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寒门贵女 > 正文 81. 第81章(二合一) 【自知之明】……
    等在学里稳定了, 祝翾就想写一封信给家里了,打算到旬假的时候出去找信客将信送回家。

    这个时代寄信是有点麻烦的, 驿站只是拿来传送朝廷官府信件的地方,祝翾这个平民没办法得用,祝明从前在应天的时候就是专门托信客送信到家的。

    祝翾将自己在这的情况都写进了信里,然后等旬休的时候出去找信客。

    但却很不巧,她找到的信客问了她要将信送到何处去,祝翾就说送去扬州府的宁海县下面的青阳镇上。

    信客就直接说“宁海县那地方南北不通的,没多少信去, 我们不常去,要是信里没有急事, 下个月你再来吧。”

    祝翾又问信客“那专门去一趟呢”

    信客说“专门为你送一趟那价格就高了, 不值当。”

    说完他报了一个价格,祝翾一听价格就皱了眉头,怪不得说“家书抵万金”呢, 她出门带了银子, 却没有这样多, 信里也没有什么急事非要专门走一趟的。

    信客一见祝翾的脸色就知道她送不起专门一趟的信, 又见她出门头簪莲花女冠,身着玄衣袍服,面容稚嫩, 身量纤长, 一身文气凛然,就知道是女学的孩子。

    信客就好心告诉她“你找熟人送回去也一样的, 不然就等下个月我们去宁海县再来,别花这个冤枉钱非要专门走一趟的。”

    祝翾将信塞回了手腕的暗袋里,然后垂着头在街上走, 她头发梳的是女子样式,身上袍服却是男装,又因为个子高别有一番英气,祝翾穿成这样出门只是因为玄衣耐脏。

    隔壁的国子监的少年也放了旬假,正坐在茶楼上喝茶做对子,一个少年看见了楼下经过的祝翾,看出来了她是女学的学生。

    少年就哼了一声,看着祝翾的身影忽然有了上联1“虚凤服妖,搔首弄姿,男不男,女不女,招摇过市。”

    同座里另一个穿绯袍的美少年本想下意识回对,却也看见了楼下经过的祝翾,就知道是这个文酸同窗借题发挥。

    人家打门口经过无冤无仇的,却在这含沙射影,不是君子所为,就闭口不言了,只低头继续喝茶。

    “蔺郎,你怎么不回对呢是不会吗”出对的少年朝穿绯袍的少年挤眉弄眼。

    被唤蔺郎的少年郎年龄尚小,一身渥丹色衣袍,身姿清朗、色转皎然,坐落堂间,满厅生辉。

    被喊蔺郎的少年名唤蔺回,父亲是蔺玉,为开国名将,爵封郑国公,为元新帝手下第一猛将,与早逝被追封为襄平王的郭朗被并称为“大越双璧”,同时蔺玉也是文慧皇后蔺瑾的胞弟。

    蔺玉的原配因身体柔弱早逝而亡,续弦的是元新帝的不同父的亲妹敬武公主,敬武公主的第一任夫婿早亡,元新帝就将这对寡妇鳏夫凑了对,以示亲上加亲。

    蔺玉常年征战,到了中年才与第二任妻子敬武公主有了长子蔺回。

    拥有这样的父母,蔺回的身份在整个大越只比皇子低一等,长公主是他嫡亲的表姐,元新帝是他的姑父兼舅舅,因此他自幼出入宫廷毫无忌讳。

    天之骄子出身的蔺回却没有生出很骄纵的性格,从小读书写字颇有天赋,学武射箭也不肯落于人后,等到了十岁就自己孤身到了应天国子监求学。

    但他因为才学出众又姿态清朗,也不能低调,席间那个文酸叫郭哲,是已故襄平王郭朗的幼子。

    襄平王生的儿子里就数这个最废物,从小被酸儒外大父养大的,也被养得一身酸味,和郭朗其他儿子样式非常不同。

    蔺回心里很瞧不上他,觉得哪怕郭哲是个纨绔呢,也好些。

    郭哲与蔺回家世相当,又嫉妒他,就常常言语挤兑蔺回,做个酸对子也要排挤一下蔺回。

    蔺回很想回对怼郭哲,但是一想到郭哲的上联是中伤门口这个无名经过的小姑娘,就不想计较口舌之利了。

    郭哲见蔺回不做声,就很得意,自以为自己胜过了蔺回。

    然而被他无意中伤经过的祝翾耳力惊人,经过茶楼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个上联,就忍不住站在上面抬头往上看,就看见郭哲挤眉弄眼的小人模样,心里不喜。

