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重生之美人娇妩 > 正文 19. 第 19 章 酸甜
    月色彻底被乌云掩, 皎白褪去,只余昏晦幕沉。

    容与带着周妩临近寻了一间衣肆,她在外稍等, 他则一人进去,很快选买完一件带兜帽的披风, 出来,为她从后罩住。

    帽檐挡住半边脸, 也遮住了怀里娇娇的满面潮红色。

    她身上湿得汗淋淋, 更腿软得连步子都迈不大,容与索性买来遮挡物,将人藏了面,打横抱起送回家。

    今日城内佳节,全夜无宵禁, 外出的百姓们也大多集聚在中央街,朱雀路,加之他们返程特意走的僻街陋巷,故而一路上也未擦肩遇到几个行人。

    沿途寂静, 两人之间更无言, 全程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绵缠。

    距离丞相府只一条街时,容与步速明显放缓, 他嘴巴嗡动须臾,终于沙哑着启齿“还疼吗”

    周妩闷着脸, 不理睬,只动手攥紧他的衣襟,像是羞恼着怪怨。

    容与喉结滚了滚,声调尽量放柔,“阿妩, 前面快到丞相府,我不能送你进门,拐口处便要停。”

    他自知方才举止不堪,因嫉妒蒙心,他全无顾忌,只想在她身上烙印出独属自己的痕迹,或许,他开始想的只是吻吻她,寻常的吻,檀唇到脖颈,再甚也只过肩头,可后面淬生心魔,一发不可收拾,待到做成后才觉,他分明过了界。

    其实过程间,只要阿妩有一点拒绝挣扎之意,他定会瞬间回神,及时行止,就算再恼,他也绝不会做出任何强迫她之事,可当他采撷到第一颗时,她只是抱着他嘤嘤啜泣,他能辨得出那并不是全然厌恶抗拒的那种哭,而是撒娇的,下意识求怜的喛声。

    那样的情境,那样的女儿声,她的反应根本不是朝他泼来一桶静心的冰水,而是趁势加上了一把增添火势的柴。

    他因而失控,彻底失控

    停了步子,周妩从他怀里挣出,站稳,浑身汗津还在,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看了眼前面不远处便是周府侧门,她确认他先前之语的确没有逞强,哪怕目盲,也不碍他出行辨路。

    她一直未出声,容与煎熬又不敢催促,只好试着去牵她的手。

    周妩没挣,只抿抿唇,垂目低声说“只是没力气,才不想说话。”

    想到她在自己怀里化成水的柔态,容与嗓口发紧,只是与此同时,他更怕阿妩从此视他为奢淫之徒,再开口,他再三斟酌。

    “阿妩,你曾喜欢过他若换作别人,我不会失控成那样,但沈牧”

    他声调愈低,渐渐无声。

    周妩察觉他的不安,回握上他的手,声音有了柔温,脸颊却微赧,“毕竟是京城内,门户鳞次栉比,说不定从哪就会冒出人影来,你不能看人家在野荒唐,便照仿去做,那是不对的你不能学那些。”

    她指的是看完灯会,两人在街尾偏隅处无意撞见的那对陌生情人。

    情发丛野,恍然失神。

    她都难以想象,这样的荒唐事几个时辰后竟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哪怕前世,她都未曾历过那些。

    思及此,她脸色红晕未消反涨。

    容与和她抵了抵额,垂首道“我只怕,你我先前的相约会再次化为云影,沈牧对你频频示好,我不能确认,你是否会因此重新选他而丢舍我”

    周妩声急否认,“当然不会,我并不喜欢沈牧,从前最多只是对他的文才有所欣赏,尤其我们见面次数寥寥,又哪里谈得上情深呢”

    “而所谓私奔,我先前也已做过解释,是爹爹的严厉管束叫我心生逆反,所以才会有如此荒唐的一次愚蠢尝试,我事后百般后悔,更庆幸是你将我寻到,至于后面的事,你也都知晓了容与哥哥,我保证,今后我们的生活轨迹绝不会再有沈牧介入,若是这样,你可否能心安些”

    “若是这样,为何,偏偏是玉佩”

