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穿成亡国公主后 > 正文 33. 第三十三章 粮仓在手天下我有
    当梁萤得知胡县令再次造访时, 整个人跟打鸡血似的在院子里转圈儿。

    赵雉进来见她像个神经病一样,皱眉道“王小娘子这是吃错药了”

    梁萤扭头看着那坨行走的金疙瘩,欢喜地冲上前,兴高采烈道“胡县令又来了”

    赵雉“”

    梁萤无比激动, 抓着他的胳膊, 兴奋道“他是认同我的, 认同我的治下能给平阴带来福祉,所以才找上门儿了。”

    赵雉居高临下睇她。

    许是那兴奋的小模样太过可爱,他手痒地掐她的脸, 阴阳怪气道“是不是又想来掏我的私房了”

    梁萤嘿嘿地笑, 眼睛弯弯的,净是狡灵劲儿。

    赵雉没好气地走了。

    梁萤屁颠屁颠跟到他身后,猝不及防掐了一把他的屁股。

    赵雉像被烫着似的跳了起来,露出见鬼的表情。

    梁萤理直气壮指着自己的脸,“我这张脸矜贵着呢, 哪能任人白掐”

    赵雉“”

    被活活气笑了。

    他想说什么, 那狐狸径自往后堂去了。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活泼身影, 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那种滑腻, 触觉很奇怪, 无端叫人生出几分旖旎。

    但一想到秋收后就得掏一万贯上交给太守府, 他默默地深吸一口气。

    妈的, 那女人堪比销金窟

    此刻胡县令已经在后堂等着了, 他还是跟先前一样, 穿着寒碜的衣袍, 只不过眼里多了几分清明坚定。

    不一会儿梁萤过来,胡县令起身朝她行礼,梁萤还礼。

    二人各自就坐。

    胡县令严肃道“此次我来安县, 是有要事相求,不知王小娘子当初应下的话还算不算数”

    梁萤答道“自然是算数的。”

    胡县令微微松了口气,严肃道“我想明白了,平阴不能坐以待毙,得自救方才有生机可存,不过那边的情形”

    梁萤笑着问“胡县令当真做好决定了吗”又道,“这事是有风险的,倘若你中途生变,后果不堪设想。”

    胡县令沉思半晌,方道“我想明白了,不为自己,也得为家里头的孩子们挣前程。

    “我胡志国活了大半辈子,仕途走到这里也就到头了,可是家里头的儿孙们还要继续走下去。

    “我不能断绝了他们的前路,得给他们铺路,给平阴所有的子子孙孙们开辟一条生路出来,让他们有盼头。”

    这番话令人动容。

    李疑忍不住插话道“胡县令当真高义,平阴有你这样的父母官,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气。”

    胡县令摆手,“李县丞抬举了,我就是个不中用的,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在平阴为官十二载,让他们越活越艰难,是我的过错。

    “这些日我算是悟明白了,既然等不到朝廷的援救,那就靠自己去自救。哪怕豁出这条老命,砸了自己的前程,也要去赌上一把。”

    听了他的决心,梁萤甚感欣慰,是个听人话吃饱饭的。

    “平阴比安县复杂得多,你若下定决心做出改变,也切莫着急,待咱们从长计议,好生筹谋一番,方能成事。”

    胡县令点头,虔诚道“王小娘子有经验,你有什么打算尽管说出来,我胡志国必当全力以赴。”

    梁萤抿嘴笑,“这儿说话不方便,我们到里头去详说。”

    于是二人起身离开后堂。

    稍后赵雉过来,没瞧见人,问道“人呢”

    李疑指了指厢房,悄声道“那小狐狸,多半把胡县令也拐上贼船了。”

    赵雉“”

    李疑心中颇有几分小激动,压低声音道“那张破嘴真他娘的会忽悠,胡县令当了十二年的官,五十多的人了,竟也会上她的当。”

    赵雉默默地叉腰,沉下脸道“秋收后的一万贯还没着落,竟又想着捅马蜂窝了。”