    她也不害怕,就站在茶楼下朗声道“阁下这上联说的是谁”

    郭哲闻声低头望去,见玄衣女孩不卑不亢地正抬头看向他们。

    走近了一看,郭哲才发现这是个年龄尚小、颜色明媚的女童,自己阴阳的居然是个尚未长成的小孩,还被人听了个正着。

    郭哲也知道害臊,却居然倒打一耙“背后听人言,非君子所为,你是女学的学生,也算女君子,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呢”

    祝翾就说“我没偷听,我只是正好听见的,我问你呢,你上联说的是哪个”

    郭哲就耍无赖“我谁也没说,谁对号入座了说的就是谁。”

    祝翾心里就恼了,她本来不想惹是非,但是自己与这个人素昧平生的,自己穿个耐脏的衣裳出门都能被他说什么“不男不女”,什么东西

    他自己背后随意指点别人出联,被人问到头上居然还耍赖,这样的人要是在青阳镇早因为嘴贱被打八百回了。

    她就说“你的联我能对。”

    郭哲就翻了个白眼“吹牛吧你,看你的样子才几岁,能对什么对”

    他身边一众少年也不以为然。

    祝翾依旧说“我能对。”

    蔺回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楼下女童身姿,只见祝翾玄衣而立、一身傲骨,心里很是欣赏,就说“既然如此,你上来对吧,叫郭兄心服口服。”

    祝翾与蔺回对视上了,发现郭哲对面还有一个美少年,祝翾却没有被他皮囊所惑,心里觉得生得也就和元奉壹差不多,装什么好人。

    她觉得蔺回和这个人是一伙的,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就说“上来就上来,难道怕你们”

    说着就上来了,蔺回就喊了一杯茶叫她喝,祝翾不肯喝这群人的茶。

    她一上来就直接对着郭哲说下联”假虎借皮,装腔作势,阴不阴,阳不阳,不学无术。”

    郭哲见她真的给对出来了,但是下联一听就知道是对方骂回来了,就气道“你骂谁阴阳怪气,不学无术”

    祝翾就回敬“我谁也没有说,谁对号入座,说的就是谁”

    郭哲勋贵脾气上来了,就指着她道“你个死丫头,知道我是谁家的吗不知死活”

    祝翾感觉到了他“肉食者”权贵阶级的气息,就心里生厌,她没主动惹是非,对方却欺她不成就拿家世压人。

    她心里知道自己面对这些权贵子弟是鸡蛋碰石头,可是她就是受不得这个气。

    就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立在人前朗声问他“你待如何青天白日的,你敢如何”

    蔺回在旁边见郭哲越来越不像话,自己惹是非不成还以势力压对面一个女孩子,就想出面解围,朝他说“郭哲,你不要给你的父亲抹黑”

    郭哲根本没想怎么祝翾,就是脾气上来了受不住气,没想到对面祝翾直接嚷得他要杀人一样。

    蔺回这个混账东西就直接上升到他父亲头上,个个弄得自己要以家世做什么恶事一样,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帽子倒先被扣上来了。

    郭哲运了运气,朝祝翾“我能如何你牙尖嘴利的,我见你还小,不与你计较,快走快走”

    然后又朝蔺回道“你少拿我父亲给我扣帽子”

    蔺回就对祝翾说“你不能走。”

    祝翾瞪他,凭什么不可以走。

    蔺回又对郭哲说“你背后拿别人出对中伤,也不是君子所为,她与你无冤无仇的,你该向她道歉。”

    郭哲不肯低头,蔺回就说“那我就告诉许国公去”

    许国公是郭哲的大兄,长兄如父的,他最是害怕了,郭哲对蔺回道“算你狠”

    然后朝祝翾道歉“对不住,我不该这样。”