    他到底问出。

    有些话,他原本已打算深埋缄口,过去的全部过去,他只期盼与阿妩的未来,不愿自揭伤疤。

    可是终究无法自欺欺人,他再如何自我宽慰,内心对沈牧的嫉恨依旧无法抑制。

    他根本无法想象,阿妩当初寻人定制那两枚成对玉佩之时,究竟是怀怎样的心情,她难道,就真的没有半点想到他吗

    还是说哪怕想到,却毫不在乎

    听他问言,周妩先是一瞬困惑,满满茫然,可没多时,她忽的意识到什么,怪她粗心,竟忽略了今日之事所关涉到的最关键一环。

    若只因沈牧,容与哥哥何至于愠恼、失态成那般,自始至终,祸源都是那份生辰礼玉佩。

    她早该想到的。

    大概半年前,容与哥哥也曾以玉饰之礼相送过她,起初她不愿接受,好似那样便扯不清与他的关系,最后是爹爹示意,她才不情不愿勉强收下,而第一次佩戴出门,不想却被人起哄婚约将至,她厌恶甚深,从此便再不肯着身。

    她是很久以后才知,容与哥哥孤儿出身,那对玉饰是他身上唯一存的,有关血缘亲缘的旧物。

    玉佩雕琢一龙一凤,他留一个,另枚赠女,寓意不言而喻。

    那时,他郑重拿出。

    而她,不屑一顾。

    周妩凝着他微颤的睫,哪怕此刻他尽力掩饰着,可那掩藏极深的委屈还是被她敏锐察觉。

    她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想到容与哥哥昔日相赠的贵重之礼,被她轻率放于小库房边角,弃置落尘,毫不受珍视,便更加恼怨自己。

    她稍定睛,心下做决,忽的坚定开口“容与哥哥,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你”

    没等容与有所反应,她转身朝着周府侧门迅速跑去,就像一阵风似的,转瞬从他面前消失无踪。

    容与心脏不忍狂跳,他从周妩方才的口吻大致有所猜知,可他不敢确认,生怕只是又一次的自作多情。

    所以只有等,耐心等。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最擅长做的事。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周妩终于提裙小跑着回来,她一身宽袂粉芙蓉纱裙,步履款款,每走一步,臂间的浅黄披帛都要迎风舞扬,就像只彩翼扑飞的灵动蝴蝶。

    临近止步,她身形不稳晃了晃,容与察觉,立刻伸臂把她稳稳接入怀里。

    “不是没力气,那还跑这么快,摔了怎么办”他声音微肃。

    周妩气喘吁吁,美眸莹莹亮着,“有你在旁保护,你会舍得叫我摔吗”

    容与收揽她腰,把人拥托一抱,“你说呢”

    周妩故意努嘴“不知道才问的。”

    容与无奈,抱紧她轻喟一声,自是妥协,“不舍得,你比我的命都重要。”

    周妩不爱听他说这样不惜着自个的话,但这会儿没工夫与他计较这些,她抓着他的手落放自己腰间,叫他沿着腰线往下摸。

    待确认携身冰玉蹭过他的掌背,她指腹捏着坠尾彩穗,不停拂痒着他说,“容与哥哥,你送我的这枚配饰,以后我会一直带在身上,好不好”

    “阿妩”

    “好不好嘛”

    容与连呼吸都无法放松,他缓了再缓,低头,将自己腰上系挂的那一半玉佩摘下,放到掌心,递到她面前。

    周妩一怔,接过手研看,随即诧异问道“你平日随身带的,就是我这一枚的另一半”

    容与顿了下才点头,耳尖显浮异色,开口轻声“可试试将它们合拼为一。”

    周妩照做,也把自己身上的那半解下,之后一手一半,沿着中线合拢相贴,玉璧拼全的一瞬,龙凤呈祥,栩栩映生是那完整的一对。

    她手指不由攥紧。

    被她弃置一隅的闲物,却成被他视重为诺,日久携身的信物。

    她想象不出,昔日在她那样态度冷疏之下,容与哥哥究竟是如何自舔伤口,压抑悲凉,才能做到默默揣起对她的心意,继续以行动证明他对她的爱之不渝。

    周妩眼眶不忍酸涩,趁着泪意将涌,她踮起脚尖,伸臂环上容与脖颈,凑贴过去将他紧紧拥怀。

    她含哭腔的语调保证“容与哥哥,你的礼物,我从此定百般惜之。”

    容与收臂,搂紧她,心脏鼓震。

    站稳地面,周妩垂头,小心将自己的那枚玉佩挂戴腰间,之后伸手向前,将另一枚为他着身系挂好。

    她笑眼弯弯,说“就这样,以后我们一起戴着,谁见了都知它们是一对。”

    “它们”

    周妩反应似的眨眨眸,后知后觉意识到容与哥哥分明有意逗弄,脸颊不由隐隐发热。

    她手抵着他胸膛,低语呢喃嗔着“不是。”

