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大秦风起之功名泪 > 第五十六章 十一年前与如今
    “我们差不多可以启程了……”祭捂着刚才同枫雯小打小闹时被枫雯无心一堆撞在几案上的头,指着窗台上的大鸟继续道:“呐,那只大鸟一看就知道是来给我们送信的,只不过,看样子,韩兄这次用的和之前的召唤鸽子术不同,虽然不知他为什么不再召唤鸽子,突然变成了召唤这鸟,但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暗示。我们看完信后,准备好竹片给他留句话寄回去就继续赶路吧……”“喔,我去看!”枫雯突然坐起,跑近那似曾相识的鸽子,卸下竹片后便是一惊,回过头来招呼祭来看。祭走近后亦一惊。

    张良还活着,且……正赶往咸阳,宣宫和张良,两人同向不同道,见面不久在一处岔路口又分开走了。宣宫同意张良的做法,因为当年博浪沙刺秦之事与宣宫有一定的牵连,两人一起走,就算不被乡人怀疑,到了接近天子眼皮底下的咸阳附近时,也难说会不会被什么人盯上,且张良沿路还有事情要为主子办,便走了另一条路。

    枫雯和祭通过竹片得知此事后恍然大悟,这种大鸟辨别气味的具体方向的能力很强,而且经过了宣宫的特殊培育,宣宫就这么一只鸟,这次选用这只鸟就是为了这么秘密的事情不会因鸽子不小心飞错地方而被他人得知。张良刺秦乃是死罪,且那些特殊的鸽子若被高手盯上并查出培育此种鸽子的所有可疑人的话,此事有可能会被上报朝廷,搞不好会牵连到韩家。

    枫雯忙跑向火炉,将片子丢入炉中销毁。祭忙在备份的竹片上写好了话,绑好后赶走了那鸟。枫雯才反应过来,原来宣宫在临走前为了方便用鸽子联系,给了祭韩家特制的香囊,以便鸽子来回按不同香囊的气味寻找收信人。

    半个时辰后,巫医包好了路上需随身携带的药,并帮祭写好了服用药的时间和服药后相关反应的说明,并嘱咐了祭许多需要注意的病症反应的细节,要是平时,祭早不耐烦地捂着耳朵喊停了,但这次,他却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得很认真的样子。连他自己也惊讶,自己竟也有如此耐性。

    祭将包袱打点好后,想起自己昏倒后的那六天一直是巫医在没日没夜地照顾他俩,直到今天早上,自己才醒来,换好衣物整理好后去换班。于是从包袱中又取出了些钱财交到巫医手中:“这些天给大叔添麻烦了……”巫医听后忙微笑着说道:“哎~不麻烦不麻烦,治病救人原本就是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是我应做到的医德,倒是你小子,照顾你可比照顾她让我费心多了,你的伤还未痊愈,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记住了么?我可以看得出,其实你是个心地善良又心细的孩子,我相信,你会照顾好那女子的……哦对了,以后不许再叫我大叔了!”祭听后嘻嘻哈哈地笑出声来,弄得巫医全身不爽,便突然袭击道:“内啥,要记住啊,以后和那丫头成亲,喝喜酒可少不了我的份啊~我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啊?!”祭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大跳:“成成成成……成亲?!神……神马?!”“哎呀什么神马神狗的,玩笑而已~切……没劲……呆瓜~!”巫医一边吐槽着一边暗暗笑着。

    祭被这怪大叔弄得头脑彻底混乱,就在这时,枫雯换好了衣物,梳妆打扮好后走了出来,祭被这一身打扮惊到:好熟悉的打扮呀……

    素衣被染后的粉色调的衣服,虽不是轻纱,也不是丝绸,却是结实的一层,不耀眼,也远远不如轻纱透,衣服的质地却很好,显得格外朴素清纯。固定发髻的头饰并不耀眼,部分披散在背上的长发却格外飘逸,那打在身前细长的辫子,也勾起了祭无尽的回忆,不少记忆,仍深深地埋藏在他的心中,保存得很好,不论经历多少风雨,也无法将其打磨掉,尤其,是那年元日,青梅树下他们第一次相识时的情景,那时枫雯也梳着辫子,那清纯可爱的样子至今还徘徊在他的脑海令他的剧烈跳动的心久久难平静。

    “好熟悉啊……这身打扮……虽说怎么想也难想起来,但是……那辫子,让我回想起了一点……儿时的事……”祭目不转睛地盯着枫雯,突然道:“丫头……你今天……好漂亮……”

