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五年师尊,三年死遁 > 红轿囍嫁(一)
    黄衣男子脸上的笑容还没绽放,就瞬间凝固。

    他的剑,挥起时自带潋滟灵光,灵光所至,飒飒破空声不绝于耳。

    可就是这么一往无前的剑势,却突然被生生遏止,无法再前进半分。

    而阻拦这庞然剑气的,只是一朵花瓣微垂、含苞待放的荼靡花。

    肤色苍白的清隽青年抬起手,修长两指并拢,轻描淡写向前一点

    花瓣随之落在剑尖,像滴落的血,瞬间消融。

    咔嚓。

    黄衣男子的眼眸不可思议地瞪大。

    只见裂纹沿着那一抹猩红爬满剑身,劲风门上下视若珍宝的名剑,就这么轻易地,

    碎了。

    这还没完,折断寒雪铁后,荼靡花顷刻飞散,如有自我意识般向黄衣男子扑来。

    黄衣男子猝不及防,只觉肩上瞬间有千斤重压,如一只大掌凌空压下。

    他“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了下去

    不仅如此,巨大的灵压将他脸上毛细血管都压得爆开,血涓涓流了满面。

    其余修士大骇“师兄你怎么跪了”

    话音未落,荼靡花轻飘飘地落在他们肩头,贴心地解答了缘由。

    噗通、噗通、噗通。

    轰然巨力将他们压得直接趴倒在地,连姿势也来不及调整,当场摔了个狗啃泥。

    黄衣男子脸都绿了,上下唇瓣抖索着碰了好几下。

    境界的差距太大,他连嘴都张不开

    他的眼眸艰难地转向江荼腰间的玉佩。

    还是那么黑,黑得如此纯粹。

    这一发现让黄衣男子更加崩溃开什么玩笑这玉佩是假的吧这能是一阶

    江荼不知他内心的剧烈活动,轻拍指尖余烬,视线平静地越过黄衣男子,看向地上蛄蛹不止,就是站不起来的其他修士。

    他不想一还阳就背负杀孽,早就撤了灵压,这群人只是因为吓破了胆子,才腿软到站也站不起来。

    江荼客观评价“太弱。”

    中界仙门听起来很厉害,为何这么多人,连他一招也接不住

    甚至他才用了不足一成的力量。

    他是听说过,因气运之子积压灵气,导致人间灵气衰弱。

    可竟到了这种程度

    江荼下意识看了一眼罪魁祸首。

    在阎王爷颇有威慑力的注视下,蜷缩起来的小少年发出几声难受的哼哼,又把自己团得更小了。

    江荼想到自己在地府养的小黑狗。

    是被主人虐待而死,刚到江荼府上时,也是这样蜷缩着,很可怜的样子。

    江荼心想,气运之子无法登神,灵气积压是必然的事,怎么能怪他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

    为小少年找好了补,他将这缩成虾米的小东西扳直,手臂压住膝弯,肩膀托着腹部,像抗沙袋一样把人扛抱起来。

    他其实不应该在劲风门这里浪费时间,好在与劲风门交手也没耽误太久,一分钟不到,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可惜依旧没能走成。

    长剑断裂,身为极品炉鼎的小少年又被人抢走,黄衣男子眼中翻涌起浓浓怨怼。

    他兴师动众前往下界,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倒贴了宗门一把宝剑,就这么回去,劲风门定会将他放逐,甚至说不定自己也会被炼成魂器。

    既然到了穷途末路,就算要死,也不能让别人好过

    灵力噼里啪啦爆裂,黄衣男子身侧狂风大作。

    无数悲哀的棺材板被狂风刮飞,枯骨失了最后的容身之所,发出悲泣哭嚎。

    轰

    江荼脚步一顿,侧过身,一块棺材板便擦着他的鼻尖而过,重重砸在地上。

    就差几厘,就要削掉他半张面颊。

    但江荼扛着小少年的手没有丝毫晃动,甚至衣袍也几乎没有起伏。

    唯有一抹鲜血顺着面颊切口,流入江荼唇缝之间。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绽开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江荼不喜欢招惹是非,所以没打算赶尽杀绝。

    但黄衣男子屡屡招惹,那就只能

    算他倒霉。

    他将小少年放到一边,远离战圈的位置。

    然后。

    向着黄衣男子走去。

    他的步伐从容平稳,每走一步,都像丧钟在黄衣男子耳边敲响。

    黄衣男子爆喝一声,又是数块碎石、棺材、半截枯树向江荼砸去

    江荼的身影如鬼魅在夜幕潜行,袭击物根本接近不了他,就一个接一个在空中粉碎。

    黄衣男子眼睁睁看着江荼如履平地般向自己靠近。

    他依旧面无表情,柳叶般的眼眸中却镌刻着浅淡笑意,像玩弄猎物的狐狸,冰雕玉琢的脸平白镀上几分邪性。

    这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黄衣男子没来得及找到答案。

    江荼一把捏住他的颧骨,将黄衣男子的尖叫封在嘴里。

    轻轻一提,就将健硕魁梧的黄衣男子从地上提起,轻描淡写地像提了只鸡。

    江荼腰间的玉佩在风中狂舞,撞入黄衣男子的视野,靠近血红寿衣的一边泛出些许赤色。

    黄衣男子突然想起,玉佩不止一种黑色。

    黑中有赤,谓之玄。

    玄色,天阶修士

    小少年在快要将天幕也撕开的喧嚣中睁开眼。

    他本能地想要继续逃跑,却到底被嘈杂声吸引,琥珀色的瞳仁转向前方。

    砰砰砰

    小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追逐着他的黄衣男子,此刻正如一只待宰的公鸡,被单手提着,重重砸向古树树干。