    容与故意装困疑,“那是什么”

    周妩不肯说,她轻哼了声,像是小猫发脾气,仰起头,轻力咬了他嘴角一下,之后趁其不备灵敏脱身,提裙朝府门跑去。

    容与在后,挺俊身影掩在暗隅,闻听宅院闭门声落,仍久立未离。

    他抬手向上,摸了摸左边嘴角,湿意还在,意犹未尽。

    心想,她那句话该是,谁见了两人都知他们是一对。

    两日后,冯素素从梵山归返,一行人一到梁府,晓星立刻给霜露报了信。

    周妩得知消息,没多犹豫,拿上药方立刻赶赴。

    素素的身体经不起再拖,她必须尽快阻住素素继续用药。

    刚到梁宅,不成想,迎面就赶上冯夫人和冯楚楚一唱一和的一出大戏。

    大概是先前抬平妻不成,冯楚楚丢了面子,才叫她们母女看清了梁府的态度,知晓装可怜的法子行不通,于是干脆直接上门撒泼耍无赖。

    尤其素素一回来,先前一直躲在衙署,避之不及的梁将军立刻回府看望爱妻,前后态度鲜明对比,更刺激得冯楚楚不顾形象,摆出一副只要能嫁进梁家,便可什么都不顾的架势。

    周妩看在眼里,将情况大致了解了个七八分,啧啧摇头,她无意正面和冯家人浪费口舌,便吩咐车夫,拐道侧门而入。

    素素派人来迎,两人进了屋,屏退下人后,周妩立刻将药方之事据实相告,劝告素素务必不可再饮。

    闻言,冯素素怔然片刻,手里攥紧那药方,泫然伤神。

    周妩在旁,抚着她肩膀劝慰“原本就无血缘连脉,不值为她如此痛哀。”

    冯素素摇摇头“从前总听老话讲,没了娘的孩子也就没了爹,原本我不信这话,可如今,却实感孤苦无依。”

    周妩驳道“怎会无依,你有我,更有梁将军。听闻此番,梁将军为不妥协,委屈自己居于衙署陋室多日,今日闻你回京,更是立刻迫不及地赶回见你,由此才惹得那母女两人发了嫉妒的疯,他在意你,而且是在意得不得了。”

    冯素素面色稍窘,瞥过眼,喟叹了声“惹上这样的亲家,是我连累夫君。”

    听素素如此开口,周妩暗暗揣测几分,不确定地问“你们,是已将误会说清了晓星那日向我告知,你离京前夜还和梁将军大吵一架,我担心坏了,还以为冯夫人的离间计得了逞。”

    素素“那日听你提醒,又见母又见王氏带着楚楚再来胡闹,我实在应对不来,便主动寻去夫君书房,将为难说与他听。将军见我来,再次向我严证清白,并说若我信他,便将计就计听他安排,之后我半推半就随王氏上山敬香,都是得自夫君先前的授意。只是事发突然,个中缘由,我来不及向你仔细告知,害你白白担忧。”

    周妩松下一口气,“早该如此了,你们夫妻同心,哪还会有痴女妄想从中作梗。”

    想了想,周妩又严肃问起“至于那药方真相,你可要如实告知给梁将军她们此举,与害你性命并无一异。”

    冯素素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此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就是,若将军知晓,依他的脾气定会立刻斩断与冯家的关系,冯家是梅妃娘娘族亲,关系不可僵毕竟还有爹爹在,哪怕他不在意我,我却还是牵挂他。还有,将军先前随同屹王抗辽有功,眼下圣眷正浓,正有迁升擢势,若此时家宅不宁传出风声,我只怕会影响到他。”

    闻言,周妩骤然凝神起来,“屹王他回京了”

    冯素素意外周妩的关注点竟在外人身上,还有她瞬间凝重起的神色,都像是怀揣沉沉心事,似有难言之隐一般,可两人姐妹历来亲密无间,她从未听说阿妩与屹王殿下曾有过任何牵连。

    她不由好奇“阿妩为何忽的问起屹王”

    因为

    他是将来手染无数鲜血,大肆屠杀皇族亲室的未来君主,也是波动朝堂诡谲风云的,暗处的那一双手。

    周妩敛神,克制,面色恢复如常回“只是很久未在京听闻过屹王殿下的消息,这才有几分新奇。”

