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众人后,我随手取出一卷前人典籍。“故行刑,重其轻者,轻者不生,则重者无从至矣。此谓治之于其治也……国作一一岁者十岁强,作一一十岁者百岁强,作一百岁者千岁强,千岁强者王……民之所欲万,而利之所出一,民非一则无以至欲,故作一,作一则力搏,力搏则强……立民之所乐,则民伤其所恶。立民之所恶,则民安其所乐……(1)”
这时,司马迁走了进来焦急的道:“大将军好兴致,陛下有旨。”
我收起竹简放置一旁向司马迁笑道:“司马兄何事如此惶急?”
司马迁急道:“陛下已知零陵失守,恐怕此番有旨,必是责罚。”
我起身拉住司马迁道:“司马兄与我同去接旨吧。”
司马迁从袖中抽出帛卷:“陛下的圣旨在此,陛下的旨意此番并非由中贵人传出,而是经程太尉快马传来。”
我翻开圣旨失笑道:“陛下真知我也!”
司马迁终于忍不住探头来看,只见圣旨上只写了一句话:‘卿欲猎南越于零陵乎?’
我合上圣旨,抬头向司马迁道:“请司马兄为我执笔。”
司马迁勿忙准备笔墨,铺开帛卷侧耳倾听。
我沉声道:“然!”
司马迁目露疑问之色。我笑道:“某已说完,司马兄何不动笔?”
司马迁恍然大悟,当真是一挥而就。然后起身向我施礼道:“末将尝闻古之名将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迁尝自不信。总觉战争之道变化千万,庙算不能及也。如今方知古人实不欺我。”
我忍不住笑道:“司马兄何时也成了虚夸之辈?”
司马迁肃容道:“回大将军,末将此言发自肺腹,并非妄言。”
我温言道:“战争之道虽变化无穷,然却总有规律可寻。此仗南越纵有孙吴再世也非败不可。当然,若南越真有良将此仗我大汉还需大费周章。”
司马迁问道:“若大将军统南越之兵,此仗将会如何布置?”
我肃容道:“此言只可出某之口,入君之耳,切记!”
司马迁正容道:“末将决不敢外传!”
我将司马迁引入后舱,拉开帷幕指着南越地形图道:“若我统南越之兵,汉军统兵大将若为霍去病,我则纵敌南下。将重兵集至番吾,凭坚城与敌决战。并遣平底舟无数满载柴禾火油等物日夜袭扰,相持一段时间后,再派人以铁索十道阻塞灵渠。断绝敌军补给后此战胜之易也!若汉军统兵大将为卫青,必不会中我计谋。我便放弃灵渠沿滇水且战且退,集重兵于番吾,聚水军于郁林。想必卫青兵进苍梧后绝不敢轻进,纵使其领兵三十万,沿途多是水路,卫青若想保得辎重粮草,其在一线的兵力绝不可能超过十五万。这样战争将旷日持久,大汉若要支撑三十万大军远涉千里日费数千斤,必不可能持久。久之卫青军必退,南越可保。”
司马迁忍不住又问道:“若南越果真如此施为,大将军将何以为战?”
我微微摇头一笑,不再作答。司马迁羞惭说道:“末将不该问这些。”
我感慨道:“这正是此战最高机密,连陛下也未曾知晓。不过眼下看来,这些恐怕用不到了。”
司马迁不由问道:“大将军既已将南越戏于股掌,何以语出萧索?”
我微微摇头,心想此战恐怕是生平最后一战了,若不想兔死狗烹,此战后我便要主动请求武帝免去军职。想到这,我凝视司马迁道:“为将者,不能与绝代名将交手,实平生憾事!我们上去吧。”
司马迁诧异道:“大将军年不过而立,他日还有东越,西域等夷族将伐,怎能有此说?”
我有些伤感道:“司马兄可曾读得老子?”
司马迁道:“末将略知一二。”
我垂首道:“司马兄可知世间事否极泰来,盛极而衰?”
司马迁默然。
(注1引自商鞅所著《商君书》依顺序分别为说民篇,农战篇,说民篇,开塞篇。大意是轻罪也要重罚,如果无人敢犯轻罪,重罪就不会发生。这就是所谓的通过立法制令来统治人民。一个国家如果上下目标一至能保持十年,就会强大一百年,能保持一百年,就会强大一千年,因此就能够成就霸业。人民想要的东西多得无法计数,但能使他们受益的东西只有共同一件,除非人民齐心一致,否则无法满足他们的愿望。因此他们要统一起来,这样他们的力量就加强了。如果你规定了人民喜欢的东西,他们就会因为存在他们不喜欢的东西而烦恼。如果你规定了他们不喜欢的东西,他们就会因为还能受用喜欢的东西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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