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御君祁总是会说出一些很奇怪的话,让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洞穴黑暗,江与临并没有瞧到御君祁舔他的血,否则早就炸毛了。

    不过就算洞穴明亮,他现在也没心情关注旁的事,全部精力都被肩上和手腕的伤所牵扯。

    太他妈疼了

    贯穿伤撕破肌理,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钻心剧痛,但这比起骨折的疼痛还算轻的

    手腕直接被暴力折断,肉眼可见存在明显变形,断端互相摩擦,不断刺伤周围神经,痛感堪比刀割,尖锐且剧烈,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捏着那断掉的手腕以做固定。

    但真的好疼啊

    江与临越想越气。

    他异能罢工,又腾不出手揍人,气得一头撞在御君祁身上。

    御君祁稳当得如同一座雕塑,晃都没晃一下,反而抬手托住了江与临胳膊,语气略带责备地说了句“受伤了就别乱动。”

    江与临一口气没上来,好悬没被气死

    受伤是他愿意受的吗

    再说自己身上这些伤,哪一个不是拜御君祁所赐,结果现在对方忽然冒出句这个,简直是杀人诛心

    这个怪物还挺会气人。

    江与临生了会儿闷气,忽然闻到了一阵微甜的冷香,他抬头闻了闻,发现是御君祁身上的味道,从肩膀的位置传来。

    是了,御君祁的肩膀也受伤了。

    那根冰锥沾了御君祁的血,又插在自己身上,这样的血液交融可比被怪物抓咬的感染概率大多了,即便抵抗力更强的高等异能者,恐怕也扛不住神级怪物的血液感染。

    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一旦被等级高于自己的怪物感染后,本源意识都慢慢会消失,服从于感染他的上位者。

    人们遵循了克苏鲁神话中对这类物种的称呼

    眷族。

    江与临万分沮丧。

    杀了那么多怪物,现在他自己要变成怪物眷族了。

    这真是最大的讽刺,也是大多战斗型异能者最后命运

    被怪物杀死吞食,或者被感染成怪物眷族。

    他松开自己折断的手腕,强忍剧痛,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枪。

    御君祁单手握住枪管。

    江与临居然已经能厘清些怪物的行为逻辑“松手,不打你。”

    御君祁“打谁”

    江与临用枪对准脖颈上“打我自己。”

    御君祁再次攥住江与临手里的枪,直接将那把枪攥成一团扭曲的金属块。

    江与临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眸,眼睁睁看着御君祁把金属块吞了下去。

    御君祁握住江与临肩头的寒冰刺,微光绽放,冰刺迅速消融,化作一道道元素能量涌向御君祁。

    肩头的血洞失去了堵塞物,血涌出的速度更快。

    御君祁目光幽深,虎视眈眈地盯着不断流出的血液,

    喉结上下滑动。

    祂微微低头,靠向江与临肩膀。

    江与临眼疾手快,抬手抵住御君祁的额头“这个不能吃”

    御君祁面无表情“可以吃,人血是甜的。”

    江与临抓住御君祁的头发“你要吃我吗”

    御君祁顺着力气仰起头,但眼睛还黏在江与临肩膀处的血洞上,直勾勾地盯着那抹嫣红“你好吃。”

    江与临推开怪物的脑袋“想点别的,我不能吃”

    御君祁不假思索道“冰也好吃。”

    江与临眼帘微垂,语气中暗藏了怪物无法理解的低落,他说“没有冰了,异能坏了。”

    御君祁并拢手指,握住江与临折断的手腕“会修好的。”

    江与临心头微微一震,还没来得感动,手腕忽然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御君祁把掰断的手腕又给掰回来了

    这孙子

    有这么修人的吗

    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江与临瞬间出一身冷汗,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眼前阵阵模糊,差点没直接疼晕过去。

    恍惚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皮肤里,蠕动着将断骨包裹住,缠胶带般将断端一圈圈缠起来。

    江与临瞬间清醒,剧烈挣扎。

    御君祁的力气大到难以形容,一只手也能牢牢按住江与临。

    江与临气急败坏“御君祁你在干什么”

    御君祁没有回答,大力勒着江与临的腰,把对方所有挣扎都控制在掌心中,专心修复江与临的断骨。

    江与临虽然挣脱不掉,但他生来性格倔强,既不会认命也不肯服输,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制造无限的麻烦,即便胳膊动不了,两条长腿也不停屈伸蹬踹。

