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大清话事人 > 第183章 进京!
    李郁最近很忙,密集拜访了多位官员。

    朱大人没有表态,多年的宦海沉浮经验,让他养成了谨慎的习惯。

    公然撬了两浙盐运使的墙角,肯定是要惹来大麻烦的。

    他本想劝说李郁不要如此激进,就算风光一时,将来也是肯定要倒霉的。

    不过在听说了铺货规模,和承诺的税银数目后,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

    端起茶结束了这段谈话。

    他琢磨了很久,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个后生,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据说,城守营游击胡之晃,和李郁关系匪浅”

    “回藩台。坊间传闻,他俩曾是歃血为盟的异姓兄弟,不过后来因为战马做担保的事,大吵了一架,掰了。”

    “真假”

    “属下再去打听一下。”

    朱珪点点头,挥手打发了下人。

    不过,怀疑归怀疑。

    送上门的银子不能拒绝,朱大人是个清官,他不屑分润。李郁上缴的太湖船税加上盐税8万两,直接解送京城。

    作为一省布政使,这是他的职责。

    福康安死了,巡抚空缺,他就是实际上的封疆大吏。

    沉思半晌,他突然又想起了黄文运那张脸。

    忍不住嘀咕道

    “这李郁,不会是替黄文运打前站的吧”

    官场中人,很容易产生这种联想。

    “来人。”

    “藩台大人有何吩咐”

    “如今苏州城防,是何人负责”

    “城守营游击将军胡之晃。”

    “请他来见我,就说是军饷的事。”

    “遵命。”

    胡之晃在路上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以不变应万变。

    随你怎么试探挖坑,奈何俺绿营没文化,只会磕头和遵命。

    一进番司衙门,就单膝跪地

    “标下拜见朱大人。”

    “胡将军,请起,坐,上茶。”

    一脸受宠若惊的胡之晃,稍稍坐了点凳子,点头哈腰。

    布政使给绿营游击赏座,绝对是恩遇。

    这也就是朱珪比较随和,换了其他人,不让他全程跪着说话就不错了。

    文贵武贱,绿营更贱。

    甭说区区一游击,就算是参将,也是个丘八。

    起码是总兵一职往上,才算是拥有了话语权。

    “胡游击练兵有方,勤勉忠贞,久居游击委屈了。”朱珪一边说,一边注意他的反应。

    又继续说道

    “本官准备向朝廷举荐你,破格提拔做个副将。”

    胡之晃扑通跪下,欣喜谢恩。

    却听得一句

    “本官想把你调入江南提标,担任中军主将,伱意下如何”

    “遵命。”

    朱珪一愣,没想到这货答应的这么痛快,这都没经过脑子吧

    “咳咳,胡游击可是没听清楚。江南提标重建,本官准备调你去做个副将。这城守营会另委任他人掌管,你不可带走一兵一卒。”

    “标下听清了。谢朱大人提拔。”

    脸上表情十分到位,升官发财的那种狂喜。

    “好,好,等兵部正式调令到了,你再动身。下去吧。”

    胡之晃欢喜的离开了衙门,就连看门的都猜到了他得了好事。

    朱珪则是一言不发,磨墨写折子。

    他是真的准备,将城守营换个主将。

    胡之晃和李郁的关系,他也略知一二。

    如今江南多事之秋,他不得不多做些准备,这也是受乾隆的影响,耳濡目染了“牵制”那一套。

    折子刚写一半,门被人猛然推开。

    手一抖,墨点落在纸上,朱珪正要发怒。

    只听得闯进门的属官,喜滋滋的说道

    “大喜,江北运河疏通了。”

    “真的吗”

    “钦差钱大人派人飞马来报,漕运已经恢复,令各省漕粮不得延误,速速起运。”

    朱珪连忙接过竹筒,取出其中火漆信件。

    拆开一看,果然是真的。

    钱峰大约是过于激动,笔迹都有些潦草了。

    “呵呵,好啊,天佑大清。速速通知各衙门,还有漕帮,

    “是。”

    “让知府衙门的衙役全部出动,沿街鸣锣,告诉百姓这个消息,安定民心。”

    “是。”

    朱珪安排完了这一切,才坐回椅子上。

    看着折子上的墨点,忍不住摇摇头,本想换一张纸,可以琢磨还可补救。

    遂在墨点上落笔,恰好成为了字的一部分。

    钱峰的信中,也提及了江南绿营重建的事宜。

    提督,需要朝廷派

    员。但是提标,可以先建起来。

    以他在江北抽调的2000敢战绿营为骨干,再募青壮2000人,数月后就成型了。

    当晚,李郁也知晓了。

    一时间竟有些发愣,太突然了。

    若老胡去了江南提标,驻扎松江,是喜是忧

    漕运机器再次开动,自己该旁观还是继续捣乱

    海运漕粮的事,朝廷会搁置还是继续

    2000江北绿营渡江,还要继续打吗再打,自己就浮出水面了。

    变量太多,不确定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造反是个复杂、危险、精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系统工程,最怕变量,容易失控。

