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七页天书 > 第七十一章 双鱼之海
    问:亲情和爱情哪一个更伟大?

    答:坚持和牺牲同样伟大。

    ……

    拂晓来临,天空远端的那一抹鱼肚白昭示着红日将升,楼船在平稳的海面上徐徐前行。呼吸着带着咸味的空气,舒不知来到了船首处,迎着愈来愈明亮的东方,认认真真的做起了久违的广播体操。

    “早!”一个女声跟他打了招呼,正是弄潮儿。

    舒不知斜眼看了她一眼,也不理睬,继续做着自己的早操。

    “舒不知,我在跟你说话。”弄潮儿有些生气。

    哪知舒不知毫不客气的回嘴道:“我说你这女子好不懂事,没看见我在做操么?”

    弄潮儿大囧,右手摆弄着自己的衣服角,娇滴滴的说:“真不知道你们男人的心是怎么做的,铁石心肠形容也不为过。人家只不过是礼貌的跟你说句话,看你那不理不睬的样子。”

    看到弄潮儿女人一面的舒不知心里一荡,暗道:“这丫头着实有几分姿色,我要凝神静气好好演戏,切不可在此刻错让多情种子发芽。”于是继续做出厌恶的神情:“别跟我在这里装清纯,自从看到了那对亲生兄妹的滥情,老子心里就对男女之事再无兴趣可言。”

    弄潮儿撅嘴:“你以为谁都跟那两个人一样么?我对你可是真心的。”

    虽是一句演戏的表白,舒不知却不由得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月夜,还有一个后背长着三对翅膀的绝世美女,巍唯蔚,你现在在哪里?

    “一派胡言,老子是临津城的守备大人,怎么能看得起你这种江湖上浪迹的女水贼?我看那对倭人兄妹里的男子眼泛桃花,齿白唇红,跟你倒是般配的奸夫淫妇。”他的话说的越来越难听。

    “舒不知,你不要总把我往那两个人身上点,他们二人做出有违道德伦理之事,你我二人又怎生一样?”弄潮儿辩解道。

    见火候已经差不多,舒不知瞪大了眼睛发出“暗号”,大声喝道:“弄潮儿,赶快从我面前消失!看到你我便想到那对狗男女,现在胃里恶心的往外反酸水,滚!快点滚!”

    弄潮儿不愧是个天生的演戏高手,只见她以袍袖遮面,浑身颤抖,竟似哭了出来一般,扔下了一句:“今时你赶我走,日后可别后悔。”便一溜小跑的离开了。

    舒不知默默在心里给她的高超演技点了个赞,便若无其事的继续做起操来。

    “舒大人好雅兴,不但早起锻炼身体,还骂着在下出气。”果然,正主出现了,只见苑之鱼一袭白衣,长发随风飘扬,丁字步站在了他的身后。

    “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帅,我认识的人里面,估计只有洛秋夜能在长相上跟他一较高下了吧。”舒不知心想,但是脸上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回答道:“原来是苑之鱼先生,好巧。”

    苑之鱼现在所处的位置很有讲究,正好站在舒不知离开船首的唯一路线上,而且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杀意。“舒大人,可知我此生最恨别人侮辱我跟妹妹之间的感情,刚刚你说的话恰好越过了我心中的底线。”

    “非也非也,”舒不知轻轻摇了摇头,道:“如果本官不这么大吵大嚷,你我二人又哪里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恐怕你并不是一个为了别人一句侮辱的话,就斩草除根的人吧?”

    苑之鱼皱了皱眉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问得好!”舒不知大喝一声为自己壮胆,开口说道:“这是本官登上此船的第三天,船上却已经死了两个人。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官的职责所在便是要将杀人凶手捉拿归案。现在我告诉你,苑景和苑三两起命案,你的嫌疑非常之大!”

    “呵呵,那又如何?”苑之鱼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话。

    “如何?苑之鱼你别以为本官刚刚来到船上,什么都不知道。几年以前你被废黜太子之位,以带罪之身逃离落日国,投身于我鼎汉临津城内,就是为了要等一个机会,一个跟你的妹妹婉倾腰姬重逢的机会。”

    “不错,然后呢?”苑之鱼貌似很有跟他聊下去的兴趣。

    “由于离乡背井,远离祖国和皇室,更重要的是你无法跟心爱的……妹妹相见,当时你的心情很不好。但因为你初来乍到,身边没有朋友,孤独无比只能借酒消愁。正是在你心理状态最为颓废的时候,苑景用他商人的独到眼光看出你是一个人才,便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不但供你吃喝,还宣称自己十分同情你的遭遇,而且居然还能理解你的不幸。”舒不知说道。

    之前苑相随在讲述苑家关系的时候,提到过苑景和刚刚到临津的苑之鱼两人一见如故,每夜对酒当歌,彻夜长谈。由此舒不知推断,当时的苑景其实也是一个十分孤单而且可怜的人,家中老婆喜欢着别的男人,大管家让自己戴着绿帽子,儿子又不是自己亲生,护院总管只顾收买人心,可惜他偌大的家产,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仰仗的亲信。