    冯素素没有怀疑,又道“屹王殿下多年北域带兵,京内的确少有耳闻,若不是几月前屹王殿下率我大燕英勇将士大破辽军,鼓震军威,举国欢庆,也得不到被召回京的机会。眼下胜将凯旋,备受瞩目,屹王殿下与夫君在泗州分兵两路,夫君携大部队回京,屹王殿下则携将前往随州,奉旨清缴前朝余孽光明教,待余党覆灭,殿下定要抓紧时间赶回京都,不误圣上寿时。”

    周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屹王即将粉墨登场,朝堂局势更要生变,还有寿宴后关涉周家的祸劫,都快要临至。

    思及此,她倍感煎熬,无可释缓,唯独只能继续等。

    两人谈至此,婢女晓星忽的急匆来报,说是冯家人竟请得梅妃娘娘出面说情,眼下梁夫人左右为难,为了不拂娘娘颜面,恐怕已有妥协之势。

    闻言,冯素素身形一晃,手心紧紧握住竹椅把手,不可置信地喃言道“请来娘娘莫不是连爹爹都亲自出面,纵容她们荒唐”

    晓星气得声音都在抖,“老夫人原本是怕她们在府门口哭啼不止,惹得百姓围观议论,这才肯放人进来,却不料她们怀里竟揣着梅妃娘娘亲书的手谕,看来是早早打好了主意的。”

    周妩简直忍无可忍,她看向素素,生怕她再心软,若是如此,她都不肯依。

    “素素,你”

    话未说完,冯素素眸光凝定,手指紧紧攥着药方一角,声颤发问“阿妩,若我以此方举证,你可愿为我证言”

    周妩舒气了,毫不犹豫地点头“就等你这句话了。”

    几人相携奔向梁夫人的北院,还未进堂间,就闻内里女子啜泣低涟。

    “楚楚心知那夜共度,并非姐夫所愿,姐夫酒后乘兴,楚楚百般推拒却仍挣扎不开事已至此,楚楚名声已毁殆尽,更对长姐生愧,纵想一死了之,可腹中孩子何其无辜这是姐夫的第一个孩子,姐夫还有老夫人,难道就真的舍得杀死梁家的第一个孩子吗”

    此话落,冯素素身形僵于门前,目光死死盯在冯楚楚的小腹上。

    众人也都寻看过去,堂上只梁岩一人面无表情。

    见状,主座上的梁夫人眉心凝蹙,立刻眼神示意身边人去摸脉,不多时,梁夫人的亲信孙妈妈,朝前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冯素素面色煞白,艰难进门,梁岩率先看到她,立刻起身,主动迎上,面对她无助生疑的眼神,他无言地握紧她手,又点头向周妩示意。

    “今日是处理私隐家事,怎这里还来了个外人”

    冯夫人王氏得意的笑面还未全部掩下,此刻看向周妩,当她是冯素素请来的帮手,脸色不善,目光也挑衅着,好像自己亲女儿有了腹中那个孩子,她们便能处不败之地了。

    周妩被她点名,主动上前一步,见素素此刻情绪涌动,哪还能平静自述,于是决定为她出头。

    对上王氏那双混沌的眼,周妩不动声色从袖中拿出药方,眼神凉凉的朝她递去。

    “听素素说,这养孕补身的药方是夫人亲自找江湖道医求来的,那日我新奇一看,又想家中嫂嫂正擅医术,便将药方拿回打听,结果怎料,嫂嫂竟说若按此药方多吃数月,别说会伤了身子根本,再无有孕可能,长久以往更有致命风险,不知楚楚小姐这孕象来的这样及时,可也是吃了那混账道医的夺命方子”

    她声音越说越厉,肉眼可见冯楚楚目露慌张,王氏倒像是见过大风大浪,面无丝毫显异。

    只有梁岩,骤然得知药方蹊跷,立刻接手研看,可他一介武将哪懂什么医理,看了几眼作罢,又赶紧转身询问素素身体可有哪里不适,见素素摇头,他才舒了口气。

    王氏见素素无恙,便觉无对证,张牙舞爪更是猖狂起来,“那药方再正常不过,岂由你们在这里信口雌黄,为了不让楚楚进门,你们竟泼下这样的脏水,瞧着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可背后却安着这样的歹毒心肠。”

    周妩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立刻质问回去“药方正常,那用药剂量呢你们多拿同效药材,多一倍的用量,想不着痕迹,慢慢亏空素素身体,这般掩人耳目的手段可当真厉害。眼下药方就在此,你们若不服气,大可随意找来京中大夫寻问,或是直接再诊素素脉象,一者选一,皆可真相大白。”

