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到达楚国后正准备进楚王宫,便听说楚王病重,由太子芈槐监国大喜,不禁仰天长啸“天助魏国,天助张仪。”
楚威王可谓一代明君在灭越国,战齐国,其声望显赫一时,对战国局势有较为清醒的认识,如果真要说服这样一个明君,张仪还真没多大把握,但太子芈槐却截然不同,此人年少,且利令智昏,对越女郑袖极为宠幸,说服他就比较容易了。
张仪心思急转,下令道,“车队掉头,去靳尚府邸。”
郎中靳尚,楚国权贵,在楚国虽无实权,然而深得太子芈槐和芈槐宠妃郑袖信任,其人贪财,嫉贤妒能,正是张仪游说的目标。
张仪车队来到靳尚府邸,递上拜帖,随即被靳尚府邸的仆人引见入府。
张仪进入府邸后看到坐于主位上的靳尚,深深一拜道,“魏相张仪,拜见靳尚大夫。”
靳尚连忙起身扶住张仪道,“万万不可,靳尚不过楚国一个小小的郎中,如何当得魏相如此大礼。”
张仪顺势说道,“当得,当得,世人皆知郎中有大才,张仪仰慕已久,今入楚国,便迫不及待前来拜见郎中。”
靳尚疑惑道,“我真如此有名?”
张仪一脸惊讶,“郎中真的不知,我魏国朝野都知郎中有大才,王上多次提及郎中,恨不能与郎中相见。”
靳尚听后一脸自得,嘴上却谦虚道,“魏王天纵英才,能得魏王看重,靳尚惭愧,可惜靳尚深得王上信任,只能辜负魏王厚爱。”
张仪见靳尚入套,心中一喜,脸上却满脸颓废,“王上临行前还多次叮嘱张仪,要让张仪请郎中入魏,看来是空欢喜一场。”
靳尚问道,“魏相入我楚国,所谓何事,如果有用得着靳尚之处,请魏相明言。”
张仪拜谢道,“多谢郎中,张仪听说王妃郑袖好奇珍异宝,张仪购来一件红貂皮裘欲献给王妃,还请靳尚引见,些许之物,不成敬意,倘得事成,日后容当重谢。””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颗硕大的珍珠出现在靳尚面前。
靳尚本就爱财,见如此大的一颗珍珠欣喜不已,从张仪手中接过后不停地把玩,“魏相送如此重宝,必有要事,何不明说?”
张仪见靳尚对珍珠爱不释手,知道此事已成,也不介意将目的说出,“实不相瞒,我魏国与楚国向来交好,从无利益瓜葛,如今楚国与列国会盟对付我魏国,必有小人挑拨,魏王特派张仪前来澄清误会,此事还得劳动王妃帮忙,如果此事能成,魏国必有重谢。”
靳尚一笑道,“还以为是什么事,放心,如今王上病重,由太子主政,有我出面,此事必定能成,等我半日,待我见过王妃禀报后在引见魏王。”
“如此甚好。”张仪微微一笑。
半日后,张仪在靳尚的引见下进入太子府邸,两人走到竹木楼前。
靳尚走上门厅台阶向里拱手道:“启禀王妃:贵客到了。”
只听一个模糊柔和的声音道:“让他进来吧。”
“魏相请。”靳尚拱手做礼间,一个艳丽侍女已经打起薄如蝉翼却又垂得极为平整的丝帘。
“不知何方贵客?定然要在这里见我啊?”一个柔亮的声音在厅中荡开,却未见人在何处。
张仪也不端详探询,只是拱手低头:“在下乃魏相张仪,特意拜会王妃。”
一阵莺莺笑声传来:“魏相张仪?魏国丞相?找我一个宫闱女子何事啊?”语气中竟是透出一种柔妮的纯真与好奇。
张仪微微一躬:“听说王妃喜爱奇珍,献给王妃一件薄礼。”
“哦?”柔妮的声音甜蜜而恬淡:“有稀罕物事?丞相心意,郑袖晓得便是了。”
“礼物虽不金贵,却是天下唯一,与王妃最是相配。”
“哦?天下唯一?不知是何物呢?”
“貂裘宝衣。”
“晓得哦。”柔妮的声音一阵咯咯甜笑:“貂裘我有两件,银灰的哦!”
“王妃,这件是红貂皮裘。”
“红貂?”柔妮的声音惊讶了:“红貂可是绝世极品,真有此物哦?”
张仪朗声道:“王妃果然慧眼。貂皮乃皮具至宝,红貂更是百世一见,相传六百年前周穆王有过一件,此后便只闻其名不见其实。这件红貂,张仪可是千辛万苦才购得,可化雪于三尺之外,确是稀世奇珍。”
“晓得了,我来看看!”柔妮的声音顿时脆亮起来,接着便听见一阵轻盈急促的脚步声似乎从竹墙中传来,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骤然从竹墙中飘了出来!
