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退回城里,四处已经是一片狼藉。
长夜漫漫,即将过逝。这会儿站在城楼上望外面的官兵,还能看到他们散乱奔逐的乱象。狄阿鸟横生出再击可就的感觉。但他知道所部人马也很疲惫,连忙压制住这种念头。
他正要回去睡一觉,身后传来清脆而急促的声音。他以为是谢小婉,却不是,而是朱汶汶,她局促而慌乱地说:“相公。他们都说,挡住马队是张公怀玉?!”
狄阿鸟嚷道:“他自己是这么说的,究竟是不是,谁也不知道。”
他做贼似地揉捏过朱汶汶的揉肩,心怦怦跳着,顺势挪过来站到自己的前面抱住,虽然觉得谢小婉应该不会突然上来,还是连忙望城下瞅瞅。朱汶汶用软绵绵的手掌四处阻挠狄阿鸟不老实地手掌,连连哝语:“你别。你别。汶儿有要紧的事跟你说。”她似乎很着急,尤其受不了狄阿鸟一身的血腥味,几乎被欺负得哭出来。
狄阿鸟却觉得她怕谢小婉看到,更增偷腥之感,心说:“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他为朱汶汶的贤淑柔顺深深着迷,一时勃发,极是不可忍耐,呵护着她那软玉温香的躯体,依循着修长的玉颈绕圈亲昵,来往寻找红唇娇瓣。
朱汶汶半身熟软,被撩拨得只记得说一句话儿:“要紧的事。”
狄阿鸟也怕被人突然打搅,尤其是谢小婉。
他总觉得谢小婉具有爱欺负伙伴的霸道,而朱汶汶逆来顺受,屈意迁就,挟了就去没人打搅的黑地方,讹道:“我知道是要紧事儿,咱不让别人听到。”刚刚裹藏朱汶汶,阴魂不散的梁大壮找上来,嘴巴里发出“咦”地一声,挠头说:“刚才明明在这儿呀?”
狄阿鸟用宽阔的手掌把罩朱汶汶的嘴巴,只见梁大壮前后左右看番,慢慢弯下腰,肠肚废气滚动而出,不难知道他要干什么,且听他叫嚣道:“把好东西埋着,让娘扒城的大出意外?!”连忙撺掇朱汶汶的柔腰,远远离开,走到感到几分安全,方丢开自己的手。
朱汶汶的眼睛柔和透亮,即没有星光耀眼,也没有月光朦胧,倒像是一口粼粼的水井,悠悠澄澄。狄阿鸟正要一亲芳泽,她挪到一旁,掇着狄阿鸟的衣袖说:“张公怀玉是我俩的姨父,二儿子迁是婉儿的——”
她犹豫的片刻功夫,狄阿鸟已自作聪明地补上:“表哥。”
狄阿鸟明白急事的紧急之处,大大吃惊道:“这么说来,是投诚的好时机?!”
朱汶汶咬唇不答,说:“他性情凶残,总在外戍守。偶尔见面,亲戚姊妹都极害怕他,不敢稍在面前走动玩耍。就连他自己的儿子也以为他曾生吃小孩,每见他回家,就逃到亲戚家里不走……
“我和婉儿只是闺中待嫁的浅薄甥女罢,和你还没有名分,很难占住分量。他还会以为你亵玩我们,欺骗我们——”
阿鸟仍然抱着巨大的幻想,迫不及待地说:“阿婉不一样?!他总要看阿婉阿爸的情分吧?!”
朱汶汶吞吞吐吐地说:“婉儿不怕他,小时候也很得他宠爱,他曾跟我父亲说,说自己的孩子看他就像是在看陌生人,只有婉儿才像他女儿,但是……婉儿是他家的媳妇!”
狄阿鸟的头轰地炸成几瓣。
他把几瓣脑袋胡乱一拼,只觉得这黑夜没了尽头。
朱汶汶说:“你要让婉儿去做说客,一定要隐瞒你俩之间的事——”狄阿鸟再没了心情,扯着她往回走,路上口无遮拦地嚷:“命里该亡,好不容易摸到根过河的稻草,衔回家填了被窝!”