    枫雯听后一时惊慌不知该如何应答,忙转过身去,双手叉腰故作平静,毫不淑女地样子道:“那当然了!”便再没有理会祭那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样子。

    “时候不早了,那我们这就起程了,大叔,后会有期……”祭冲着巫医招了招手,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在巫医看来就是副贱相,因为巫医又因那“大叔”二字憋了一肚子的气,“什么怪称呼……”祭走远后,巫医边自言自语边跨进门槛:“都说了很多遍了不要再叫我大叔了,敢情那臭小子根本就没听,只有关于那丫头的他才会认真地像脱胎换骨似的,我看呀,那小子眼里根本就只有那丫头,我明明说的很准嘛~真是的……两个呆瓜……”

    咸阳近在眼前,那只大鸟也早已带回了信,立在宣宫肩头休息,乡人皆凑到湖边洗脸、玩水、歇息,宣宫手执玉笛,悲凉的曲子飘远,清风渐起,湖水荡漾,阳光渐渐刺眼,却未引起宣宫丝毫的注意,宣宫突然停止吹曲,睁大眼远望着因风荡漾的湖水,清风拂过他的脸颊,他的长发,他却无丝毫的察觉,依旧凝视着湖面,依旧沉默不语……

    转眼已至异常宁静的深夜,秦宫亦一片死寂。虫鸣声渐清晰,悲凉的曲子从某一角落传来。

    “诶?三哥?三哥?怎么捂住耳朵走呀?”

    “唉,你难道没有听说吗,听说二哥被鬼附身,自己杀了生母自己都不知道……这曲子,没准又是什么断魂曲,以防万一,我可不想送命!”

    “可是,亥儿没有捂耳朵呀,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三哥你不能这样说,二哥才不是什么鬼附身,母亲去世了,他是心里很难过,你们还这样乱传谣……”

    “诶?!自己的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还管别人,你还真不怕死啊,好好好,我觉得我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吧,你们兄弟情深……不如干脆你去找他谈心吧!噗……”

    三公子捂着耳朵跑远,转眼竟不见了人影,胡亥瞪着三公子远去的方向,脸上写满了鄙视:“……有病!”

    清幽的月光洒满檐上,子婴坐在一旁,手执玉笛,心事重重,手指却熟练地在玉笛上移动,无半点差错。

    不知何时,屋檐上多出了一只手,虽在子婴背后,却依旧躲不过子婴超常的听力,子婴握紧玉笛,猛然转身:“什么人!”

    “嘿嘿……”随着那熟悉的的笑声,檐上很快露出了个小脑袋:“我啊!”

    子婴见状,轻叹口气,无奈地一笑:“你呀……你要是再迟露一下脑袋,恐怕早就被我打下屋檐了,胆子不小,这么高的地方居然也爬,我是会轻功的,虽然不是很高超,但爬上来坐在这上边应该还算,亥儿可不敢冒这个险,等二哥有时间给你教会轻功了,你再冒这个险吧……”

    “甭废话了,快拉上我……”

    话被打断的子婴看了眼吃力得半天爬不上来的胡亥鼓着的小脸,忍不住笑出声:“还这么小,就学着爬屋顶,哪天不小心摔了,父皇一发怒,宫里又不得安宁了。”

    “我这样还不是为了找你,本来是想吓你一大跳呢,结果差点被你吓个半死,还好当时我没松手!”被拉上来的胡亥忙做到子婴身旁,看向子婴:“诶……二哥?今天是你十四岁生辰……忘了?”子婴一惊,顿了顿,才恍然大悟。胡亥在一旁愤愤道:“二哥这么好的人,生辰时却没一个人肯来看望二哥,二哥和亥儿一样命苦,没了母亲,这不是二哥的错,他们却四处乱传谣,把二哥传得那样不堪,二哥怎会杀自己的生母呢,二哥的为人那么好,父皇是越来越忙了,从小就是二哥常来照顾亥儿,现在亥儿也专程来看望二哥,今天是二哥生辰,就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胡亥靠着子婴,盯着那轮圆月,嘴上却滔滔不绝。

    “是呀,从亥儿出生到现在已经九年了,时间过得真快,想起过往,总那么令人怀念,有母亲常伴身边,那些岁月过得还算清闲,而父皇的政务繁忙,亥儿没了母亲一定很孤单,所以我就代替父皇常去照顾亥儿,也总比游手好闲下去要好,那时,八年前,每次看书看累了,散步时总能碰到亥儿,那时亥儿在宫女的引导下学走路……”子婴凝视着星空:“亥儿会时常想起母亲吗,会时不时地思念母亲么……”