    此事关涉素素性命,梁岩几乎立刻下令找来为素素煎熬的仆婢,只是进门的不是素素身边最贴心的晓星,而是另一位面生的婢子。

    对方进堂跪地,只说药方上虽未笔墨标注,但道医已作口头提醒,故而药材用量都为正常,若不信,自管去问药铺的掌柜,查证抓药记录。

    听到这,周妩瞬间明白,王氏做事为了不留破绽,眼前这个丫头,甚至还有药铺的店家,恐怕都已被事先买通好,做伤人性命的恶毒事,哪能不舍得花大笔钱银。

    药方的事从外无对证,便只能从内入手,周妩看向素素苍白的面色,镇定道“你们既不承认,那不如找医者为素素诊脉,脉象若异样显虚,你们便脱不得干系。”

    此话一落,前面一直未发言,装作可怜模样的冯楚楚,这时也红着眼眶低低出声,“长姐向来身子欠补,若只是脉象呈虚,也不能证明就是药方所致,周姑娘如此武断,岂不是要强加给我们莫须有的罪名”

    王氏忙也连胜附和“就是就是,再说,这样的宅内事岂能去请外面的大夫,若是来个嘴不严的,梁府家宅不宁的名声传出去,对将军的仕途只怕徒有损弊。”

    梁岩目光锐利望向王氏,表态开口,“无妨,着人去请华浦医馆的傅大夫。”

    “不可”梁夫人忽的急阻,几番斟酌,终于沉叹出声,“她们说的有道理,这是府宅丑事,岂能外扬”

    梁岩却满不在乎,势必为妻子讨得公正。

    周妩趁势看向梁夫人,不紧不慢说“老夫人不必为此忧心,我已事先想到这一层,故而方才已遣贴身婢女去请来家中擅医理的嫂嫂,我与素素情同姐妹,嫂嫂更是自家人,绝不会将梁府的家宅事外扬出去半句。”

    梁夫人自然也想寻得真相,不纵府宅阴邪,闻言稍放心了些,也怀谢意地冲周妩点了点头。

    秦云敷很快至。

    她临众诊脉,须臾开口“少夫人体质明显亏空严重,此乃久食凶凉之物所致,眼下及时调养,还有调复余地,若再晚几月,恐怕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了。”

    她声落,王氏来不及解释,梁岩已经气恼至极,提刀上前。

    王氏吓得哆哆嗦嗦,原地瘫坐,而冯楚楚立刻手捂小腹,啼哭不休“母亲,我们人微言轻,他们决意不肯认下这梁家血脉,还联合外人欺辱我们,女儿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冯楚楚竟作势要撞柱而死,吓得满堂皆惊,最后被孙妈妈眼疾手快拦下。

    “楚楚”王氏大恸,口不择言,“你们梁家,辱我女儿清白,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被梁岩弄大了肚子,你们欺人太甚,我们就是不要脸面告到宫里去,也绝不让你们安生”

    “胡说八道”

    梁岩自己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认,他当日是醉了酒,但他对自己有数,绝不会醉意上头便纵了下半身。

    周妩这时悄悄看向嫂嫂一眼,秦云敷会意,走上前,趁其不备一把抓住冯楚楚的手腕。

    “楚楚姑娘,气大伤生,尤其你还怀有身孕,不如叫我也为你诊上一脉。”

    秦云敷嗓音温温柔柔,原本听着该是叫人如沐春风的,可冯楚楚闻声,却下意识缩身退避,抗拒满满。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离我远些。”

    京城内的大门大户,都极为讲究礼数,何况秦云敷还是丞相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冯楚楚如此狂悖无礼,连梁老夫人都看不下去地呵斥一声,“口不择言,冯家教得出我这品行淑慎的儿媳妇,怎将小女儿教成如此疯样。”

    被临众讥讽,还当着众多小辈,王氏抹不开面子,着急开口自证。

    “楚楚,你怀的是他们梁家的孩子,有什么可惧怕的她们要诊脉确认,叫她们诊就是,孙妈妈不过知些浅层医理,难免有人不信,而眼前这位周家少夫人,可有双能回春的妙手,让她来证,那便是铁证如山。”

    “不,我不要。”冯楚楚不安缩身。

    梁岩却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箭步上前,粗鲁将人一把扯拽过来,之后任其尖叫袭耳,依旧不理不睬,他将手腕干脆利落地递给秦云敷,冲其颔首示意。

    秦云敷点点头,立刻搭指摸脉,片刻,脸色稍变,“她的确已有两月身孕。”

    王氏闻言立刻得意大笑“这回你们总能信了吧,我女儿就是”话没说完,她脸色忽现古怪,狭长的眸也紧跟眯起,“等等,你说什么,两月身孕这怎么可能”

