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遨游战国之出云之鹿 > 第十七节 美代的决心
    八幡冥人抵达吉田郡山城两日前,长门国,且山城。

    “你说什么,你要代替荷嫁到山中家?”小早川隆景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侄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正是如此,还请叔父大人成全。”坐在小早川对面的正是吉川元春的女儿吉川美代,今天的她穿着一身忍者专用的黑色紧身服,不施粉黛的脸上满是庄重,丝毫不见平时的娇艳妩媚。

    “这件事情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小早川淡淡地道,“既然下定决心要与山中家联姻就要真心实意,如果对象不是本家公主的话,是不能够让对方感受到我们的诚意的。”

    “还有,”小早川继续说道,“以你目前的身份,就这么一个人贸然来到我的居城,会让广家在家中众人面前难做的。”

    小早川所说的广家正是吉川元春的三子、吉川美代的弟弟吉川广家,自从吉川广家和美代两人回归毛利家之后,原本家中重臣是要对他们两人予以处置的,但小早川隆景却力排众议,认为他们在这个时候背叛自己的父亲,正是显示出对毛利本家的忠诚,因此在小早川的主张下,毛利辉元允许吉川广家以新任当主的身份继承了吉川家,并从安艺划了一块土地由他管理,至于吉川家在石见的封地则因为已经落入山中家之手,只能等待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而美代作为广家的姐姐,则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吉川家的公主,不过由于元春的关系,她和弟弟在家中并不待人见,而姐弟俩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行事一向十分低调。在这种情况下,美代这一次化妆前来且山城可以说是一次石破天惊的壮举了。

    小早川的拒绝早在美代的意料之中,因此她并不气馁,继续说道:“叔父大人,请问您认为姑母大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荷吗?”没有料到侄女会突然有此一问,小早川想了下才回答道,“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受过名师的教导,是一个非常懂得礼法的女子,而且她为人善良温和,如果嫁到山中家的话,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

    “善良温和吗?”吉川美代冷笑一声道,“叔父说的一点没错,姑姑的确是一个如同百合花般纯洁的人,不过您认为这样的姑姑嫁到山中家会幸福吗?”

    美代与荷,虽然名义上是侄女与姑母的关系,但实际上两人的年龄相差并不多,而在毛利这个巨大的家族中,和她们两人年龄相仿的女子并没有几个,因此两人的关系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从表面看来,两人的性格完全相反,但荷的温婉细腻,恰好能够包容美代的张扬泼辣,而美代虽然敢说敢做,但许多隐私的悄悄话却也只对荷一个人讲,而荷,也把与辉元的事告诉了美代。

    正因为这样,当美代得知荷为了家族的利益要嫁到敌人山中家的时候,她是第一个表示反对的,尽管她的声音只有荷一个人能够听得到,但荷还是被这关怀的话语感动得一塌糊涂,而这更坚定了美代不让姑母牺牲幸福嫁到山中家的想法。

    “这个么……”这个问题小早川的确没有想过,在他看来,这次联姻根本就是一次由未来将军做主的政治交易,眼下本家与大友家战事胶着,只要自己这边嫁过去的公主能够讨得山中幸盛的欢心,为本家换来宝贵的时间,等到毛利家从九州的战事中解脱之后,那他小早川隆景将不会惧怕任何人。至于嫁过去的人会不会得到幸福,那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见小早川语塞,美代明白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此换了一个角度道:“叔父大人,我明白本家要将姑姑嫁到山中家去的苦衷,不过以姑姑那种性格,您认为她除了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妻子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作为吗?”

    小早川望着自己这个美丽的侄女,心里渐渐开始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你是说,要借联姻的机会,把一颗钉子楔进山中家的权利中枢吗?”

