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夹住了手背上的那根莹尖小刺,银白色地小镊钳一拔而下。
“哎哟、哎哟。”杨麟忍不住地大呼痛叫了几声,恨恨低骂道:“操他奶奶的,小爷我自小蜂蜜吃了无数,这蜂刺,倒还是第一次哎哟、哎哟。。。”杨麟话才说了几句,那小镊钳已然从他手腕上夹住根尖刺的又是一拔而下,直弄得他再次痛叫唉唉地呼唤起来。
抓着那小钳帮杨麟轻许夹刺的,是一个身形消瘦、满头斑白长发、和杨麟穿扮差不多的青衣老头。那老头呵呵笑了几声,随手将钳子一把扔下,向着那双手脖颈间被蛰出十来个紫肿包包,仍是躺在园丁花房里不停叫痛地杨麟笑问道:“你这小娃儿即是园丁出身,怎么身上连防蜂囊都不曾带的?”
“防蜂囊?”被问得一个楞时不解地杨麟,却又哪里知道,这防蜂囊乃是用几种特殊地辛辣草药熬制风干后,磨成碎屑地并装于一个小锦囊里,专门用于防止蜂虫叮咬的时季用品。
只是这囊里地药草屑味太过辛辣,近乎是隔着老远的就能嗅闻到其中的怪异气味,所以也只有那些长年于花草打拼的园丁身上,才会携带这种专门用品,用以防备那些闻香袭来的蜂虫叮咬。
“那个防蜂囊呵,我、我忘带了呢。昨日洗衣服的时候拖了下来,然后今早就、就忘记。”仿佛没听见杨麟的仓忙解释一般,那老头儿只是嘿嘿一笑,一双眯缝似地棱棱细眼,直盯望得杨麟身上就有如一条条细痒毛虫似地慢慢爬过,让他一时间好不难奈。
“老甲鱼,死不了的老王八,你奶奶的在住府花园里养蜂取蜜,小爷我祝你早晚养出只千年老蜂妖地蛰得你气血高压、双眼翻白、就此一命呜。”
向着那青衣老头斜斜瞪视着,杨麟心中直恶言咒骂了好一会儿,方才苦兮兮地脸蛋上硬是挤出几分咧咧笑容地说:“你就是林伯吧?我是杨小侯爷府中派来的园丁小杨,来给白大小姐送上几株新品兰花的。”
“杨小侯爷府中的园丁小杨!”那林伯玩味似地咂了咂嘴,脸上笑意越发涌现的怪笑起来:“这可巧的很那,杨小侯爷姓杨,他府中的小园丁也姓杨。莫不是镇南侯府里的下属仆从,也和那庸俗大户人家一样的,入府后都要改祖归姓的呵?”
杨麟楞了楞,他仔细打量着那有如只黄鼠狼一样笑得奸奸凄嘿地林伯,但觉得这青衣老头表面似奸、笑里藏刀,似乎所有的一切,全是在他面前故意为之的。
一阵微风吹来,春风盈许、金阳如梭,那漫漫吹来的一缕微微暖风,正好自花房门近地临临而入,顿时将林伯的衣衫领口吹了个稍稍偏落。在一丝丝若有无如,正好斜透照进的金阳沐浴下,那林伯颈下右侧方圆的,一处原本沧桑无影地褶皱皮肤间,突然就绽现了朵不过拇指大小,呈淡青馨色、上面雕纹着碎菊花衬莲台地花边印记。
异常诧异地看着那栩栩如生,隐现在那怪笑不笑地林伯脖颈上的朵菊莲印记,杨麟的嘴巴就好象咧成一个烂柿子似的喃喃低呼起来:“菊花台?不会罢,这、这、这都能让小爷碰上???”
那林伯嘿嘿干笑了几声,双掌微合、拇指半开、作出一个花朵盛开手势地奸笑起来:“秘营菊字台第73号秘探、南镇抚司江陵王公公麾下营众,参见。”
“好了、好了。”杨麟大是头疼地拼命摇晃着脑袋,用着种极其古怪眼神的盯望着那林伯仰天长叹道:“菊花台,菊字台的秘探,这、这、这,这他娘的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字号了罢。。。”
叹到这里,被手腕上几个紫肿包包弄发得又作隐痛,只觉对那在花园里养蜂取蜜的死老头,心底上有着无限恨意陆陆涌上的杨麟,干脆异常‘亲切’向他问候道:“你这该死的老王八羔子,怎么还不死回家去等着养老归终的?莫不是你奶奶的当秘探当成了瘾,即算是临死前,也他娘的想要好好精忠报国一番不成?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小爷我的?”