他带着朱汶汶回去,谢小婉正找他。
他以为谢小婉也听说了敌将姓名,会把其中的纠葛讲给自己听。
谢小婉却没有讲,一等他卸了盔甲就从两开小褂里探进手,揉着胸脯,暧昧地挑逗说:“这儿怎么长着两颗小痘痘!”狄阿鸟只好漫不经心地说:“今天突围被什么人挡的来?傻呼呼地报自己名字,说他叫张……”
谢小婉慢慢地把娥首贴到他背上,隔着单薄的衣裳啃噬。狄阿鸟有种受骗的感觉,只觉得被这女人骗走身体,恶毒地想:报应啊!他带兵打我!我使劲睡他儿媳妇,反正是他儿媳妇自己愿意的!
想到这里,他呼拉去扒谢小婉的衣裳,使劲地揉捏过光滑的,用湿润的舌头点到花蕾顶上,用牙齿轻啃,待谢小婉烂蛇缠身,奋力地压上去捅动。
猛烈的撞击所带来的快感一波波冲击着毕露的谢小婉。
她张牙舞爪,兴奋地跳跃,一把柔软的纤腰摇荡在千折万激之浪颠,刺激而急促地惊叫:“啊。啊。啊。啊~!你要抱紧我。”狄阿鸟用尽全身尽力,把她刺成再经不起雨露的娇嫩骨朵,而自己却倒地也没有发泄出来,只好浸着一身热汗,看着她瘫软喘息。
谢小婉浑身也浮出细小的汗粒,更显得光洁透亮。她垂死般伸出腻乎的胳膊,撒娇道:“我要你抱我。你抱抱我吧。揉揉你的乖宝宝……”继而吭吭欲哭地说:“肿了!有点疼!”
狄阿鸟偎过去,被谢小婉用玉臂缠住脖子,就势躺下瞪着两只眼睛睡觉。不料,她真开始一场大哭。狄阿鸟惊坐起来,心说:“弄坏掉了?!这可怎么好?!”
谢小婉把他搂睡下,不许他动一动,只是哽咽连呼:“博郎。博郎。我们怎么办?!”
狄阿鸟恍悟,这才知她是在哭自己,想一想城外的那群官兵,还在没头苍蝇般乱撞,安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突然,有人站在外面呼他,嚷道:“那帮不要脸的东西从西边逃了回来,在城门底下喊城呢?!”他抬起脖子往外喊:“你们不要忙着开城门,就说老子已经仁至义尽,撵他们走……”
谢小婉泪眼睁得圆溜溜的,大气也不敢出,继而欢欣鼓舞,爬起身来喊:“官兵夜里把他们打回来,你放心地用他们收城吧。”狄阿鸟“嘘”了一声,道:“按我的话说。”外面故意吵嚷说:“那夫人的话呢?!夫人的话也得听呀。”
谢小婉光溜溜地爬动两下,用软润的胸脯压住狄阿鸟的半拉身子,尖着嗓子喊:“放进来——”狄阿鸟怒腾腾地瞪大眼睛,“啧”地不满,喊道:“你们是听老子的,还是听她的。”外面好几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你在夫人身子底下还不服软?!”狄阿鸟怔怔地看了谢小婉一眼,看她兀自得意地看着自己,睫毛上还挂着眼泪,连忙推她。
谢小婉死死地压住他,“嗯”、“嗯”不肯。狄阿鸟只好动强,把她摆到一边,下来披衣裳,提只鞋大骂,还不及到门边,听得脚步“咚咚”捣走,回来穿好衣裳,叮嘱说:“老子去西门看看。”
他到了西门,城门底下的百姓还没有走,弟兄们指给他看。
他看了好几看,发觉百姓们身体都有点僵硬,且分出不经意的两拨,大喝一指,喊道:“那个不是官兵么?!”百姓争相倒避,两拨人顿时明朗化。其中一伙百人拔腿就跑。大伙头上直冒冷汗。狄阿鸟大声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吧?!你们还带着官兵回来……”
经夜里乱杀而侥幸活命的数百号人嗡呼跪拜,求乞万般,发誓要一起打仗。
狄阿鸟便说:“话谁都会说——”
百姓们为求他相信,不由拖出二、三人,告诉说:“这个也是官兵,这几个和官兵勾结。”他们蜂拥捶打,嚎呼啃咬,愤怒到了极点。
狄阿鸟这才让人开城,放他们进来,百姓们却不知道张怀玉一见上当,就发去骑兵传令勿杀,只是一拜再拜,无不满面泪涕,大喊“恩人”。
狄阿鸟看他们也有好几百,勉强可以守城,分三拨休息。
他睡得一觉,正要整一二骑兵,出去惊搅官兵,张怀玉派人来回他外甥女信。谢小婉拆出来给他看,方知他“刚刚收到请降的书信,不知其中竟有如此情节,尚需向朝廷请命,请谢小婉转告博格,令其‘稍安勿躁’,‘免坏自己事’”。
狄阿鸟半信半疑。他只觉得双方克制几日,牛六斤倒也率部安全转移,自己束手就擒也罢,残留余生也罢,也再没有别的遗憾,便乐滋滋地发撅城内美酒,犒赏说:“能让骄横的官兵低头,这是弟兄们的功劳——”
百姓们中倒是跑出一位叫叶圣闻的代表。
他反过来奉劝:“官兵打不过将军,用了缓兵之计!”狄阿鸟留他喝酒,调侃道:“你以前在武县居住么?!怎么我那时从来不知道老叶先生心里有我呢?!”