    “正是这样。”美代点头道,“叔父大人应该也知道,我自小受到的是相当严格的训练,因此我有把握在嫁入山中家之后,为本家献上最可靠的情报。”

    她这样说着,脑海中出现的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这个少年在第一次看到自己时那惊艳的样子,被自己袭击后那惊恐的样子,在帐篷中望着自己那呆呆的样子,把自己放走时那不舍的样子……

    接着,另一副画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恶魔一般压在自己的身上,对自己进行着暴风骤雨一般的摧残……

    再然后,是自己的父亲浑身浴血,被无数山中家的士兵万箭穿心……

    美代闭上了眼睛,当这双眼睛睁开的时候,原本的迷茫与愤怒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用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看着对面还在思考的叔父,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

    “好吧,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反复思考利弊得失的小早川隆景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过既然不是把本家公主嫁过去,那么在嫁妆方面我们可能要多花费一些。”

    “我保证将来本家能够得到的将会比付出多得多。”美代坚定地道。

    “这个我相信,不过……”小早川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山中幸盛毕竟是你的杀父仇人,就这样把你嫁过去,作为你的叔叔我还是不忍心的。”

    “多谢叔父大人。”一股暖流从美代心底流过,多久了,这是她第一次被感动,长久以来被人甩白眼的感觉并不好受,弟弟广家还年幼,许多事情没办法对他说,而荷与她年龄相仿,对于世事更是一窍不通,只能给她朋友一般的关怀,只有这个叔叔,虽然只比自己大几岁,但却一直如同父亲一般照顾着自己和弟弟,从他身上甚至能够感觉比父亲更加温暖的感觉。

    美代眨了一下眼,将快要出现的眼泪挤了回去,然后展露了一个美丽的笑容:“生为武家之女,我早已有了随时牺牲自己的觉悟,只要能够为本家出一份力,我美代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嗯,这样吗……”小早川虽然睿智,但却还是没有看透侄女那颗深不可测的心,因此略一沉吟便道,“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趁着现在战事稍缓,我明天就赶回吉田郡山城对辉元说明此事,想必他也不会反对吧。”

    那是当然的。知道辉元与荷的关系的美代这样想着,却对小早川露出了一个相信的微笑。

    且山城,吉川美代的房间。

    一个人的时候,美代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从小受到的教育和训练,让她基本上失去了作为一个少女应该具备的各种情感,她可以冷酷地杀死一个英俊的追求者,也可以笑容满面地躺在一个又丑又肥的老头子的怀中,在她看来,只要能够完成父亲的任务,就是自己人生的最大目标。

    直到有一天,遇到了那个人,那个虽然看自己的时候也是色迷迷,但却没有对自己动一个指头的人。美代那绝顶的美色,使得很多男人都对她心生非分,而能够到得她身边的男子,更是变着法子想把她骗上huang,只不过这些拙劣的技俩一开始就被美代识破,换来的只是无情的作弄。

    而这个男人、或者说是少年,他是不一样的,看得出他也喜欢自己,但他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即便自己是他抓住的俘虏,他对自己也是以礼相待,如果不是他看向自己的那两道灼热的眼神,美代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少年没有吸引力了。

    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会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呢?美代这样想着的时候,另一个面容狰狞的男人却突然出现,将少年挤出了美代的脑海。

    一想起这个男子,美代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激灵,眼神中的怒火也愈加炙热……

    美代使劲晃了晃脑袋,努力不再回想那段痛苦的经历,接着她又想到了荷,那个如百合花一般干净优雅的少女。

    脑子里出现荷那甜美的笑容,美代也禁不住嘴角上翘:是啊,如果把那样的女孩子嫁到山中家,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无论如何,毛利与尼子都是世仇,继承尼子的山中家,说到底都是一群尼子的遗臣,对毛利的仇恨很可能就会转到嫁过去的荷身上,而荷又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而且,一旦将来毛利与山中再次开战,那荷一定会被山中家的人送回来,以她的性格,也就只有自杀和落发为尼两条路了吧?

    以我这副残破的身子换来荷的幸福,怎么说都是做了一件好事吧。美代这样自己安慰着自己,况且嫁到杀死父亲的山中家,将来也就有了就近报仇的机会。

    美代反复在为自己的高尚行为做着注脚,但是有一点是她无能为力的,那就是一个少年的面容始终在她的脑海盘旋,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驱赶不走。

    失败了几次之后,美代也放弃了努力,喃喃自语道:“原来自己欺骗自己,也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啊。”

    自嘲的笑容中,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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