    祝翾听他们张口就一个国公的,就知道又是顶级勋贵子弟,自己能讨个道歉就不错了,听完郭哲道歉就走了,心里就当出门踩狗屎了。

    虽然那个长得好看的少年看起来像个好人,但是对她也是一副施恩的俯视姿态,也不一定是个好东西。

    她出了茶楼,心里暗暗呸了三下,给自己去晦气。

    晦气,真是晦气,好不容易学里放个假就遇到这种是非

    自己穿玄衣簪女冠怎么了学里发的衣裳就是这样的就这还读书人呢,还勋贵呢,破嘴和芦苇乡村口老头老太一样碎。祝翾气鼓鼓地想。

    她回了学里,信没有寄出去,还无故遭了讽刺,一肚子气,翻出道德经看了两下,气没散。

    她又觉得自己还是太弱,这群少年还没敢太无法无天的,万一遇到那种真无法无天的,她个黎庶该如何呢

    她又回忆起了之前建章侯陈家的仆妇上门接元奉壹,那才叫无法无天呢,上来不问缘由就要打她,自己就是个破落户,总不能一点自保手段也没有。

    祝翾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觉得自己还是太小,武德还是不够充沛。

    要是她能武德充沛些,对面真敢喊打喊杀的,自己要是能够楚霸王一样以一当百就好了,来一个揍一个,来一双揍一双。

    哪怕后面家世不敌被抓进牢里,也是先打了一顿人没挨欺负,总比被人不分青红皂白打死不论先欺负了,然后苦巴巴去申冤来得好。

    匹夫之勇,血溅三尺匹夫无智,但是死了还能拉个垫背的呢。

    我是不会去做匹夫的,但得有能让欺负我的人血溅三尺的本事。祝翾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危险。

    还是太弱了,得想办法让自己武德充沛起来,祝翾想着就直接去了空地开始练射箭了。

    她连引了十发箭,恨不得将靶心射穿,

    练了箭,她又连打了一套八段锦,终于平心静气了。

    从这天起,祝翾不仅更注重她的文化学习,也更注重她的体能锻炼了,学射御骑术非常上心,每天睡觉前还坚持做俯卧撑,早上醒来就开始打八段锦。

    她本身运动底子就很好,从小到大和人打架就没输过,再上心训练这些真要渐渐往她从前说的“文武响当当”的地步发展了。

    “祝姑娘,外面有人找你”小宫女对正在练字的祝翾说,祝翾就跟着小宫女跟学正司通报了一下,然后到了女学角门处,她看见的就是一瘸一拐的郭哲。

    祝翾看见郭哲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以为这个人斤斤计较到上门继续找茬,但是这里是女学,她可不怕他

    她摸了摸自己袖笼里的弹弓,看着郭哲的脸思路继续向危险的“血溅三尺”的方向奔驰了。

    “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祝翾很不客气地说,她戒备地看了郭哲身边跟着的几个仆役,总觉得这阵仗像来干仗的。

    郭哲一见祝翾脸色就大概猜到她以为自己是来找茬了,就很不满,自己哪有那么小肚鸡肠

    但是郭哲想到大兄的嘱托和在家里刚挨的棍子,又忍住了,说“我是来给你赔罪的。”

    他在外面无端嘲讽女学学生的事情还是给他哥知道了。

    因为父亲襄平王郭朗早逝,家里顶梁柱就是大兄郭怀,陛下不仅令父亲入了太庙,还追封了王位,又赐大兄许国公的爵位,对他们郭家满门皇恩浩荡,在勋贵里也是独一份的。

    大兄郭怀年纪轻轻就成了国公,担任了重要的军务,更不想堕了父亲的威风与身后名,一听到自己幼弟在外面干的好事,就立刻将家里门封了,瓮中捉鳖将他捉了揍了一顿。

    一边揍他一边喝骂“打不死你个堕门风的畜生你竟然无故中伤路过的无名女孩,心胸狭隘至此,真是该打”

    郭哲一听就知道自己挨打是为了这个事,就以为是蔺回告状了,说“这个蔺回居然敢告状阴得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还拿蔺回与你比,你有什么好和人家比的,人家小小年纪学识武功和为人处事都在你身上,你不思进取,反而小肚鸡肠嫉妒别人是大丈夫所为吗”说着,郭怀打得更加厉害了,郭哲被打得鬼哭狼嚎,不敢再当他面顶嘴了。

