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出发
又是几天过去，乾清宫内。
王培安站在御前，正仔细聆听皇帝训示。
正常来说，王培安这一级别的官员，基本没可能面见皇帝，一切只因为他是襄王府长史。
为了给朱景洪挑选长史官，朱咸铭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寻得了王培安这样的直臣。
真正的直臣很难找，只要用对了地方效果会很好，例如塞进户部就能查烂账，放去地方就能惩治贪腐，单独治理一地则可以拿出政绩
若不是朱景洪实在太“不成器”，朱咸铭一定会派他去更合适的位置，比如几个月后要开始的金陵清丈。
“去了西北，你除了要看住老十三，也要走访军民查探实情，尤其青海和安西行都司要多查多问”
扎萨克汗国的叛乱，以及准噶尔的不驯服，青海和安西两个行都司有无过错，这些都是需要细细查探的事。
有了皇帝这番话，王培安顿时觉得干劲十足，此去西北的差事至少不那么枯燥了。
“陛下旨意，臣自当竭力为之”
正当他想着这样的事，元春和陈芷又阴阳怪气说起话来，便让杨清音的心情更差了。
队伍除了朱景洪的两百卫队，宁焕祥还有一百人的卫队，城外还有随行出征的京营军队，他们的队伍将有六千人左右。
当老头子一走，太子和睿王就坐不住了，二人没留一会儿就各找了接口离开。
此番进宫，自然宝钗要陪他同去，所以他俩上了一辆马车，可卿则是登上了另外一辆。
最舍不得朱景洪的是皇后，然后是落泪不断的朱云笙，再然后才是话不多的皇帝。
接下来，皇帝又叮嘱了他许多事，朱景洪全都应了下来，然后他又去了坤宁宫。
一大早朱景洪就起来了，全家人围在一起吃了早饭。
再度递出手绢，紫鹃接着说道“我看十三爷对姑娘亦有情，姑娘也不必过于伤心，待来日十三爷回京”
“这又是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宝钗上前关切问道。
在他大踏步的离开时，东殿阁楼上正有人注视着他，望着他的背影流下来了清泪。
且说坤宁宫内，朱景洪一待就是半个时辰，他听了不少告诫应下了不少事，同时也做出了各种各样的保证。
本来朱景洪想自己走，但听老头子这样安排，他便知道自己不可以拒绝。
沉默几息后，朱景洪突然开口“宝钗我想跟你商量点儿事”
“何事”
却见宝钗进了亭内坐下，这里早已摆好茶点果品，朱景洪也跟着坐了进去。
而这美好的一幕，恰让朱景洪看在眼里，以至于身旁宦官想要招呼，都被他给瞪了回去。
一问才知黛玉是在楼上，宝钗便上了阁楼来寻，而朱云笙则是完成功课去了。
“嗯”黛玉应了一声。
“还说什么一见倾心莫非方才见我之前，王爷已经移心于别处”
这件事朱景洪还真不知道，这都是因为朱咸铭足够给力，把这些弹章全都留中了。
可惜，皇帝过于信任朱景洪，把所有章奏留中不发，让这些人只能无可奈何。
在杨清音看来，朱景洪救李晖的行为，极有可能是被太子利用。
而后她摇着团扇走了出来，朱景洪笑着迎向了她。
原本他计划今晚去跟甄琴交流下，此刻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打算好好跟宝钗探讨一下人生。
皇城之外，已有大队人马候着，朱景洪与几人各上了车，便正式踏上了西行之路。
“此地不方便说，跟我去寝宫一趟”
殿内只剩黛玉一人，进到殿内宝钗却没看见她，于是她便问起了当值的宫女。
啊我是不是表演太过了要是出了宫还能再见到他
黛玉一时间有些慌了，但她里面又生出一计，于是答道“虽想念父亲，但我与公主情同姐妹，我若走了她岂不更孤单了”
虽然知道他注定要去，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宝钗还是觉得格外的难受，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有些失落。
这次觐见不超过一刻钟，但王培安则是备受鼓舞，因为这代表着皇帝对他的认可和赏识。
襄王府的园子很大，里面好些地方都是宝钗布置，朱景洪大致能猜到宝钗在哪一处。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君踏出乾清门时，王培安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
几天前皇帝所提起，说朱景洪受到上百次弹劾，里面就有太子和睿王手下人的动作。
朱景洪正打算先去乾清宫，却有宦官告诉他直接去坤宁宫。
