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穿成亡国公主后 > 正文 40. 第四十章 团队建设搞起来
    有了陈安的思路后, 接下来的操作方便多了。

    胡县令前往大牢,跟先前因匿田罪被逮捕进来的余四爷、李大郎和林大龙三人耍流氓。

    如果他们愿意把手里的田产充公,那衙门既往不咎;如果不愿意, 就走正规流程,按匿田罪处理。

    这可把三人气坏了。

    余四爷气恼道“胡县令你莫要欺人太甚”

    胡县令抱手看他们, 淡淡道“你余家偷偷写密函上报到太守府告密,现在太守府的人下来查此事, 你以为救兵来了啊,天真”

    余四爷愣住。

    胡县令颇有几分小人得志,捋胡子道“太守府的人去余家同余大郎说了, 倘若不愿把手里的一千多亩田产交出来, 就上奏朝廷请巡按御史来查查余家的家产来路。

    “我胡志国同为县令, 怎么就没你们余家这么会挣钱呢

    “你余四爷也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是要保余家的名声, 还是惩查贪官污吏,相信余大郎很快就会做出决断来。”

    这话把三人唬得不轻。

    余四爷脸色发白, 嘴唇嚅动,说不出话来。

    胡县令看着他们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是我胡志国欺人太甚,是外头的百姓闹得凶悍,连太守府都没得办法,权衡之下, 也只有委屈你们了。

    “今儿我来,就是要把话同你们说清楚, 是要继续蹲大牢的,衙门有牢饭供应,倘若不想继续蹲的, 便主动把地契交到衙门来,大家都好做人。”

    说完这话后,他也不看他们是什么反应,自顾离去了。

    林大龙气得暴跳,咒骂道“狗日的胡志国,官官相护,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李大郎则默不吭声。

    连余家这么厉害的乡绅都被上头搞服了,他李家不过区区商贾,哪敢与官斗呢

    眼见就快过年了,李大郎委实不愿在牢里继续待下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壁虎断尾求存。

    下午李家的亲眷来牢里一趟,迫于局势,只得差人回去把田产地契取来上交给衙门充公。

    失财免灾。

    见李大郎走了,林大龙瞪眼道“你这龟孙,就这么走了”

    李大郎无奈地回头,“民不与官斗,连太守府都下来做出了让步,你我商贾之家,心中不服又当如何,难不成跑到京城告御状”

    林大龙被噎得无语。

    李大郎继续道“这些年我们挂在余公的名下,确实没有上交公粮,你林大龙再怎么狡辩,匿田罪也是铁板钉钉的事,何必自讨苦吃”

    林大龙“”

    他眼睁睁地看着李大郎走了,说不心慌肯定是假的。

    李家把地契上交后,柳四郎亲自去劝说围在他们家门口的老百姓。

    众人爆发出热烈欢呼。

    这意味着他们初战告捷

    混乱了多日的李家总算迎来了清净,散去的老百姓又跑到另外的商贾家门口接着闹,于是第二日余四爷和林大龙也陆续回去了。

    其他商贾听说余家也歇了火,并且还是太守府来灭的,再无斗志。

    城里的商贾陆续上交地契充公。

    消息传到乡下,极大地鼓舞了村民们的士气。

    眼见情况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杨国兴非常欣慰。

    先前人人厌他,现在见着他也会夸赞一番,说他爱民如子。

    杨国兴走路都有点飘。

    现在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县里的局势得到有效控制后,杨国兴便想回去交差。

    他一点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刻。

    在他离去的那天,不少百姓前往欢送。

    人们心里头虽然不屑,嘴上却会说乖话,纷纷给他们戴高帽,把他们夸上了天。

    送走太守府的人后,胡县令下令把城门关上。

    回来时所有百姓欢呼,纷纷把他抬起表达戴爱,人们围着他闹了好一会儿才把他放了下来。

    不远处的梁萤等人看着他们笑。

    胡县令满心欢喜走上前,喜笑颜开伸手,梁萤很有默契与他击掌。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