    当他听说了这位前落日国太子的遭遇之后,心中虽然非常瞧不起有违伦纲的丑事,但是他却更需要一个可以在家中扶植出自己势力的可靠同盟者,因此便谎称支持苑之鱼的所作所为,甚至将自己家门的不幸也当成交际的主要话题一并吐出,造成了他们天涯何处不相逢,一对衰人愁断肠的和谐局面。苑之鱼被这位心机极深的商人所蒙骗,深受感动,并以灵魂伴侣相待,开始全心全意的在家里家外掏心掏肺的帮助着苑景处理各种疑难杂事。

    听到舒不知谈及他跟苑景之间的关系,苑之鱼自嘲的笑了笑。

    这个自嘲的笑容是舒不知非常喜欢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便继续说了下去:“在本官登船之时,苑景利用你们几个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将所有有威胁的人都牵制在了四层,独自去见佛堂里的汪夫人。在你看到苑福匆忙赶向佛堂之后,担心苑景的安全,便也跟了上去。”

    “正是在佛堂之外,你恰好在苑景和汪夫人的谈话中知晓,原来苑景从来没有把你当过知己看待过,反而对你跟你妹妹之间的关系深恶痛绝。然后便是汪夫人催动‘摘心琥珀’重伤苑景,随即苑福保护着她离开了佛堂。”

    “在我看到苑景尸体的时候,有一个细节十分的奇怪,那就是血迹上为何有两对死者的脚印。汪夫人用‘摘心琥珀’打伤苑景的时候,其实他是背对佛堂大门,面对着佛龛里的佛像的。然而对他真正的致命一击,也就是死者胸口上的那处利器伤却是面向佛堂大门所致。”

    “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苑景在受到如此重伤的情况下转过身来的呢?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时候你走入了佛堂大门,苑景知道自己厌恶你的秘密已经暴露,为了跟你做出解释才拼命转过了身来的。”

    说完了上述的分析,舒不知停下说话,二目如电的紧紧盯着苑之鱼。

    哪知苑之鱼摇了摇头道:“错了,完全错了。”

    “哦?错在哪里?”舒不知问。

    苑之鱼用一副看弱智的眼神怜悯的看着舒不知道:“当时我确实在门外默默的看着他们,也看到了汪夫人伤害自己的男人,却跟另一个男人亲密离开的样子。但苑景的转身却并不是因为我,他只是眼睛无法离开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在重伤下拼命转过身来罢了。像你这样不懂感情的人,又怎能明白一颗至情的心呢?”

    舒不知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死的时候会面向佛堂正门的原因,竟然只是为了多看汪月影一眼,哪怕是心爱之人跟别人离开自己时的背影。

    点了点头,舒不知又开口道:“这个转身的原因,我可以接受。但是,刚刚发觉被死者欺骗的感受一定非常的不好吧?那个时候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伤者下手,还真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把自己华人的名字起做苑之鱼?”被盘问的苑之鱼突然问出了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

    “愿闻其详。”舒不知倒是真的有些想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

    苑之鱼娓娓道来:“在我的家乡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从前有一个叫做‘双鱼之湖’的美丽湖泊,湖里几乎没有什么活物,仅仅有两尾鲤鱼,两尾深爱彼此的鲤鱼。湖泊边住着一对母子,有一天母亲得了重病,医生说只有用‘双鱼之湖’里产的鲤鱼做药引,才能挽救这位母亲的生命。”

    “这位母亲的儿子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也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大孝子,他决心一定要抓到可以医治母亲的鲤鱼。可湖里只有两尾鲤鱼,两尾相爱的鲤鱼,他们怎肯甘心被这个孝子抓住?从此一人两鱼便在湖中展开了生死的博弈。”

    “‘双鱼之湖’的水面非常大,那孝子实在没有在这种水面里抓到鲤鱼的好办法,但母亲的病又一天天的加重。于是孝子立下了重誓,他要将这‘双鱼之湖’的湖水彻底舀干!一开始那两条鲤鱼对这个有些荒唐的决定报以嘲笑,哪知那少年竟真的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舀起了湖水。也许是心诚则灵吧,‘双鱼之湖’里的水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少,相信不远的将来,所有的湖水就会被少年舀干。”

    “世间的事情有的时候就是如此残酷,如果少年抓不到鲤鱼,他的母亲就会死去。如果少年真的抓到了鲤鱼,那么相爱的一对一样会彼此生离死别。”

    舒不知听的有些着迷,禁不住开口问道:“然后呢?”

    “在确定少年真的可以舀光湖里所有的水之后,两条鱼无比的悲伤。少年立誓要抓到他们以救病母,但他们也曾经立誓同生共死,永不分离啊。于是其中的那条雄鱼对雌鱼说:你相信奇迹么?

    雌鱼为了安慰他回答说:相信。

    雄鱼说:我也相信,在你我如此危险的时候,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永远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雌鱼对爱‘鱼’从来都言听计从,便点头答应了。

    哪知雄鱼深深的又看了雌鱼一眼,说道:你要永远记住这句对我的承诺。便一纵跃出水面,跃到了那位孝子的身前。

    之后,因为服用了那条献身的雄鱼,那位母亲的病也终于痊愈。而另一条承诺活下去的雌鱼只能孤单的活在那个仍然叫做‘双鱼之湖’的湖泊里,每日以泪洗面,最后因为她的泪水流的太多,湖水也变的越来越多,最后‘双鱼之湖’居然成为了一片海洋,这就是落日国西边的那片‘双鱼之海’。”

    叹了口气,苑之鱼深沉的说:“我希望自己就是那条为了爱情献身的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