“哦还有就是后天出发”朱景洪平静答道。
在坤宁宫耽搁了一阵，朱景洪方才返回王府，他要把这消息告知宝钗。
紫鹃正要答话，黛玉生怕她说话没分寸，当即接话道“今见陛下皇后与太子等团聚，共享天伦其乐融融便让我”
透过林木花丛的间隙，看到来人是谁之后，宝钗心里方才松了口气。
夫妻二人双手紧握，心连心宛如一人。
宝钗虽是正儿八经的美人，成婚日久便难让朱景洪有惊艳之感，可今日他不得不承认，自家媳妇儿让他心动了。
“父皇叫你入宫，所为何事”
“哦就是告诫我，去了西北别乱来”
然而黛玉只是落泪，根本没有要哭的迹象。
宝钗躲回了手绢，绕开朱景洪往前走了两步，方才回头说道“王爷来了一言不发，只怕就是为看我笑话，如今还用这些话还调笑我”
只见宝钗手持团扇，正款款迈步游走在花间，在她身前正有一双玉色蝴蝶，正一上一下迎风蹁跹。
饭桌之上，所有人都被离别之情环绕，一个个只能称得上是强颜欢笑。
或许用不着等到晚上
当然，也不是真的要可卿洗衣做饭，只是让她做个管总而已，事情自有随行侍女和宦官来做。
虽然朱景洪答得很快，心里却觉得这三句话宛若指路明灯，让他接下来的路更清晰了。
“是”朱景洪连忙答下。
最后拜别了帝后二人，朱景洪终于走出了坤宁宫，一路头也不回的出了宫门。
这与朱景洪的态度想法无关，只是因为他如今圣眷过隆，而且还有染指兵权的迹象。
回到府中他才得知，宝钗等人正在后园赏花，于是他便找了过去。
二人又沉默了一阵，便听到阁楼下传来动静，却是宝钗湘云和朱云笙回来了。
“你既一心想去，我也就不拦你了，但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第三，绝不可深入敌腹”
“好你下去吧”
现场唯有可卿心情稍好，因为她将随朱景洪一道去西北，专门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当然了，此刻无论太子还是睿王，心里对朱景洪多少都有些忌惮。
“是”
皇后态度坚决，元春二人便不再敢强留，随后她俩很自觉的离开了。
当他们一行出城时，另一头的坤宁宫内，皇帝也告别了皇后，返回了乾清宫去批折子。
“嗯”
正统十二年，四月二十八。
亲自给朱景洪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后宝钗说道“父皇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来到宝钗面前，从她手中拿过手绢，朱景洪一边替她擦擦汗，一边替她理着鬓间细发，满脸都是宠溺之意。
这也昭示着，虽然支持老四做太子，但杨清音仍信不过老四的人品。
再说东殿阁楼上，看着伤心欲绝的黛玉，紫鹃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正当她拿着手绢擦汗时，却听身后传来了掌声，这让宝钗顿时心头一紧。
“别再说了”这些话，黛玉是越听越觉得伤心。
面对这个问题，朱景洪义正言辞答道“爹，北四卫的革新能否堪用，儿子必须要去看个明白”
拉着黛玉往阁楼下走去，宝钗徐徐说道“好了，等云丫头回来，你也找时间告个假，回去陪陪父亲也是好的”
她的这个差事，包括杨静婷在内几个女人都很眼热，宝钗特意安排了可卿去。
黛玉很想去掉“情同姐妹”的标签，可眼下又不得不加以利用，着实是让她痛并快乐着。
能完全被她倾注母爱和信任的，也就朱景洪和朱云笙两个人。
偏偏这时，朱景洪还在盯着宝钗看，同时想着今晚的姿势。
进殿向皇帝问安后，朱景洪正想询问何事，朱咸铭却先一步开口发问。
朱咸铭接着道“宁焕祥后天出发，你跟着他一起出发吧”
“行了，人家所言句句在理，你就别反过来泼脏水了”
等朱景洪进了宫里，宁焕祥已拜见完皇帝，正在端门外等着他。
“姑娘，想哭就哭出来吧”紫鹃只能如此劝解。
来到乾清宫外，朱景洪略微有些疑惑，一般来说都是他去跟皇帝请安，很少有主动召见他的时候。
没理会朱景洪的嘴贫，朱咸铭沉声说道“第一，绝不可亲临战阵”
“王妃”
他如今这一家子人可不少，有王妃宝钗、侧妃杨静婷、选侍甄琴，以及侍妾可卿和英莲。
“莫非是思念起了令尊”宝钗关切询问道。
她知道黛玉只要哭出来，心里就会稍微好受些。
“你唉我跟你说不清楚”朱景洪无奈以对。
“爹您吩咐，别说是三个条件，就是”
宝钗年少失怙，自是相当同情黛玉的心情，于是她拉着黛玉说道“若你实在想家我可代你向母后陈奏，准许你回家侍奉父亲”
若方才情形被外人看去，她这王妃的威严可就兜不住了
