哪里还能下手重罚。于是只教导了几句,便放他回去了。

    此刻俞星臣将夏州的情形简略告知,他本来不想多提屠竹的病情,免得杨仪心烦。

    可是看杨仪如此,俞星臣便道“奇怪的很,他忘了自己是谁,甚至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认得小甘他们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杨仪叹道“这多半是伤到了头了。”

    这头疾最为厉害,若无内伤就罢了,万一伤的厉害,或者有淤血之类,那就大为棘手。

    薛放本来讨厌俞星臣竟然把屠竹的病情也说给杨仪,这不是诚心要给她添麻烦么。

    正欲开口,却给初十四拉了拉衣袖。

    杨仪喃喃道“只怕以她们之力,处置这种情形,力不能及不如叫人将竹子送回来,或许我可以看看”

    俞星臣却摇头道“我看不必了,你现在的情形,如何能给人看。”

    杨仪欲咳又忍住“你在说什么你该清楚,头上的事可大可小,最为凶险,不能耽误”

    俞星臣这才道“只要你把身体养好,我立刻叫人送他回来。”

    杨仪定睛看向他,心中隐约猜到他的意思。

    冷不防薛放在旁努嘴,显然是不乐意看他们两人如此。

    初十四笑道“好了,人找回来,就先去了一桩心事。若是竹子回不来,真不知小甘将怎样。大人孩子都极可怜的。”

    杨仪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忽然道“十四,你帮我送送俞监军吧。”

    初十四还未答应,杨仪又看向俞星臣,试探着问“可还有没有、别的事”

    俞星臣垂眸“没了。”立刻又补上一句“若有,再来告诉。”说着又看向薛放。

    薛放瞪大眼睛,指了指他,又看初十四,意思是让初十四看看,这个人当面儿又开始“挑衅”。

    初十四却笑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断不了家务事。”

    薛放赶紧啐道“什么家务事,谁跟他家务事了。我不跟他生死立见已经是”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不该说这些,赶紧向着杨仪一笑。

    初十四陪着俞星臣来到外间。

    直到此刻他才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怎么老招惹十七呢。”

    俞星臣道“是他故意针对。我本来没什么的。”

    “真没什么”

    “那初军护说有什么。”

    初十四哼道“总之,你别挑衅他的耐心,幸而他的脾气较以前可改了不少。”

    俞星臣突然想起薛放在羁縻州的那些所作所为,不由也感慨“是啊,确实大有改进。”

    初十四又问“你巴巴地过来,就是为告诉屠竹的事还是想看看人”

    俞星臣并无讳言“都有。不过,还有另一件。”

    从袖子中把决明画的那张图取了出来,又把决明失踪的事情告诉了。

    初十四惊愕道“好好的那孩子怎么会不见呢若说他自己走的也不太可能,他是个最讷言内向的,没有人陪着,如何活的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找回来。线索应该就在这张图上。”

    两个人齐齐端详,俞星臣道“这像是一处地理图,但北境的地理图里似乎没有这么一处。除非是他画的,是地理图上没有的。”

    初十四饶有兴趣地问“你都知道北境地图是什么样儿的”

    俞星臣盯着纸上那一笔一划,曲曲弯弯,道“这有何稀奇。”

    比如薛放,也是在进北境之前,就把北境的地图在心中记的烂熟。

    两人正打量,却听一个声音道“你们在看什么”

    俞星臣头还没回,便将那张图折了起来。初十四转身道“哦,狐狸出洞了。”

    廊下来的人正是胥烈,他因为背上的伤不易挪动,需杨仪给诊看,竟一直都没有离开。

    当然,或许也有别的缘故。

    胥烈道“不过是一个诨号,我也不太喜欢,让初军护见笑了。”

    初十四道“我倒是挺喜欢,听说有人给了十七一件儿沙狐皮做的坎肩我也想要一件。”

    胥烈啧道“狐狸还是极可爱的,何必如此残忍。”看向俞星臣,扫了眼他手中的信纸“若是有趣之物,不知可否容我一看”

    俞星臣本是提防他的,可对上胥烈蓝影摇曳的眸子,他心中一动。

    于是把决明所留的信纸打开,问道“亲王可能看出什么来”

    胥烈端详着那纸上所画,却见似是两道蜿蜒长线,横过整张纸,上面那条线中,又有一个墨团,下面这条要短很多,也有一个大点的墨团,而在墨团周围,却竖着四根不明黑线。

    胥烈本还带两三分笑,看到最后,他深深吸气道“俞监军,你要是连这个都能看出来,那你就是真神人,我便该给你磕头了。”

    俞星臣不动声色道“当真”

    胥烈一惊“嗯你、你看出来了”

    俞星臣盯着他的脸,缓缓道“这大概是神鹿小城、外的长生南山吧。”

    胥烈的脸色难看的无法形容,脱口道“你、你你怎么看出来的这不可能”

    俞星臣不语。

    初十四在旁笑道“你竟然敢跟他打赌,活该你这狐狸认栽,赶紧跪下,我给你数着。”

    胥烈的脸色白中透红,无地自容。

    俞星臣却道“初军护莫要为难亲王我们虽知道决明的去向,但他为何要去此处,尚未可知,我想答案仍在亲王身上,不知亲王可否为我们解惑。”

    胥烈简直怕了他,莫测其高深。

    加上初十四在旁打边鼓“狐狸,都不叫你磕头了,这条件可合适的很。”

    胥烈终于道“你们都知道祖王城,传说我们北原祖王在的时候,曾于长生南山发现世间至宝,所以我先前才冒险上山。”

    初十四忙问“什么至宝难道又是跟什么神鹿的宝藏传说相关的”

    胥烈沉吟道“宝藏或许子虚乌有,但长生南山之宝,在我朝宫廷秘记中有记载,究竟如何,却并未明说。”

    他说完后反问“那个小决明,他去了长生南山他为何要去,难道他不怕那只猛兽”提到这个,胥烈心有余悸,背后正愈合的伤口都仿佛又开始疼。,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