    “你做的是什么对联你真敢说,搔首弄姿,男不男,女不女那是女学的学生,你就这样侮辱别人你心里是对谁不满应天女学的女学生还是女学背后的长公主你到底是在指桑骂槐谁

    “你说这些是在给我找死你再这样口无遮拦下去,咱爹的牌位迟早要被你送出太庙去”郭怀一想到他当着别人脱口而出的对联就更加生气了。

    郭哲也被他的发散吓住了,边哭边忍着疼道“我没那些意思,我就是嘴贱,当时话赶话赶上了,没有想这些,我没有对女学不满更不敢对长公主不满”

    “你没有这个意思你有没有这个意思重要吗这话确实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外人怎么发散还能由得你你哪怕混账些天天吃喝不思进取,也比这样口无遮拦到处惹祸来得强

    “就这样你还敢拿咱们家给你壮威风对着一个平民就敢你知道我是谁家的人,你是哪家的人

    “咱爹的功劳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他也是泥腿子出身的人,他出人头地可不是到处跟人吹自己有个好爹咱爹的功劳也不是给你出去胡作非为当依仗的你投了个好胎,就敢仗势欺人了”

    郭怀停了一会,一想到弟弟在外面还拿家世招摇就又继续揍了起来。

    郭哲哭累了以为哥哥不揍了,没想到拳头停了一会又下来了,最后被打得心服口服,被郭怀拎着耳朵强调要他亲自去女学给那个女学生道歉。

    郭哲被训了一通,十岁出头的少年,性格还有扳回的余地,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样小气唧唧的不体面,看见人就嘴贱也会给家里招祸。

    在亲哥的逼迫下,他打听了当天见到的那个女学生姓名,就一瘸一拐来到了女学外面上门致歉。

    祝翾还想不到这个拽到不行的玩意还能上门给她道歉,对面郭哲就已经躬身抱手又道了一回歉“祝姑娘,实在是对不住,那天我不该无故中伤你我郭哲再次跟你道歉。”

    他这回道歉比之前那次诚恳多了,祝翾也知道了他是襄平王的幼子,襄平王这样成色的大将军祝翾是听着他故事长大的。

    祝翾再看看眼前的郭哲,心里不由感概了一下真是好竹出歹笋。

    她也不是很记仇的人,她虽然很不喜欢郭哲,但是也不想一直斤斤计较和这些人扯上关系,就摆手说“算了,反正我也骂了你了。你继续当你的少爷,我继续做我的女学生,咱们就这样当那天的事没发生过,也没认识过。”

    郭哲感觉到了祝翾对他的嫌弃,好像唯恐和他这种出身的扯上关系,心里又有点生气,又有点纳罕,一般人知道他的出身,都恨不得贴上来蹭关系,这个平民女孩怎么生怕扯上关系呢。

    他拍了拍手,身边仆役搬来几个盒子,里面摆的都是珠宝首饰,他朝祝翾说“这是赔礼。”

    虽然匣中都是些祝翾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但是他又是这副姿态,好像自己可以被这些身外之物随意打发了一样,这些东西对于郭哲这样的人而言,也就是随意拾取的俗物。

    “你的歉意我收到了,这些就不必了。”祝翾不肯要。

    郭哲觉得祝翾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刚想摆脸色,但是脑子里闪过郭怀的脸,又忍下了,说“你不收了,我不安心。”

    祝翾就说“郭少爷,我收了我也不安心,你的安心与我的安心,自然是我的安心更重要。你是上门道歉的,也该更为我的安心与意见着想,我是真的不想要这些。”

    郭哲心里觉得这个祝翾说得不错,自己都做到这里了,就道歉道到底吧,就叫人把东西搬走了,然后说“你爱收不收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祝翾点点头,不想和他扯皮了,就说“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一堆功课未做,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进了角门,郭哲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祝翾人很快蹿了进去关门,就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忍着疼一瘸一拐走了。

    到了学里,崔慧娥听说了祝翾被郭哲喊出去的事情,怕祝翾受欺负,就想去找上官灵韫去找祭酒。

    祭酒上官敏训是上官灵韫的姑姑,上官灵韫听说了,就立刻说“这个姓郭的反了天了,走,跟我去找姑姑做主”

    两个女孩急哄哄去找上官敏训的路上就看见祝翾回来了,就立刻拉住祝翾“小翾那个郭哲找你做什么你没事吧”