    李疑“”

    默默地捂脸。

    他不得不承认,那小狐狸搞钱有几分本事,搞事也挺有本事。

    胡县令并未在这里逗留多久,次日一早就回去了。

    因为梁萤告诉他,必须等到秋收上交赋税把太守府的人打发走了才能整名堂。

    一来防止乡绅把变故捅到上头,二来农忙后老百姓才得空聚众闹事,只要在春耕前把土地下放落实,就没有问题。

    梁萤有心把平阴变成自己的粮仓,以便日后起势,当即把张议派到平阴,收集当地乡绅的详细情况,准备一个个除掉。

    张议得了差事,欢喜地去了平阴。

    他忽然发现他贼喜欢这群人做事的方式,莽是真的莽,厉害也是真的厉害,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目前安县境内已经平稳,对外也没有威胁,只要按时上交赋税给太守府,便不会引来矛盾纷争。

    李疑主内,奉三郎主外。

    梁萤开始琢磨把重心转移到平阴县,打算由她和赵雉、张议把平阴吞下。

    听了她的打算,李疑多少还是有些担忧,说道“平阴的乡绅可比安县厉害多了,那些人养着私兵,倘若篓子没捅好,只怕会生出祸乱。”

    奉三郎也道“是啊,光听你说的那个余县令,我就觉得棘手。

    “此人在平阴德高望重,养了上百私兵,手里又握了上千亩良田,佃农家仆近百,妥妥的马蜂窝。

    “且不说这些,他为官数十载,定然累积了不少人脉,一旦生出岔子闹到上头去,只怕胡县令乌纱不保。”

    梁萤斜睨他,意味深长道“一个近八十的老头子了,若是忽然病故,是不是也在情理之中”

    此话一出,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懵逼。

    梁萤“人这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是往死里头奔的,余县令近八十的老头儿,也该入土为安了,给他家的后人留点机会不好吗”

    李疑“”

    奉三郎“”

    她真的很有想法。

    对于梁萤来说,那些乡绅商贾根本就算不得拦路虎,她首要解决的是赵雉。

    他是个土匪,来了安县后几乎都没干过土匪的行当了,如今得说服他重操旧业,干点土匪该干的事。

    这不,晚上赵雉拒绝跟她商谈平阴的事,他只想躺平。

    梁萤拿着蒲扇戳他的胸膛,画大饼道“平阴有两百兵,赵郎君难道不想收到麾下吗”

    赵雉面无表情,“养不起。”

    梁萤撇嘴,又道“平阴数万亩良田,只要把乾江的水引到县里灌溉农田,便是妥妥的粮仓。

    “咱们若能手握粮仓,又拥兵近千,不就是土霸王了吗”

    赵雉默默地睇她,油盐不进,“我穷,没钱。”

    梁萤盯着他看了许久,忽地伏到他身上。

    赵雉被吓了一跳,想坐起身,却被她用蛮力压下了,动惮不得。

    那狐狸像没有骨头似的,伏在他胸膛上,逼迫他对视。

    赵雉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是个大老爷们,又对这女人有点不轨心思,谁他妈扛得住这波操作

    “你阿娘难道没教过你男女大防”

    梁萤厚颜无耻道“我是老太太给你讨的压寨,我防什么呀”

    她不仅不防,甚至还不要脸在他胸膛上摸了两把,挑衅道“有本事你也来摸我。”

    赵雉“”

    脸都被气绿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再次想要挣扎起身,却又被她蛮横压下,前胸贴着柔软,再也不敢乱动。

    “你莫要得寸进尺。”

    梁萤偏要得寸进尺,甚至还像小奶猫一样在他身上滚了两圈,动作极其幼稚。

    赵雉被她的操作彻底搞废了。

    她似乎也知道作为女人的优势,很懂得在某些时候利用这种优势去引诱男人。

    鼻息间是胰子残留的香气,头发丝儿缠到颈项上,钻心的痒。

    被她这样撩拨挑衅,赵雉很没出息地有了反应。

    梁萤仿佛也察觉到了,手不安分地往下滑去,却被他敏捷地抓握住,面色不虞道“你莫要挑战我的底线。”