    她们指控梁岩酒后乱性之事分明发生在一月以前,如何推也不该是两月身孕,除非

    秦云敷平静道“孕象易诊,夫人若不信我,任请旁的大夫来,结果都会如此。”

    王氏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望向冯楚楚,后者却一声不吭,面如死色。

    梁岩已经厌恶甩开冯楚楚的手,字音生寒,“两月以前,你与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在酒楼后巷纠缠不清,以为再无第三人知吗你在外失节,为求自保,竟胆敢将主意打到梁家,简直可恶至极,今日若不是周姑娘带着秦姑娘上门为我妻作证,你早已脸面全无,华浦医馆的一众医士早被我请到后院喝茶,你若再嘴硬,我不如大开院门,叫他们一一过来为你诊脉一次”

    有些人说话,明明字字存温,却叫人不寒而栗。

    周妩和秦云敷相视一眼,这才终觉,原来梁将军早就心里有数,哪怕药方的事他事先不知,但他也早已掌握了足够的筹码,可叫冯家人今日狠狠载次跟头。

    他之所以先前留情,应是顾及素素感受,眼下见她已彻底凉了心,便再无任何顾忌。

    思及此,周妩只叹,梁岩将军不愧为屹王萧钦交好之人,都是同样的面不显色,内心却深沉至极。

    场面越发混乱,王氏不断惊愕质问,冯楚楚的委屈哭声更是不止,知晓眼前的混乱局面还有待清算,周妩与秦云敷不便多留,和素素与梁老夫人简单告别后,两人并肩从前厅离开。

    刚走过抄手游廊,冯素素的贴身婢女晓星忽的从后追过来,她手拿着一封书信,奔上前交给周妩。

    周妩不解问“这是”

    晓星“方才事乱,小姐有话没顾得上说,这信是事先写好的,小姐吩咐我一定把它交给你,说是你看过后自会懂了。”

    周妩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信收好。

    周妩与秦云敷一起步至梁府正门,正要上马车,意外在门口遇到同样出府的傅荣初。

    两人齐望过去,同时致礼,对方作揖,起身后,目光自然落在秦云敷身上。

    周妩犹豫了下,迟疑道“傅大夫若寻我嫂嫂有话要说,我不妨回避。”

    她只是一句客套。

    尤其,先前为见容与哥哥,傅大夫也是帮过忙的,她算是欠着对方人情,可怎料,她话音刚落,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立刻从身后响起,带着几分逼人的冷厉。

    “你回避什么”

    周妩错愕回头,抬眼,见一匹黑鬃骅骝威风临至,其上一人白袍背光,高坐鞍鞯,身形萧疏轩举,周身俊逸不染尘。

    周妩眨眨眼,反应过来后立刻眸光见喜,“兄长,你回来了”

    周崇礼却没什么好脸色,他目光凝向傅荣初,几分挑衅,收回,再次盯上秦云敷。

    “夫君”

    “回家。”

    这一声更冷。

    周妩路上没得机会开口,进了府门,见兄长脸色依旧肃冷,拉着嫂嫂的手腕更带几分强硬,她看不下去,硬着头皮上前解释。

    “兄长为何恼气若是因不喜嫂嫂在外行医,抛头露面,那此事全然怪我,是我遇了难事,所以特意请来嫂嫂赶赴一趟,前来帮我的忙,你若怪就怪我,莫迁怒于嫂嫂。”

    周崇礼止住步子,在前回头,目光训教,“你的荒唐事,我过后再清算。”

    “嫂嫂”周妩心急。

    秦云敷冲她摇摇头,这个时候反倒不忘安抚她,“无妨阿妩,此事我与你兄长说。”

    周崇礼不耐烦,声音无温“走不走”

    秦云敷看着他,缓声“夫君,手疼”

    周崇礼不作声,带着她直回两人的朝椿阁,穿过门廊,隔离身后视线,他才慢慢放松下虎口攥握的力道,之后头也不回,闷声语道“分别一月之久,你半点不曾想我。”

    周妩闷闷回到自己院中,担忧嫂嫂被兄长为难,于是暗悄悄派婢子过去打听情况。

    直到临近傍晚,霜露终于回返,告知周妩东院并无争吵动静。

    “少夫人进院后便随公子入了书房,公子严令,仆妇婢从非召不得靠近半步,现在两个时辰过去,两人依旧在内,东院的人也都不知里面是什么状况,只觉不像是吵架”

