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场面,已然成了一边倒的局势。只不过杨麟身边的那些锦衣大汉,却也没有再下杀手,只是一把把得连续抓住那些劲装护卫,随即手腕连挥地直接扔到了大街两旁。
“杨麟,你,你敢纵容下属当街逞凶?”徐瑞满面怨毒得直瞪着杨麟,仿佛要将杨麟生吞活剥的他,却也是只敢在原地上叫嚣跳骂。随他出行的二十余名扈从劲卫,大半都是腿脚中箭,筋骨摔伤地惨躺在了地面上直哼哼。
“废物,一群废物!”丝毫没有对这些受伤下属,有过什么愧疚不安的徐瑞,心中疯狂地嚎叫起来:“我为什么要带这些废物出门?那个野种有什么资格来侮辱我?他有什么资格来???”
杨麟眯起了眼睛,淡淡道;“小公爷纵容家人于光天化日下当街阻道,我的几名下属不过是‘请’他们让开些,就被聚众围攻。若说当街逞凶,呵呵,我的人自卫还击下用的是箭,莫非小公爷这边围攻他们的人,是和狗一样用嘴咬的不成?”
“这边离郡守府衙门,倒也近的很。”杨麟面无表情地望着徐瑞,漫不经心的说:“普通之下,莫非王土。小公爷要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公的地方,咱们不妨去王法一场如何?正所谓是非公段,自由法问,这里人证四处,小公爷刚刚从临花楼内出来地纵情风范,大家也是清楚的很,到了公堂上,委不得从实说来,以传大方了!”
“桃花开、风茫茫、千里姻缘何处来?桃花笑,水盈盈、倾月风来俏无痕!我欲乘欢把酒归,却嫌娘子。”
杨麒咂着嘴地吟完了徐瑞前面的诗句,大笑道:“好一句‘千里姻缘何处来’。敢情小公爷至此,是寻姻缘来着的。此景此诗,若是传到了京都一带,定是端得妙哉很呢!”
徐瑞神色一变,面容上立时变幻不定了起来。他此次亲至江陵,除了给杨逸正室,也就是他的三姑母――秀夫人贺寿外,更是有一封国公爷密书的亲笔信函,要他交给秀夫人独自拆阅。
杨逸自幼文武全才,举世无双。少年从军时,南征北战,无往不胜。但他于前朝天元二载,北征路途上与晋军关中对峙时,曾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情缘往事,而其中所知内幕之人,更是寥寥无己。
一直到了天元四载,四分天下地局势逐渐明朗,晋唐两廷谈判初成,双方划地而治后,杨逸于撤军回唐的路上,却携带了一个襁褓中的周岁婴儿,一直回到了他位于荆湘一地的水陆总管府,以父昵称得将他抚养长大起来。
后来唐皇御昭赐婚,着镇南侯杨逸与定国公徐荣结亲,娶得便是徐荣的第三嫡女徐秀秀。秀夫人于建德二年时,产下了一对龙风胞胎,幼子杨云,幼女杨蓝,而当时的那个周岁婴儿,便是如今的长子杨麟。
杨麟自幼聪慧异常,机灵多变,对于自己的身世来历,早在十岁前就已通属全晓。只是他的生母究竟何人,这些年来,一直成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不论杨逸不愿提起,就连他身边几名对此事唯一寥寥内情的亲信将领,也是每然见到杨麟提起这些事时,立即唯唯诺诺地要么闷声无语,要么避开行走。
至于杨麟前面提到的,要将那首诗词大肆于京都一地渲染描绘的话语,更是让徐瑞心中跳动不己。文心骚语,花酒淫诗,原就是南唐士子贵人们的风范喜好。只是徐瑞那首刚刚‘千里寻姻缘’的花令,委时太过露骨,若是放在平常的时候,最多让人一笑了知的说说此人狂放不忌。
但换了如今的徐瑞,早在今年正月时,就已被家族长辈牵线与镇北侯府连襟订亲。若然此诗此景,一个不经意传到了京都的镇北侯府中,即算不会对亲事有所影响,但至少也要让未来岳父的家里人,对自己轻视异常了。尤其国公府里,那几位偏室的庶谋兄弟,可是一直对自己的位置,不服气的很呢!