    梁萤盯着他的手看了会儿,视线才落到他的脸上。

    那张脸面色愠恼,躺在烛光下,严肃的样子无端叫人生出几分戏弄。

    她不安分地动了动手腕,他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她不高兴道“你掐痛我了。”

    赵雉板着棺材脸松开。

    不曾想,那祸水玩了一票大的,忽地凑到他脸上,以极快的速度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猝不及防被侵犯,赵雉整个人都裂了。

    那狐狸在他发作时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戏弄的态度把他气得半死,失态地坐起身,几乎咆哮道“王萤”

    狐狸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赵雉羞恼不已,深深地体会到了女人的恶意捉弄。

    尽管她才刚刚及笄,却已经开始展露出撩拨的手段了。

    赵雉被气得够呛,明明知道是她的恶意挑逗,仍旧被撩拨得动了春心,一时又气又恼,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

    他坐在竹榻上,隔了许久心绪才平复下来,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方才被她亲到的情形。

    那种感觉很奇妙。

    他控制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可是指腹上仿佛还残留着她手腕上的温软,以及伏到胸膛上的绵软无骨。

    若说没有点遐想,肯定是假的。

    喉结滚动,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终是受不了那种躁动,翻身下床去洗了个冷水澡。

    第二天那家伙跟没事人一样打招呼。

    赵雉冷着脸不予理会。

    赵老太见他眼下泛青,好奇问道“秀秀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赵雉没有吭声,只默默地用早食。

    梁萤屁颠屁颠地坐到他对面,时不时窥探。

    有时候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皆被赵雉避开了。

    他匆匆用完早食就出了院子,活像她是瘟神一样,避如蛇鼠。

    之后两天赵雉都跟躲鬼一样,梁萤没得法,便在李疑身上动脑筋。

    这天下午赵雉回衙门,李疑把他叫住,同他说起平阴的事。

    赵雉歪坐在太师椅上,露出一副我就静静地听你吹牛皮的表情。

    结果李疑真的很认真地在吹,暗搓搓道“先前秀秀曾去平阴看过,想必对那边的情形也知晓一二,倘若把乾江的水引进平阴县内灌溉农田,阿萤说那便是唾手可得的粮仓,秀秀对此有何看法”

    赵雉斜睨他,“没钱挖乾江。”

    李疑知道他抠门,采取迂回战略,继续道“目前咱们安县有六百兵,平阴有近两万人,倘若两地能抱团结为盟友,日后把兵丁发展到近千人定然不成问题。

    “我以为,若这次真能解平阴之困,把他们招揽为盟友,不失为一个稳妥的法子。

    “平阴有粮,咱们有兵,相互又离得近,若是两相结合,无异于如虎添翼。

    “只要咱们助平阴的老百姓分到地,假以时日,两地的粮食定能自给自足。

    “此举且不说能得老百姓拥戴,还能白捡兵丁。

    “只要秀秀加以操练,这些兵便能以一敌十,毕竟他们背后要守护的是自己的亲人。

    “我以为,为了守住手中得来的土地,一旦遇到外来者进犯,这些兵定会全力以赴,可比当初贾丛安花钱买的那些人管用多了,咱们何不取之”

    赵雉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眯眼道“谁给你的胆量”

    李疑干咳两声,“我是有些膨胀了,不过心里头到底不服气,王太守那等混账东西都能把控永庆郡,我们这帮人为何就不能占据一席之地”

    赵雉“”

    李疑发牢骚道“永庆的治下一片混乱,各县的老百姓过得猪狗不如,就拿咱们安县来说,都穷得叮当响了,还狮子大开口要我们上交一万贯赋税,全然不顾老百姓死活,这是人干的事吗