    每砸一下,便是“砰”一声巨响,黄衣男子的抽搐就剧烈几分。

    而擒住这名二阶修士的,只是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

    身着寿衣的青年,像一场席卷山岗的烈火。

    他每一次动作都轻描淡写,任凭飞溅的鲜血浊染眉眼,手上力道却只增不减。

    黄衣男子起初还在惨叫,但很快就没了声音。

    突然,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寿衣青年将半死不活的黄衣男子随手一丢,缓缓转过身来。

    小少年发出一声惊叫“啊”

    转身就跑

    不得不承认,血淋淋的小少年跑动起来却极为敏捷,在乱石之间如履平地,与野兽颇有几分相似。

    可惜还没跑出十米。

    江荼捏住小少年的后领就像捏住闹腾的小狗崽,手臂发力一提,就把人直接拎了起来。

    颠了颠,好轻,像拎了个骨头架子。

    他与浑身僵硬的小少年对视“还跑么”

    小少年摇头。

    江荼将他放回地面。

    落地的一瞬间,小少年换了个方向,拔腿

    就被逮了回来。

    地点人物都未改变,江荼拎着小少年晃了晃,很有耐心“要再玩一次么”

    小少年在半空转了个圈,哽了一下“”

    江荼重新将他放下。

    小少年抿着唇瓣,两只干巴巴的小手绞在一起,浑身上下写满了警惕。

    江荼想,府里那条小黑狗,刚来时也是这样,人靠近了还会呲牙。

    江荼让他自己脱敏,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不敢不答,嗫嚅一下“炉鼎一号”

    “”江荼,“这不是名字,从今天起,将它忘记。”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劲风门修士却再度被重重砸回地里,鼻骨断裂,鲜血直流。

    好恐怖的力量。

    小少年瞳孔剧颤,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连呼吸也不敢大声,生怕惹这青年不高兴了,自己也要遭殃。

    江荼不知小少年内心的想法,他看那条锁链不爽很久,手伸向小少年血迹斑斑的脚踝。

    小少年猛地闭上眼睛,死死咬着牙,不让惊恐的呜咽溢出来。

    哐当。

    锁链应声坠地,江荼冰冷的指尖贴上糜烂伤处,冻得小少年一阵战栗。

    好冷,活人的手,怎么会这么冷

    很快。

    伤处开始发热,细密发痒,却不再疼痛。

    耳边响起青年温润的嗓音“好了。”

    小少年才敢睁开眼,眼眶湿润,是吓出的眼泪。

    他发现自己的脚踝已经长好,新生的肌肤白皙细嫩。

    视线被泪水模糊,小少年一眨不眨地盯着江荼,心里有些犹豫。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疗伤

    是想要骗取自己的信任么

    他出生以来,遇到过很多人,一开始对他极尽关爱,一旦获取他的信任,就会不择手段地将他锁起来,要他做他们的炉鼎。

    江荼也在关注着这个炸毛边缘的小少年。

    见他的姿态稍有放松,便道“枯木成林,淮河广大,从今日起,你就叫叶淮。”

    小少年的眼眸猛地瞪大,用力埋下头去,不想让江荼看到自己的神色。

    曾经遇到的最虚伪的人,也没有给他起过名字。

    因为名字缠绕因果,而炉鼎只是物件。

    可江荼不仅为他疗伤,还给他起名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沾染自己这样一个“物件”的因果

    是想利用他做些什么,还是

    不,不可能。

    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他好。

    小少年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但是,一抹红色衣角窜入视野,好像一簇火苗。

    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江荼不知小少年内心天人交战,半天没等到回应,沉吟片刻“不喜欢”

    叶淮这两个字是自己出现在他脑海中的,他甚至没问过对方愿不愿意。

    江荼不愿勉强他“不喜欢,那就”

    谁知此话一出,小少年急着打断似的,声音闷闷响起“喜欢的。”

    又轻轻补充一句“多谢恩公赐名。”

    声音小小的,好像怕被他讨厌,而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江荼的心脏好像被狗爪子挠了一下。

    还差最后一步。

    江荼向叶淮伸出手

    “叶淮,跟我走吧。”

    两日后。

    暮色深沉,乌云将月辉都遮盖,只透出一个惨败的影子,像一只仅有眼白的眸子在向下窥探。

    他们昨日就已走出乱葬岗,但许是因为乱葬岗属极阴之地,附近没有村落。

    继续向前走了半日,才终于遇到个乡民,为他们指了一条通往城镇的土路。

    突然,一群乌鸦从阴影里飞起。

    叶淮像受到惊吓的小兽,猛地弹起,紧张地向后张望“是他们追来了么”

    江荼耐心回答“别怕,他们追不过来。”

    除非不要命了。

    江荼并没有杀劲风门的追逐者,只将黄衣男子打了个半死,其余人少了几颗门牙,无伤大雅。

    叶淮点了点头,伸出手,悄悄攥紧江荼的衣摆。

    怕被觉得累赘,他只敢捏住一点点的衣角。

    江荼却在这时停下脚步。

    叶淮刚想问“怎么了”,一簇鬼火倏地在身侧亮起,距离极近,好像要钻进他的身体。

    叶淮瞬间炸毛,顾不上许多,闷头扑进了江荼怀里。

    两日相处下来,他发现江荼不说话时冷冰冰的,却不会阻止他的靠近。

    江荼果然没有推开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吓到了”

    叶淮怯怯探出半个脑袋,不懂江荼是什么意思。

    江荼道“还没完呢。”

    话音落下,数道鬼火同时亮起,连成一片,像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在漆黑深夜显得格外诡异。

    耳畔送来一道叹息,紧接着便是女子咿呀嬉笑

    “三月三,宜嫁娶。

    快起轿呀,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