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遨游战国之出云之鹿 > 第七节 父与子
    甲斐国,踯躅崎馆,城主房间。

    之所以不将这所宽敞的房间说成是天守,是因为这里仅仅是两层御馆二楼的一个房间而已,虽然它的面积和布局丝毫不下于天守的华丽,但却并不是像天守一样单独一间,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此刻,甲信的统治者武田信玄就端坐在房间的正中,这个被称作“甲斐之虎”的男人现在没有丝毫虎虎生威的态势,原本令人不寒而栗的双目就那样随意的半眯着,身子虽然坐得笔直,但那半敞着的衣服却显露出他此刻的心不在焉。

    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用细白修长的双手为他按摩着肩部,这是一个容貌异常美丽的佳人,但偏偏神华内敛,给人一种恭敬柔顺的感觉,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打心里兴起疼惜之情。

    “看来,四郎终究还是去了。”感受着柔夷在身上游走,武田信玄缓缓地开口说道。

    见信玄开口,女子用她那独有的柔和声线疑惑地道:“夫君,您刚才是说……难道胜赖又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情吗?”

    武田信玄微微一笑,故意用他那坚硬的胡须磨蹭了一下女子细嫩的小手,惹得对方娇呼一声才道:“刚才城下传来马嘶的声音,在这踯躅崎馆,除非有我的命令,剩下的也就只有胜赖敢这样任性妄为了。”

    “哦?”女子扑闪着她那如湖水般清澈的双目,想了一会才惊声道,“他这时候骑马出去,难道是?”

    说到这,女子突然收起原本放在信玄肩上的双手,来到信玄的身前跪下道:“胜赖他年纪还小不懂事,还请夫君看在妾身的份上宽恕他的罪过。”

    武田信玄既然是笑着说出儿子在城内骑马的事情,当然也就没有打算怪罪于他,见爱妾为此事一副惶恐的样子,忍不住起身将她揽入怀里:“看你吓成这个样子,他又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我几时怪罪于他?”

    信玄对这个女子似乎格外的疼爱,只见他握着女子的小手,柔声道:“湖衣,这些年我经常在外征战,家中的事情辛苦你了。”

    女子正是信玄的侧室,被称作诹访御料人的诹访湖衣。她十三岁时嫁进武田家,次年便诞下武田胜赖,十五年来,作为出身信浓且是信玄最为宠爱的姬妾,她时刻小心做人,生怕给外人留下话柄,此外,由于信玄长年在外征战,而信玄的正室三条醉心佛学无心理事,湖衣实际上成为了家中日常事物的负责人,在此期间,她的小心谨慎和勤俭持家,即便是一直对她的嫁入持反对意见的马场信房等人也予以了肯定。并且相对于因为出身名门而颐指气使的三条夫人,湖衣那温婉贤良的性格更是在家中闻名,许多人甚至忘记了她的出身,将她视作主母一般的存在。

    现在的她靠着信玄那结实健壮的胸膛,垂首低语道:“那些事情,本来都是妾身应该去做的。只是,妾身辜负了夫君的信赖,没有教好胜赖那孩子……”

    说着,她的双眼一阵婆娑,泪水竟是顺着双颊流淌下来。

    “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啊。”见爱妾流泪,信玄一边为她擦拭一边道。

    “可是这次的事情,胜赖他实在是太过任性了。”湖衣还是难过地道。

    “好了好了,我不是都已经答应不会责怪他了吗?”信玄笑着抚弄着湖衣的秀发,心头却又出现了四子那哭得一塌糊涂的面庞。

    “我、我情愿舍弃全部的功勋,即便是出家为僧也没所谓!只求、只求父亲大人能够宽恕兄长的罪行!”信玄回想着昨晚和四子胜赖的谈话,虽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却在不断地感叹: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武田信玄,身为甲斐守护武田信虎的嫡长子,继承家业的过程却并不顺利。虽然他从小就展露出过人的内政与军事天分,但他老爸信虎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是看他不顺眼,反而对他的亲弟弟武田信繁青睐有加,甚至打算废除信玄的继承权改立信繁做接班人。关键时刻,事件的当事人武田信繁离家出走,而因此彷徨的信虎则被信玄联合家中的重臣流放国外。

    事后,原本出走的信繁突然返家,被问及原因的事后,回答竟是因为自小仰慕哥哥信玄,既不愿意抢夺哥哥的继承权又不愿意违背父亲的命令,只能选择出走一途。回来后的信繁,从政治、外交以及军事上给予了信玄大力的支持,对信玄占领信浓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名列武田二十四将之首。

    于是,尝到甜头的信玄在自己的后代中也开始培养这种兄弟间的感情。为了让并非一母所生的义信和胜赖建立起亲兄弟般的情谊,他以自己经常出战为理由,安排义信作为胜赖的武术指导,在平时的工作中也让义信对胜赖进行悉心的教导。武田义信之母三条虽然为人跋扈,但义信却似乎没有继承她这方面的性格,由于二弟自幼失明而三弟早夭,性格温和的他对自己这个异母兄弟倾注了身为兄长的所有感情,不仅教给了年幼的胜赖一身本领,在其元服之后的一些工作中,也经常给予弟弟许多中肯的建议,而胜赖虽然自小在父亲的娇惯下养成了任性的性格,但在家中除了父亲之外,就只听这个异母兄长的话了。

