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乐双眼空洞,一脸生无可恋的抬头望着和他脸色一样惨白的天花板。

    怎么又绕回去了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被nc追杀到断崖边的菜鸡,连只路过的蚂蚁都可以随随便便,轻轻松松拿捏他。

    小女孩儿笑的越灿烂,他的心就越冰凉。

    就在他快要认命时,身后的电梯传来了“叮”的一声。

    这一声如同上帝的呼唤牵引着林时乐向后望去,可能是他太过于紧张也可能是这走廊的光线实在太亮,太刺眼,导致他只看见一个高大的,浑身裹着金光的身影朝他走来。

    那人的脸藏在发白刺眼的光芒里,看不清,但挺拔的身姿和身上那股就算是光芒也藏不住的野劲让他产生了几分熟悉感。

    那人边迎着光走来,边唤着他的名字。

    “林时乐”

    熟悉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林时乐已经软到快要站不稳的脚猛地窜出了股强劲的力量,助他朝那团光奔去。

    因为怀孕,他跑起来费力也不好看,祝淮就静静地站立在原地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猛地,他被林时乐撞了个满怀。

    他双手不知所措的张开悬于半空,靠太近,温润清甜的柑橘香冲破空气一缕一缕地飘进了他的鼻腔中。

    这什么情况

    在被祝淮体温包裹的那一刻林时乐刚刚猛窜起来的那股劲瞬间泄了下去,他哽咽着道“祝淮我我呜呜呜”

    祝淮“”

    怎么又哭了

    他把站不稳的林时乐一把捞进了怀里,单手扶着他的腰,一句没问,就安静的听着林时乐细细哼着的哭声。

    林时乐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是想控制又控制不住。

    祝淮知道他有泪失禁,有时候哭并非本意,只是一种超越本体意志的宣泄。

    林时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祝淮的脖颈处,逼的他微微抬起了头,滚动着喉结问“是饿了吗”

    现在下午五点不到,佣人们应该还在来的路上。

    林时乐小幅度的摇头,用脑袋不安的蹭着祝淮的颈窝“被吓着了。”

    祝淮敛下眼眸,用大手托住林时乐的后脑勺靠近自己,温柔的安抚道“有我在,这里很安全。”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林时乐听完后哭声慢慢细碎在了喉咙里,哑着声音向祝淮讲诉了他刚刚遭遇一切。

    祝淮听完,想到了刚刚歪着头一脸无知盯着他们看的小女孩儿。

    那个小女孩儿他认识,就住在离林时乐不远处的501号病房。是一位白血病患者,听说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

    她的母亲祝淮见过,不熟,但知道她很爱她的女儿,并且他们家还算富裕,所以希望她可以平安健康吧。

    祝淮向林时乐讲诉了那个小女孩儿的故事,林时乐听后的第一反应不是骂自己蠢,而是问祝淮他刚刚的行为会不会很没有礼貌。

    祝淮摇头,莞尔道“两个小朋友间的对话罢了,哪儿有那么多礼貌可讲”

    “可能她还会觉得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语是一种很高级神秘的外星语言呢。”

    林时乐松开挂在祝淮脖子上的手,很认真的道“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才不是什么外星语言呢。特别有道理,真的。”

    祝淮就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心虚地抬手理了理祝淮被他弄乱的衣领,顺口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祝淮没回答,掠过林时乐的身侧,走向了病房。

    林时乐走两步没追上,站立在原地着急喊道“祝淮,你等等我么”

    “说么,你怎么来了”

    “你不忙吗”

    祝淮顿步,转身,健步走向了站在原地,只知道问问题的林时乐。

    “哎,你怎么又回来了”林时乐刚问完问题,祝淮一个弯腰就将他腾空抱起。

    突然腾空,吓的林时乐双手挂住祝淮的脖子,一动不敢动。

    “问题太多。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我就好奇。”

    “我来你很好奇吗”

    “”

    来换药的医生看着到现在还抱在一起的两人,羡慕道“你们两夫夫的感情可真好,刚刚见你们在走廊里甜甜蜜蜜的抱着亲昵,我也不好出声打扰,就在病房里等你们了。”

    听着医生的话祝淮一脸淡定地把林时乐放坐在了病床上,林时乐脸皮薄,错开医生的视线交汇,不好意思地看向了窗外的大楼,脸微微发烫。

    临城的天气真是怪极了,明明昨天还在下雨,今天就出了太阳。

    医生戴上医用手套,开始解纱布,随着纱布的解开医生的眉头也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虽然他一句话没说,但伤口的愈合情况全写在了脸上。

    林时乐正想低头查看伤口情况,祝淮见状下意识的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祝淮的手比林时乐想的粗糙,干燥,没有一点富家少爷的柔软,细腻。想来是因为祝淮酷爱打拳的原因。

    眼前一黑,林时乐有些紧张地轻轻唤了声“祝淮”

    “安静。”