    这两个有着时代鸿沟的老少算是正式走上了志同道合的道路。

    胡县令毫不吝啬对周边的百姓说道“诸位,这次你们能分得田地,全靠王小娘子在背后出谋划策,她才是你们的女菩萨啊”

    百姓们纷纷跪拜高呼女菩萨。

    梁萤反倒不好意思,回应道“这可不是我王萤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功劳。”又道,“安县与平阴是亲家,亲家跟亲家之间怎么能分彼此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有妇人道“说得好,亲家跟亲家之间不分彼此”

    也有人道“既然是亲家了,那安县没有徭役,我们平阴什么时候也能没有徭役啊”

    胡县令没好气道“莫要得寸进尺大伙还得去挖乾江灌溉农田呢,你们都免了徭役,我胡志国一把年纪了,上哪儿找人去挖”

    “胡县令你这话说的,那余家可比你会挣钱呐”

    “我若学那余家,你们只怕早就把我打死了”

    众人哄堂大笑。

    胡县令又道“别在这里耽搁了,赶紧回去,还有几家没交田地上来呢,得逼他们交上来,衙门赶在春耕之前把土地下放到户”

    众人笑着散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梁萤满心欢喜,她与赵雉并肩而行,“上回赵郎君说我若能不费一兵一卒把平阴的事摆平,便彻底服我,还算不算话”

    赵雉回答道“算话。”

    梁萤歪着脑袋瓜,暗搓搓道“借点钱给我使。”

    赵雉“”

    梁萤“现在平阴要挖乾江引水进县里灌溉农田,人力是有的,但缺钱银,你打个借条给衙门,如何”

    说罢厚颜无耻伸手讨钱。

    赵雉没好气打了去,她“哎哟”一声缩回手。

    “你真当我赵雉是摇钱树,抱着摇一摇就能掉铜子儿”

    梁萤耍无赖,“那我抱着摇一摇。”

    赵雉连忙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严肃道“光天化日之下,莫要乱摸。”

    梁萤撇嘴。

    结果他们才回衙门没多久,就听余家那边出了岔子,说余大郎疯了,披头散发地拿着火把要自焚。

    此举委实唬人,梁萤他们连忙过去看情形。

    当时余家门前围了不少老百姓,赵雉护着她站在人群里观望。

    余大郎高举着火把,形容狼狈,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整个人癫狂又疯魔,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哭嚎,疯疯癫癫,颇有几分可怖。

    众人窃窃私语。

    胡县令带官兵去劝说。

    就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上头时,伪装成老百姓的私兵忽然群起攻之,三人以突袭的方式朝梁萤暗杀而去,誓要夺她性命

    突如其来的转变打得周边的人们措手不及。

    那些私兵穿着普通百姓的衣物,根本就辨认不清真假。

    锋利的白刃带着夺命寒光朝梁萤刺来,她吓得惊叫出声。

    幸亏赵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后颈往后拽,那刀尖堪堪擦过她的鼻尖,削断了一缕秀发,险险躲过了一劫。

    赵雉愠恼,暴起一脚把那私兵踹飞,胸骨当场被踹骨折。

    百姓惊呼,纷纷退散,场面顿时陷入混乱中。

    官兵仓促往这边包围而来。

    赵雉匆忙把梁萤护在怀里,宽大的衣袍将她裹住,单手拧断了前来攻击的私兵胳膊。

    惨叫声在耳边响起,刺激着梁萤的神经,差点吓尿了。

    土匪骨子里的嗜血暴戾被偷袭唤醒,那男人身体紧绷,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硬是一脚踩断了受伤私兵的颈椎骨。

    还有一人则被官兵制服。

    他们慌忙把两人护到中间,刀尖对准了周边的百姓,个个脸色戾气。

    方才受到惊吓的老百姓还处在惶恐中,意外来得太快,快到他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在场有几人受了伤,幸好没有无辜百姓身亡。

    面对官兵们身上的不友善,这群老百姓还是主动围了上前,似想示好,他们把自己的后背露给他们,组成人墙护住梁萤。

    哪怕力量微弱,仍想表达自己对这群人的敬意。

    梁萤委实被吓坏了,跟小鸡仔似的缩在赵雉怀里,身体直发抖。

    就那么一瞬,她的小命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突袭太过恶劣,胡县令当即下令官兵把余大郎拿下。