林伯奸奸一笑,他一面慢斯条理地整顿着花房小床上,前面给杨麟夹刺抹药的散乱事物,一面口中低笑不停的回复着:“小侯爷高见,属下跟随朝廷秘探多年,心存报效、为皇出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想要。”
看着杨麟哈欠连天,差点就要当场睡着的样子,林伯也不禁有些尴尴嘿笑的止这了他那滔滔不绝的连绵话语,拣着话题重点地重新开口道:“实不相瞒,属下多年前一直受命于杨侯爷麾下为其效力,常年奔走于东南两岸间收取情报。因为一直是便服行事,所以属下有过数次来往江陵时,曾见过小侯爷几面的以记心中。”
杨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刚想继续问关于这死老头怎么会又来白府做事的行由,但看到林伯脸上那时隐时现的嘿嘿笑容后,顿觉这老甲鱼外奸内滑,心似如海,与其多问,还是少说为妙。
但他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随手抓起林伯刚刚泡好的杯蜂蜜水一饮而尽,杨麟舔舔嘴唇上那一丝残留蜜汁的笑言道:“你忠心朝廷、发挥余热,嗯、嗯,那是自然不错的。只不过小爷今日便服行来,却不是见你的。”
瞳孔中的一缕精诈微芒一闪而逝,摸了摸额下那老鼠似的细密胡须,那林伯嘿嘿怪笑地低声应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小老儿无功无禄,何敢劳动小侯爷亲身来见。只是今日大小姐被恶客缠身,恐怕小侯爷想要见她的话,不是那么容易罢。。。”
“恶客?”杨麟眼睛一瞪,立时揪住了林伯衣袖的直问起来:“什么恶客,小爷我不过是临行送花来的,见上那白大小姐一面就走。莫非有什么恶客的敢挡小爷架儿不成?”
林伯咳嗽着几声,脸上满是副古怪笑意的指着杨麟的那身青布粗衫,嘿嘿的干笑道:“小人明白了,小侯爷原来就是找大小姐来着的。嗯、嗯,小人利马上去禀报,杨小侯爷特意送花来见咱们大小姐了。”
听着那死老头的一声声嘿嘿干笑,杨麟顿时默然无语地一阵双眼翻白,看着自己身上的那袭青布粗衫,他也知道露子出在哪里了。他本来就是临行荆州前的想要便服来此,偷偷看望次白玉心的。自那侯府一别后,杨麟的心里就有如搅翻了五味锅一样的,时而波澜地想着白玉心许许入眠。尤其当凌罡在一次不经意的谈话中,套取了杨麟的话语口风后,立即哈哈大笑着向他恭喜起来。
按照凌罡的解释,这叫‘初恋’、也可以说成是什么‘一见钟情’。具体里面的那一堆什么情感之类的杂七杂八的含义,杨麟当时也没全记下来。他唯一只记得的,就是在他临行荆州前,一定要见上一次白玉心,哪怕是同她说上一句话、告上一句别,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但是很明显的,如果杨麟异常干脆的用着小侯爷的身份,亲自带上几盆兰花的送到白府里交给白玉心的话,恐怕这个消息第二天就要在江陵城里轰动传开了。自己的名头倒是无所谓,南唐文人多骚客,甘露盈来多挥金,这种风流逸闻的事情,对于王侯贵族来说的话,实在是多不过胜数了。只是这白玉心的名声么,万一有什么多事之人横加言谈的话,恐怕会。
尤其、尤其这些传闻,如果又是传到了此时正在城中四处闲逛的那疯丫头耳朵里,还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非黑白咯。一想到那疯丫头,杨麟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阵咬牙。前日里由着凌罡听到呼叫后,带人冲进房间里把他救下开始,那五千多的银票就跟着那欢呼跑路的小娘皮一起,打水漂似彻底失踪了。
“死丫头、瘟丫头。。。”口里喃喃嘀咕了几句切齿咒骂,猛然抬头得看见了那正一副呆呆神色望着自己的林伯,杨麟尴尬地笑了笑,立时止住了话语,随即有点无奈的哼哼道:“好罢,就算本侯不方便亲自出面,嗯、嗯,是不方便亲自表露身份,那你这该死的老甲鱼,莫非又有什么好主意儿不成?”
“这主意嘛。”不急不慢的点了点头,嘴中干咳几声后,林伯方才朝着杨麟摆出副高人模样地然然逸笑起来。只是这老头地神情实在太过猥琐,蒜头鼻、老鼠须、帚字眉、再配合着他那仿佛黄鼠狼一样的奸奸面色,怎么看怎么也像是一个江湖上偷蒙拐骗的无良术士而已。错了,应该说术士都太抬举他了,老流氓还差不多。
默默无语地呆看着那嘿嘿怪笑地秘探老流氓,杨麟心头上突然涌现出了一排奇异字语:“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