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阿鸟还是把铮别格儿吓到了。
战争停歇,铮格别儿匆匆撤退。暗自得意的白玎沙借大风之便杀去外围逃离的人众,正难以肯定要不要去救狄阿鸟时,得到战报。她怎么也没想到狄阿鸟会有这么大能耐,心头一阵阵发寒,觉得这个心腹大患再不能留。
狄阿鸟自己心里也有数,知道自己的主张彻底把三婶得罪,一旦没有力量在手,只能任杀任剐。
他穿越铮格别儿的阵地,就来到部族聚立的地方,见已聚了十余个首领在那儿商量帮谁,就大大咧咧地来到他们面前,钻入帐篷呵责:“你等观战良久,看到我意外吧?!”
众人猛吃一惊,都不敢直视,唯唯诺诺地奉来酒肉。
狄阿鸟也不多加停留,带上他们就走。
随后,白玎沙也醒悟到该派人来驱赶各部首领。
可她的人晚了。
狄阿鸟已带走各路人马,紧紧依托着山势,扎在靠下的地方。
回头,白玎沙只好暗骂自己失算,没有来得及占据上风位置。此时,午后已至,还有部族首领到来,随着狄阿鸟宣布牧场里的财产是要分给百姓的,根据来的人数多少决定他们分得的财货,他们立刻派人回去,他们也不怎么知道这里发生过一场战争的,心生敬畏,纷纷登山谢罪。
白玎沙觉得形势不对,却又不敢干铮别格儿敢干的傻事,只好也带人登山,希望用更多的利益给狄阿鸟最后一次交底。
山上的寒气越发凌冽,冰籽越来越小,夹杂雪花,大风却越来越大,呼啸着舞动千粒万线,在万物万地上打出“扑扑嗒嗒”的碎响。
遥遥一看,天地茫茫。
各路不乏人手,撤退的众人也赶了回来,冒着狂烈的暴风雪布置祭祀之地。
白玎沙存着搅局的想法上山,发现山上不多的武士巴牙在一间毡棚里监督来去人众解弃兵器,只当不知道,带着一大群武士就行。半路果然被拦。她恐吓一番,见不顶用,只好就带两个心腹勇士前往。
上面的灵棚开出席位,刚烧的热气还来不及弥漫到外。白玎沙冷冷地进来,看住狄阿鸟,咬着牙充好人:“我就知道要出事,早早带人马前来。可还是没有挡住!你要怎么分家,就给我说说看吧!也让长辈们好好想想。”
狄阿鸟知道这话绵里藏针,不动声色要夺走会盟的控制权,干脆也借了人来压,说:“我二叔,三叔领兵为我阿爸报仇,兵败商亥江畔,各部勇士损失惨重。我二叔心中愧疚,叮嘱我不可忘记为我家族浴血奋战之儿郎!我也是秉承叔叔们的意思,犒赏各家各族各部勇士而已!”
白玎沙自讨了没趣,不敢公开反对而与各部成仇,只好找了个席位坐下,却听狄阿鸟执了铜杯,扬起酒花,又娓娓地说:“敌国敌族虎视眈眈,我家已无保护诸民之威利,不意负众一搏,拖累各位叔伯。为了方便诸位称臣投降,我打算率领亲族远离。今天把公共财物分予诸部,愿结长久之恩义!”
众首领无不感激,起身称谢。
随后,又有后来的首领,不知道怎么回事,干脆凭感觉,见跪就跪。
一个实心肠的首领实在不知道怎么感激,起身大喊:“我愿拥少主称汗,与敌人决一死战!”
下面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二百五还是想献忠诚,多混一些财物,稀稀疏疏地称是。白玎沙心中猛跳,直直看住狄阿鸟,怕他借势即位。
狄阿鸟却没有在意,大叫着打断首领们的附和,继而又说:“不是我不愿意称汗,也不是我畏敌如虎。我们遭此大败,实力大损,有何力再战?!不过白白牺牲儿郎的性命。凡你等都是我父叔股肱,所受伤痛即为我心头之痛。我还是带着愿意离开的人,远走高飞吧。你们投降保全吧!”
白玎沙越来越怕,猛地一喊:“你暗通靖康!”
喊了之后才发觉没有人理自己,讷讷住口。
“但我也有条件!”狄阿鸟也不管她嚷嚷,站起来给旁边的司马唯交头接耳,继而说:“第一,服从我的分配,这些财物是分给你们部族不假,是要分给那些出战的将士的,那些没有能回来的将士家里,一定要分到;第二,我等俱为一家,我走后,你们要团结,凡今日到场之人,相互之间先动刀枪的,众人可灭之,瓜分其部,人人得而诛之。第三,我夏侯子孙可在此地通行无阻。第四,每年到这里祭祀祖先,管理各部事务。凡诸条件以盟誓为信,永不背言!”
说完,他起身出去,留众人商议。
胡掠斯负责祭祀,当即就和众人商议誓词,斟酌细节。
白玎沙昏头昏脑起身,喷了一口热气,恨不得立刻就带人杀上山头,可刚走到帐篷又被拦了回来。
雪花越来越大,流线一样斜飞,混不知白毛的妖怪到底时不时要吞噬天地。她气急败坏,遥遥看住图里图利,大喊到跟前,怒问:“难道我也要对天起誓吗?!”
图里图利不忍心骗她,低着头说:“少主已经接受他人的建议,在你登山的时候到军中通知各武士长上山,接受分予的部众、牛羊!”
这样以来,谁还跟着白玎沙寻狄阿鸟的麻烦?
“什么?!”白玎沙一阵头晕,这才知道自己一败涂地。
她突然想起自己丈夫偶然对狄阿鸟的评价,指头都掐进肉里,心中呻吟道:“你也看错了!你害了我呀。出了这里,遍地被人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