    自己就好比一个房屋的裱糊匠。

    一边继续野蛮装修,挖地下室,挖个三室一厅。

    开三个音响

    墙壁发现裂缝,就迅速糊上、填平。

    偶尔有邻居上门抗议,就打懵了拖进来,填进水泥桩。

    屋子摇摇欲坠,墙壁偶有巨大裂缝,实在糊不上,就挂上一幅画,只求不透光。

    直到有一天,墙壁突然整体坍塌。

    隔壁的女人目瞪口呆,望着自己,尖叫一声“来人啦”,并去打电话摇人。

    自己只能憨厚一笑,走过去。

    一锤子

    然后打开衣柜,摆出各种武器。

    给弟兄们摇个电话“歪,暴露了,都过来吧,路上记得戴头盔啊。”

    西山岛作战会议室

    众人集思广益,商量接下来如何应变。

    范京有些激动,他提议干脆就顺势反了。

    “主公,拿下苏州城轻而易举,松江府也不会太费劲。”

    “属下估计会在常州府地面,和江宁府来的清军主力

    “不过,在这这之前有件事必须完成”

    “何事”

    “京口八旗,应该已经抵达金山县了,怕是双方已经交火了。得把这1000多骑兵吃掉,不然一旦逃窜,会是咱们的大麻烦。”

    李二狗也点头

    “骑兵跑的快,如果他们耍赖,不正面打仗,咱们干不掉他们。”

    范京又补充道

    “如果遇到一个作风阴险,擅长流窜的,不打又不走,能把我们的后方搅的天翻地覆,人心惶惶。”

    胡之晃也来了,他作为专业人士,也说道

    “正面打骑兵,咱们不怵。大不了兑子,拼消耗。但一定要挡在咱们的地盘外,不能放进来。”

    众人猛然都想到了一件事江南防线

    主公果然不是凡人,这防线是必修不可。

    李郁又找来一张宣纸,临时画起了示意图。

    “诸位请看,北面是长江,可以作为天然屏障。前提是刘武你的水军要给力,击败清军水师,掌握制江权。”

    “西面,要把战线推进到皖东,拿下江宁府、宣城。才能堵住清军。”

    “南面,要拿下杭州,在杭嘉湖平原的外围扼守两三道山间关隘,方能堵住浙南、江西,安徽等省的清军长驱直入。”

    “如此,江南腹地才算是安全无虞,可以基本免受战火袭扰。工业、农业、矿业才能源源不断的助力。”

    图纸上,李郁将山脉用阴影绘出。

    江苏地形最单一,大平原。

    浙江东北部是杭嘉湖平原,其余是山区丘陵。

    安徽就复杂了,皖北是平原,皖西皖南是险峻山岭,沿江和沿淮区域也是平原。

    众人看着地图,沉思不语。

    李郁开口了

    “诸位,若要根据地安全,就必须以攻代守。在清廷完成准备之前,将北、西、南三面的战线推进到我所说的位置。”

    “这个窗口期,我预计至多一个月。”

    “三场局部战役同时进行,全部打赢。诸位,有信心否”

    众人不敢回答,都在剧烈的盘算着兵力是否够用。

    李郁笑了

    “太冒险了对吧”

    “是啊。只要有一处战场失利,咱就堵不上漏洞。而且分布在三线的兵力,来不及支援。”范京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不可确定性。

    李郁拿铅笔点着地图

    “实际上我推演过无数次,都下不了决心。或许,我不擅长做赌徒”

    胡灵儿笑了,这个男人做事风格难以捉摸。

    时而工于心计,时而推牌梭哈。

    千万别认定他是个谨慎的人,就不敢冒险。

    他最喜欢的方式,就是在规则内斗争,然后突然突破规则。

    走不完的套路,猜不透的人心。

    “范京,你的江南防线设计图,进展到了哪一步”

    “还不到一半。”

    “刘千

    去了湖北,你暂时挑起这个大粱。先把内圈防线设计图拿出来。”

    “属下遵命。”

