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神栾寂,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庞坚通过真名,再次去侵蚀思想意志者。
庞坚借助魔衣对炎烈下手时,强行逼迫十八个中位魔神参战,后续又对赫摩天持续侵染,勒令法偈退出冥狱战场。
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叨扰过栾寂。
只因栾寂不曾谋害他,还以遗忘魔道淬磨过他的境界心智,帮助他梳理内心。
这一份情谊,让庞坚没有启动对应栾寂的那两个古魔文字,没有和栾寂再有联系。
但是,清净了很久的栾寂,身为外域天魔中的大魔神,自然听说有不少中位魔神被胁迫着,参与了对炎烈的镇压。
从赫摩天那边,也有许多声音传来。
栾寂并不在意。
祂早已置身于魔神们的权力斗争之外,之前甚至远离了魔域,在别的天地追求祂感悟的遗忘魔道。
就连赫摩天那样的,魔神们名义上的领袖,也约束不了祂。
“渊颐,古妖族的那头残暴老猿,和隆迪竞夺主宰之位。雾海中,难道将要再次诞生一位主宰,渊颐还是隆迪”
栾寂通过自己的魔神真名,看到了庞坚和渊颐的战斗。
祂一边惊叹庞坚元神的力量,一边暗自琢磨,心道“不论渊颐,还是冥族的隆迪,都不是我喜欢的人物。”
“或许”
栾寂沉吟片刻,主动以自己的魔神真名,向庞坚传递了一道心声“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可以配合你参战,我会对那头老猿或者隆迪,施展我精通的遗忘魔道。”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冥狱虚空。
巍巍然不知多高的庞坚,低头俯瞰着渊颐匆忙收回的那条臂膀,也看着随着他躯身放大,同样被放大了千万倍的魔衣。
漆黑如墨的衣袍,披在他七彩的元神上方,相得映彰。
曾遮蔽第五界天穹的魔衣,有许多鲜红如血的古魔文字正在扭动,时而化为狰狞可怖的魔神,时而化作祂们精通的魔道术法。
众多魔神在魔衣上,像是被幽禁起来的妖魔,被庞坚牢牢拿捏着。
法偈,赫摩天,这两位大魔神的魔神真名,庞坚也能汇聚雷霆闪电轰击,能让两位大魔神瞬间受伤。
唯有栾寂是例外。
就是这个例外,于此刻主动传递一道魔念心声,让庞坚感到意外。
他先听到源魔获胜的宣言,知道源魔下一个目标就是媛慧,随后便听到栾寂主动抛出的橄榄枝。
犹豫了一下,他回应道“当然,我当然愿意相信你。”
远在另一个虚空天地的栾寂,只是淡淡一笑,未再说什么。
“啪嗒”
壮观的金铁山峰,此时内中磁力再起,又将所有溅射出去的器物,一股脑地吸附回来。
金铁山峰恢复原状,可一众古妖却全部死绝。
庞坚那具不断膨胀的元神,也终于停止了持续拔高,悬浮在天与地之间。
略显冷清的星月光辉下,他的元神没有刻意释放耀目的光芒,如亘古以来就存在于冥狱的一尊最初神灵。
他的元神高大,雄伟,充满威严,且又神秘莫测。
他仿佛是冥狱的天,是冥狱的地,也是冥狱的海。
从他身上流溢的气息,囊括太阳,星辰,月亮,寒冰,雷电,金木水火土,黑暗,变化多端的魔元力,浩瀚神奇的魂能。
他代表着冥狱众多可见的神奇。
而这些,是在隆迪和白姿身上,永远不可能出现的奇观。
幸存下来的那些冥神,强大的冥族战士,仰望着他那矗立天与地之间的巍峨元神,如在直视着冥狱法则本身。
“奇怪,从没有一位冥族首领,能够拥有如此复杂而全面的大道气息。”
“这种感觉,就像是能够主宰冥狱的唯一真神,是传说中集合了冥神首领和界神两股力量,将天禁和魂海权柄融为一体者。”
“不会吧他是从炼狱过来的人族他凭什么统治冥狱”
“或许,他和我们有着特殊渊源。”
“”
不知内情的冥神和冥族战士们,从不同的陆地、碎地凝视着庞坚,彼此暗暗交流。
他们的交流语言,他们的心声,都在庞坚的心灵中流淌。
诞生于此界的生灵,所思所想,庞坚都能聆听到。
无需刻意
还不止冥族。
连那些没离开的魔族,海族,鬼族族人的心声想法,也是很自然地闪现出来,被庞坚给轻松听见。
“神显境。”
庞坚眯着眼体悟其中玄妙,觉得自己成了冥狱全知全能的神,既能动用这个世界的所有力量,也能裹挟众生的精神力量作战。
