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幸臣 > 正文 58.臂钏得君厚,礼,聊寄一钏
    “已送葬了, 世子那边看着停灵下葬后就回了府,但终究还是热孝期,也没出门, 但还是让夏潮送了封信出来。问过了夏潮, 说虽说都是素斋,但盛夫人极小心, 豆、奶、瓜果等配得极周全, 世子也只头七那段时间迎来送往吃得少一些, 后来渐渐缓过来了吃睡都安。”

    苏槐小心翼翼回禀着,脸上一点笑容不敢有, 自从皇上从别业回宫, 脸上就没个笑模样。他自知差使没办好,但皇上一句不提,他越发不敢捅这马蜂窝,只夹着尾巴小心当差,命五福六顺那边牢牢盯着竹枝坊那边, 只求世子这边能来个信。

    今日可算接到了信, 连忙小心送来。

    谢翊打开匣子,看许莼竟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摞, 有些吃惊,但面上的神情立刻就缓了下来, 他拿了出来打开看,原来是好些天写的了, 零零碎碎攒了一大叠, 字也不大讲究,有素笺,有玉水纸, 有宣纸。

    “九哥,太祖母去得突然,没能与九哥好好辞行,听春溪说九哥已从别业走了,天气渐热,九哥须当心身子。”

    “府里气氛很怪,爹娘好似很生分,阿爹如今守丧,对娘俯首帖耳,十分惧怕阿娘,仿似有什么把柄落在我娘手里。大伯母一直不曾露面,只说病得厉害,大姐姐这般大事也不来,亏当日祖母一直偏宠她。”

    “闲暇之余,总不由自主想念九哥,思之若渴,九哥君子,莫要怪我不守礼,实是情难自禁。”

    “舅父来了,带着二表哥三表哥,还给我带了许多礼物,我没时间很仔细挑,只看着礼单挑了一些,又让秋湖和冬海挑了些好的送你,莫要推拒。这些日子受了你好些好东西,又是古画又是名剑,又有绝版书又为我题字,九哥待我甚厚。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回赠些许防身之物,九哥仔细收藏,勿要随意展露。”

    “三表哥说南洋航线盛家走熟,极稳当,且一路风俗人情有意思,风光亮丽,物产瑰盛,来去一回利润极大,九哥若无烦事在身,不若择一两月,与我一同出海看看想到能与九哥,乘一快船,驰骋碧波,把臂同游,见世外广袤,岂不快哉。”

    谢翊慢慢将那页纸折了折,又放了回去,问苏槐“盛家有人进京吊祭了”

    苏槐道“是,盛夫人亲兄弟盛同屿,带着次子盛长云,三子盛长天进的京,盛长云主要管东北海线,盛长天跑的西南海线,两人都身材高大、武艺精湛,都是十四岁就开始跑船,极能干。盛长云为人寡言,机变缜密,盛长天勇武好战,十分爱行险。”

    谢翊点头“盛家,倒是会教人。”

    苏槐道“夏潮还送了好些东西过来,皇上要看看吗好些海外的新奇玩意,有钟表、各色玩器用具,老奴有些竟识不出用途还有两把火器。”

    谢翊倏然抬头“就这么大摇大摆送来了”原来信里那防身之物说的是火器谢翊啼笑皆非,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苏槐叹道“可不是封在匣子里,六顺打开吓了一跳,知道没法送入宫里,只能先报了老奴。老奴托了方子兴走了兵部那边的批条,才能送进宫来给陛下现家伙还在方子兴那里,要等陛下准许才敢进献。”

    谢翊点头叹息“说他胆大吧,他见个贺知秋被黜落,就吓得无论如何都不肯入朝;说他胆小吧,他连火枪都敢送人简直胆大包天。”

    苏槐笑道“若是一般人,我看他也不敢送的,这定是盛家送他防身的,珍贵得很,他不自己留着,倒送给皇上,这是把皇上当自己人。”

    谢翊道“所以他们盛家这么苦心孤诣要和贵戚结亲,这般势力,地方官不忌惮才怪了,庸官懦吏,恐怕压服不下,少不得便要打压。不过朕记得,前几日闽州提督夏纨送来盛家第一次采办的皇贡,也有几把火枪,朕当时分赐给了工部、兵部神机营,也算盛家有心了。”

