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大秦风起之功名泪 > 第七十二章 什么字也没有
    此时正值晚夏,此刻,夏夜却冷似寒冬。

    这个时节,这个忽变的天,正如一些人的心境。

    我最喜欢冬夜,因为它很漫长,很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可在那时止步,院中的梅花悄然开放,又凛冽的寒风打落。趴在墙壁上的藤蔓早已枯萎,抬头仰望着长年不变的山默然,枯树仅剩光秃秃的树干,挡在视线前,映衬着那山,一起静默,一起沉睡,周遭连虫鸣都消逝,静无声。

    是怕流逝,才选择静止么。宣宫沉默不语。

    “一些事物,一旦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一些事物还有你返回去追的余地,但一些事物是不可能再给你这个机会了。一些事物,一旦失去了,就找不回来了。”这是七年前,三人碰巧一同回来,再次聚于这院子时,雯儿对宣宫说的,宣宫至今难忘。

    回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声,手执玉笛轻轻吹曲,信鸽轻轻落在他身处的手掌上,他拿出竹片,目光黯淡,这次,他咬破了中指,用血写下了简短的五个字,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又似乎很轻松,他依旧目光黯淡,面无表情。直到目送鸽子飞远,他的心跳才开始加速,眼神也随之变得复杂。

    冰清县的一家客栈里——

    “丫头……喂?在看什么?”

    枫雯双手撑着脸呆望远方的脸就像个雕像,看样子是天崩地裂都难移。于是祭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豁出去了,也凑到了窗口。不料枫雯猛然转过头,瞬间一惊,“啊——”这声尖叫要是再放大十倍,客栈很有可能会因此突然发生倒塌悲剧,更何况祭。

    祭被这一惊一吓一震整得彻底呆了,还未回过神来就又挨了枫雯狠狠一掌,整个人被推到床边。

    “你干嘛啊你!大半夜的呆在这闹鬼的县已经很吓人了,用不用再来这么一吓呀!”枫雯看着祭像看着煞风景的某物一样,直冲着怒吼,那愤愤的神情像是恨不得把祭给剁了!

    祭还捂着耳朵,一脸委屈地说着:“哪有!我看那窗外什么也没有呐,丫头还看得那么入神……我才想问,干嘛啊你!”

    听祭这么一问,枫雯也终于静下心来,再次转身,出神地望着窗外,平静地说道:“虽说这里近来闹鬼案横行,但是夜里从高处远望,那远景,还真像咸阳城呢,虽说咸阳要比那里大出许多……还有那两房子间……好吧,我承认我是想家了……十年了,回去还没呆多久,就又野出来了,可是我当时也没想到此次出行会在外边耽搁这么久啊,还是跟你……唉,我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可以常关心我照顾我,我们在一起干很多事都方便,我可不想什么事都找男人帮忙,宫儿哥哥虽温润如玉,细心体贴,但,跟他在一起,至今我都只有种,无奈的哥哥被个不懂事的妹妹死缠上的感觉,想想他也会觉得这日子过得可真够折磨吧,虽然我倒不觉得怎么,但他却远远不了解我,不知我心,我们连知己都不像,更不像朋友,我要是能有个知心姐姐就好了。”

    被无视在一旁的祭听此话后不知为何突然有几分欣慰,又因那明显被无视的感觉而深受打击,一脸阴影。

    就在此刻,信鸽急促地冲向祭,又落到了祭头上,正一脸阴影的祭恨不得把它宰了炖汤!

    不料这次,不论祭使出什么招数也无法打开那装竹片的竹筒,枫雯见状后不禁笑出了声:“好了你把它给我吧,这是我和宫儿哥哥小时候一起发明的秘密竹筒,有什么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东西,可以放在这里边,教会要联系的对方如何打开这竹筒。因为我不是外人,所以宫儿哥哥就将自己做的竹筒的打开方式告诉了我,至于祭,你是外人嘛,所以……”

    外……人……祭还在僵硬中,枫雯已抢过了那竹筒,迫不及待地打开后,却也顿时僵住。

    这次,竹片上的信息的确简短,只有五个血字:你爱过我吗。

    你爱过我吗……你爱过我吗……宫儿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枫雯收敛了笑容,盯着这已被风干的接近棕色的血字,隐约中仿佛有腥味随风传入她的鼻中,她捏着竹片的手开始颤抖……

    看样子,我必须要尽快将回信……可,这个问题,这十六年来,我却从未想过……宫儿哥哥,我爱过你吗……我爱过你吗……爱?

    我必须要给出答复吗,给你答复之前,我必须给出自己答复,可这个问题的答案,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丫头……你真的……喜欢他吗……”这突来的声音并不大,却彻底将枫雯惊醒。枫雯猛然回头,发觉祭正站在自己身后盯着自己手中那竹片,那神情,又变得十分怪异,令人难懂。或许,有时候,他自己也不懂自己的心……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枫雯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会这样想,她盯着祭,头一次直视着那眸子,无任何回避之意。

    “这个问题,其实,我从来都没想过。”她故作平静地答道。又觉得不对劲,走到几案旁坐下,也不忘顺便下眼前这小子:“怎么,我喜欢不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么?”“跟我……”祭一时乱了心绪,走到枫雯的对面坐下:“没有……”这声音低了许多了。

    祭那难得一板正经的样子反而令枫雯顿时觉得心里怪怪的,瞪大眼看向祭,祭无意间抬头,对上枫雯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的一瞬间慌了手脚,忙倒起了水:“我们都走了一天了,你都说了这么久了,渴了吧……喝水!”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地撑着笑脸。

    冰雪消融,湿气弥散阴冷的北风中,泥土的清香催人断肠。

    随着白鸽的一声哀鸣,宣宫接到了“喜讯”。

    竹片上比自己寄过去的还要简洁,没有他最怕的“没有”二字,竹片上,很干净,什么字也没有。

    这十年来,你我一直没有机会再坐在屋檐下观雪,夏日里天突然降雪,大雪纷飞之时,我独自一人归来。或许,我不该问你是否喜欢过我,而是该问,你是否了解今日的我。时隔整整十年,你我,不相爱,更不相知,若比相知,我还不若你和那个雷源。宣宫将竹片握在手心,紧握的手微微颤抖。他凝视着那手,冷冷一笑:“你知道的,我不怕被伤自尊,我需要的是真心给出了答复,你知道的,所以我知道此时这无字回复,正是你真心给出的答复,既然如此,我已无话可说。其实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同你一样茫然……”话音刚落,那竹片也随之被宣宫随手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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