    赵雉原本想把梁萤带走,她忽然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颤声道“杀鸡儆猴杀鸡儆猴”

    赵雉沉默。

    片刻后,他朝程大彪招手。

    程大彪立马送上官兵的弓箭。

    赵雉伸手接过,看向怀里的小鸡仔,问“杀谁好呢”

    梁萤咬牙道“把护在余大郎身边的私兵全杀了”

    赵雉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哄道“那你可要看好了,百步穿杨,一箭一个,例无虚发。”

    梁萤气恼道“我不看杀人。”

    赵雉没有吭声。

    你说她胆子小,她又有胆量敢跟太守府叫板;你说她胆子大,杀个人又见不得血。

    挽起弓箭,人群中的赵雉拉起弓弦,让在场的众人见识了什么叫做百步穿杨。

    六人。

    护在余大郎身边有六位私兵,就跟戳瓜似的,一个个被他射杀身亡。

    装疯的余大郎当场尿了裤子。

    全场哗然,纷纷叫喊杀得好

    胡县令震惊地张大嘴,算是开了眼界。

    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武将好苗子

    赵雉的杀鸡儆猴把私兵们彻底震慑住了,个个都不敢像方才那般造事。

    官兵纷纷上前把他们制服。

    梁萤一刻都不想多待。

    赵雉把弓箭扔给程大彪,把她打横抱起,回了衙门。

    姚氏等人得知她受到惊吓后,连忙过来安抚。

    梁萤的情况不太好,哪怕过了这么久,脸色还是苍白,唇上没有丝毫血色。

    人们见到她被削断的那缕发,无不心惊胆战。

    姚氏庆幸道“天可怜见,幸亏赵郎君眼疾手快,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梁萤只缩在被窝里,不发一语。

    稍后胡县令过来探望,觉得很有必要请大夫来瞧。

    于是姚氏差人去请大夫。

    整个下午赵雉都守在床沿,寸步不离。

    有时候梁萤困乏得要命,仍旧不敢睡过去,她总觉得脖子凉津津的,时不时拉被褥往颈脖上堆。

    赵雉虽然担忧她受惊后产生心理阴影,但见她的举动又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以示安抚。

    她只是受到惊吓,并无大碍,大夫给开了两副安神的药。

    姚氏亲自去煎药给她喂服。

    直到第二天上午梁萤的精神状态才好了许多,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时不时晃动着小胳膊。

    赵雉见她行为举止异常,不禁担忧起她的神经问题了。

    他坐到床沿,试探地喊了一声“阿萤”

    梁萤不予理会,只是若有所思地晃动自己的小胳膊,不知在瞅什么。

    赵雉探头近距离看她,她忽然一手推到他脸上。

    那男人“啊”了一声,颇有点小幽默,像受到重创似的往后仰倒装死,一动不动。

    梁萤被他装死的举动逗笑了,忍俊不禁戳了戳他,说道“再来一回。”

    赵雉坐起身。

    那女人神经质地学奥特曼对他施魔法,他非常配合地再次惨叫一声,歪到在床上装死。

    外头的姚氏听到动静,连忙进来看情形。

    见两人举止幼稚,忍不住掩嘴笑。

    看样子,应是缓过来了。

    那私兵手里的匕首委实厉害,几乎削铁如泥,把梁萤左耳边的头发生生削断了一截。

    她坐在铜镜前,索性拿剪子把右边的头发也剪断一截,使两边对称。

    梁萤到底是个记仇的,对余大郎怀恨在心,便跑到大牢里气死他。

    说原本打算给余家留个二百五十亩良田立足,不曾想他这般恶毒,索性全部都回收,一亩都不给留,就要断绝余家的退路,看他能跳多高。

    余大郎装疯实在装不下去了,跳脚叫骂道“你个狗日的小贱人,休要在我余家跟前狂吠”

    梁萤双手抱胸,轻蔑道“心里头不服气呀,不服气来咬我啊”

    余大郎“”