    苏槐只是赔笑,并不接茬。

    谢翊自言自语道“由此见彼,海商出外贸易既然都要携带这等利器,海盗自然也是有此武力。我朝兵事,再不奋力练兵,研制武器,哪一日被人从海上攻入,也不奇怪了。水师学堂和海事当重视火器火炮的教学。”

    苏槐躬身道“皇上烛照千里,圣目如炬。”

    谢翊道“让方子兴去结交盛家两兄弟。”

    苏槐道“遵旨。”

    谢翊又道“工部那边已有了,这两把火器,你且领着内府监试一试,看看能防制出来不。”

    苏槐大喜过望,连忙上前下跪道“老奴遵旨。”

    谢翊看他如此忍不住笑了声“你这是心痒了吧。”

    苏槐老泪纵横“老奴办事不利,陛下尚且将此重任交给老奴,老奴老奴怎能不粉身碎骨,以报君恩”

    谢翊哭笑不得“起来吧,朕自幼就得你照拂,也算跟朕多年,忠心耿耿,不至于为个老无耻的自尽,就迁怒于你。”

    苏槐看谢翊说到此处,越发知道其实皇上心里是极在意此事的,说来说去还是事关许世子,这老妇惧罪自尽,皇上定是怕来日世子心中怨怪,偏又是有什么都不爱说的性子,也并不为此责怪自己,心下更是愧疚,只忠心耿耿,立誓无论如何要玉成此事。

    皇上孤单多年,好歹有个可心人陪陪,有什么不好

    谢翊拿了笔想写些什么,却又放下了笔。问苏槐“一会儿是什么安排”

    苏槐忙道“巡幸翰林院,谒先圣,赐宴翰林学士。之前礼部递的折子,您圈了的。”

    谢翊道“吩咐备辇,换衣裳,先去翰林院吧。”

    谢翊因着要行礼谒圣,换了杏黄圆领大衫冕服,宽袍大袖,上辇到了翰林院。掌院院士带着翰林院学士们全都跪迎,谢翊只命了起身,一眼看去人才蔚蔚,满目清华,倒有些欣慰。又看到张文贞和范牧村都在,便吩咐掌院院士道“三鼎甲只来其二,倒不圆满,前日贺知秋办案颇能,宣他过来伴驾吧。”

    一时便有人去宣贺知秋,谢翊先进去领着众人拜谒了先师孔圣,又命笔墨伺候,御题了“经世致用”,“利济天下”二额,仍用的飞白,枯笔丝连,笔力纵恣雄郁。

    诸翰林学士们称颂不已,却都心下明了,都说这位陛下,寡欲少私,节俭务实,只用能臣干吏,平日对经筵讲学,也一贯不好那道学经理,看奏折亦不看文藻骈俪,只看策论是否实用。

    难怪如今翰林学士,文辞好的,大多都在做些修书修史之事,最多去礼部任一任。但有些实干之才的,很快入六部抚四边巡九州入内阁。

    人人尽皆心思活动,待到贺知秋过来觐见时,谢翊温声命他做诗时,众人又都揣摩着,都说这位状元之前遭了厌弃御前被罚黜落大理寺,这才几个月又不知何等渠道入了今上的眼,一副简在帝心的样子了。

    却见人人作了诗来,谢翊便命粘到屏风上,带着众学士们一一赏读过去,一一赐下诗集、茶叶、笔砚、锦笺、宫缎等物。又在众学士陪同下,在翰林院内闲走了一走,路过棋室,忽然兴起道“到宴还有些时间,哪位学士擅棋,且来手谈一局。”

    众人静了静,却见范牧村应声出列行礼“臣愿奉君侍棋。”

    谢翊面容淡淡“可,赐座。余者可随意手谈或联诗吧,待棋局后正可赐宴。”

