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遨游战国之出云之鹿 > 第九节 兄弟之间
    北信浓的山路中,一行人正在匆匆地赶路。

    “翻过这座山,就到达真田大人的领地户石城了。”一个士兵模样的男子对一个老僧说道,“然后大概不到半天就可以赶到海津城。”

    “原来如此,”老僧微笑着点头道,“这一路上多谢九彦大人的关照了。”

    “外槛长老您这么说可真是太抬举小的了。”被称作九彦的士兵受宠若惊地道,“您叫小的九彦就可以了。”

    “我说九彦啊,虽然路程已经不远了,不过前面的路也像我们来时的一样难走吗?”老僧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一个华服少年突然开口道。

    “这个、应该是……差不多吧。”九彦搔搔脑袋,苦着一张脸道。一路以来,他不知道被这华服少年戏弄了多少次,现在一听到他说话就没来由的紧张。

    “切,早知道的话就叫武田大人准备几匹马了。”华服少年闻言不满地撇撇嘴道。

    “庆次,你想要偷懒吗?”华服少年身边的一个身穿僧衣但却留着一头秀发的少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们受苦了。”

    “嘿嘿,殿下您是想摆甩掉我吗?”华服少年嘿嘿一笑道,“放心,我庆次可不是那种娇贵的富家少爷。”

    说着,他又手托下巴道:“不过说起来真是奇怪,武田大人这次找我们来的目的居然是为上衫家战死的士兵超度,这还真是奇怪的请求呢。”

    “不理解的话就不要乱讲。”老僧一脸严肃地道,“我们这次到海津城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上衫,而是要为在四次川中岛合战中阵亡的所有将士超度,希望他们的英灵能够早日进入天国。”

    这一行人正是东福寺的外槛等人,自从在踯躅崎馆见过武田信玄之后,他们就按照信玄的要求前往北信浓的海津城。那里曾是川中岛合战的主战场,而信玄这次面向全国召集僧人、巫女、神官,就是为了在那里举办一场盛大的法事,为在四次川中岛合战中阵亡的所有将士超度,借以表达自己与上衫家和睦的诚意。

    “原来是为所有的人超度啊。”前田庆次虽然明白了这次行程的目的,但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既然那样就干脆不要打仗好了,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死了的人都已经死了,做这些表面上的文章有什么用?”

    听了庆次的话,孙四郎虽然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一阵翻腾:庆次说得没错,与其等人死了之后做无谓的法事,还不如干脆就不要发动战争!一方面为战死的人做盛大的法事,一方面又动员更多的人投入战场,这样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庆次却不知道孙四郎此刻的想法,只见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揉着眼睛没心没肺地道:“还是山三郎那家伙狡猾啊,一进入甲斐就以今川和武田目前对峙为理由,离开我们偷偷去找阿国小姐了,等再见到一定好好修理他一顿。”

    正当众人边说话边赶路之际……

    “殿下,请你和外槛师傅站到我的后面。”前田庆次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道。

    “哎,庆次怎么了?”孙四郎奇怪地道,“有什么事情吗?”

    “哼,没什么。”前田庆次一边从背后将那杆黑漆漆的长枪取下来,一边轻松地道,“前边好像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小贼过来了,正好让我活动一下筋骨。”

    正在说话间,前面的拐角处突然冲过一票人马来。

    这伙人数量不少,足有二三十人,奇怪的是他们虽然有的人穿着破烂,但举手投足间并不像流寇那样散乱,反而有一种受过职业训练的样子。更让人惊讶的是,其中居然有老人和女人。

    “那个人,难道是……”正冷笑着摆出战斗姿态的前田庆次望着出现的这些人眨了眨眼,突然指着其中的一个道,“山三郎,想不到刚说起你,你这家伙就真的出现了!”