    梁萤小人得志道“你余家的田产不仅会被充公,你家养的私兵也会被我们这群土匪生吞活剥。

    “现在你们余家造出这样的祸端来,全县百姓个个都戳脊梁骨,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在平阴立足。”

    余大郎咬牙切齿道“你这小贱人,休得狂妄”

    梁萤“狂妄又如何,有太守府背书,你余大郎这辈子啊,就休想离开永庆郡了。”顿了顿,“难不成你余家还想去京城告御状”

    余大郎瞪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梁萤坐到太师椅上,“你若不想余家的祖坟被我王萤刨了,那以后便夹着尾巴做人。”

    这话把余大郎气得够呛,咆哮道“你敢”

    梁萤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歹毒道“莫要狂吠,惹恼了我,立马去把你父亲的坟刨了,给当地百姓鞭尸。”

    余大郎死瞪着她,恨得目眦欲裂。

    梁萤不高兴地看向赵雉,撇嘴道“他居然敢瞪我。”

    赵雉面无表情道“那就把双眼挖了。”

    此话一出,余大郎立马后退数步。

    他知道那土匪会真的杀人。

    那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恐惧令他胆寒,他不敢去挑战那男人的权威,只能把身子蜷缩到角落里,再也不敢狂吠。

    余大郎这碗牢饭,梁萤管定了。

    哪怕是自掏腰包,也得给他整个几十年套餐卡。

    这不,暗杀这性质委实恶劣。

    胡县令下了狠手,余家的田产不仅被衙门强制充公,宅院里的财物也被一并充公。

    女眷们哭喊连天。

    柳四郎鄙夷道“你们这些猪脑子,动谁的脑筋不好,偏要去动王小娘子,哪怕是咱们明廷,都得把她给供着,现在那帮土匪恼了,余家也算到头了。”

    马氏哭求道“柳县尉饶了我们这一回罢,余家没有田产,以后还怎么活啊”

    柳四郎不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衙门原本是要打算给你们留两百亩过日子的,不曾想干出暗杀的勾当来,活该被逼死。”

    于是在一片哭喊声中,官差收了地契和财物走了。

    围观的老百姓个个拍手称快,大骂贪官就该倾家荡产。

    起先赵雉原本想收了那群私兵,后来不要了,任由胡县令处置。

    将近到年底时,平阴所有豪绅的田地全部收齐。

    梁萤有土地下放的经验,辅助他们进行分配,在不变动原有基础上进行调整,并且调整得按人口劳力划分。

    通常劳力多的户主分到的田地也要多些,全部效仿安县的划分模式下放。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冷些,人们却倍感暖意。

    衙门里的人兵分三路,先从村庄开始分配。

    赵雉怕再次出现被攻击的情形,把梁萤看得紧,几乎寸步不离。

    他们坐在村头里正的家里,耐心跟村民们讲解禁止土地买卖,以及为什么要禁止的原因。

    为了不影响春耕,大年三十那天他们都没有回安县,衙门里的所有人全都跟打鸡血似的忙里忙外。

    这场操作整整持续到元宵节,才陆续把各村的土地分配完成。

    接下来轮到城里等着回乡立足的老百姓。

    那沈大融家盼了许久,总算盼到了自己的名额。

    他们一家四口,不仅分得八亩自耕地,还额外得了十二亩长租地。

    这委实意外。

    沈大融拿着新的耕地地契和租地契约,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欢喜地挤出人群,把地契掏给自家媳妇刘氏看。

    刘氏虽不识字,却认得那个“捌”。

    两个年轻的小夫妻跟捡到宝似的,眉开眼笑把好消息带回那个破烂的街巷。

    关氏见他们回来,开口问的第一句就是有没有分到土地。

    当她听到自家崽说分到八亩自耕地和十二亩长租地时,笑得合不拢嘴。

    沈大融跟她讲这地是公家的,只能耕种,不能私卖,会坐牢。

    关氏连连点头,应道“只要有地种就好,不能卖,不能卖。”

    一家子商量着什么时候回村把那些地翻出来,刘氏则计划在田埂或土地边多种点桑树,以后好养蚕补贴家用。

    他们兴致勃勃规划着未来,仿佛在这场初春里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把土地分配得差不多后,平阴还留下不少活田,由各村村民抓阄短租。