    他坐在榻上,范牧村上前,内侍已搬了一张脚凳过来,他半倚着坐下,请陛下先手。

    谢翊持了黑子落下,范牧村却不假思索跟了一子。他自幼伴驾,这般对弈其实时常有,甚至两人对彼此棋路都相当熟悉。

    一时黑白往来,竟来回了下了十数手,众人都有些眼花缭乱。

    阶下翰林学士们也都各自围着棋几席地而坐,或对弈,或联诗,或品茶。张文贞前早已展过身手,此刻却只拿了一杯茶与贺知秋站到廊下悄悄说话“都说东野自幼进宫伴读,这情谊果然谁能比得了。”微微露出一股酸意。

    贺知秋只看着御座之上皇帝神态矜持,高挺的眉骨下眼神深邃,眸光冷漠。帝每落子如风雷,威仪若此,而范牧村垂头侍棋,虽也清雅如玉树,但想到昨日送葬看到那世家少年,一身素袍,虽性如稚子,偏又顾盼生辉,一段风流纯出天然,这一比,高下立见。

    贺知秋心里微微一笑,要说简在帝心,还得是赤子天成,丹心如故。他意味深长道“东野品性韶润,确有高韵,但若陛下青眼有加,早该擢拔任用了,何至于熬到今日从科举进身呢。东野不容易啊。”

    张文贞赞道“见微兄果然卓识,陛下岳峙渊渟,峻貌贵重,极擅御人的,看起来确实不喜藏锋养晦,中庸抱朴之臣。我看邸报,陛下偏好用真率突出,意气超拔之臣。譬如谢非羽。从前闲了家里老人说起当年陛下镇边削藩旧事,都说今上不怕骄臣傲将,倒怕庸官惰吏,才干衬不上野心,不好驱使。”

    贺知秋一想果然如此,不由对张文贞有些刮目相看,钦佩道“守之兄家学渊源,亦有一双利眼。”

    两人低低在阶下小声议论,不觉上面棋局已过半,谢翊将手里棋子握在掌心不下,淡道“范卿已输了,不必再下了。”

    范牧村抬头含笑“陛下若肯给臣机会,未必不能困局翻生。”

    谢翊将棋子放回棋盒,淡道“棋局未终,已是朕赐的体面了。”他徐徐站了起来,往窗边走去,看明窗外银杏树已结了银绿色的小果,深绿叶片如蝴蝶翻飞。

    一阵风从小院窗边吹入,范牧村只闻到了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香气,他抬眼看着谢翊正凭窗而立,宽袍广袖被微风吹得飘拂纷飞,人怔住了。

    谢翊却只扶窗看了眼天色,吩咐“赐宴吧。”

    宴会时间并不长,皇上只略进了进酒,酒过三巡便起身回宫了。

    众学士们散了宴跪送圣驾离开后,在原地议论几句,便纷纷散开回去了。

    唯有范牧村站在院中,久久不曾回神,神情有些怅惘,贺知秋和张文贞看他站着怔怔的,只以为他侍棋时有被皇上叱责,便上前宽慰道“东野,今日侍棋,君前可有得失”

    范牧村仿佛被唤醒一般,语声轻悄“没什么,得瞻对天颜,不逾咫尺,已极欣幸了。”

    他回过神来看向贺知秋“见微兄,恭喜你又得皇上青眼,简在帝心啊。却不知办的什么案,能让皇上在众人面前嘉许,不若说与我们听,也长些见识。”

    贺知秋拱手“不敢不敢,东野说笑了,仆朝乾夕惕,如履薄冰,不敢有一日放松,办的都是些小案子罢了,想来陛下是看你们二人在,图个圆满,这才随口传了我来,还当感激两位兄台才是。”

    张文贞刮目相看“见微兄这去大理寺几日,越发接了地气,这一套一套的官话,真叫人肃然起敬,偏偏又是这样个百折不回,豁得出脸面经得起奚落的人,真叫我想说他俗都说不出口。”

    一时连范牧村和贺知秋都忍不住笑了,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散了。

    范牧村这边出来,却是前去求见了谢翡,恳请一事相求“这些日子在整理付印父亲手稿,有不少疑问和缺失之处,您也是知道的,从前静妃娘娘得父亲亲自教导指点。想托小王爷替在下请求陛下恩典,能去皇庙见静妃娘娘一面,问一问,若能增补完全,如此也能将诗稿文稿补全,也算了了心事。”