    “不会……”胡亥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亥儿从一出生就没见过母亲,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亥儿都一点印象也没有,所以不会想起她,也不会思念她,亥儿只知道亥儿有个好父皇和好哥哥,有个母亲,生下亥儿后就过世了……”

    “是呀,亥儿比二哥命苦……如今的那些流言蜚语二哥都可以不在乎,但二哥想尽快查出生母的死因……”子婴轻叹口气:“只可惜,努力了这么久,依旧无任何线索……”

    “怎么会不在乎!”不料胡亥突然打断子婴的话:“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二哥连续好几个月都是孤独一人处理着诸多事务,他们都不敢接近二哥,却在二哥背后乱传话,父皇忙于政务,而且好几个月了,这案子一点线索也没有,也不能证明二哥是冤枉的,所以连父皇也不表明态度,二哥说会尽快查出真凶的,可至今未查出,以至于今日是二哥生辰,也无人敢来看望二哥,真是气人,如果二哥一直这样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查案上,却一直查不出真凶,这样长久下去,随着流言蜚语的淡化,大家也会因长时间远离二哥而最终彻底疏远二哥,见二哥如见陌生人或魔鬼,这种情况再这样一直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恶化,亥儿才不想看二哥从此孤单一人,二哥!二哥怎么会不在乎!”

    子婴听罢,微微蹙眉,仰望星空,轻叹一声,却沉默不语。乌云渐渐遮蔽了明月,清风拂过杨柳,随着那暗夜里摆动的身影,乌鹊飞远,星辰渐逝,虫鸣声渐止,整个夜,静无声。

    思绪回转,十一年后的此刻,天突然沉下了脸,狂风四起,怒嚎声传入了牢中,几片枯叶伴随着窗外的飒飒声透过栏杆间的空隙被卷入牢房里,从子婴的眼旁飘过,轻轻落在子婴的脚边,子婴凝视着落叶,已经可以想象得出窗外那些疯狂摇曳的枯树。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大的风了……”

    “喂喂,那边那个,对,说你呢!有人来给你送饭了!”一狱卒突然用厌烦的口气大声说道,子婴一惊,忙回过头来,只见一身影以及惊人的速度飞一般划向子婴,下一秒竟划过子婴的视线。

    “阿婴……”这声音,十分耳熟,却似乎有很久没有听到了。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时,还是稚嫩的童音,如今已变得带有磁性,然而,那轻狂的口气却丝毫不减。

    “好久不见,想不到,我们表面上看上去比谁都高贵的公子子婴,而今却沦为囚犯,唉,你的好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呀,从小熬到大,辛苦你了~!”一位眉清目秀、年约十七岁的少年,盯着子婴,嘴角始终带着诡异的笑意,依旧一脸轻狂的样子,令人不知该如何回应。

    “孟辰?!”子婴惊愕地看向少年。

    “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将脸旁的长发拨后:“我可以救你出去。”说罢,便有一物从少年手中飞出,子婴敏捷地伸手接住,一时大惊。

    “不必摆出这么惊讶的样子吧,你又不是一天认识我。”那双一直以来令子婴难看透的古铜色眸子盯着子婴:“打开它,我带你出去……”

    不料子婴看了眼窗外,很快回过头来,冲孟辰淡淡一笑,“阿辰,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但是这次……我不用再欠你的人情了……”说罢,那东西从子婴手中飞出,孟辰接住后惊愕地看着子婴,顿了顿,再次平静地一笑:“看来我的苦心是白费了……也好,那我可要物归原主喽?而且……你坐牢的这段日子里,我不会再帮你第二次了,你可要想好喔,以后你若吃了苦头,后悔想再出来的话,就再也不可能了……”“嗯,”子婴听罢,依旧淡淡一笑:“阿辰,你还会来么……”孟辰一笑:“会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就算不帮你,我也会常来找你叙叙旧的,就在明晚,到时可别不欢迎我啊~”子婴轻轻点头:“嗯,不会,你能来,我很高兴。”“那就好。”孟辰终于移开了那古铜色的眸子,转过了身,“后会有期……”话音刚落,已不见人影。

    “他比以前厉害多了……”子婴小声自言自语道,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突然严肃了许多:孟辰……他又怎么知道我在牢中,他来牢中只单单为了来看我么……孟辰……孟翎……怎么这么巧,孟辰这个人身份一直扑朔迷离,这么多年我都不曾了解,多年不见,此时他的到来倒是提醒了我……这件事,会不会和孟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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