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娘子,请息怒 > 第473章 除夕家宴,暖穿刺客
    大年三十下午,原齐国河北经略阮显芳、原蔡州督监曹小健携随从风尘仆仆抵达安丰。

    陈初于居所设家宴招待两人,陈景安、韩昉作陪。

    “安丰朝廷新立,正值用人之际,劳顿两位佳节奔波”

    开席后,陈初一开口,本来就只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的阮、曹二人连忙起身。

    “王爷提携,何来劳顿”相比面露感激却还能保持仪态的曹小健,阮显芳则明显激动的多,直接一揖到地,长袖都垂到了地面上,颤声道“大王之恩,臣铭记五内,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可报之一二”

    如此露骨的效忠之言,由粗莽武人之嘴说出来还好,但你阮显芳虽是降臣,好歹即将就任一部尚书,有点肉麻了

    韩昉如是想到,仿似无意地看向了一旁的陈景安,后者只捋须浅笑,似乎没听出阮显芳只效忠楚王一人的潜台词。

    “诶,不必如此眼下安丰朝廷虽不大,但情况却复杂的很,日后阮尚书遇了难处,说不得还要暗骂本王将你放在火架上了,哈哈哈”

    陈初爽朗一笑,起身将阮显芳双臂托起,后者却又道“但为大王,刀山火海不避,肝脑涂地不悔”

    “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坐吧”

    陈初让阮、曹二人就坐,吩咐茹儿布菜斟酒,这顿名为除夕团圆饭的工作餐就此开席。

    今晚,阮显芳动情失态,有三分是演的,为的是让大王能感受到他的感激之情。

    但余下的七分,未必不是真实感情流露。

    仅仅在两年前,他还是金国河间路知府,因府城被小辛偷袭、失了军粮,为躲完颜宗弼问罪,干脆投了齐国。

    随后,为了给金国官员立榜样,阮显芳被任命为了河北经略。

    彼时,河北路军事由彭二、王彦说了算,政事由蔡思、西门恭、陈英朗等人把持,阮显芳被当成了泥菩萨。

    不过,阮显芳对此倒是看得开咱一个降官,能升官、保全了家人,已经很不错了。

    老老实实干几年,慢慢得了楚王信任,待转迁时若能带着家人去往繁华东京,已是阮显芳最大的奢望。

    却不想,年末东京陡变,河北实权文武纷纷带兵南下驰援这一下,他这个泥菩萨真正过了一回发号施令的瘾。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阮显芳全力组织粮草南运,治理地方。

    东京大战期间,河北路不但没有生乱,反倒给与了勤王大军仅次于淮北的支持

    阮显芳心里有数,若大齐真被金夏军灭国,旁人兴许还有活路,但他这种叛金降齐的官员,怕是少不了满门抄斩。

    好在月初决战,楚王大破金夏。

    阮显芳尚未松口气,便收到了楚王命他前来淮北的调令一路南下期间,阮显芳心情颇为忐忑。

    直到抵达淮北和曹小健汇合,方得知大王给他谋了个大周安丰朝廷吏部尚书的乌纱

    短短两年从金国五品知府,蹿升到周国二品大员,如何叫人不激动啊

    从淮北来往安丰的路上,阮显芳强压兴奋情绪,渐渐想明白了楚王的意图掌官员升迁履职的吏部天官,之所以能落到他一个降臣头上,正是因为他没有根基

    他坐这个位置,就是为了将来依照楚王之意提拔或罢黜安丰朝廷官员。

    如今安丰朝廷已履职的几位大员,背景各有千秋陈景安就不说了,淮北旧人;分别就任台谏主官的韩昉和陆延重是齐周两国旧派儒士,可安抚两地的士人阶层;裴蔚舒是前临安朝廷旧臣