想到这里的徐瑞,干脆有些含糊不清地醉萌大笑起来:“麟弟误会了,为兄今日刚至江陵,同几位幕友纵情饮乐间多酌了几杯,倒是并出洋相的让麟弟你见笑了。”
“你们这些奴才,本公子只是想和麟弟上前打个招呼,你们没来由的无端跟上做甚?”徐瑞一面怒声呵斥着,一面有些醉步萌萌地缓缓行到了马车边,含笑叮嘱道:“今夜春风绵绵,似微冻骨,麟弟的身体一向是不太好,可要记得多穿些衣服,千万别受了恶寒杂症为妙。”
杨麟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笑意悠悠地回敬道:“千里姻缘何处寻,倾月风来俏无痕。小公爷若是在此寻到了姻缘尘事,喜宴洞房时,可千万别忘了请上愚弟一杯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瑞笑容不减地望着杨麟,两人相互对视间,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从远处传来的轰隆马蹄声,突然打断了二人的大笑。一个衣衫不整,面容上带着几缕茫茫困倦的中年男子,纵马驰骋得向着流花大街匆匆驶来。
见到老远的大街上,并无前面报信营军所说的对峙场面后,这男子才暗暗地松了口气,随即接连纵行了数十丈,一直带着身后跟同的十几条锦衣大汉隔在了大街中央,方才挂出了几分陪笑地唱喏起来:“原来,原来是少爷回来了。哈,徐小公爷也来江陵了呵。。。”
中年男子支吾地敷衍了几句后,当即定下心来,笑容满面的道:“小人自收到国公府派小公爷前来为夫人祝寿的消息,欢喜的几夜都未曾睡好。小公爷即是今日已到江陵,不妨随我一同回府,先行看望秀夫人吧!”
“少爷!”直絮叨了半天废话,才仿佛注意杨麟的中年男子,转过头来得恭声挚笑:“少爷世外隐居,逍遥自在,一年不见,真是越发潇洒了!只是少爷即要回府,也该派同下属前来知会一声,让小人们准备行伍,前去迎接少爷您才是。”
“现下境内流民四起,溃军多路,万一行程路上出了个好歹,不光少爷您的安全有异,就连。”
“刑都管!”望着那还在一个尽得唠叨不停地中年男子,杨麟微微打断他话语地轻笑起来:“不若让人去搬张椅子来,就请都管坐于本公子面前严训教诲,可好?”
“小人不敢!”那男子嘴里说不敢,面容间却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抹得意神情的唯诺道:“少爷既然回来了,不如就和小人一同回府看望夫人罢。侯府诸人多年未见少爷,倒也想念的很呢!”
“免了!”杨麟摆了摆手,示意道:“刑都管,你过来,本公子有话嘱咐。”
那中年男子略微迟疑了下,但还是不敢有违的走到了杨麟轿边,含笑问道:“少爷有什么私事嘱咐的,小的定当尽以办,万无一失!”
“很好!”杨麟压低了声音,悠悠淡笑着说:“刑都管,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罢。你不想我回府,我也不愿回府,咱们大哥不笑二弟,各自扬镳罢!”
“只不过。”杨麟咂了咂嘴地冷笑起来:“还请你看好那位徐小公爷,他要愿意在侯府内昏天搅地,那也由得他胡搞,只是我院子里的人事物样,他要仍敢乱搅乱动,那也别怪得我翻脸不认人了!”
“刑都管,你说本少爷要用强弩射他几箭,却又如何?”此话一出,只见那中年男子浑身上下间,立时冷汗直冒得哆嗦起来。
杨麟这话问候得何止歹毒。的确,他要真拿着强弩对着徐瑞射上几箭,事后只要跑到江夏地镇南侯府里一住,国公府的人还真拿他没办法!