    谢翡有些为难,但看范牧村十分恳切,有些心软,道“我找机会问问陛下,陛下前些日子还在皇庙斋戒了十五日,兴许会同意,但也不好说。”

    范牧村顿了顿道“我看今日陛下幸翰林院,意似郁郁,神思不属。”

    谢翡道“陛下深沉,不敢揣摩,也就东野自幼伴驾,才能于细微处察此了。”

    范牧村苦笑了一声“昔日伴君对弈投壶,骑射游湖,赏画联诗,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求一局棋终尚不可得,人生际遇不过如是。”

    谢翡宽慰他“你也是被家里连累,如今看陛下唯才是举,你如此才华,定终能得重用。”

    范牧村拱手道“有劳非羽兄从中斡旋,昔日陛下待先父,十分倚重优渥,家中尚有陛下亲书赐予的尔惟盐梅横幅,若是先父诗文能整理出来,到时必呈陛下御览。”

    谢翡叹道“文定公人品端正,学问博洽,可惜天不假年只是我看许思远那边碰上丧事,你这印书的事,或恐要耽搁了。”

    范牧村道“齐衰期也不过一年,再则印书也不是他主持,应当不妨事,我看印书坊出来与我交接的管事,极精明能干。”

    谢翡摇头,低声道“你有所不知,当夜苏槐带人直入靖国公府,次日靖国公府便发丧了,这京城太小了。”

    范牧村面色微变“此事可当真可知所为何事”

    谢翡道“如何不真,只却不知是什么事,也不敢追根究底。只看礼部仍然主祭,想来也尚未有什么事。靖国公府太夫人这胸痹,十分蹊跷。你看那日去吊丧之日,许菰那面色,再想想当日恩荣宴上,他奉旨过继长房。如今长房嫡母白氏称病不出,长房嫡女嫁入韩家的,也听说一病不起。白、韩两家全都讳莫如深,本是姻亲,却似都与许家隔阂生疏了。细思想来,这一年来,靖国公府上事也太多了些,因此我猜许思远那边未必有心情照管你这刻书的事。”

    范牧村沉默了,知道谢翡其实这是反过来向他探听,拱手道“此事我倒不知,这等等我书稿都校好后,再见见思远兄,看他意思,再作打算。只静妃娘娘那里,还请非羽兄多多致上。”

    谢翡拱手道“不必客气。”

    谢翡倒是十分忠于所托,第二日便进了宫禀报谢翊,谢翊道“文定公的诗文手稿么是当印的,印好了给朕一套罢。不是马上十五了吗你去探望太后时,把范牧村带上,让他自去见静妃好了。”

    谢翡笑道“必是要呈陛下御览的。”

    不过小事一桩,谢翊挥了挥手,谢翡继续禀道“此前靖国公监造斋宫,如今他丁忧了,这斋宫这边却又暂停了,宗室司那边说陛下让我暂时接手,我那日去看了下,之前靖国公十分精心,倒也修了十之八九了,是否就此收尾了”

    谢翊随口道“便如此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卿看着办吧。”

    谢翡心中纳闷,当日据说是皇上亲自交代要修建的,如今自己接了手,又说不重要了

    既无别事要奏,他便告退出来,果然命人去通知了范牧村做好准备。

    范牧村接了消息,自备好了手稿并誊抄过的两匣,到了那日果然随着谢翡一并去了皇庙。

    皇庙戒备森严,范牧村进去,虽有谢翡作保,仍然上下搜检了一番,又将书匣反复翻检过,才放了范牧村进去。

    静妃见到范牧村,眼圈也红了,姐弟两人痛哭饮泣了一回,范牧村才将书稿之事与静妃说了。静妃含泪道“父亲手稿,我这里还有许多,待我细细整了,再托亲王世子转达于你。这事早就该做的,只是如今蒙皇恩在此清修,只能请弟多多用心了。我大不孝,对不起父亲,如今只能竭尽全力,整理手稿,不使父亲著作论述被埋没。”