    御君祁怀里像按了条活鱼,噼里啪啦地动个不停。

    只是随着激烈动作,江与临身上伤口不断淌血,他很快就因为失血产生不良反应。

    眼皮沉重像灌了铅,江与临前一秒还在生龙活虎地和御君祁搏斗,下一秒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倒了过去。

    他感觉到御君祁把他扶了起来,随手将他的脑袋按在肩头。

    江与临全身脱力,只能任人摆布。

    靠在御君祁的肩膀上,鼻息间是怪物血液的冷香,不由感叹人生际遇奇妙。

    御君祁在用某种怪物特有的方式,为他修复骨折。

    看不见的能量穿透肌肤,直抵病灶。

    半晌,御君祁松开手。

    江与临的手腕垂落下去,磕在膝盖上,一点痛感也没有,俨然彻底恢复如初。

    修好手腕后,御君祁用一只手捂住江与临眼睛。

    这其实有些多此一举了。

    因失血过多,江与临脑供血不足,在修手腕时意识便逐渐抽离,始终在昏迷和清明间反复横跳,现在更是不知道御君祁在做什么。

    江与

    临呼吸渐长,头也越来越沉。

    御君祁眼眸微垂,注视着肩头的江与临。

    江与临生了副极好的皮相。

    鼻梁高挺,面颊削瘦,嘴角微微上扬,显露出几分意气扬扬的嚣张不羁,即便昏迷着,也是一副通天作地神气模样,只是嘴唇颜色偏淡,透出一股病气的苍白。

    怪物不具备人类审美,但御君祁对江与临很满意。

    祂收回手,露出那双更加神气的眼睛。

    那双神采焕然的眼紧闭着,纤长的睫毛投下片鸦色青影。

    御君祁拨开江与临的眼皮,又很失望地松开手指。

    眼睛不亮了。

    没关系。

    等祂把江与临修好,这双灵气逼人的眼睛就会再次亮起来。

    御君祁手心涌出无数纤细透明的触手,转瞬间爬满作战服,细小的吸盘大口吮吸着布料上的鲜血,有些触手甚至延伸到地下,贪婪地将溅在地上的每一滴血都吸尽。

    由于江与临不许御君祁吃他的血,御君祁只能趁对方昏迷偷偷吃。

    血是甜的,冰也是甜的。

    祂的藏品真的很香。

    就是太容易碎了。

    御君祁将掌心贴在江与临肩头的血洞上,触手钻进血肉中,交织着缝合血管、肌肉、皮下组织,遇见受损的地方,触手就把自己填补上去。

    缝合与填补的同时,一些比较贪婪的触手还偷吃了不少血肉残渣。

    江与临实在太好吃了。

    御君祁很想把他整个吃掉,再用触手修补出一模一样的出来。

    可修补出来那个就不好吃了。

    御君祁轻轻叹了口气,分神去控制着那些触手不要监守自盗,边补边吃。

    几分钟后,血洞修补完成。

    御君祁拨开江与临的衣领,原先狰狞的伤口消失不见,新生的皮肤异常红嫩,留下个圆印没有消退。

    修好了。

    御君祁很满意地松开手,一错眼,眼睛又黏在江与临锁骨处

    那里沾着滴凝固的暗红血块,是触手们没有发现的漏网之鱼。

    闻起来好香。

    祂就吃一口,最后一口。

    应该不会被发现。

    江与临没有变成怪物。

    这已经令他很是惊讶,但更令人惊讶的是

    “你一个神级怪物,怎么会不具备感染性呢”

    江与临百思不得其解,弯腰扎在冰棺中,在御君祁的收藏柜里翻来翻去,最终选中一瓶汽水,疑惑道“你不具备感染性,怎么发展自己的眷族呢”

    御君祁说“不发展。”

    江与临拧开汽水喝了一口“研究所一共记录了四只神级怪物,每只怪物后面都写有相关标签,你知道你的标签是什么吗”

    御君祁并不好奇,但还是顺着往下问“是什么。”

    江与临“孤僻。”

    御君祁的语言系统中还没有收录孤僻这个词。

    确切地说,江与临说的很多词都不在收录中,御君祁掌握的词汇很有限,但祂没有询问孤僻是什么意思。

    江与临是一个脾气很差的人类,经常因为御君祁重复他的话而生气,认为御君祁是蓄意挑衅。

    在人类的种群中,因言语不和产生冲突的情况很常见,但怪物不会,怪物们从不会吵架,它们解决冲突的唯一方式就是厮杀与吞噬。

    御君祁目前还没有吞噬江与临的打算,况且他并不在乎人类如何评价自己。

    于是怪物欣然接受了人类给予他的评价。

    御君祁点点头,道“是的,我很孤僻。”