    祝翾摇了摇头,又问崔慧娥和上官灵韫“你们俩这是要去哪里”

    对面两个女孩见她没事,松了一口气,就说“我们怕你被欺负了,找上官祭酒呢。”

    祝翾心里很感动她们对自己的情谊,就说“不必了,真的没有事情。我也不会被人欺负的。”

    于是她们又一路走着回静思堂,路上崔慧娥就问祝翾怎么和郭哲认识的。

    祝翾就把之前出去寄信没寄成功,然后路上无故被郭哲做对联中伤的事情说了,最后说“他估计也被家里打了才来的,活该他嘴贱,这次是上门道歉的,我接受了,这个事就到此为止了。”

    “这个郭哲你不要理他,他一直这样,从小到大眼界就跟针一样,我们小时候都不爱搭理他。”上官灵韫朝祝翾说。

    祝翾愣了一下,这才想起,眼前两个女孩也是勋贵之后,与那个郭哲是一样出身的人,互相认识也是自然的。

    以前她对自己同窗的出身没有什么实在的质感,只知道她们家世好罢了,可是在外面遇到了那个郭哲,郭哲在茶楼对她说“你知道我是谁家的吗”

    虽然郭哲没对她做什么,但是当时她从前那些对建章侯陈家仆妇不好的记忆复苏了“哪里来的贫丫头,快打出去”

    那种碾压性的威胁与恐惧当时立刻就有了。

    如果郭哲真的想对她做些什么,青天白日的,好像也不会有什么代价,襄平王的幼子打杀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黎庶,再怎么被惩罚也不会以命抵命,她血溅三尺的幻想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自己没有考入女学,崔慧娥她们这种出身的人应该也不会和她做朋友吧

    但崔慧娥她们没有因为自己贫贱而瞧不起自己,所以她也不会因为看清权贵的威势而远离她们。

    只是她念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之前以为掌握她命运的力量是知识,知识也确实给了她新的路径,但是到了应天经此一事,她细品下来,掌握她命运的其实是权力。

    在家还小的时候,家长的权力高于她,所以她得看他们脸色决定自己能不能读书考试,做不得自己的主。

    出来念书她能够做主了,这也是因为她的知识与才华给了她女学学生的身份,这个身份背后是朝廷赋予的,朝廷的权力大于父母的权力,所以入了女学,家里人没办法不让她念书了

    权力权力到底是什么

    她来这里念书是为了向上走,是为了证道,可是这个“向上走”的背后倚仗到底是什么

    是权力。

    科举通过知识将权力下放给了会念书的黎庶,只是这是男人的殊荣,与女子无关,女子再有知识也不能通过这个分享到权力。

    长公主在做的就是要把女人的知识与才华也渐渐与权力挂钩,她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

    长公主建造的应天女学庇护了她祝翾。

    所以她越“往上走”就注定会越向更有权力的那个阶级靠近。

    然后就也成为能主宰别人命运的“肉食者”吗

    我所学的一切难道就是为了变成“肉食者”祝翾想到这,心里突然觉得震悚。

    这似乎有点虚妄祝翾有点想透了,但也为此陷入了新的迷茫。

    她站在女学走廊的过道里望着宫墙上的天空,叹了一口气,她又不明白了。

    这时祝翾心里又在回忆黄采薇告诉她的话“永不忘拥攘萱草之寒贱,黎庶求生之多艰”。

    她突然很感谢黄采薇将祝萱这个名字又还给了她。

    虽然离开蒙学了,但是祝翾越来越发现黄采薇在她人生蒙昧期的重要作用,黄采薇真正地启蒙了她自己的思想。

    她终究还是祝萱,她不会忘记,她也许会渐渐拥有向上走的权力,甚至变成肉食者,但是她那时候应该还会是祝萱。

    “小翾,你在想什么呢”两个女孩见她又在走神,就忍不住问她。

    祝摇了摇头,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的思想,只是说“刚才想问题想走神了。”

    “哎,你肯定又在想那个什么代数,你别和寄真较劲这个又钻牛角尖,你才被罚了呢”上官灵韫说。

    祝翾就笑了起来,她看着上官灵韫的眼睛说“不会的,我有我的自知之明。”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