    这么安排,为的是让分化周国,让周国规模庞大的士人看得见上升通道,让他们觉着不管是谁来当皇帝,都不影响他们做官。

    不过,如此一来,安丰朝廷内部很可能在未来数年形成两派,一派以傀儡柴极为首,一派以在齐周两国都有些影响力的陈景安为首。

    阮显芳的作用,便是那只以调整官员影响两派强弱的手。

    倒不是陈初怀疑陈景安有二心,只是随着淮北系的膨胀,陈家已成为淮北系最强的一支。

    齐国朝堂有陈家姻亲陆钦哉,外有淮北经略陈景彦,如今再有陈景安就任安丰朝廷宰相

    并非陈初格外偏爱陈家,实则是,眼下淮北体系内培养的官员资历太浅,其他各家又比不过拥有千年底蕴的陈家。

    不说陈景彦两兄弟,单说英俊、英朗皆是有胆色有能力有担当的能吏,在各自主政之地都做的有声有色,不知不觉间又成了下一辈人中的翘楚。

    又如这安丰朝廷宰相,除了陈景安还能有谁来任

    若不稍加制衡,齐周两国用不了几年,就真的成为陈半朝了,颍川陈的陈。

    这种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所以阮显芳才会当着陈初、景安的面,表明立场。

    所以韩昉才会下意识看向陈景安。

    所以陈景安才会一脸笑容,以示支持阮显芳就任吏部尚书,免得引元章忌惮。

    亥时初。

    除夕家宴结束,众人散去。

    陈初独自一人留在花厅内,就着已冷掉的酒菜吃了几杯又是一年团圆时,却又没能待在家中陪伴妻儿。

    “王爷,奴婢让灶房再烧几道小菜下酒吧”

    侍立一旁的茹儿见陈初独饮,忙上前斟酒,陈初却摇摇头,道“大过年的,别折腾了,让他们也歇歇吧。”

    若陈初说别的,茹儿也就不吭声了,但陈初为避免麻烦灶房下人才婉拒这理由,在自小养在蔡家、阶级观念极重的茹儿听来,确实离谱。

    只听她道“王爷就是太心善,甚事都只为旁人想就像那衮冕、玉辂、龙旗,三娘子偷偷准备了好长时间,王爷说送人就送人”

    哟,原来是在借题发挥啊。

    腊月初十,陈初让二郎回了蔡州一趟,为的就是取来这套皇帝仪仗。

    不料,蔡婳却派了茹儿一同前来,除了皇帝仪仗,同来的还有蔡州头号会所蕴绣阁中最当红的两名姐儿晴儿、雯儿

    茹儿终归是个小丫鬟,不明白自家王爷扶持一个糟老头子作甚,又送物件又送人的。

    陈初也不解释,只道“晴儿和雯儿如今还习惯么”

    “有甚不习惯的”茹儿撇撇嘴接着道“在蔡州时,三娘子可是亲口问了两人愿不愿来,两人听说伺候的是老皇帝,笑的牙都露出来了。如今她俩吃的是御膳,睡的是龙床,整日做着封妃的梦呢”

    柴极被掳十四年,当年跟随他一并北去的妃嫔,年轻貌美早被金人瓜分、年纪大的要么受不了折辱自尽,要么年迈后就医不及病死

    来到淮北时,他身边只剩了两三名年逾五旬的妃子。

    若在以前,晴儿雯儿未必能入他眼,但现下饿了这么久,两女又是勾栏出身,自是不乏床笫花样,倒是让柴极将两人当成了宝。

    茹儿帮陈初再斟一杯酒,又道“王爷,昨日晴儿专门寻上我,说那老皇帝年老力衰,那话儿已不堪大用,回回半途而废,惹他自己气恼,问我能不能找无根道长讨些丹药帮那老皇帝尽兴”

    “”

    陈初哑然失笑,不由看向茹儿笑道“你一个未嫁娘子,她与你说这些”

    谁知,茹儿却满不在乎道“奴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奴婢甚都知晓”

    说的也是,王府女眷里,属三娘子办事时动静最大,既不像猫儿那般,爱以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喊叫太大声;也不像阿瑜那般会紧咬嘴唇闭声

    经常在外间等候的茹儿,有时仅仅隔着一道纱帘,什么没见过

    只是,这比喻

    “你才是猪。”陈初没好气道。

    “哎呀奴婢说错话,奴婢该打”

    在同一个宅子里生活多年,茹儿熟知王爷脾气,说错话也不害怕,在自己脸蛋上轻打两下,捂嘴窃笑。

    那模样有一丢丢故作的可爱。

    自打年中蔡婳在卢龙县说了一句我倦了,让茹儿伺候你吧,茹儿再遇楚王时,便和以往有了些不一样。

    其实这种事在当下十分正常,以茹儿的身份,拖到现在未在府外说媒成亲,在外人眼中,她的归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以前,蔡婳未主动提起这些事的时候,茹儿不知三娘子的心思,尚不敢有非分之想。