    闻言,周妩不满哼了声,“阿兄不讲道理,不知后面要如何为难嫂嫂,每次关涉嫂嫂行医之事,他总是如此不痛快。”

    霜露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委婉提醒“或许,或许不是为行医呢”

    周妩不以为意“不然还能因为什么我们刚和傅大夫打过招呼,阿兄就突然出现,强行叱离,好不端礼。”

    霜露“公子离京久,自是思念少夫人的。”

    “那他还在傅大夫面前端那副架子,傅荣初可是嫂嫂的同门师兄,他”

    周妩一顿,脑筋跟着转了转,终于往旁的方面去想,她口吻迟疑着,“你是说阿兄气恼,是因为傅大夫”

    霜露机灵一笑“奴婢可什么也没说。”

    “你这鬼丫头。”

    周妩一瞪,起身往她脑门处弹了下。

    吃过晚膳,前院有人来禀,说是门口有个十一一岁的半大孩童求见小姐。

    周妩不知是谁,起身正去要看,却被霜露连声提醒,“小姐,来人定是沈家小公子,前日昨日他也都来过,奴婢听从小姐事先交代,没经问小姐便直接拒见,原以为连拒两次他们也就死心了,可没想到今日他竟又来”

    “说是什么事了吗”

    “沈家小公子只说有薄礼相送,奴婢看着他手里提拿着竹篮,只是上面盖着粗布遮挡,看不清里面装的究竟是何物。”

    周妩能猜知个大概,若没有想错,那篮子里装的应该就是沈宅后院那棵山楂树上结的果儿。

    因容与哥哥的缘故,那场疯狂风月前后发生的事,她一一记得清楚。

    周妩掩饰赧意,并不打算出去,便冲下交代说“霜露,你替我再去拒一次,就说我口味变了,如今已经不爱吃酸。”

    霜露应声“奴婢这就去。”

    一盏茶的功夫,霜露很快去而又返,她脚步匆匆,进门气喘吁吁奔到周妩面前。

    周妩见她鼻头都浸汗了,又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开口下意识问,“如何可是处理得不顺利”

    霜露喘平一口气,忙摇头“不是。”

    周妩“那你急什么,后面又没有老虎在追你。”

    霜露却忽的神容神秘起来,有话还非要附耳过来才肯说,惹得周妩无奈失笑。

    “好好的要摆这副架势,说吧,到底怎么了”

    霜露压低声音,开口不免有些激动“是容公子,容公子的马车正停在宅邸后门一偏侧隅,我方才拒完沈一公子,转身时无意抬眼,就瞥见角落处停着一辆马车,那辆车车身通体乌黑楠木,虽不华奢,但气派却显威风得紧。”

    周妩谨慎问“你怎知那就是容与哥哥的车”

    霜露立刻提醒,“小姐莫是忘了,之前奴婢得小姐吩咐,曾尾随过容公子一行人,探得青玄门众徒歇脚在篁幽客栈,就是经那次,奴婢一直记得清楚。”

    周妩很快忆起,眉眼立现喜色“你当真看清”

    霜露“奴婢十分确定。”

    周妩坐不住,她着急想出去与心上人会面,可顾及爹爹在府,兄长眼下也已归家,她不敢直接僭礼,又思及容与哥哥未从正门拜进,便想他定是也存自己考量。

    思吟一番,周妩只好决定再等等。

    待天色彻底暗下,霜露重新外出打探,回来后告知,府外马车依旧未离。

    周妩听完不忍雀跃,当下再坐不住,于是赶紧吩咐下人伺候梳洗,佩戴钗环,弄妆完毕后又重新换上一身崭新的粉锦团蝶轻罗裙。

    一切就绪,铜镜内映出的姝妍皎面,简直赛过天上的瑶池仙子。

    霜露在旁多看了两眼,被其眸瞳含媚的余光瞥过,心头不忍咚咚猛跳两下。

    饶是看的再多,她也没能映目自如。

    小姐那股浑然天成的媚惑劲,寻常人真的,很难扛得住。

    有霜露作掩,周妩从后门溜出顺利,未惊动巡逻府兵与护院。

    霜露留在府内侧门附近打掩护,周妩悄摸摸沿她所指,提裙往拐角处的隅落奔去。

    她刚到,马车内立刻跳出一人,人高马大,吓得周妩捂嘴一惊。

    “嘘,是我。”

    周妩定睛望去,认出出声之人是向塬,她松了口气,连忙越过他往后寻看,“容与哥哥也来了吗”

    “不然呢,你还想谁来”

    “”