    原本的如意算盘却因为今川家的事情被打得粉碎。想到这信玄心中暗暗摇头,谁知道那个看上去不可战胜的男人居然会死在尾张那个大傻瓜的手里,而他的儿子却是一个只知道饮酒作乐的窝囊废。因为这个原因以及在与上衫家长年的战乱中没有得到丝毫的便宜,家中亲上衫伐今川的呼声甚高,而自己也比较倾向于这个战略。

    但没想到的是,首先站出来反对自己的竟会是一向听话的长子武田义信,他以身为今川氏真义兄为理由,反对自己撕毁与今川的盟约,此外他还提出,一旦与今川破盟,势必得罪相模的北条氏康,使武田陷入身受今川与北条夹击的不利局面。他的一番言论让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发生改变,许多稳健派的重臣纷纷掉头对义信的说法表示支持,险些使自己的计划搁浅。

    自此,自己与长子之间那原本和睦的关系出现裂痕,随着自己与今川及北条的破盟,领内一度出现义信要流放自己的传闻,紧急之下,自己只能先将其幽禁,并勒令传言参与其中的饭富虎昌切腹自尽。

    虽然事后自己让虎昌的弟弟昌景继承了信浓的名门山县氏,借此稳定了家中的局势,但此事无疑还是为武田家今后的发展蒙上了阴影。

    除了以上的事情,最让自己哭笑不得的就是这个幺子武田胜赖,原本义信被幽禁之后,受利最大的就是他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无视武田家继承人的巨大诱惑,情愿出家也要换回兄长的自由。

    想到这信玄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兄弟同心,弟弟敬爱哥哥,这不是自己原本最希望看到的景象吗?可现在对自己来说却成了绝大的讽刺,如果义信真有谋反之意,而胜赖又不肯继承家业的话,自己难道要迎回已经出去好几代的穴山一家来继承武田吗?那简直就是开玩笑!

    唉,还是只能从四郎那里入手了。信玄无奈地想着,等他回来之后一定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希望他能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想到这,信玄原本郁结的心情开朗的许多,鼻中嗅着佳人的体香,大腿传来的体温让信玄心神一荡,只见他俯下身子,将嘴凑到了爱妾的樱唇上……

    “启禀大人,京都东福寺的外槛长老已经到了,正在门外侯见。”正在信玄意乱情迷之际,一个小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屋内的两人被这声音打断,湖衣忙起身整理衣服,而信玄则仍是躺在了地上。

    脸色潮红的湖衣原本已经被信玄撩起了情欲,但听到有人来拜访的消息,还是尽力克制住自己,微笑着喘息道:“既然大人有客人,那妾身就先退下了。”说着,留给信玄一个迷人的微笑,转身从侧门出去了。

    这才是真正让男人心动的女人呐。望着倩丽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外,武田信玄心中这样想着。

    不过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原本脸上的温情已经当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傲世天下的甲斐之虎那令人心悸的威严。

    只听他对着门外淡淡地道:“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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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云国,月山富田城。

    “以上,就是这段时间以来领内的发展情况了。”宇山久兼合上报告,恭敬地将其递到我的手中。

    我随手将报告放在身侧,里边的内容刚才宇山基本上都说了,现在我还不了解的只有一点:“久兼你说的银山产量提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这样。”宇山久兼回答道,“因为组屋已经成为本家的御用商人,因此他们的势力已经正式进入出云和石见,除了商业之外,也被允许涉足矿山的少量采伐。”

    “这个我当然知道,难道他们和银矿增产有关系吗?”我奇怪的问,御用商人作为大名的重要支持力量,被允许采伐领内的矿山是他们的特权之一,当然,为了不使他们过于坐大,采伐的数量是被严格限制的。

    “是的,”宇山也点头道,“不过虽然他们采伐的数量很少,但出产的白银相比于我们正规出产的数量一直为多,经过交涉之后,我们终于从他们那学到了能够增加白银产量的南蛮炼制法。”

    “南蛮绞?”我忍不住大声道。

    “主公您也知道这个名称吗?”自从知道这个名称以来,宇山一直觉得叫起来很别扭,但没想到自己的主公竟也知道这种新奇的东西。

    “这个……以前在九州的时候听人谈起过。”我尴尬地笑笑,马上岔开话题道,“不过这种方法应该是很私密的东西才对,即便是御用商人,组屋似乎也没有必要传授给我们吧?”

    “这又是多亏了冥人。”宇山笑着道,“是他前去和组屋派来出云的老板交涉,对方才答应将这种秘法传授给我们的。”

    “我们出的条件是什么?”我问道。

    宇山被我的问题问得一愣,想了想才道:“说起来还真是奇怪,交涉之后,对方似乎是无偿传授的呢。”

    无偿吗?我略一沉吟,然后笑着对宇山道:“既然对方这么客气,我们以后也要好好报答才是,对于组屋的生意,能照顾的就多给予些照顾好了。”

    “是!”宇山久兼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告辞离去了。

    宇山走后,我在心中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仔细梳理了一下,似乎有些东西在脑海缠绕,但我却怎么也抓不住线索。

    既然抓不住就先把能调查的好好查一下吧。打定主意,我对着房间的一个角落道:

    “齐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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