    林时乐很听话的没在说话,乖乖的被祝淮蒙着眼睛也不乱动。

    失去视觉的同时嗅觉被无限放大,林时乐动了动鼻子,嗅到了股清冽的白松香。

    这股白松香像是有什么魔力,吸引着林时乐想再凑近一点闻。

    他想,耳后的香味一般最为浓烈,不知道这个常识用在祝淮身上是否一样适用。

    如果有机会,他想凑近祝淮的耳后一探究竟。

    林时乐所有感官的都被这股白松香吸引,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应该愈合的伤口,竟然细菌感染化脓了。

    医生拿起清创工具,不带一丝犹豫的进行了一场很小的清创手术。

    幸好伤口化脓不是很严重,处理起来也不是很麻烦。

    清创手术再小也是一场手术,做起来不可能没有一点疼痛感。纵使香味再沁人肺腑,夺人心弦,林时乐还是被疼的“嘶”了一声。

    医生边处理边安慰道“有点痛,忍忍。马上就好。”

    说完,又问“你昨晚是不是没听从医嘱,悄悄洗澡了”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林时乐习惯了每晚睡前冲澡,也不需要冲多久,十多分钟就能搞定。

    昨晚他确实没有听从医嘱,悄悄冲了澡。

    听完医生嘱咐的他明明已经做好了不冲澡就睡着的准备,但可能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身上很痒,但每次挠都挠不到准确位置,那种无力感抓心的难受,导致他反反复复的睡不着,只能妥协去冲了个五分钟的澡。

    那五分钟,他真的特别小心,右手一直举的高高的,一点也不敢松懈,就怕纱布被水打湿,但从今天的结果看来“常在岸边走,那有不湿鞋”。

    林时乐的眼睛被祝淮蒙着,心灵的窗户也就自动关闭了,心里的那一点愧疚感还没有发芽就被窗户硬生生给夹断了生机。

    “我没洗澡,就冲了个澡。”他小声诡辩道,“就五分钟而已。”

    医生和祝淮听后都一脸的无语。

    请问,洗澡和冲澡有什么区别吗

    医生无奈,再次嘱咐道“不管是洗澡还是冲澡还是泡澡都是不可以的,ok这位患者。”

    医生嘱咐完继续埋头清创,最后还是没忍住对祝淮说了句“你就不能看着他一点吗他不懂事,你也不懂”

    被无缘无故点名的祝淮“”

    腿长他身上,我总不能把他关起来不让他洗澡吧

    被骂不懂事的林时乐“”

    我哪里不懂事了我明明很懂事的好吗右手都举酸了

    委屈

    医生停下手头的工作,那架势好似祝淮今天要是不向他保证会管好林时乐,他就不继续处理了。

    反正处理好了乱来还是会再次感染化脓,这样的恶性循环怎么看都没有继续处理的必要,烂吧,反正它的主人和主人的爱人都不想管它。

    病房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树枝上沐浴着阳光叽叽喳喳唱歌的小鸟,汽车行驶过的鸣笛声还有楼下的叫卖声在林时乐耳中变的异常清晰。

    这导致林时乐有些摸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不安的动了动脑袋,没成想刚见着一丝光亮就被祝淮的大手再次硬控在了手心,不允许他继续乱动。

    “嗯,您放心,伤口结痂愈合之前我都会好好照顾好他的。”

    医生满意点头,继续包扎“好了,不要再把小伤口养成细菌培养皿了。”

    祝淮松开捂住林时乐眼睛的手“好的,医生您慢走。”

    手一松,强烈的阳光不管不顾的闯进了林时乐前一秒还被黑暗占据的眼中。林时乐低头避开阳光,不适的挤弄了两下眼睛。

    负责换药的医生刚走,林时乐的主治医师就来了。两个人像打好招呼似的,轮流着来。

    林时乐坐在病床上听着眼前这位看上去和他爷爷差不多年纪的医生念叨着各种注意事项,祝淮则是乖乖搬了条椅子坐在医生旁边认真听。

    面对年长者祝淮总显得乖巧,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和高中时期坐最后一排也在认真听讲的学霸没什么区别。

    医生说着说着看向了一旁的祝淮,语重心长的道“这胎气啊,动不得,小则伤心,大则伤心又伤身。别等失去了才来后悔,这世界上可没有什么后悔药,更没有什么女娲造人的泥土。”

    祝淮诚恳点头“没有下次。以后我会多多注意,不会再出现如今的状况。”

    祝淮保证的干净痛快,不带一丝犹豫,很真心。如果林时乐不是知道自己未来的结局,都快信以为真了。

    他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无声的吐槽道“你父亲又骗人,真坏。”

    “不错,不错,小伙子有觉悟。”

    医生看向心事重重的林时乐“小朋友啊,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只要大胆往前走,阳光总在风雨后。过好自己,开开心心的最重要。”

    这医生说话文绉绉的,现在歌词都整出来了。林时乐听的想笑,但又打心底里觉得他说的特别有理。

    被叫小朋友的林时乐乖乖点头,告诉医生自己知道了。

    “好好珍惜彼此吧,遇到就是缘,能在一起生活就是福气,还能一起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那就是天大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