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 > 33.木于口中
    踞崖关比乌什要南不少, 西不少,但有种北方关隘重镇的味道。

    它像是一座钢铁巨兽张开的口腔,大喇喇向所有人展示着它坚硬的, 锋锐的牙齿。

    城墙上守兵所着的不是皮甲,而是铁甲, 城墙下设深沟和拒鹿角。

    它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所有人, 此地做好迎击一切来犯者的准备。

    “我记得老板好像跟我提过一嘴第五争不擅长守城。”嬴寒山从车帘的边缘瞟了一眼外面, “不太像。”

    “如果一个人宣扬自己健康,那他很有可能是个病夫。一个人好斗, 那他的心就虚弱。”系统说。

    第五争看起来并不虚弱。

    如果不长久地注视他的脸,就很难找到他和他父亲相似的血缘痕迹。

    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长身,结实,身穿一身颜色鲜亮得有些过分的水红锦袍, 头戴嵌虎眼石掐丝的冠。那些金色的宝石在他发间门闪闪发光, 他的眼睛也闪闪发光。

    他有些像是一个并不那么可爱的林孖,嬴寒山想。这两个年轻人跽坐不动的时候,都仿佛是一头蹲踞的大兽。

    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扫过苌濯, 稍微在他领口露出的缞麻上戳了一下, 又落回嬴寒山脸上。

    “哈, 女人。”他把后背向后靠过去,“淡河县城里可用的人已经跑得一个都不剩了”

    “裴纪堂呢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害怕我看不起他。”第五争抬起手随便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你又是什么人我听说他没有妻子。”

    “淡河尚在围城中, ”嬴寒山答, “明府坐镇,无法亲至。在下是裴明府门下门客,嬴寒山。”

    第五争向后倚着的后背坐直, 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大兽了,一只嗅到血腥味而突然集中起注意力的虎或者豹。

    “我听说过你,”他露出个有点像是笑一样的表情,“你斩了我王叔一个校尉。”

    “你怎么做到的一个人”第五争的胳膊撑在案上靠近她,“像传言里说的那样夜里从城墙上下来,一个人潜入敌营斩首了主将”

    “回禀殿下,一个人。”嬴寒山重复这个词算作认可,“但不是潜入敌营,是我撞上了他。”

    第五特笑得更明显了,他笑起来时隐隐约约能看到上唇下的虎牙“那也是斩了他们说你是个仙人,未必吧你不是踏着云雾而是坐着车来的。”

    “我猜你是个不世的武者,是也不是”

    这话就很难回答。

    一方面她这个邪魔外道真沾个仙人的边,但她肯定不能在这里承认,另一方面她也的确算是所谓“不世的武者”。

    嬴寒山垂眼合手,一拜。

    “我仅仅只是裴明府的门客。”

    谈判内容早就已经演练过,嬴寒山只需要起个头,大部分细节由苌濯补。

    他现在看着一点不像是鬼魂了,大概有一个什么存在于他背后的开关,“卡塔”一拨,已经烧掉的线路重新恢复通电。

    “淡河孤悬,不得着落。先主猝崩,情势纷乱。内有生民困于疫,外有强敌伺于邻。”他的手叠在膝上,对待一位真正的王那样低下头去,“非淡河有不臣之心,实臣等智计不足,眼光浅短,不得不慎以保全自身。”

    第五争似乎在神游,大部分时间门眼睛落在不知道哪的虚空里,偶尔在嬴寒山或者他的身上戳一下。

    一直到苌濯停下,他才抬起头。

    “啊,站边晚了,后悔了,对吧”第五争漫不经心地说。

    “没关系,我原谅你们。”

    “但是”他又开始露出那种神游一样的表情,也可能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打断了他的思路。

    “但是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得放点兵在淡河那里。我王叔在我阿父还在的时候就盯着淡河,太烦了。”

    “殿下要给淡河兵力”苌濯被他跳跃的思维闪了一下,但立刻不动声色地接上。

    “不对,只是驻军在那里。”第五争用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怎么可能给你们。”

    “淡河地瘠,不足以奉养太庞大的军队,”苌濯还在跟他的思路,“况如果驻军与淡河府衙是二非一,那平日的庶务如何处理是淡河府衙的府吏兼任,还是殿下另派文吏前去若是另派文吏,淡河县这样一个小城却有如此多官吏,难免冗余,况二者如果起了纠纷,谁来裁断若是前者,那淡河府衙中的官吏究竟是从属明府,还是从属殿下所遣之人呢”

    第五争好像被噎了一下,他皱起眉,有几分钟大概在真的思考苌濯提出的问题。

    “那把裴纪堂换了,”他说,“我派人去淡河,让他到我身边做官。”