徐瑞的本身名头就不太好,少年时挑衅欺侮杨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奈何杨麟当时年幼,手下没什么能人异士的所助帮衬,只得忍辱过活。但是如今,就连侯府内的大主事刑敖本人,也是对于这位越来越大的小侯爷,有些琢磨不透彻得难以言事起来。
所谓一个江陵,一个江夏,两个镇南侯府。杨逸虽是南唐军方重臣,勋荣显贵,但按历朝惯例,边防统将的家眷一向都是安置于内地府县,不得以携眷入边。
杨逸自幼孤身,并无亲属连襟,所以江陵的镇南侯府,只是他内眷家人的安置府邸。再说白一些的话,那纯粹就是徐国公娘家人的来往要府。
而杨麟虽然也是于江陵长大,但他自小就对国公府的人感冒异常,再加上经常受到一些挑衅欺蛮,所以十三岁时干脆另起炉灶,除了在江陵府内另外购置了座别院居住外,更是在名花流以南的群山深林中,巨资筹建了一所翠湖山庄,用以隐居世外,钻研奇术。
而江夏大营内的镇南侯府则不同,那是杨逸镇守江关,用来商议军机要事的重镇府邸,内里守卫严密,外面大军环绕。杨麟若真是拿起强弩的对着徐瑞射上几箭,只要没把他给当场射死,事后再跑到江夏一住,谁敢去数万重军内环绕的江夏大营里捉拿于他?
至于同徐国公翻脸,杨逸本来对他岳父家的人就异常冷淡,不甚感冒,若不是唐皇亲笔赐婚得连襟缘故,甚至连理都不愿搭理他们。况且徐国公府里,也不是就徐瑞一个嫡系子孙,若真是为了此事和杨逸翻脸,弄到底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娘家人。
如果说打官司,那就更有意思了。一位是国公,一位是侯爷,还是本家人与娘家人之间的纷争扰事,这等官司要不在刑部三司会审下打上个十年八载的,那才叫见鬼了。
所以说来说去,杨麟要真这么干了,他只需事后一跑,剩下的,除了徐瑞要吃大亏外,上至江陵镇南侯府里主事的这位刑都管,由国公府内陪同秀夫人一直出嫁至今的刑敖本人,下至和徐小公爷一同来陵的随从劲卫,这些人百分之一百的,是绝对要连带着一起倒大霉的。
仿佛家里的亲娘老子刚刚去世一般,刑敖那万分苦涩地脸蛋上,硬是挤出了几分尴笑的喏答起来:“少爷,少爷言重了。小人定当尊嘱,看好小公爷的一举一动,不让他!”
刑敖一面哼哼喏答,一面偷偷的望着杨麟,但见他面无表情的不置可否,连忙仓皇告退道:“少爷吩咐,小人定当紧记。现下入夜已深,少爷即要另回别院,还望多多保重,贵体倾安!”
“恩,你去吧!”见杨麟终于有些笑容的回了他一句话,刑敖那有如块大石头一样牢牢吊起的心肝脾肺,也当即松下口气的回归到了原处。
只是他转身告退时,仍是小声说了句:“小公爷自幼贪玩好皮,若是有什么得罪了少爷的地方,还望少爷见谅小人们的苦处,千万别于江陵起事万好。”
刑敖此话说的可谓滑溜之至,表面上是劝解杨麟以和为贵,实际上内里说的,却是在明白不过了――您两位小爷若有什么私人恩怨的,别在江陵动手就行了。只要离了江陵,管你们要打要杀,即便那徐小公爷被人当场阉成太监,那也不关老子的事了。
杨麟哈哈一笑:“夜深了,咱们城西别院的打道回府罢!小公爷侯府中的衣食偏行,就有劳刑都管多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