    以前胡县令上报过好几次挖乾江引水进县内灌溉农田,皆因钱银被上头驳回,如今在余家收刮了一些钱财,再加上赵雉借的,总算能动工开挖了。

    当地老百姓身上还有徭役,比不得安县日子轻松。

    但各家各户有了地种,且只上交三成公粮,少了很多盘剥,日子怎么都比以前宽松许多。

    胡县令早有请匠人备了水渠构造图,倡导老百姓挖沟渠。

    官民协作动工,一片热火朝天。

    梁萤等人则回了一趟安县,同李疑他们说起平阴的这场仗,个个都激动不已。

    奉三郎笑道“把太守府忽悠当刀使,也只有阿萤想得出。”

    李疑道“还真是不费一兵一卒把平阴给拿下了。”

    梁萤颇有几分小嘚瑟,“现在那边在挖水渠,打算把乾江的水引进县里灌溉农田,只要水源有了,那几万亩良田便是我们的粮仓。”

    李疑试探问“胡县令可愿同我们协作”

    梁萤点头,“我同他提过一嘴,把两边的官兵聚到一起切磋交流,唯有强兵,才能守住老百姓手里的土地,若想靠太守府,只能去喝风,他允了的。”

    赵雉忽然问道“县里的村民,可曾继续操练”

    奉三郎答道“前阵子都在修路,耽搁了,现在开春,又要忙地里的农活。”

    赵雉点头。

    梁萤问“村里的路都修得怎样了”

    李疑回道“大部分能通行牛车,比以往宽敞许多。”

    梁萤“明日我去瞧瞧。”

    第二日一行人到乡下走走。

    初春天气开始转暖,些许树枝抽出新芽,一片生机勃勃。

    乡下的路比去年是要好走许多,扩宽了,还用了石板铺上,虽然东一块西一块,至少大体上平整,就算是下雨天,只要踩到石板上,就不会太脏。

    有农人牵着耕牛从他们身边路过,笑着打招呼,态度亲切。

    梁萤同他唠了几句。

    稍后他们又到去年开荒的地方看了看,扦插的桑苗也生出绿色的小苞。

    梁萤淘气地戳了戳它,说道“改日去问问周家,愿不愿意去平阴收购蚕茧做生丝。”

    赵雉居高临下斜睨她,嫌弃道“你倒挺会为别人挣钱。”

    梁萤歪着头道“抠门,我虽然现在不能挣钱,以后肯定会的。”

    赵雉撇嘴,“我听你画大饼。”又道,“你自个儿算一算,买官和赋税就花了我三万贯,借给平阴的钱银,共计四万多贯,你这衙门养六百兵都够呛,还没法购置兵器等物,我若指望着你的大饼,早就饿死了。”

    梁萤“”

    默默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来。

    说起来她全靠一张嘴忽悠,目前唯一能挣钱的就是那口盐井,贾丛修可是她的摇钱树。

    也在这时,衙门来人,说太守府送来朝廷的官凭文书了。

    梁萤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道“赶紧回去看看。”

    他们回去时,太守府的人已经走了。

    李疑美滋滋地翻看委任文书,上头写着赵雉的名字,只不过履历完全不一样。

    奉三郎识不了几个字,探头问他上头写着什么。

    李疑解释一番。

    奉三郎脱口道“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土匪也能做官,那以后咱们是不是还可以封王了”

    李疑笑道“你想得倒挺美,当王侯是花钱能买的吗,得靠拳头,靠手里的兵”

    奉三郎发梦道“现在咱们手里有六百兵,倘若跟平阴协作,发展到一千兵肯定不成问题。”

    李疑坏笑着指了指他,“你这小算盘打得隔壁郡都知道了。”

    奉三郎捂嘴。

    李疑暗搓搓道“低调,低调,咱们只是一小小的芝麻官。”

    奉三郎连连点头,“对对对,芝麻官,芝麻官”