    江与临果然很满意“其他怪物的巢穴都被守卫得密不透风,只有你的巢穴空空荡荡,最容易潜入,所以在选刺杀目标时,我才越过那些危险等级低于你的神级怪物,率先选择了你。”

    御君祁“”

    江与临看过去“怎么了”

    御君祁也看江与临,没什么表情地问“你是来杀我的”

    听到这话,江与临梗了梗,差点没咬了自己舌头。

    御君祁居然不知道自己是来杀他的

    想来也是,重生后,他才刚把刀挥出去,异能就消失了,弯刀也化成一蓬飞雪,完完全全掩盖了他出手的事实。

    严格意义来讲,江与临根本没有完成刺杀这个动作,所以御君祁当然不知道自己潜入巢穴的真实目的了。

    不过现在知道了,还是自己亲口说的。

    御君祁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道为何,面对怪物的质问,江与临居然生出几分心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江与临沉默不语,御君祁不悦道“原来你想杀我,难怪”

    难怪朝祂开枪的时候眼都不眨。

    御君祁看起来有些生气,祂不再理会江与临,沉着脸坐在冰封王座上,板着张比冰块还冷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与临是安静不下来的性格,巨大深邃的巢穴寂静空旷,没有人能陪他说话,困在这里好几天,江与临都该困出自闭症了。

    御君祁虽然话很少,但好歹能和江与临交流几句。

    现在御君祁一言不发,江与临就格外无聊了。

    江与临安静了大概有分钟,还是忍不住主动和御君祁搭话。

    他问御君祁“你生气了”

    御君祁坐在王座之上,撑手看着江与临。

    江与临啧了一声“你那么大一个怪物,怎么还这么小心眼呢我再用异能给你堆个王座”

    御君祁面无表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江与临按了按自己小腹,感觉自己异能恢复得还可以,便施展异能,又搭了个比冰封王座更加豪华的龙椅出来。

    御君祁抬手摸了摸扶手上精致的龙首,

    咔吧一下把龙首掰下来,放进嘴里吃了。

    不是像之前那样生吞。

    祂冷着脸,嘎巴嘎巴地把冰嚼碎,好像嘴里的不是冰,而是江与临的骨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祂对江与临要杀祂这件事的强烈不满。

    祂无声的抗议震耳欲聋

    是嘎巴嘎巴的嚼冰声。

    江与临“”

    服了,第一次见怪物生闷气。

    还挺难哄。

    江与临走到那个龙椅上坐下,伸出手,手心里是一个冰雕的小人“要不要”

    御君祁把冰雕小人拿过来,对比着江与临的脸,用指甲在上面刻画出极为潦草的五官。

    江与临颇为无语“我在你眼睛里就长这样”

    御君祁淡淡道“都差不多。”

    江与临一想也是,怪物看人就像人看动物,在人类眼中,鸡鸭猪鹅也都长得大差不差。

    但江与临从来不是愿意泯然众人的脾性。

    “我不一样,”江与临把冰雕小人拿过来,优化了小人的五官“我帅。”

    御君祁将新词语收录进语言系统,说“好的。”

    江与临举起已经和他有七分像的冰雕小人“好看吧”

    御君祁对此予以认可“好看。”

    祂接过小人,一把扔进嘴里吞掉。

    江与临玩笑道“还生气吗吃了它就不许吃我了。”

    御君祁一低头,把刚刚吞下去的小人吐出来,扔回江与临怀里。

    江与临飞速弹跳起来,把身上的冰雕抖下去,花容失色道“喂御君祁你有病啊,怎么还吃了吐恶不恶心”

    御君祁薄唇微抿,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江与临气急败坏,把手里的瓶盖弹向御君祁“不可以吃我,也不可以吃其他人类,否则我把你头打掉”

    御君祁不以为意,握拳接住汽水瓶盖,随手放进嘴里吃掉了。

    江与临很无语“你怎么什么都吃”

    听到这话,御君祁沉稳的目光忽然一顿,向下移动,停在了江与临胸前锁骨的位置。

    江与临“”

    这家伙又想吃人了

    江与临还没说什么,御君祁先来了句“你不能吃。”

    要说江与临这人还真是命里带欠,也不怪他招人恨,御君祁想吃他的时候他不乐意,御君祁说他不能吃他还是不乐意。

    “我怎么不能吃了”江与临问。

    御君祁一本正经地回答“吃完就没了。”

    江与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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