    ……………………

    户石城,大德寺中。

    在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外,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笔直地跪在门前。

    “我已经说过了,在父亲对我做出决定之前,我谁都不见。包括你,胜赖。”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从屋内悠悠传出。

    “我也已经说过了,在你决定见我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起身离开这里的!”武田胜赖跪在门前,一脸坚毅地道。

    “既然如此,你喜欢跪多久就都由你好了。”青年说完这句话,就再没有任何的反应。

    而武田胜赖也是继续不言不语地跪在门前。

    正门处,真田昌幸正双手抱在胸前,斜倚在门边看着武田兄弟的对话,而他的兄长则站在他的身边。

    见胜赖真的长跪不起,真田信纲有意上前将其扶起,虽然胜赖曾对他大发雷霆,但毕竟是出身信浓的诹访湖衣的儿子,说到底身上流的是信浓的血,虽然武田义信在整个武田家声望极高,但单就信浓来说,拥有诹访血统的胜赖才被他们视为真正的少主。

    信纲刚要有所行动,却发觉袖子被弟弟拉住,只见昌幸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就拉着他一起离开了寺院。

    半个时辰之后。

    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细眉长目,长相清秀的青年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兄长!”见到青年,武田胜赖惊喜地道。

    青年正是武田信玄的长子、甲信未来的继承人武田义信,与相貌酷似信玄的武田胜赖不同,义信的模样更多的是其母三条夫人那柔美的影子,也因为这个原因,武田信玄曾经有段时间认为他性格柔弱,不适合做崇尚武力的武田家的继承人,直到第三次川中岛会战期间,身为饭富虎昌和山本勘助两人共同弟子的武田义信率领一小队人马突袭上衫家名将柿崎景家,造成其部队的混乱,并由此产生连锁反应造成了武田军的局部优势。此战结束后,所有武田将士都对义信的勇猛和机智赞不绝口,而信玄也终于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看似温和且与世无争的长子,将其正式认定为自己的继承人。

    此刻的武田义信静静地看着自己激动的弟弟,淡淡地说了句“进来说话吧”,就转身自顾自地回到房间。

    听到这句话,武田胜赖忙从地上起身,紧跟着兄长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

    武田义信和武田胜赖沉默地对坐着,烛火随着一丝微风轻轻摇曳。

    “兄长,难道您都不打算为此事辩解吗?”见兄长一直不开口,武田胜赖着急地道。

    武田义信看了弟弟一眼,淡淡地道:“辩解?你觉得我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

    “当然!”武田胜赖大声道,“那可是流放主君啊,那样的事如果被坐实的话,兄长你是要切腹谢罪的!”

    “胜赖,你觉得我会是做出那样事情的人吗?”武田义信微笑着问。

    “当然不是!”武田胜赖激动地道,“我是兄长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你的性格我最清楚不过,你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听了弟弟的话,义信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只听他缓缓道:“许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有时候你信任的人却偏偏会出卖你。”

    “兄长你在说什么?”武田胜赖一头雾水地道,“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看着弟弟那迷惘的样子,武田义信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说着,他话题一转道:“还有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呢?要知道我现在可是身背忤逆之罪的人,作为未来武田家的继承人,你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兄长请你不要讲这样的话!”见兄长这样说,武田胜赖重新激动起来,“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武田家的继承人,能够在父亲之后继续带领武田家前进的,就只有兄长一个人而已!”

    武田义信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待他冷静下来,才继续道:“胜赖你不要妄自菲薄,虽然有时你会很冲动,但论起勇武,却是我比不上的。”

    “兄长你不要再骗我了!”说话间,武田胜赖的眼中已有泪花出现,“为了让我能够被家中的重臣们看得起,每次出阵你都是故意让我做前锋取得战功,而危险的时候却又自己顶在前面,以前我小不懂事,可现在想想却都明白了。”

    只听他哽咽着继续道:“你知道我渴望得到大家的承认,就把所有的可以获取功劳的机会都给我,如果我连这都不明白的话,那根本就是个大白痴!”