    范牧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当日,端平王谢翎薨,父亲忽然仰药,姐姐后位被废,腹中皇子落胎,范家从此守孝闭门,如今太后和你又幽于皇庙,至今我仍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

    静妃面色惨淡“无非成王败寇,你不必介怀,你才华过人,不必以我和姑母为念,只当继志述事,用心图范家显扬,我们也便心安了。”

    范牧村看着姐姐,虽然在皇庙清修,未戴簪钗,只穿着莲青氅衣,但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丰神淡远,说是国色之姿,也不为过。他悄声问道“姐姐,皇上,是否并未幸过你。”

    静妃吃了一惊,赫然抬头看他,面色冰冷“是谁与你说这些皇上断然不会和你说这些难道是难道是父亲有什么手书留下”她面色惨白,愧惭不已。

    范牧村听姐姐说到父亲,心中惨淡“父亲只留书让我好好读书,家大业大祸也大,他教我不要入朝,回乡成亲,耕读传家。但我到底放不下你们,还是入了朝,这是我猜的。”他看着静妃脸色,心凉透了“所以,那腹中的皇子,并非皇上的。因此父亲才自尽以谢罪”

    静妃却愕然抬眉“不是父亲遗笔你如何猜得到”

    范牧村看着姐姐,心下十分痛苦,又生起了一阵厌恶“所以那是真的父亲果然是为了姐姐而死的我我这些年一直私下怨怪皇上冷漠无情寡情薄意”

    静妃冷笑“这也没错,他是寡情薄意,他就不是个活人”

    她想了下却追问范牧村“你为何这般猜难道是,皇上身体果然有问题他一直不曾临幸宫妃,到如今也未封一后妃,我早就猜测,他压根不能人事,因此才如此刻薄寡恩,心如铁石。”

    静妃面色冷厉,想到那日不过是略求情,便招致自己所有宫女全都被杖打,数日无人伺候,更无人敢为她做事,她面上生出了怨恨之情。

    范牧村却低声道“姐姐,有没有可能,皇上好南风”

    静妃吃了一惊抬头“怎么可能他并未对内侍等有”她忽然看着俊秀清美的范牧村“难道皇上待你有意”

    范牧村连忙道“并非如此,姐姐切莫胡乱揣测”

    静妃却看着弟弟,谦谦君子,如玉如琢,如此风容闲美她忽然上前握住弟弟的手“阿牧,范家一门,全系你身上了你自幼伴驾,与陛下情笃,若陛下果真好南风,当忍辱负重,周旋一二,图救姑母与我”

    范牧村仿佛被什么烫到手一般甩开,怒而厌恶看向姐姐“姐姐你如何能如此恬不知耻明明已经连累害死了阿爹,如今又要我行佞幸之举,自毁前程吗”

    静妃却喃喃自语“难怪他全未把我放在眼里过,阿牧,你猜测极是。”她正颜厉色“阿牧,便是为了范家一门,你略忍辱些又如何一时含垢,百年恩荣。陛下心如铁石,已不可转,若等你科举进身,几十年后恐才入阁吗到时候姑母和我,已老死在这里了若陛下厌恶范家,我对你亦只求平安,如今既有希望,阿牧,你当把握时机,帝王好恶一念之间。”

    范牧村胸口烦闷欲呕,昔日风光霁月的姐姐,竟变成如此疯子一般适才还谆谆嘱咐自己不以太后与她为念,继承父志,显扬门楣,如今知道皇上可能好南风,竟然就能立刻撇下廉耻道德,逼迫自己

    他霍然起身,将父亲的手稿抱在怀里,霍然转身离开了这沉闷令人窒息的监牢。

    靖国公府。

    许莼刚刚接到夏潮送回来的回礼。打开匣子,看到里头一个金臂环,臂环为龙形环绕盘旋而上,纹路全为鳞片状,他拿起来套在自己左臂上,刚好。

    他满心喜悦,拿了笺展开,里头只有寥寥数语“得君厚礼,聊寄一钏,卿卿戴之如我捉臂,正如日日相伴。”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