同样的,那些生灵的死活,也在他一念之间。
“雷裂。”
庞坚口吐神音。
这两个字通过雷池,爆发出千万道有迹可循的闪电,出没于鬼族神灵的活动区域,将几位鬼族低位神瞬息轰灭。
就在一霎间。
随渊颐踏入冥狱天地,想要参透冥族神通的鬼族神灵,连一声求救都没发出,便被雷池展现的力量斩杀。
这一击过后,庞坚心中的畅快感和满足感,忽然提升了一大截。
主宰众生的死活,一念间让神灵陨落,可以决定大局和天地法规的神通能力,让他有种自己能在冥狱为所欲为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让他非常享受。
“唔”
与此同时,“聚神台”中的隆迪,那张俊美却略显阴柔的脸庞,则是浮露出悲愤无奈。
隆迪的感觉就很差了。
这个天地的灵气,核心的底层法则,和祂似乎正在一点点疏离。
祂掌控的那部分权柄,对冥狱世界的控制力,被另外一个个体剥离,从祂的手中转移到了另一个个体手中。
对这个世界,祂渐渐生出了一种陌生感。
一直以来,祂之所以不肯离开冥狱,就是因为祂熟悉冥狱的一切,祂也能动用冥狱中很多特殊权柄。
在这里,祂就是最强的冥神。
在这里,祂敢于和任何同级的高位神一战,还觉得有资格和主宰一较高下。
这些,都是冥狱世界给的强大底气,让祂感觉也让祂相信祂可以。
而今,祂在冥狱世界的底气和自信,正在被庞坚剥夺。
“难道,我该离开这个世界了在冥狱天地,即将有一个全新的主人诞生而我,偏偏不是那个人”
隆迪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苦涩。
如果让时光倒流,祂绝不会邀请庞坚进入冥狱。
即便让庞坚进来了,祂也不会浪费口舌多说一句话,直接就将庞坚扼杀。
只可惜没有如果。
“隆迪,你感觉到了吗”
那头古老的擎天巨猿,在手臂重伤之后一直保持着沉默,老猿从狂躁凶暴心境中,迅速地冷静下来。
祂望着庞坚,环绕着一片片血色光波的妖躯,竟在一点点收缩。
祂脸上的狰狞,祂嘴角的獠牙,全都消失不见了。
“隆迪,只怪你引狼入室,让他现在能剥夺本该属于你的权柄。隆迪,冥狱的权柄法则,正在向他的身上集中,你被这个世界给遗弃了。”
“对这个世界而言,既然有了一个比伱更好的选择,它自然就会收回赐予你的东西。”
“隆迪,你这位冥神首领,活的可真是憋屈啊。”
“”
原本大到惊骇世人的老猿,化为一个瘦小的老头,一脸的绒毛,眼中带着同情。
界神牌,变为一块普普通通的铜牌,被祂给抓在手中。
无边的血色天地,里头的一尊尊妖神,也被悉数隐没。
祂显得人畜无害。
仿佛之前对冥神、冥族造下累累杀戮,让陆地碎断,让无数生灵死去的那头残暴巨猿,压根就不是祂。
祂一脸认真,一脸感同身受地,述说着隆迪的悲催。
“儿郎们,我们败了,我们该离开了。在冥狱,在这个世界中,我们讨不到什么便宜。新神诞生,旧神陨落,才是冥狱现在的主题。”
“算了,我们就不去掺和了。”
祂流露出颓败之色,挥挥手指向透亮的界壁,示意来犯者退出。
“隆迪,愿你能拿回本属于你的东西,然后和我堂堂正正地一战。”
这头干瘪瘦小的老猿,摆出一副战败的姿态,垂头丧气地向界壁飞去。
“聚神台”上方,隆迪感受着和这个世界连接的断裂,听着老猿的那番话,本就紊乱的心境愈发支离破碎。
“隆迪别听信祂的谗言”白姿轻喝。
隆迪默不作声。
祂只是望着那头老猿,看着老猿当真退出冥狱,透过界壁直接出去了。
被老猿呼唤而来的古妖族军队,来犯的界神,和低位神,全部听命于老猿的吩咐,也在浩浩荡荡地向外撤离。
这些一支支的异族联军,从冥狱向外离开的场景,似乎宣告了战争的结束。
活下来的冥神,暗暗松了一口气,感觉一场大劫终于渡过了。
于是,祂们再次看向庞坚元神的时候,眼神中明显充满了敬畏和难掩的崇拜。
那种崇拜和敬畏,隆迪简直太熟悉了,因为以往冥神们看祂就是如此。
“全都在离我而去吗”隆迪低着头,感受着和这个世界连接的变淡,道“我才是这个世界的领袖,我也应该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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