    “不要再说了。”武田义信终于不能再保持冷静的样子了,只见他抚着弟弟的头道,“即便机会是我给你的,那功劳也是你自己真材实料取得的结果啊。”

    “还有,”武田胜赖似乎没有听到兄长的话,继续道,“上次在川中岛合战的时候……”

    “住口!”武田义信突然大声打断道,“我说过那件事情再也不要提了,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不,我一定要说!”武田胜赖以更大的声音道,“那次明明是我禁受不住柿崎景家的挑衅,带人擅自突击,可兄长为了救我,结果造成了阵型崩坏,使得本阵没能坚持到高阪大人他们回来,可是、可是为什么兄长你最后要把责任揽到自己的头上?”

    “因为那样你会死啊。”武田义信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柿崎大人是上衫家出了名擅长一骑讨的,我在第三次会战的时候就曾经领教过,所以我怎么能看着你去送死呢?”

    说着,他又面如沉水地道:“况且,叔父大人和师傅都是因为我的过错而死,如果我不负起责任的话,就算是自己良心这一关我也过不了。”

    “可是……”武田胜赖还待再说,义信已经一挥手打断了他:“胜赖,现在我处在被幽禁中,你也就是武田家的少主了,怎么可以这么个哭哭啼啼的样子?”

    他说着把弟弟扶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道:“记住!你是武田家的男儿,是要在不远的将来将武田家的旗帜插到京都上空的,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即便是战斗到最后一刻,也不能有丝毫的软弱!”

    说着,他用力抓紧弟弟的胳膊,一字一顿地道:“答应我!”

    看着兄长那期待的眼神,武田胜赖使劲抽了一下鼻子,大声道:“是!!!”

    ……………………

    户石城,城门处。

    “昌幸,就那样让少主和四公子独处真的好吗?”真田信纲不安地问道。

    “没有关系。”面对兄长的担忧,真田昌幸笑着道,“我保证不会发生问题的。”

    “可是依着四公子的脾气,他可是很有可能做出抢人这种事情的。”真田信纲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过兄长你也不要忘了,”真田昌幸还是一副微笑的模样,“四公子可是最听少主的话的。”

    他笑着解释道:“自从少主被幽禁以来,马场、内藤、高阪以及木曾多位重臣都曾来探视过他,可他却连面都没让人见过。而且忤逆那么大的事情,少主到现在都没有向御馆大人解释,除了他问心无愧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让他那么沉得住气。”

    “那你的意思是?”真田信纲一时没明白弟弟的意思。

    “既然没有做错事,那何必要跟着四公子逃走呢?那样岂不是更让人怀疑?”真田昌幸道,“我想少主现在是在等待,等待御馆大人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还死去的虎昌大人一个清白。”

    “可是已经几个月了,为什么踯躅崎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真田信纲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语地道。

    “那种事情就不是我们可以知道的了。”真田昌幸想了想,道,“或许父亲大人知道一些详情也说不定。”

    正在兄弟两人谈话间,一个真田家的年轻武士从外边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虎太发生什么事情了?”见那武士一脸惶恐的样子,真田信纲问道,“你不是和父亲一起去海津城了吗?”

    “是一揆,一揆啊,少主!”那武士似乎还没有从恐惧中摆脱出来,“海津城爆发了大规模的一揆,殿下和二公子一起跟随高阪大人平叛去了,我和八十丸他们奉殿下之命,护送各地的僧侣们……”

    他使劲喘了口气,继续道:“以及出云的巫女阿国和鹿岛的神官冢原大人先返回这里予以安顿。”

    “哦,冢原大人也来了吗?”作为一个剑道的狂热者,真田信纲对冢原卜传的到来激动万分,“那我可要亲自出迎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对弟弟道:“昌幸,馆舍的布置以及伙食的安排就交给你了。”

    “是!”真田昌幸点头答应一声,就和兄长分头去布置了。

    ……………………

    冢原卜传,那个老家伙也来了吗?就在真田兄弟刚刚商量事情不远处的一块草地上,一个如地面一般颜色的影子动了一下,假如他不动的话,没有人会怀疑他是草地的一部分。

    此刻那影子站直了身子,竟是一个身穿绿色紧身衣的英俊青年,只见他的面庞上满是寒霜,冷冷地自语道:“冢原卜传,想不到我们会在这个地方再见面。”

    一股凛冽的寒气以他为中心向四方激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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