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望着眼前的城主大人，那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直到今天，他都不敢设想如果是自己放在当初棘北歌的境地会怎么做。
商陆只给了棘北歌几秒的时间进行思考，如果棘北歌不愿意屈服的话，商陆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棘青雪，这代表着谈判的破裂。
但问题是，棘北歌根本没有留下商陆报仇的资格。
要么商陆选择在兰阴城大开杀戒，要么他当即离开，后续迎接商陆的肯定是兰叶帝国的雷霆暴怒。
只是那个时候，商陆肯定已经带着天空旅团在兰阴郡消失地无影无踪，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商陆才会选择在一个恰当的时刻归来，将当初没有完成的事情继续不急不慢地做完。
要么，就是像棘北歌做的那样，选择了臣服，商陆满意地放过了棘青雪，满意地离开。
而作为代价，棘北歌就要被迫和商陆合作，满足商陆的需求同时保证自己和棘青雪的安全。
甚至说是保证整個兰阴郡的安全。
毕竟所谓玉石俱焚，玉未必焚，但石必然碎。
棘北歌看着齐天失神，自己反而先笑了笑“我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有点惊讶，有时候头发竟然可以白得如此之快。”
“但是我们言归正传，说到黑糖这件事情来。”
“我知道你竞拍黑糖是想要自己食用，你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足够的才华，那么想要在修行路上更进一步，无可厚非。”
“而我购买黑糖的原因也很清楚。”棘北歌平静望着齐天“我想给青雪一个更好的未来。”
“但是您知道黑糖究竟是谁出售的吗”齐天忍不住开口说道。
“商陆。”棘北歌淡淡说道“我之所以会特地来这里，就是收到了相应的通知。”
“早在一个月前，我就曾经得到过一颗黑糖。”齐天望着棘北歌说道“但是我没有吃，您知道为什么吗”
棘北歌有些好奇地望着齐天，然后笑了笑“愿闻其详。”
“因为商陆警告了我，甚至火鸟都警告了我，他们说，黑糖有着很强的副作用。”齐天望着棘北歌非常认真地说道。
“那颗黑糖呢”棘北歌问道。
齐天不由被问住了，然后才小声说道“安岚为了确定其副作用，自己吃了下去。”
“那么副作用究竟是什么呢”棘北歌继续问道。
齐天摇头“安岚没有确定任何的副作用，只是确定了黑糖的功效。”
棘北歌笑了笑，他望着齐天“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齐天不由问道。
“即使有副作用，又如何呢”棘北歌这样说道。
齐天愣住了“可”
“你不会以为，开启修行之门，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吧。”棘北歌望着齐天平静说道“一颗灵丹妙药，无痛无害地服下，修行之门就此打开，一片坦途前行无碍”
“这个世界上，有这种好事情吗”
齐天静静咬住嘴唇。
他没有说话。
是的，其实齐天也是这样想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坐享其成。
黑糖有副作用才是正常。
没有副作用才是稀奇。
这样强大这样神奇的药物，可以做到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想想都完全不可能。
“我购买黑糖，是给青雪使用的，商陆已经告诉过我，黑糖有一些小小的缺憾，但是同时，黑糖又可以货真价实地一条完整的修行道路。”
“不仅可以修行到格物后阶，甚至继续修行，到致知，到法相都没有任何的问题。”棘北歌望着齐天冷清说道“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要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不冒风险就想要取得成果，那未免太过于小瞧这个世界了。”
齐天无法言语。
他过来其实是想要说服棘北歌的。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棘北歌给说服了。
棘北歌是给自己女儿购买的黑糖。
并且购买之前，棘北歌已经做好了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了。
反而是自己，一直在犹犹豫豫，畏首畏尾。
齐天原本以为，自己只要告诉棘北歌，黑糖有着很大的副作用，棘北歌就会知难而退。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棘北歌关于黑糖的了解，竟然要比自己多得多。
至少说自己，就完全不知道，黑糖可以六个月速成到格物后阶。
甘菊为了不让自己吃黑糖。
故意撒了这个谎。
“所以，我有个提议。”棘北歌望着齐天静静说道。
齐天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他从来没有想过，棘北歌这样身份的人，竟然会和自己和声细气地说他有个提议。
这意味着，棘北歌是真的将齐天视作和自己一个身份地位的存在平等对待了。
“您请说。”齐天毕恭毕敬说道。
无论如何，城主大人是值得尊敬的。
他过去给了齐天无数的帮助。
而眼下，他一夜白头的憔悴与疲惫，意味着这位城主大人，自身也受着相当大的煎熬和痛苦。
但是即使这样，他依旧在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无论是身为城主的职责，还是说身为父亲的职责。
“这次拍卖，一共有十二颗黑糖。”棘北歌望着齐天静静说道“其中第一个月需要连续服用四颗黑糖，随后两个月每个月两颗，最后四个月每个月一颗。”
“这是一个完成的黑糖服用疗程。”
“但是，商陆手中不止有这十二颗黑糖，他还有着更多，他对于黑糖有着极大的图谋，我虽然不清楚全部，但是大致可以猜到一些。”
“所以，未来他会以更多的渠道出售这些黑糖。”
齐天静静听着，棘北歌说的这些，他都能够理解，但是齐天并不清楚，棘北歌的提议究竟是什么。