    这人故意找茬,周妩懒得和他计较。

    见周妩没回怼,向塬哼了声,语气依旧不友善,“我师兄瞎着眼目,还为你足足折腾了一整日准备礼物,结果一到才知,眼巴巴赶着为周千金送礼的人着实不少,敢问我们能排第几位”

    “向塬,够了。”

    周妩还未开口,车内隔帘已经响起一声沉沉提醒。

    向塬闻之再不敢造次,他凉凉看了周妩一眼,不情不愿走离远些,给他们独处空间。

    周妩左右看了看,不敢明目张胆在门口逗留太久,于是抓紧上了马车。

    落帘,她坐容与身侧,刚刚坐稳便立刻寻护告状“容与哥哥,每次见面向塬总要刺我几句,你都不管我的。”

    她这个湿漉漉的音调,容与有点接不住。

    他只沉道“再有下次,我不轻饶他。”

    周妩不知想到什么,忽的轻笑出了声,容与将头偏过来,询问开口“笑我吗”

    “不是,我笑向塬。”

    “他”

    周妩不急不慢地解释“我以前听闻,向塬剑招未突破第九层时,实力不稳,却总爱轻狂招惹江湖豪强,而每次打不过时,他都要搬出你的名声来威慑,那些人知晓你向来护短,对他便不敢为难,现在,我终于也体会到啦。”

    容与问“体会到什么”

    周妩展着笑颜向他挨近,亲昵地抱上他左侧手臂,幽幽启齿“自然是,被护短的感觉。”

    容与弯了下唇,笑得有些宠,“嗯,谁也不敢与你为难,不管是外人,还是青淮山的门中弟子。”

    周妩很满意,撒娇要他抱自己,容与犹豫,再次想到那日自纵之下对她的无礼,多日过去,他仍无法自我宽饶。

    他不敢擅动,只得分散她的注意力,“阿妩,先看看这个,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他示意车内矮桌上的那提食盒。

    “你给我带了吃的吗”周妩意外道。

    “打开看看。”

    周妩照做,挪开盖子,见里面所盛竟是一盘色泽鲜润的山楂糕。

    果红诱人,看着十分新鲜。

    想到向塬先前的话,周妩微怔然,开口试探问“这些,难道是你亲手做的”

    容与偏过眼,点头回“闻你喜欢,便试学做了一回,过程间却发现并不容易。”

    周妩抱着食盒的手忽的紧了紧“容与哥哥,你如今眼目不便,厨房对你而言便是危险之处,而且君子远庖俎,你岂能为我屈身”

    容与并不在乎,“江湖粗野人,诸多不忌,我唯一认的,就是你喜欢。”

    周妩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容与阻,他将食盒内盘子取出,缓声问她,“尝尝”

    周妩无法辜负心意,她接过银匙,顺角舀下半块果糕入口,酸酸甜甜,沁凉清爽,味道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好。

    “好吃的。”她边咀嚼,边肯定地用力点头。

    容与不动声色,幽幽启齿“那便好,原以为阿妩忽的变了口味,不爱吃酸,我还担心这礼送不出去。”

    闻言,周妩眨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定是她命霜露推拒沈昉的说辞,不巧被容与哥哥听到了。

    也怪不得方才一见面,向塬便一根筋不对地过来找茬,原是以为她又与沈牧有了纠缠。

    周妩倒没慌,反正东西她又没收,而且沈昉要来给她送果子的事,容与哥哥那日也都亲耳听到了。

    她坦然自若地又舀了一口果糕送进嘴中,回说“变了口味也无妨嘛,你放了砂糖在里面,吃起来不酸,反而是甜的。”

    说着,她主动想喂容与吃,却被躲掉。

    容与抗拒得太明显,周妩很难不觉得受伤。

    他没如实告知的是,白日里他失败过太多次,本着不浪费农户辛劳的原则,他与向塬无奈吃下不少残品,最后虽也余留不少原料,但他胃里装的满是酸味,绝绝不愿再吃。

    周妩递上的手还坚持着,“容与哥哥”

    容与蹙眉,推给她“酸。”

    周妩不依,趁其不备扑环过去,主动缠上他脖颈,又将嘴角事先衔咬好的一小块糕果亲口喂送过去。

    容与错愕愣住,而周妩的吻同时落下,甜腻诱人,叫他哪里还顾得上那点唇边酸涩。

    这样伺食的举动,太媚,太惑,容与尚未缓过神来,周妩已经与他交颈抵额。

    “味道怎么样”

    她眼波荡着,开口声音好似发湿,“容与哥哥你说,到底是酸,还是甜”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