    “你瞧那胡县令,为官十二载,也开始对朝廷失望透顶,尝试着自救谋求出路了。他都如此,我们难道要欠一屁股债死守安县吗

    “我心里头很不痛快,花出去的那些钱银得买多少粮食养多少百姓。我以为,阿萤说得不错,我们得把目光放长远一些,为自己筹谋前程。

    “现在胡县令来求助,一旦我们进入平阴与他结盟互助成功,往后他有粮,我们有兵,不论谁来进犯,手里握了粮和兵都有底气去对抗。

    “现在是胡县令来寻求改变的机会,同时也是我们扩张势力的机会,还请秀秀慎重考虑平阴的益处,切莫坐视不理。”

    赵雉沉默了好半晌,才道“起初来安县,你们非得把我留下来守城,现在我是又砸钱银又砸人进来,已经把这泥潭越刨越深。

    “你说刨安县也就罢了,毕竟我当初也曾图谋过贾丛安的兵,可是现在你们让我去刨平阴县。

    “我就想问,日后是不是还得让我去把永庆郡给刨下来”

    他本以为李疑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哪晓得那厮不要脸道“把永庆刨进兜里不好吗”

    赵雉“”

    他终是憋不住了,质问道“是谁给你的胆量和勇气这般膨胀了”

    李疑理直气壮道“王萤。”

    赵雉“”

    李疑一本正经道“她说你擅长带兵,我擅长治内,她擅长动歪脑筋,妥妥的铁三角,走到哪里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诸葛亮。”

    赵雉“”

    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偏偏李疑很严肃,“你看那胡县令,人家还是正儿八经的官,都主动来跟我们这帮乌合之众攀交情了,可见王萤是有两把刷子在身的,我觉得她一点都没吹牛。”

    赵雉揉太阳穴。

    他觉得这日子越过越魔幻了,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无力感。

    曾经他擅长掌控全局,自从来安县后,局势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越跑越远。

    先前再怎么折腾都是在安县境内,他能彻底把控整个县的处境,就算遇到变故,也都能及时应付。

    那没什么好担忧的。

    可是如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却要把篓子捅到平阴去。

    那里的乡绅养私兵,还他妈做过官,跟安县的挑战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她的胃口越养越大,他却越来越有危机感。

    一旦平阴的操作没有把控好,捅到上头的太守府去了,那才叫坑爹。

    买官的钱算是白花了。

    助平阴实现土地均分是一场大冒险,他们虽然在名义上是属于朝廷,但篓子捅大,一旦朝廷追问起来,定然没法子交差。

    赵雉忽然觉得头痛。

    随着投入的成本越多,他就愈发会计较得失,以求稳为主,不愿先前的努力打了水漂。

    偏偏那狐狸还是跟以前一样莽。

    她确实有过人的本事,能把胡县令洗脑向他们靠拢,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屏弃自身的偏见,正视安县的政绩,并且愿意尝试去学习改变,这本就是天方夜谭。

    现在那女人玩得越来越大,甚至比他干土匪还要刺激。

    如果说土匪敌对的只是小团体,那她玩的场子就是几万人的博弈了。

    两个县,三万多人的前程全握在她手里,胡县令甚至还把乌纱压到她身上去赌,可真他妈刺激

    赵雉觉得他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

    不想跟李疑掰扯,他沉着脸起身离去。

    不曾想走到自己厢房门口时,见那狐狸探头探脑,又不知要打什么鬼主意。

    赵雉就杵在她身后盯着她看。

    梁萤后知后觉被吓了一跳。

    赵雉不客气道“你又跟李疑说了些什么,以至于他来当说客”

    梁萤嘿嘿干笑两声,“没说什么。”

    赵雉不痛快道“到底年纪小,天真,你以为挖乾江就跟挖小水沟那样容易吗,得耗多少财力人力你可曾估算过”

    梁萤理直气壮道“可以让胡县令开借条。”

    赵雉被气笑了,“我是个土匪,不是商人,没兴趣当债主。”

    梁萤厚颜无耻道“那就人情债,肉来偿。”

    赵雉愣住,她可什么话都敢说,“这是你阿娘教的”