    “”

    嬴寒山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系统,你能帮我屏蔽几分钟这人的发言吗,我静静。”

    嬴寒山现在知道带一个副使的必要性了,她说话不礼貌她没有谈判技巧都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她实在没有在这种场合下还面不改色的素质。

    苌濯欠身“此事臣等只能禀告明府。战事不容延宕,请殿下再作思量。”

    第五争长长出了一口气,把戴在手上的什么东西拍在桌子上。那是一小串木患子,看着像是一百零八珠的样式,没串宝石,和这个人的气质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好吧,那这些事就之后再说不是不算了,是之后再说。”

    那种长久的,近乎于神游的气质终于从他身上散去了,仿佛一直有一个魂魄在屋内打转,直到此刻它才落回它的躯壳。

    “淡河县城以东是柏鹿渡口,王叔一直盯着淡河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卡着臧州的交通要冲。经过淡河的粮到这里就可以走水路了。所以在柏鹿渡口截击他。”

    “你们来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会传出去,他一定会紧盯着我们这里的动向。”

    “我会派骑兵去解淡河围抻住淡河那边的兵力,那个姓项的将领是个保守派,他会求稳倾向于调集兵力应对援军,柏鹿渡口就分不出那么多人来。”

    “你们有水性好的人么能打奇袭的。就在这个空挡让他们无法渡河,我派去的骑兵在淡河虚晃一枪,在渡口与你们碰头,围杀烧粮。”

    嬴寒山点点头。

    计划是准的,老板看人也是准的。

    “好了,就照我说的来。”他说,“然后”

    “你,嬴寒山对吗你留下吧。”

    苌濯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维持着平和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波动。“殿下”他问。

    “留在我手下吧,”刚刚回来的魂魄又飞出去了,第五争轻松而散漫地开口,“淡河既然归属我,那你作为淡河县衙里寄居的门客,也可以是我的。他给你多少食禄他给你多少斛米,我就给你多少斛银珠。他给你多少布,我就给你多少罗绮。”

    “你喜欢什么你的副使面容很漂亮,可惜毁了。你喜欢这样的男子么我可以赐给你。淡河给你的一切,我都能加倍地给。”

    嬴寒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新的这身礼服是男装改的,有些针脚改得太急了。她老觉得袖口上有一个线头刺得她手腕内侧发痒。第五争说完很有一会她才抬起头。

    “我喜欢淡河,殿下。”她说。

    “喔,好啊。”第五争点点头,“当我没说吧。”

    “但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听人说,我阿父,是你杀的”

    苌濯在一瞬间门调整了跪姿,嬴寒山在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按住他的手腕。

    “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的确是误会,杀第五浱的是天雷,她只是抱着他往天上飞了几米而已。

    但在人家地盘上的时候,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特别是摊上一个思维节奏特别诡异的主儿时,只能自认倒霉。

    嬴寒山试着推了推窗户,锁着,但锁得不太结实,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破窗出去。

    但她一个人从这屋子里逃走容易,拖着苌濯逃出去还要混出这个军事化程度这么高的城池,就不那么容易了。

    况且,现在逃走,谈判就彻底徒劳无功了。

    上午谈判突然被一句杀爹搞僵之后,第五争就把他们两个扣在了这里。

    原本被扣的只有她,苌濯可以返回,但他坚持主使不得返,副使亦不返,于是干脆也被扣在了一起。

    苌濯跪坐在案边,他们没有被送进牢房之类的地方,仍旧按照使节的标准住在客舍当然,没有人身自由。嬴寒山从窗边离开,在他对面也跪坐下去。

    “你为什么不走呢”

    苌濯的睫毛翕动着,他沉默了一刻才回答“我是否返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阁下能够回去。”

    “叫名字。”

    “寒山。”

    嬴寒山点点头,现在他说话听起来顺耳一些了“他不可能也不打算杀我,突然提起先王薨的事情不过是我否了他,他不痛快想把我扣下而已。”

    “你看到了,这个人清晰又糊涂,讲作战时他很有章法,但和你谈话时他漫不经心,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很难有什么长久的阴谋和筹谋,扣下我只是扣下我罢了。你留下或者离开,都不左右他。”

    苌濯轻轻摇头“战事对谁来说都很重要。如果我回去,送回了出使的结果,他就更没有可能释放阁寒山。所以,我也留在这里给他施压,无论如何,寒山不应该留在这样一个人手下。”

    嬴寒山叹了一口气“事情反而复杂了。”

    苌濯向后撤了一点,那是一个预备告罪的姿势,而在他说什么之前,嬴寒山突然示意他不要动。

    “嘘,安静。”她说。

    “我听到有点不太对劲的脚步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