见郑袖出来,张仪微微一笑,双手一抖,厅中顿时一片金红的亮光:“请王妃鉴赏红貂——!”光芒乍现,郑袖竟不自觉的用手捂了一下眼睛,及至转身,惊喜笑道:“天哦——!不晓得红貂如此美呢!”
此时张仪笑意从容:“王妃请看:这红貂裘用金线缝制而成,金线光芒闪烁于大红之中,便熠熠生辉!王妃晶莹如玉,绝世佳丽,红貂裹身,如火拥梨花,岂非天下丽质奇观?”
郑袖粲然一笑:“真的好美,如此重宝,不知郑袖要如何回报魏相。”
张仪恭敬做礼道:“张仪为魏楚修好而来,倒是无甚大事。”
“郑袖知道了。”郑袖微微一笑:“丞相为罢兵息战而来,如今太子执政,此等好事,郑袖定然尽力,丞相请在驿馆再等两日,两日内必给丞相消息。”
张仪出了太子府邸后也不去楚王宫,只在驿馆等候,果然不足两日,一名楚宫内侍传来楚国太子芈槐旨意,让张仪到太子府相见。
太子芈槐刚刚接掌朝政,不想就遇到大事,一向不理政务的郑袖急吼吼的要和魏国修好,让芈槐退出六国合纵,芈槐虽然现在暂代国政,可六国合纵的楚威王定下的战略,关键是楚威王现在还没去世,虽然重病无法理政,但太医令说如果好好修养,还能治好,而郑袖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他又不想得罪,只得在太子府召见张仪,听张仪说辞再做计较。
“丞相入楚,芈槐多有简慢,望勿介怀。”
“楚王病重,主少国疑,张仪岂能不知?”
“先生以丞相之身使楚,必是重大事体,芈槐愿闻先生高见。”
“魏楚修好,别无他图。”张仪却是要言不烦。
“改弦更张,楚国有何好处?”芈槐也是直触要害。
“魏楚之间本无嫌隙,反楚国与秦国、齐国多有矛盾,如今又与我魏国为敌,若我魏国尽起大兵攻楚,楚国是岌岌可危啊。”
“丞相是说,楚不敌魏?”
“楚若敌魏,何须六国合纵?”
楚怀王一怔,却又立即笑了:“合纵深意,在于灭魏,而不是抗魏。”
张仪骤然大笑:“掩耳盗铃者,不想却是楚王也!魏国现有十万魏武卒,一年之内将增至二十万,更有禁卫铁骑和铁血卫士这等列国胆寒的精锐。楚国却只有支离破碎的二十万老军,楚国抗魏,无异于以卵击石。至于六国灭魏,更是痴人说梦!难道楚王忘记了我王之战绩,齐国、秦国兵势居列国之长,尚屡战屡败,损兵折将,如今就是六国攻我魏国,我魏国又何惧?”
楚怀王顿时语涩。虽然他觉得张仪有些盛气凌人,但对张仪所说的事实却无法辩驳,谁教魏国确实比楚国强大了许多呢?芈槐也想强硬对话,但他也知道,实力较量,弱势一方是没有资格强硬的。沉默有顷,楚怀王换上了一副微笑的面孔:“魏楚修好,合纵是父王定下的国策,本王擅自修改,何以自处?尚请先生教我。”
张仪揶揄笑道:“楚王若能将太子让于张仪,张仪自有办法。”
“丞相取笑了。”芈槐见张仪软硬不吃,竟是没了应对之法。
“如今是太子主政,自然太子说了算,父王重病,恐命不久矣!”郑袖在外听到太子芈槐对楚威王制定的国策大为不满,芈槐娶郑袖之时,本有意立郑袖为太子妃,楚威王就反对,差点让她太子妃都当不成,郑袖对楚威王早有不满。
见到郑袖出来,芈槐顿时软了半截,连连宽慰道,“好,就依爱妃,退出合纵,魏楚结盟。”
“好!”张仪欣然拍案:“请楚王宣来史官,当场立下盟约便是。”
芈槐迟疑道,“楚魏结盟被列国知晓,恐列国对我楚国生出嫌隙。”
张仪笑道,“太子勿忧,张仪已为太子思虑妥当,楚魏之约为密约,六国会盟攻魏时,楚国可借故拖延,若魏国胜,则太子可拿出盟约与魏国结盟,如若魏国败,则楚国可撕毁盟约,进攻我魏国,不知太子以为如何?”
芈槐大喜,心想张仪此计甚妙,进可攻,退可守,还不用得罪列国诸侯,“好,就依丞相之言,与魏国签订密约。”说完叫来史官,签好盟约,按上王印。
看到签好的盟约,张仪向芈槐告辞。
天色泛白时分,一骑快马便飞出郢都北门,直上官道奔赴燕国而去,却不知他这一行却改变了楚威王的命运,受张仪挑拨,郑袖趁楚威王重病暗中下毒,楚威王提前五年结束了他的历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