    梁萤无比自信,搔首弄姿道“我这姿色还不够”

    赵雉“”

    喉结滚动,他露出奇怪的表情打量她,才及笄的年纪,太嫩下不了嘴。

    再养养。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令梁萤炸毛,他作死附到她耳边,毒舌道“脸倒是生得不错,就是芦柴棒一样的身板,没兴致。”

    这话成功挑起梁萤的怒火,像炸毛的猫,“我放你娘的屁”

    赵雉离她远些。

    梁萤气恼地摸自己的胸和腰,骂骂咧咧道“你才芦柴棒,你全家都是芦柴棒”

    赵雉被她恼火的模样逗乐了,像只气鼓鼓的小山雀,逗起来委实有意思,“女大十八变,一个才十五岁的女郎,都没长开,哪来的窈窕有致”

    梁萤“”

    赵雉不理会她的懊恼,自顾离开了。

    梁萤委实被气着了。

    她无比得意穿来的这副小身板,可是想想他说的话好像也挺有道理,十五岁确实还没发育完全,若是在现代,也不过初中毕业啊。

    狗男人

    梁萤不高兴跺脚,她又鬼使神差地摸自己的胸,发育得确实比较含蓄。

    这不,心里头不痛快,傍晚赵老太炖了鸡汤给她补身子,她都没什么胃口,只像黑寡妇似的盯着赵雉瞧。

    赵雉视若无睹。

    看她下回还敢不敢乱亲。

    却不知,他今日此举是会遭报应的,促使梁萤往猥琐发育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彻底放飞自我。

    不论是搞事,还是搞他。

    虽然赵雉嘴上不同意,行动上还是没掉链子,如果把平阴变成粮仓,确实有利可图,值得冒险去搏一搏。

    现在他们把安县交给李疑和奉三郎打理,马上到秋收,是老百姓上交公粮的时候,有程大彪他们辅助,收粮应不成问题。

    梁萤给李疑安排了任务,待秋收后就要组织全县乡民进行修路,把通往乡村的所有道路扩宽到牛车或驴车能通过的宽度。

    如果占用了哪家的田地,就从活田里补偿。

    修路的目的不仅仅是方便乡民出行,还要方便物资运送,为以后做产业打下基础。

    李疑知道她深谋远虑,让她只管放手去做平阴,安县会替她守好。

    把事情交代妥当后,梁萤等人前往平阴,胡县令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了民宿。

    傍晚双方在民宿碰头。

    胡县令在平阴干了十二年,自然清楚县里的所有情况,现在他们想搞土地下放,首要就是分化乡绅富豪。

    而以前致仕回来的余县令就是首要打击的目标。

    梁萤问了一下余家的情况,祖产并不殷实,都是余县令当官发家起来的。

    张议说道“这年头,十官九贪。若是不贪的,只怕跟胡县令一样穷得是两袖清风。

    “那余家在平阴坐拥一千多亩良田,豢养着私兵一百零二人,底下佃农家奴近百,且因士族身份还无需上交公粮,收的租子同样是七成。

    “这还不算,听说百花巷的暗娼门脸儿都有他的一份股。

    “一个身家背景雄厚,又曾做过官,德高望重的刺头,在平阴不就是土霸王吗”

    这些说的都是事实,胡县令没有吭声。

    梁萤问“余家的小辈可有涉及到官场”

    胡县令摇头,“没有,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不成器的东西。”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好像有一个亲房的,不过离得远,据说在吉县当差。”

    梁萤笑了,轻轻抚掌道“那就好办多了,余县令都快八十岁了,待他入土为安,留下这般丰厚的家底,只怕是不够儿孙们分的。”

    听到这话,胡县令抽了抽嘴角,默默地说了一句,“他家有三房,五儿一女。”

    梁萤看向赵雉,“赵郎君,你给那老儿挑个黄道吉日,如何”

    赵雉没有答话。

    尽管胡县令知道他们是群土匪,可是这般决策一个人的生死,还是三观俱裂,有些怂。

    梁萤仿佛察觉到他的不安,宽他的心道“胡县令尽管放心,不会在你的管辖地生事,给你惹麻烦上身。”