叶圣闻只好闭嘴,灰溜溜地出汗。
狄阿鸟也不是没往借以缓兵上怀疑,得知他儿子夜里出城,至今不知生死,就派他求见张怀玉,说:“儿子百姓都在你一张嘴上,你不要管我,自己尽量救他们吧。”
叶圣闻自然感激,私下拉住狄阿鸟掉泪,说:“若将军得免于难,我率叶姓一门结草衔环,犬马相报,永世不负此大德!”他出门讨要谢小婉书信,揣入怀中,匆匆出城。狄阿鸟送他出城,打着酒嗝回去。
当晚抱着今朝有酒的念头,大伙几乎都喝了个酩酊大醉。
清晨睡醒,忽闻号角震天。
弟兄们先后蹬城,往外一望尽皆失色。
狄阿鸟上来才知四野皆陈旗帜,天际涌到大片、大片的乌云,白日昏黑,杀气冲天,失色道:“难道是陛下亲临?!”他看稀疏野郊,军卒结阵操练,连忙点齐兵马,出兵试探。
双方从早到晚打了几仗。
官兵缺少成规模的骑兵,在城郊扎不住脚,掩旗败走。
狄阿鸟收兵回城,未及踏进城门,便已经听到琴声悲切,怨而难明,刚刚小胜的喜悦立刻被吹得干净,心情顿时转黯,暗道:“怎么办?!”他急切进城,登楼找谢小婉,一心把她连人带琴砸成几瓣,问她哀鸣什么。
踏到谢小婉面前,见她身影寂寥,自铺琴一角抬头,两只眼睛竟肿得像胡桃大小,他心里一软,脆弱得手掌抖颤,连马鞭都难以握住,只好颓然席坐,骂道:“我他娘的真是倒霉透底,钻羊圈忘了自己尾巴大,摘桃子摘到吃下去烂肚子的,听琴偏得听让人头疼的——”
他持鞭长指,大骂:“你这老王拿上万兵马来打我这一点点儿人,也太不磊落,太不英雄——!有胆子出来,跟老子单枪匹马干一场。啊!没有胆量啦……”他也觉得自己无聊,要自己,自己也不会出马去和小土司决斗,倒也不再发泄,暗想:“我不是要等到皇帝才死心么?!现在皇帝就在城外。”
天一寸寸黑尽,城外野火通明,光芒耀眼,而城内军民惊弓暗啼,大音尽稀……
狄阿鸟在城墙上枕鞍,孤枕难眠,后来沉沉睡去,竟梦见霸王笑眯眯地唱:“阿鸟。阿鸟。奈若何!”他大怒,持刀扑那霸王,问:“难道我家乡也被兵攻破,不然为什么要问我怎么办?!”霸王回头作势挥手,欲让他先行看遍,叹说:“破矣。破矣。乡音尽起矣。”说罢,拨马轻笑而逝。
梦中唯见高空中苍鹰爬旋,萧萧胡骑嘶鸣,景象一一飞驰,突然枪林箭雨,战况激烈。旋即胡琴凄伤断肠,果听到乡音悲歌,萦绕阵阵。他心疼难忍,好似鼠挖蚁啃,“呼隆”坐起身来,长嘶数声,捶地恸哭问:“何时攻破的?!”
忽而醒来,方知自己在梦里,一揩眼泪,喜形于色,心说:“他们知道我家乡在哪?!万万不会用来坏我斗志——”他眼前虚境散尽,只听得周围痛哭大呼,而谢小婉在眼跟前悲啼,惊不迭地问:“怎么回事?!”