    后院的赵老太听到消息也好奇来凑热闹,她以前看过衙门县令穿的官袍,不曾想他们老赵家居然也整了个芝麻官来过瘾。

    这不,她跟谭三娘好奇触摸那官袍的衣料。

    也在这时,梁萤等人回来了,她兴冲冲地前往后堂。

    李疑把官凭和委任文书拿给她瞧。

    她倒不在意是谁的名字,只装模作样地捧着委任文书,踱着官步,字正腔圆地读起上头的委任内容。

    众人瞧着她的滑稽举动,纷纷失笑。

    赵雉坐在椅子上扶额,有些受不了她的装腔作势。

    梁萤欢喜地读完委任内容,又怂恿赵雉把那官袍穿上试试。

    他怎么都不愿意穿,嫌脏。

    梁萤才不管脏不脏,这可是用真金白银买来的

    赵老太也怂恿他穿上试试,梁萤接过那官袍,二话没说往赵雉身上套,强行给他穿上。

    官袍是交领深衣制式,颜色为玄,宽袖束腰。

    赵雉板着一张棺材脸,活像披麻戴孝似的。

    梁萤叫他笑一笑,他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众人全都被逗乐了。

    梁萤调侃道“赵县令还不乐意了。”

    赵雉还是那句话,“脏。”

    梁萤不嫌脏,直接从他身上扒下来往自己身上套。

    那官袍着实宽大,把整个人包裹进去,像顽猴似的,滑稽不已。

    她昂首挺胸,迈着官步,惹得众人失笑连连。

    李疑甚至冲她拱手行礼道“王县令好啊。”

    梁萤傲娇地“哼”了一声,问“你看我这模样像不像狗眼看人低”

    李疑失笑道“你再把下巴抬高一点,得用鼻孔看人。”

    赵雉则斜歪着身子看她表演,那活泼的狡灵劲儿,当真像个变化多端的小贪官。

    人们皆被她逗得捧腹大笑,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官袍,却被她弄得像戏服一样,颇有几分讽刺。

    这不,谭三娘也来试了试。

    包括赵老太都试了一回。

    在他们的眼里,这件官袍没有丝毫权威,有的只是讽刺的盘剥与压迫。

    只要你舍得花钱,人人都能做官。

    以前李疑还郁闷自己十年寒窗苦读被辜负,如今已经彻底看开了,朝廷那套都是虚的,而他现在做的事业才是真真切切的才干。

    下午人们就县官一事热议了半天。

    接近傍晚时,消失许久的平头忽然从外地回到衙门。

    当时梁萤他们正在用晚饭,听到他回来的消息,赵雉起身离去。

    不一会儿他又回到原位,同梁萤道“等会儿跟你商议一件事。”

    梁萤知道余老儿是平头他们干掉的,只不过耽搁到现在才回来,委实蹊跷。

    饭后她同赵雉去厢房,好奇问“这阵子平头他们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赵雉并未回答,只道“明日你把贾丛修找来,我在外头有一批物什到了,他们不方便运送回来,需得商贾帮忙转运。”

    梁萤更是好奇得紧,“什么物什”

    赵雉坐到凳子上,倒水来饮,“弓弩兵器。”

    听到这话,梁萤心中颇有几分忐忑,“你从哪里搞来的兵器”

    赵雉沉默了阵儿才答道“黑市。”

    像兵器之物,朝廷管控得紧,几乎不会外流。

    但因着其中的高额利润,总有不法之徒会想尽法子弄出来通过黑市辗转到需要的人手里。

    赵雉是武痴,以前在蛮鸾山时就收藏了不少兵家之物。

    如今到安县,手里又握了兵丁,他嫌弃衙门的武器不够精良,故而让平头跟黄皮子去黑市联系以前合作过的军火商,又买了不少弓弩和箭镞等物。

    那些东西是不能在市面上流通的,需得借助商贾运送货物时藏匿到其中转运,并且还得是可靠之人。

    贾丛修无疑是最佳人选。

    他贩卖的是私盐,跟许多道路关卡本是熟路,只要入了永庆郡,就没有大问题。

    梁萤倒也没有多说其他。

    这个时代还处于冷兵器时期,没有火药。她默默地想着,如果能把搞出来用到军事上,那简直无敌。

    但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她更趋向于用智力去解决争端,除非必要的流血纷争。

    翌日贾丛修被寻了来,听到他们提出来的要求,不禁被吓得腿软。

    赵雉无比淡定道“你运送私盐被逮着是死罪,走私军火被逮着同样是死罪,有什么好怕的”