    胡县令“那就好。”

    梁萤低头翻看手里的乡绅商贾信息,落到私盐贩子洪伯中的名字上,皱眉道“我讨厌私盐贩子,跟官家抢生意,容不下。”

    胡县令干咳一声,“对洪家,我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

    梁萤歪着头看他,发出灵魂拷问“他家的私盐有我们安县官家的盐价低廉吗”

    胡县令“”

    梁萤霸气道“朝廷有律令,但凡贩卖私盐三斗以上皆要获罪砍头,抄了吧,让安县的官盐进场好了。”

    这话胡县令爱听,“那敢情好。”

    赵雉一直坐在椅子上看她跟拣豆子似的翻看手里的小册子,句话未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看向张议道“打听街坊邻里的私房八卦你擅长吗”

    张议笑道“不知王小娘子想听哪家的八卦”

    梁萤“百花巷的暗娼门。”顿了顿,“胡县令你这平阴县的花样还真不少。”

    胡县令老脸一红。

    梁萤不客气道“你有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胡县令着急道“王小娘子莫要胡说,我一把年纪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梁萤撇嘴。

    赵雉嫌弃道“没个正经。”

    接下来几人就平阴的现状一番商讨。

    梁萤的目标很明确,先走一波牢狱灾,用正规手段出师有名。

    这点胡县令还是挺认可的。

    不过他觉得平阴应该没有什么牢狱,因为他平时治下很严谨,从未出现过冤案。

    梁萤却不这么想。

    张议也是同等态度,说道“衙门讲求的是民不举官不究,平阴县有近两万的人口,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阴私”

    梁萤“百花巷的暗娼门是见不得光的地方,那种地方总能找出点名堂来。”

    之后几人就百花巷说了阵儿。

    眼见天色不早,胡县令先回衙门。

    待他走后,赵雉差底下的人去盯着余家,一旦有动静就报过来。

    梁萤则书写了一封信函,叫李疑把安县春日里储备的井盐发放给贾家送过来做官盐售卖,只有直接把盐价压下去,查抄这边的私盐贩子老百姓才没有话说。

    毕竟私盐的价比官盐低廉,老百姓是得利的。

    如今官盐直接抄底断了私盐的退路,把洪伯中的家产全部充公,出师有名,白捡了一笔钱财。

    第二天那信函被手下送往安县。

    李疑得到消息后,当即配合她把贾家人找来,审批储备盐给他们送往平阴。

    睡梦中的洪家祸从天降。

    往日胡县令对他家是睁只眼闭只眼,虽然私盐有损朝廷利益,但因低廉对老百姓有益处,所以一直没下刀子。

    如今梁萤把安县的官盐调过来镇场子,直接免除了他的后顾之忧,当即快刀斩乱麻,名正言顺把洪家查抄落狱。

    此举引得不少百姓窃窃私语,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主簿焦五郎清点过洪家的家财,有田产四百一十六亩,城中两处二进宅院,以及家中私藏现银上千贯。

    胡县令全部充公。

    一个小小的私盐贩子,他这个衙门还是做得了主处理的。

    同时安县那边的官盐到这边铺货,一下子压到一百六十文一斗,委实把当地百姓唬住了。

    人们已经好多年没见到过这般低廉的官盐,全都议论纷纷。

    也有人表示不屑,说安县在早春就已经是这个价了。

    有人开始做白日梦,幻想道“现在咱们能吃到这般低廉的盐,以后是不是也会跟那边一样分到土地啊”

    听到这话,一老媪打趣道“大白天的说什么浑话。”又道,“听说安县那边的父母官是土匪出身,咱们这边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土地下放是要打豪绅的,胡县令有多大的胆子敢去动余家,还要不要乌纱帽了”