“我个人是打算冒一定的风险，将黑糖给青雪服用，我不知道齐大师是不是有自己服用的打算，但是无论如何，提前拥有黑糖，一定是一件百益而无害的事情。”棘北歌望着齐天继续说道“所以，这个建议就是在齐大师不打算忍痛割爱的前提下进行的。”
“在接下来，我会进一步提价到一万三千金钱，但是同时，我希望齐大师可以放弃竞价。”
“作为回报，在拍卖结束之后，齐大师交给我六千五百金钱，而我则交给齐大师六颗黑糖。”
“齐大师意下如何”
棘北歌这样说道。
城主大人须发皆白，看起来异常疲惫与憔悴，但是偏偏他又提出了一个完全替齐天着想的方案。
少年一时间有点沉默。
棘北歌称呼齐天为齐大师，其实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称呼齐天有点难。
称呼齐兄弟棘北歌有点太大了，称呼齐公子又有些不伦不类，叫齐天更是不合适。
所以只有称呼齐大师才显得正经一点。
不过齐天现在，也确实当得起大师这两个字了。
“甘菊的意思是。”齐天看着棘北歌，打算尽最后的努力“您最好不要让青雪服用黑糖，否则会非常麻烦。”
棘北歌望着齐天苦笑了一下“你不会以为，现在青雪的处境会好一些吧。”
“我没有办法把青雪送出兰阴城外，青雪本身，就是商陆用来控制我的工具。”
“所以我才打算，用黑糖让青雪多一点自保的手段，如果未来莪遭遇不测的话，她至少不会那么脆弱无助。”
齐天听着棘北歌的话，心中突然一动听棘北歌的意思，他是确定自己未来凶多吉少
不过这句话是万万不可明说，棘北歌可能是在暗示，但是齐天也必须装这个糊涂。
事已至此，齐天明白自己已经劝不动棘北歌了。
别说劝棘北歌，自己都要被棘北歌劝动了。
甘菊为了不让自己吃黑糖，故意撒谎说黑糖开启的修行路要走十年。
而不是现在这个版本黑糖六个月就速成格物后阶。
黑糖有副作用，但是如果黑糖的功效货真价实的话，那么有副作用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不需要风险只收获回报的事情。
所以最终，齐天望着棘北歌郑重点头“我答应您的提议。”
“你可以走了。”棘北歌点头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今后也不要来城主府找我。”
齐天应了一声，就要走出包厢。
在他身后，棘北歌突然将少年叫住。
齐天回头，棘北歌望着齐天，最终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快离开兰阴郡为好。”
齐天心中一动。
这是第几个人劝齐天赶紧走了
少年叹息，然后说道“我记住了。”
齐天推门走出包厢。
整个拍卖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包厢中两个人交谈的具体结果。
而齐天则默不作声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随即，在他身后，棘北歌给出了自己新的报价。
“一万三千金钱。”
“一号包厢，一万三千金钱。”甘菊平静唱价。
不过这一次，齐天没有继续跟。
当然，一万三千金钱已经接近了齐天自己的现金上限。
但事实上，在黑荆棘拍卖行，并不是只有现金才能够完成竞拍的。
齐天和黑荆棘拍卖行有一百根树枝的拍卖合同，这一百根树枝即使按照两百金钱的均价计算，也是整整两万金钱的账目，而贵族圆环也开始小试牛刀，未来齐天可能还会将敏捷便鞋，力量手套，智力斗篷这三种装备同样通过黑荆棘拍卖行进行拍卖，当然，力量手套因为需要黑焰熊的爪子而货源枯竭，但是敏捷便鞋齐天这边还是剩了不少的。
总之，如果齐天真要和棘北歌杠上的话，至少把价格抬到三万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棘北歌作为黑荆棘拍卖行的幕后老板之一知道齐天的经济实力，所以才会出言和齐天具体商量一下，提出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建议。
“一万三千金钱第一次。”
“一万三千金钱第二次。”
“一万三千金钱第三次。”
甘菊连唱三次价格，无人竞价。
少女最终平静落锤。
齐天看向甘菊的脸色，却发现她没有任何的异样。
最后一件拍品尘埃落定，那么今晚的拍卖会，也开始慢慢落幕。
按照惯例，齐天这样有拍品的主顾被请进了单独的贵宾间，而过了没多久，就看到一头白发的棘北歌平静从门口走了进来。
齐天和安岚对视一眼，同时向着棘北歌行礼“见过城主大人。”
安岚格外向着棘北歌的白发多看了两眼。
“没什么好看的。”棘北歌平静说道，这样说着，他伸手将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了齐天“作为回报，我会收取你六千五百金钱。”
棘北歌这样说道。
齐天也万万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过去，自己和棘北歌竟然有了近万金钱的交易往来。
他当初和棘北歌吹的那个牛我不会一直穷下去的就这样轻而易举成了现实。
只是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很开心。
无论是棘北歌，还是齐天，乃至于安岚，都笼罩在商陆的巨大阴影之下，棘北歌甚至明明知道黑糖有副作用，还是打算给棘青雪服用，就是为了让棘青雪在未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齐天这边更不用多说，现在齐天还在为了杀死商陆而做准备，但是对于商陆了解的越多，就越能够感受到商陆那种猫捉耗子的心态。
商陆甚至在饶有兴趣地等待自己动手的那一天。
但是在动手之前，自己依旧是商陆忠诚的下属。
“我该如何给您付钱”齐天问道。
棘北歌笑了笑“我是黑荆棘拍卖行的股东之一，所以，我会直接扣的，你尽管放心。”
齐天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好吧。”
棘北歌送来黑糖，自己就随之离开了。
而随后，甘菊才姗姗来迟。
甚至说，甘菊可能就是掐着点，等到棘北歌离开之后，自己才进来的。
“我需要一个解释。”看着那个金发的少女走进，齐天望着对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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