谢小婉道:“刚刚突然到来一队胡骑,往城楼泼箭,射死好几人,我师姐腿上也中了一箭。你却怎么也推不醒……”
狄阿鸟面无表情地摸了摸没有长起的胡须,寻思片刻,方注意到身畔就有几只长箭或插或散,当即拾起一枚掐断,面无表情地起身,再听到远处歌声轻旋,隐隐竟是“抱弯弓望月仰,等我射得骄天狼,嚄~”,当即辨出是乡歌“射雕王”,确信无虞,很难收住扑簌地眼泪,忽而变得疯狂,以手抓按石墙,大声呼嚷:“弟兄们,我们开城投降……”
大伙死死地拽住他,嘶声叫道:“你疯啦!”
狄阿鸟醒悟,发觉自己确实有点疯,若是开城,外面的兵马管自己是不是降?!
他颓靡地说:“等天明看看叶先生,不管他回来不回来,咱都送出投降的消息,准备投降!”大伙全都万念俱灰,默默不语。他不放心地说:“我先出城让他们杀!看他们赦不赦你们,赦你们,你们再降,不赦你们,你们愿不愿意束手就擒,我也没法管啦……”
谢小婉大声说:“博郎你千万不要急,一定要拖到我父亲来。我们几个女的出城,去见那个坏心的张大将军……”
狄阿鸟油然愧疚,觉得自己报复她暗杀自己也该报复够了,所谓人之将死,不必拉一个是一个,说:“我给你们备一辆马车,送你们过去。”
他一步一步走到谢小婉身旁,突然间回头,疯狂地挥手,竭尽全力地大吼:“将来你们谁敢泄露我和她的事,那就无心无肺,连猪狗不如——”
他忏悔说:“我们都来忘掉这一切!都发誓忘掉它。”
谢小婉突然把朱汶汶推倒在地,大声说:“你混蛋——你以为你让他们忘掉就忘掉啦?!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没保留半点理智,“啪”地甩了一巴掌,恶言讥讽,奋生高嚷:“弟兄们。你们瓢把子怕了!你们看他那胆小的样儿,我为了让他放心,当面承认,是我谢婉儿不好,不小心强奸了他,你们看看他吧,每每上了床,都要被我强奸一次!”
狄阿鸟发觉她没有丁点理智,甚至全不顾尊严矜持,弯腰扛起来就逃。逃不多久,谢小婉在他肩膀上咯咯地笑,问:“大瓢把子,是不是想让我再强奸你一回?!”
狄阿鸟只好提着脚步,边走边嚷:“你看起来也是聪明绝顶的女人,却动不动发神经,什么我战死,你服毒,你心里发臭么?!你想死,我挖坑把你埋掉!”
谢小婉捶打大哭,嚎呼道:“我就是想和你一起死,那样你就永远和我在一起,不能再眼馋别的女人,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有没有偷吃我汶汶姐?!”
狄阿鸟把她放下来,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却梨花带雨地笑出声,哄道:“乖宝宝别怕。我爹爹很快赶来。你的罪已经十恶不赦了!只有我爹爹才能救你!我们得让他知道咱俩生米煮成熟饭呀!”
她一跳,跳到路旁的大石墩上,凌然迎风,负手得意,用大大的声音说:“甭管他千军万马。只要我爹爹一来,他们肯定挟起尾巴,乖乖地放你跟我走。”
狄阿鸟觉得自己不能再给她留情面,得让她打这等浪漫的幻想中醒来,打崇拜阿爸中醒来,大声说:“你阿爸要是真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何必还要等到今天?!”
谢小婉把完美的下巴抬起来,问:“你知道唐门的霹雳火弹吧?!你知道墨门的烟花弹吧?!”
她以有个秘密让你知道的样子弯下腰,说:“我爹爹号称谢药师,更精于此道,他多次试验,炼制出威力更大的铁爆弹,一旦点燃火捻,让力大无比的人扔出去,能把好几人炸翻!”
狄阿鸟发现她吹牛从不打草稿,更是轻视,冷笑说:“就这些?!”
谢小婉笑着说:“我爹爹还从草原什么汗的国师那里得到一只千里眼,他也仿制了几把……”狄阿鸟一身冷汗倒流,情不自禁地嚷:“一定是金留真汗的国师!别人都说金留真战无不胜,是因为长生天赐给他一双千里眼,一双顺风耳,而拓跋巍巍和他打仗,夜里出击,割走了他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他长出来新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