    人们就这事窃窃私语一番。

    一场秋雨一场凉,眼见快到收割水稻的时候了,梁萤回安县看了看。

    村里的乡民们已经把自家的桑苗扦插得差不多了,她和李疑走在田埂上,看着种下的新希望,满怀憧憬道“明年便能采桑养蚕了,什么时候跟周家打个商量,让他把隔壁县的蚕茧也收了。”

    李疑笑道“你就别去祸害周家了,怎么都得明年再去,今年只怕是不清净的。”

    梁萤也笑,“这个年好啊,热闹。”

    李疑“”

    想起去年安县百姓大闹的情形,那可是忙得脚不沾地。

    今年平阴只怕还要闹得凶。

    这不,先前梁萤让张议去打听百花巷的名堂,还真被他探听到些许见不得人的阴私。

    原是里头的一娼妓被点到商贾方家出场子助兴,结果在方家出了意外,听周边传闻是那娼妓被方家的老爷子虐待死了。

    为了掩人耳目把尸体封进了一口井里,后来方家使了钱银给百花巷老鸨封了口,把这事压了下来。

    民不举官不究,没闹到衙门去,再加之老百姓对暗娼向来瞧不起,都觉得那娼妓活该,无人替她主持公道,就这么被泡在深井里六七年。

    这会儿张议使了钱银怂恿百姓举报,把篓子捅到衙门去了。

    胡县令立马差县尉带人去查看。

    那方家老爷子都六十几岁了,平日里没有什么嗜好,就喜欢玩弄女人,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娶了六房妾室不说,还是百花巷的常客。

    如今闹了这么大的阵仗,可谓晚节不保。

    街坊邻里听到消息,纷纷去方家围观吃瓜。

    县尉柳四郎领着差役去方家用巨石堵住的井口查看,命人打捞尸体。

    那深井已经废弃许久,在东院的角落里长了不少青苔,人们拿工具捞尸。

    方老儿别看他年纪大,脾气却不小,毛躁道“你们这帮下九流,勿要血口喷人毁老夫清誉”

    柳四郎冷脸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报应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你方老儿是不是清白的,待打捞后便知。”

    院里挤满了方家人,全都慌得六神无主。

    也该那可怜女郎得以伸冤,人们打捞了莫约半个多时辰,当真把她的遗骸给捞了上来。

    当时她的衣物还有残留,早已腐烂,只剩下森森白骨。

    这情形委实唬人。

    在场的不少人惊叫出声,纷纷避开了。

    柳四郎当即命人把方家封锁,禁止人员出入。

    外头围观的百姓听差役说了一嘴,全都炸开了锅,纷纷出言咒骂方家不干人事。

    稍后差役去请仵作验尸。

    百花巷的老鸨也被牵连其中,差役把她带走了。

    梁萤从安县回来听到这茬儿,挑眉道“糟老头子坏得很。”顿了顿,看向赵雉,“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年纪越大玩的花样就越多”

    赵雉不爱听,“关我何事”

    梁萤口无遮拦道“方家那老头子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能宝刀未老”

    赵雉“”

    他默默地别过脸,一点都不想看她。

    方家吃了官司,衙门把方老儿逮了去,方大郎急得不行。

    他老娘魏氏气得砸了碗盏,懊恼道“当初跟他说过多少回了,叫他把那小贱人打捞起来处理了,他偏不信邪,如今造下这般大的祸端来,死有余辜”

    方大郎六神无主道“阿娘莫要再说了,父亲年纪大了,哪吃得消牢狱之灾啊。”

    魏氏愤恨道“活该自己造下的孽,活该自个儿担着”又道,“娶了六房妾室还不满足,成日里跟百花巷的人鬼混,活该晚节不保”

    方大郎知她怨气深重,也没得法开解,只道“事已至此,阿娘再埋怨已无意义,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把父亲捞出来才好。”

    魏氏冷哼,隔了许久,才道“那胡县令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我们这些商贾还能拿他怎么办

    “他是你老子,你有一片孝心,便去求余家,走余家的门路。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休想动你老娘的嫁妆,要塞钱银,让那些妾室去凑钱。”

    方大郎无奈道“阿娘莫要说气话。”