    贾丛修差点哭了,“赵郎君,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赵雉打断道“咱们衙门光有兵没有武器在手,若是遇到外来者进犯,岂不是得去喝西北风”

    贾丛修“”

    赵雉“安县若是守不住了,谁还准允你官私混卖赚铜子儿”

    贾丛修没有吭声。

    赵雉采取利诱,“若是成功运送回来一批,便少你部分盐税,如何”

    听到这话,贾丛修的眼睛才亮了,“你可莫要哄我开心。”

    赵雉“我哄你作甚,官民协作,才能走得更长远。你有钱赚,衙门有强兵守安县,大家都睡得安稳,是不是这个道理”

    贾丛修想了想,这事既然对方开口了,自然由不得他。

    话又说回来,富贵险中求,官私混卖这桩生意确实能让他快速暴富,他反正是尝到了甜头的,自然舍不得丢。

    赵雉知道他怂,倒也没有让他一次性运送太多,只少许携带,并且还会派送亲信跟着去操作,以防中途出岔子。

    把贾丛修打发走后,他同奉三郎一起巡查县里的官兵们有没有犯懒。

    操练场上,那些兵蛋子个个英姿勃发,甚至还有十多位年纪小的新兵。

    赵雉瞧见他们,不由得想起自己最初参军时的模样。

    这不,奉三郎指着那群雏鸟道“看到他们,我便想起秀秀才进营里的模样。”

    赵雉笑了笑,“饭量大,很能吃。”

    奉三郎失笑,“这群半大小子也挺能吃。”

    赵雉“只管让他们吃饱饭,我养得起。”

    他跟奉三郎都是军营里的人,操练士兵用的都是营里的那套战术,正规化,而非野路子。

    这群官兵也分了好几个等级的,根据他们的体能和悟性,分成了精兵、杂兵等。

    像从蛮鸾山带出来的那些人,个个都是精锐,一旦发生战争,他们必定是冲在最前方的精兵。

    有人问起什么时候把蛮鸾山的村民迁移出来,赵雉答道“李二已经在安排了。”