只听杨清音教训道“你们两个，没事就回去吧左右你们也忙得很，就别在我这里耽搁了”
等他来到坤宁宫才发现，不但帝后二人都在，太子和睿王夫妇带着皇孙们都到了，朱云笙也领着湘云和黛玉出现在殿内。
在皇后处禀明情况后，他本以为皇后还会劝他留下，哪知道老母亲只是反复叮嘱他，去了西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当宝钗上得阁楼时，黛玉勉强收拾好了心情，只是眼眶看起来还有些泛红，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哭过。
“你真铁了心打算去西北”
老实说，一百多道弹劾奏疏的规模，放到明处绝对是轩然大波，比老六当前挑的事也差不了太多。
她专门屏退左右，找了个无人之地释放天性，哪知刚才竟有旁人在场。
“如此也好，这件事总算是定下了”宝钗故作轻松的说道。
这一切朱景洪不知道，他出了宫门便与宁焕祥汇合后，此时监军御史梁潜和监军太监黄清也到了。
这多亏可卿平日为人低调，让宝钗知道她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所以才把如此重任交给了她。
等于说，以皇后为中心的“大家庭”，全都到了坤宁宫为朱景洪送行。
“回去吧”
而下一个接受觐见的便是朱景洪，此刻他刚好到乾清门，与王培安碰了面说了几句。
“小子，你别可答应得痛快，还得给我受老老实实守住规矩，否则趁早自己滚回来”
“对了，有时间也可来王府跟我说话，我如今也是一个人了”宝钗强挤出笑容道。
“诶诶问你话呢”宝钗面带不满，虽然她心里对此挺得意。
朱咸铭不置可否，慢悠悠的说道“伱可知道从你闹腾开始到今天，底下有不少官员弹劾于你，仅弹章就有一百三十多道”
当然了，她知道自己是王妃，是朱景洪的妻子，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坚强，不能让朱景洪有后顾之忧。
“爹，你可别被他们糊弄了，这帮人目光短浅”
即使太子和睿王觉得问题不大，他们手下那些人也会考虑到，并在他们耳边不断的告诫提醒。
坐到宝钗身边，朱景洪将她揽入怀中，而后轻声说道“接下来王府诸事，就全都靠你了”
“正是如此”黛玉点了点头，眼眶中再度滑落泪珠，看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
宝钗欲将其扑下，可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让她几次扑下都落了空。
“母后”
等他来到后园某处时，确实发现宝钗在此处，而且正一个人玩得很开心。
看着黛玉孱弱的身子，宝钗忍不住叹气道“唉你呀，就是考虑得太多了，全然不顾自己，这可怎么得了”
虽然表面相处和睦，但皇后却知道踏出坤宁门，这两兄弟就会变成不死不休的仇人。
如此也可看出，朱咸铭对朝堂的掌控程度，他想压的事半点儿风浪都掀不起来。
黄历上说今天是好日子，所以宁焕祥选在了这一天出发，朱景洪今天也要随他动身。
言罢，朱景洪便将宝钗拦腰抱起，任后者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第二，绝不可干预指挥”
宝姐姐，你对我好得太过分，往后可怎么得了黛玉心中在呐喊。
她更知道，近日朱景洪就卷进了争斗，或许还被太子给利用了。
“爹您就放心吧”
且说宝钗这边，多次扑蝶未能建功，却已累得她是香汗淋漓，最后只能看着蝴蝶飞走。
“就这些”
“是”
至于太子和睿王夫妇，前者多少有些不舍，后者却巴不得朱景洪赶紧滚蛋，以免又坏了自己的好事。
如此说来，老十三躲出去，未必是件坏事杨清音如此安慰自己。
“王妃天真烂漫，可真是难得一见，让人一见倾心啊”
几人说笑着一番，便一起走出了皇城。
很快众人吃过了饭，朱景洪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他还要去宫里拜别帝后二人。
“嗯”
二人一道下了阁楼，便听见朱云笙正发脾气，原来是女官又来传皇后的话，让她今天要绣一副牡丹出来。
对要嫁人的女儿，皇后是既溺爱又严苛，所以她这三子一女中，过得最爽的还数朱景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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