    魏氏看着那张跟方老儿相似的脸,再也忍不住火冒三丈,“滚”

    方大郎被吓着了,连忙退了出去。

    陪嫁婢女章妈见她面色铁青,连忙上前安抚道“娘子息怒,莫要为着郎君把头风病给气犯了,不划算。”

    魏氏看向她,恨声道“我上辈子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嫁了这么一个人神共愤的祸害”

    一提起方老儿,她就气得吐血。

    那老头子比她大十多岁,她嫁进方家辛辛苦苦操持家业,才开始几年方老儿虽然风流了些,倒也能忍受。

    后来愈发不成体统,硬是给她纳了六房妾室进门,把她气得半死。

    虽然妾室不少,方家人丁却没几个,皆被她私下里干掉了。

    她曾与这个男人同床共枕,自然知道他的某些怪癖,喜欢在床上虐待女人,那被虐待致死的娼妓小兰就是他的杰作。

    原想和离了眼不见为净,却又不甘心这么大的家业白送给底下的妾室们,故而这么些年索性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

    如今闹了这么大的阵仗,想让她魏氏掏钱去买那男人的命,门儿都没有

    相比她的怨恨,方大郎还是想把自家老父亲捞出来的,取了钱银匆匆去了余家,试图走他们家的门路。

    百花巷的暗娼余家也入了一股,如今老鸨被衙门带走,多少还是受到影响的。

    听到方大郎来访,余县令拄着拐杖站在屋檐下看院子里的秋色,过了许久才道“方家那老儿,只怕到死也想不到会栽到一个娼妓的手里。”

    余大郎问道“父亲见还是不见”

    余县令“都是街坊邻里,既然来了,便给个面子。”

    余大郎当即差人去把方大郎请上来。

    余县令虽然七十八岁了,身体仍旧硬朗。

    他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穿了一身体面的黛蓝衣袍,拄着拐杖,由自家大儿子搀扶着去了偏厅。

    不一会儿方大郎被仆人领了进来,他连忙给余县令跪下磕头,激动道“晚辈求余公救家父一命”

    余县令居高临下睇他,不紧不慢道“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方大郎这才起身。

    仆人上前看坐,他规规矩矩地坐到椅子上,只觉得面前的老人通身都是威仪,叫人不敢直视。

    余县令捋胡子,说道“你父亲又怎么了”

    方大郎不敢隐瞒,把事情详说一番。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县令才道“他那马虎性子,当该有今日。”

    方大郎急了,六神无主道“现在父亲已经知道错了,还请余公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拉他一把。”

    余县令不吃这套,“人命关天,老夫可没这个面子能求得衙门开恩。”

    方大郎“余公客气了,你老人家在平阴德高望重,且又做过县令,只要你开了口,那衙门多半会给薄面的。”又道,“甭管花多少钱银都没关系,方家能出。”

    余县令轻轻摩挲太师椅的扶手,“你们方家一团乌烟瘴气,没几个成器,你方大郎倒是个有孝心的。”

    方大郎用充满着希望的眼神看他。

    余县令取帕子掩嘴咳了两声,余大郎连忙上前轻抚他的背脊顺气。

    隔了好一会儿,余县令才道“罢了,便替你走一趟衙门。”

    方大郎这才展颜。

    他送来的孝敬被余家受下了,待人走了后,余县令取出盒子里的金元宝,看向余大郎道“明日你便代我去一趟衙门。”

    余大郎点头。

    于是第二天上午余大郎为着方家的事亲自走了一趟衙门,去找胡县令通融。

    当时梁萤正在偏厅同胡县令说话,忽然听到差役来报,说余家来人了。

    两人同时噤声。

    梁萤调侃道“恭喜胡县令,送财的人来了。”

    胡县令苦笑,“这刺头,全靠王小娘子去啃了。”

    梁萤嫌弃道“太老,磕牙,还是让赵郎君去啃,他牙口好。”

    一旁的赵雉默默地露出一副我上辈子欠你的表情。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