    现在局势趋于稳定,蛮鸾山村民迁移的事情被提上日程,因人数太多,需分批次少量迁移。

    李疑跟梁萤一番商讨,决定从这边派人过去接迎,把他们弄成商旅身份迁移进来。

    把这事敲定后,梁萤又亲自走访了一次周家,同他们商谈收购隔壁平阴蚕茧一事。

    周家允了,愿意到那边设点。

    梁萤亲自书信一封许给周家,让他们拿去找胡县令。

    去年老百姓手里有余粮,舍了一些出来换成其他物什,梁萤意外发现粮价稍稍下跌了一丢丢。

    一斗粳米跌了两文钱。

    平时谭三娘她们在操持日常饮食,自然清楚柴米油盐的价格,有时候梁萤也会问她们。

    她注重民生,因为民生意味着平稳安定,只要衙门能维持老百姓的平稳,他们自然会拥护衙门庇护。

    换句话来说,就是需要他们这群人扶持。

    只要做到被需要,不可被取代,那衙门的凝聚力才是最厉害的,养的兵也是最强的兵。

    目前安县境内已经走上正轨,李疑用才干把它打理得井井有条,不需要再操心。

    梁萤需要做的是与平阴加强合作,做到互赢共惠。

    赵雉在平阴上有所投入,显然也很关心这个粮仓。

    他与梁萤又去了一趟,看那边挖水渠的情形。

    胡县令引着他们下乡。

    春日里山花烂漫,些许农人已经忙着耕地翻水田,为下秧苗做准备。

    厚重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一行人走在挖出来的水渠边上。

    梁萤不懂水利工程,胡县令耐心跟他们讲解各个水渠的作用。

    他们会在乾江的平坦处凿开一条分支,做成堤坝控制水流,将其引进平阴,让那条分支在县内兜个圈子,最后流入乾江。

    而那条分支入了平阴后,又会被分成若干条分流,成为灌溉农田的供水系统。

    听起来挺简单,但做起来比较复杂。

    毕竟这个时代物资匮乏,也没有现代那样有机器辅助,全靠人工开渠,通过他们世代累积下来的经验去利用河流。

    对这套供水系统,梁萤内心还是挺佩服的。

    她的思维虽然超前了数千年,可是在某些专业性的东西上,她从来不会用俯视的角度去评测。

    古人虽然落后,但他们一点都不傻。

    如果用俯视的态度去衡量这些人,反倒显得自己狭隘愚蠢。

    看完整个灌溉系统后,一行人才回到衙门。

    梁萤说起平阴走到今天的不容易,胡县令颇觉感慨,捋胡子道“你们这帮人,若是早些来就好了,我也不至于蹉跎至今。”

    这话把众人逗笑了。

    胡县令也笑道“我现在贼有干劲儿,好似那几万亩良田都是自己的一样。”

    胡宣忍不住道“爹莫要高兴得太早,秋收时还得上交赋税,到时候又得头疼。”

    胡县令摆手,“头疼肯定会头疼,但底下的老百姓至少日子能过得轻松多了。”

    梁萤点头,“只要他们有盼头,就不会再像往日那般麻木不仁。”又道,“虽然以后还会遇到许多困难,但只要咱们齐心,定能共同度过难关。”

    胡县令“王小娘子说得极是,现在土地下放,又开挖水渠,只要风调雨顺,我平阴定会年年丰收,多过两年,情况就会有所好转。”

    赵雉插话道“可是太守府终归不靠谱,今日能把他们忽悠过去,说不定明日又生变故,老百姓得来的田地委实不容易,断不可轻易被朝廷夺了回去。”

    提到这茬,胡县令赞同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呐。”

    梁萤“打铁还得自身硬,平阴比安县的地势要平坦许多,也容易受到外来者进犯,这边的兵丁得加强武力才好,若不然不易守住。”

    胡县令忙道“我正头疼这个,安县的兵确实比我们这边要强悍许多。”

    梁萤正色道“待这边的水渠挖得差不多后,两边再重新整合一下,相互扶持依存,把各方的长处发挥到极致,胡县令以为如何”

    胡县令点头,“那极好。”

    胡宣也觉欣慰。

    他们见识过这帮土匪的办事能力,不但手里有兵,还有财,双方合作互惠,共同抵御忽悠上头的朝廷,方才能夹缝求生。

    这回赵雉是跟梁萤达成统一战线的,就是把胡县令忽悠过来组团,把队伍做大做强。

    二人在这边耽搁了好几天才回安县,途中陆续见到衣衫褴褛的百姓往平阴来。

    起初他们也没在意。

    不曾想快到安县时,也见到不少百姓往县内涌,个个神情慌张,跟正常的老百姓不太一样。

    赵雉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他们见到在路边歇脚的一对夫妇,梁萤好奇上前问了一嘴。

    那妇人一脸风尘仆仆的惶恐之色,说道“我们是从松县来的,准备赶往安县避难去。”

    听到这话,梁萤颇觉诧异,“方才我一路过来也见许多老百姓往平阴的方向去了,跟二位一样行色匆匆,难道都是松县的”

    男子应道“那多半是的。”又道,“前儿我们县里发生,水月乡因为一头耕牛生出乱子。

    “衙门前去捉人,不慎失手杀了一位乡民,激怒了当地的老百姓,莫约有七八百人拿着农具跑进城里把县令给杀了,烧杀抢掠,造起反来。”

    听到这话,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妇人道“那些人跟疯了似的,什么东西都抢,我们两口子原本是外地人,在松县以贩卖豆腐为生,现下城里混乱,也没法待下去了,只能出逃避难。”

    梁萤默默地看向赵雉,心说那帮造反的好汉当真了不得,她想造反也是暗搓搓进行,人家直接是揭竿而起

    赵雉心中则生了危机,因为大批流民涌入就意味着会发生混乱。

    他们当即快马加鞭回城,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