    但在卢龙县时,有了蔡婳那句话,茹儿心里顿时踏实许多。

    就像这回她来到安丰,若无蔡婳开口,她不可能成行。

    蔡婳刚生育过,以身旁丫鬟固宠,历来是大户女眷最常用的手段,司空见惯。

    陈初倒不介意王府养茹儿一辈子,但睡觉这种事,有感情基础的好办,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也好办,像茹儿这种熟人、却从未被陈初当成过女人的人最是难办。

    这事,还需回到淮北和蔡婳沟通以后再说。

    正沉默间,却见二郎和小乙抬了一箱焰火走了进来,直道“陈大哥,今晚除夕,一起去放焰火吧”

    因晚间酒宴所谈的之事,陈初情绪不算高,不由笑道“小孩子玩的把戏,你俩自己玩去吧。二郎,把老白叫过来,陪我吃酒,这几日他跑哪”

    话说半截,陈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笑容渐渐隐去,望着杯中酒水,发起了呆。

    厅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二郎和小乙默默对视一眼,缓缓退出了花厅。

    院内,空气清冽,星光漫天。

    两人在台阶上坐了,不约而同齐齐一叹。

    “小乙,你晓得不,咱们从东京刚回蔡州时你休假,那晚陈大哥带着我去了白大哥家,但陈大哥在院门外坐了半夜,最后也没进白大哥家,只把礼物留在了门外”

    “白大哥家中只有一位老娘了吧”

    小乙只一想,便知晓了陈大哥的心情不知怎样面对老白的母亲。

    “哎,是啊。自打东京一战至今,陈大哥心里攒了不少事”说着说着,小乙忽打断二郎道“咱们找长子哥来陪陈大哥吃酒吧”

    “你傻了啊长子哥前几日被陈大哥支回淮北处理丁娘子一事了”

    “丁娘子怎了,莫非长子哥开窍了”

    “我家娘子来信说,月初丁娘子为了给咱淮北各军联络,被周军撞上了,丁娘子将这股周军带进了张宝哥哥和徐志远大兄的伏击圈,周军虞候发觉上当,大怒之下欲要杀了丁家姐姐,丁姐姐姐虽勉强躲过,脸上却被划了一道三四寸长的伤口”

    “这些我知道啊和长子哥有甚关系”

    “你听我说嘛”

    “你说你说”

    “事后,丁家姐姐被破了相,躲在屋内半月不出后来,翠鸢姐姐听说了此事,主动备了聘礼登门,替长子哥纳了这门亲事”

    丁娇和长子的事,早年间在鹭留圩也算人尽皆知。

    因一时误,差点误了丁娇终身。

    此时听二郎细细道来,小乙不由感叹道“兜兜转转一大圈,丁家姐姐和长子哥总算还是在一起了”

    二郎也跟着一叹,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隔了半天,二郎忽然灵光一现,道“长子哥不在,但铁胆姐姐在呀,拉她过来陪陈大哥吃酒”

    亥时末,已就寝的铁胆又被二郎、小乙请到了花厅。

    三人进来时,独饮的陈初已面色涨红,似已醉了七八分。

    铁胆可不会伺候人喊她过来,她就在陈初边上坐了,后者饮一杯,她就陪一杯。

    两人沉默对饮。

    大年三十,陈初心绪不佳,不止是因为老白、沈大叔等人。

    也和今晚宴请陈景安、阮显芳有关系。

    多年前,刚占据蔡州时,陈初和陈景安相处的极为融洽,两人从军政到家事,无所不能谈。

    可到了如今,不止是和陈景安,包括和一众桐山老兄弟,似乎都有了些距离。

    彼此间似乎都多了份客气,或者说是小心翼翼。

    甚至到了陈初不得不制衡陈家的地步,他倒不是怀疑陈家有二心,只是陈家毕竟出身士族,他们眼下尚能约束得了自己家族对土地为代表的生产资料的渴望。

    但若放任他们发展下去,他们的后辈呢

    待陈初过世,会不会有人亡政息的一天

    如此一来,老白、沈大叔以及那些记不得名字的将士,战死在东京城下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可这些心里话,却再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商议。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熏熏然的陈初轻吟一句,再饮一杯。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圣贤,却也体会到了那种孤独之感。