    这个工作,难在需要实地考察。

    清廷的舆图,仅供参考,过于抽象,过于粗放,甚至可以说,误差到了无法接受的程度。

    李郁评点,只能参考地名,山河名字,其余的一概不能信。

    比砖家的话,还要不靠谱。

    范京借口夫人生病,半个月内都未去衙门,以重金访名医的名义,在常州府西,松江府南游荡。

    每到一处,先是钱寻找当地老人,然后再实地查访,绘制地图。

    按照李郁的要求,大约是5里为一格。

    虽然说这5里,也只是靠人感知,并不精确。

    可有意识的科学,总比无意识的浪漫要好。

    尤其是河流的宽度、深度,一定要从附近老人口中打探。

    过于离谱的,还需要实地验证。

    坐船,用铁线垂到河底。

    实际上,除了范京这一路,另外漕帮也有一路人。

    李郁命令谭沐光,探查从太湖到黄浦江,从太湖到东海金山卫码头的内陆水系。

    以千料平底船能够通航为标准,

    凡是宽度、深度不达标的河段,都标注出来。

    他会尽快派人疏浚加宽,以漕运的名义。

    打通海陆水运大循环,实现兵员的快速调动,非常重要。

    在江南作战,必须利用好水运后勤支援,和战舰火力支援。

    这叫主场优势

    东山团练,强势扩军500人。

    全部是种田的汉子,包吃住,每月饷银1两5。

    即使是富庶的江南,吃不上饭的人也很多。

    募兵很容易。

    无论是吃官饷,还是吃私饷,都是一份抢破头的职业。

    募兵现场,甚至就放在了府城外。

    这种大摇大摆的姿态,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

    黄文运是不会吭声的,他俩算是密室盟友嘛。

    朱珪大为震惊,找上了黄文运谈了许久,看离开的神情似乎谈的不愉快。

    回去后,他就写了密折,令亲信家人携带去京城。

    内容,无人可知

    李郁犹豫再三,没有令下令干掉送信人,而是放任他去了。

    赌,总要担上一些风险的。

    而朱珪,竟然托人给自己带了一句话

    “你是个聪明人,不要被别人当枪使。”

    李郁阅后,竟生出了一丝愧疚。朱老头,真是个厚道人啊

    不过,在造反大业面前,个人情感微不足道。

    谭沐光亲自带队,押运漕粮北上了。

    这是他作为苏帮大哥的职责,没有理由推脱。

    足足60多条漕船,最小的1000料,最大的2000料。

    挂着漕帮旗,朝廷龙旗,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打头的船上,还挂着“天庾正供”的旗帜,以示身份。

    打出这个旗,漕船就是三千里大运河上的霸王,仅次于漕运官。

    任何商船、民船见了,都得躲闪。

    否则冲撞了漕船,造成损失,就要进大狱。

    某种意义上说,这也属于“扯虎皮拉大旗。”

    首船上,站在谭沐光身旁的是李小五。

    他暂时卸任亲卫队长,加入了漕运的旅程。

    目的不言而喻,沿途考察,收集情报。

    有漕帮身份的掩护,这一趟几乎没有风险。

    上一次,大运河的情报是来自“假冒赛里斯使团”,不够细致,不够全面。

    这一次,李小五要在前辈的基础上,补齐这份情报。

    为此,还配备了3名助手,分别负责测深、记录、瞭望。

    “谭老大,到通州要多少天”

    “预计20天。”

    “交粮之后,我们就必须立刻返航吗”

    “可稍作数日停留,但不能太久。否则仓场总督衙门会赶人。”

    “为何”

    “码头泊位有限,要给后面的船留出空间。”

    “这一路上,官府会刁难查验吗”

    “过清江浦,需要上岸到漕运衙门办理手续,打发一下小鬼。”

    江南段运河状况不错,船队一路顺利。

    说起来,这也是李郁的功劳,去年冬天疏浚过了。

    而进入长江,谭沐光就紧张多了。

    不停的观察风力,风向,还有浪头。

    长江,可不是小河沟翻在里面的船只不知几多。

    李小五也晕船了,吐了一次。

    他的视线,看到了一处露出水面半丈的桅杆,非常震撼。

    “沉船”

    “对。”

    “就这么放着不管”

    “怎么管,长江里捞船太难了,船一旦坐底,就被淤泥吸住了,十艘船都拉不出来,只能等待它自己散架。”谭沐光转头,嘱咐手下漕丁,“记录一下,江南运河入江口,偏东2里,距离江岸约4里处,有大型沉船,航行务必小心观察。”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望见了长江南岸,众人一阵欢呼。

    仪征运河,居然真的被钱峰给打通了

    船队小心的驶入河道,然后降帆,减速,下锚停泊。

    管理河道水闸的胥吏站在岸上,高呼道

    “谭老大,上岸来喝酒。过闸门,且要等会呢。”

    李小五一愣“他们是如何辨识的”

    谭沐光指着桅杆上的旗帜

    “漕帮分支众多,每帮的旗帜都不同。我们苏帮的旗帜,很好认。他们守着运河,早就记熟了。”

    他先扔下一支粗的竹篙,漂浮在水面。

    随后手持一根细竹篙,从船上跳了下去,踩在竹篙上。

    细竹篙左右划水,人缓缓前行。

    李小五看傻了,自己也是船民出身,却是没见过如此轻功水上漂。

    “嘿嘿,咱老大这招叫一苇渡江。”

    谭沐光和胥吏显然是老相识,有说有笑的去了旁边一间茅屋酒馆。

    不必说,自然是他买单。

    本地人爱吃盐水老鹅,自然是要来一份的。

    靠水吃水,刚捞上来的江鲜必须上几尾。

    再来一坛子米酒,齐了。

    吃到酒酣脸热,话也就多了。

    胥吏神秘兮兮的凑过来

    “老谭,我看你这人老实。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谭沐光撕着鹅肉,蘸着蒜蓉酱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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