    子时初,陈初醉眼一扫,却见厅内几人,皆是一副关切、小心的模样,不由哈哈一笑,扶着桌子起身道“走,放焰火去,这安丰城的除夕夜静悄悄的,少了意趣,咱们添点热闹。”

    二郎和小乙巴不得陈大哥能跟着他俩散散心,赶紧应下。

    倒是茹儿,见楚王醉酒,忙道“王爷,今日大寒,奴婢先去给您暖床”

    “去去去,回你自己屋里睡去吧”

    陈初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茹儿的好意,后者泄气的哦了一声。

    从进厅后只陪着陈初吃了酒,却连一句话都没说的铁胆,似懂非懂的看了茹儿一眼。

    子时一刻。

    陈初同二郎小乙等亲卫,如同孩童一般跑去了前院放焰火。

    铁胆却鬼使神差的晃悠到了陈初的居所前,守在门口的亲卫自然认得沈团长,见她红着脸蛋在门外走来走去,不时又往屋内张望一眼,终于忍不住好奇道“沈团长,可是有事”

    “哦呃,我等他回来说些事”

    铁胆有那么一丝不自然的回道,那亲卫却道“外间天寒地冻,沈团长来屋里等啊”

    正不知用什么理由进屋的铁胆闻言,马上迈开一双大长腿走了过来,只是

    路过那名亲卫时,铁胆犹豫再三,终于低声问道“你成婚了么”

    “啊”

    “你成婚了么”

    “成婚了”

    “那”铁胆忽然扭捏起来,低着头,脚尖尖无意识的在地上画着圈圈,蚊呐一般道“那你娘子冬日里是不是都会给你暖床”

    “哈哈哈”亲卫实在没忍住,笑道“我婆娘是个母大虫,她要有这般贤惠就好了”

    “哦”亲卫的话,无疑证明贤惠娘子才会暖床,而母大虫不会

    铁胆有一身俊功夫,最怕人家说她母大虫为了和母大虫彻底划开界限,铁胆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暖床

    只是,刚伸手推开门,铁胆忽又转头问道“你和你婆娘,除了暖床,还做些甚呀”

    “嗝”

    亲卫喉间发出一声轻响,若不是沈团长一脸虚心请教的表情,这名亲卫还真以为沈团长是来调戏自己的

    和婆娘除了瞎鼓捣,还能做些甚

    “不做甚了,呵呵,旁的没了”

    亲卫可不敢将实际情况说出来,人家沈团长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听亲卫说了,铁胆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来,做人家娘子只需会暖床就行了呀,蛮简单的。

    子时末,陈初借着酒劲撒了欢,回转住处。

    守在院门的亲卫见了他,一脸古怪,主动赔笑道“王爷回来啦,属下甚都不知道,王爷放心”

    “莫名其妙”

    陈初望着主动退远了许多的亲卫,嘀咕道。

    淮南没有烧地龙的习惯,陈初进屋后稀里哗啦脱了衣裳赶紧钻进了被窝

    却不想,被窝里出人意料的暖和。

    熏醉大脑有片刻清醒,陈初往里头一摸,果然摸到一个雌性人型生物。

    能在短短一瞬,便做出如此精准判断,自然是因为他的手刚好放在了两座证据之上。

    陈初下意识想到这茹儿还真的跑过来了

    捏一捏

    不对

    茹儿那小身板可没这等规模

    可不待陈初继续探索,里头那生物似乎被他这番举动闹醒了对方陡然一个翻身,一脚踹出,正中初哥儿胸腹

    这股力道,委实不小

    全无防备之下,从床上飞出丈余,直撞的屋内凳、几哐当作响。

    “有刺客”

    被踹飞了的陈初双膝着地,尚不及起身,便大喝道。

    这一声,院外登时大乱。

    仅仅几息后,焦屠率大批亲卫撞门而入

    “王爷,王爷”

    “陈大哥”

    焦急喊声中,二郎和小乙挑着灯笼入内。

    只见齐楚王、周晋王,两国枢相陈大哥,一脸痛苦扭曲,艰难从地上站起来,捂住肚子。

    而那刺客似乎刚刚睡醒,红着娃娃脸坐在床上,迷茫的望着周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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