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一代风流 > 第八章
    翌日中午,船驶入太湖,根据船主告诉秦楼,如果不出意外,最迟晚上便可到达苏州。

    “这一带常有盗匪出没,希望不要被我们碰上!”吃罢午饭,船主跟秦楼站在船头聊天,秦楼对江湖之事了解不多,便问及此事。

    那船主道:“秦兄弟有所不知,这一代是无锡、苏州交界的三不管,这么多年来匪盗猖獗,打劫往来客商,弄得周围百姓苦不堪言,我们做生意的,讲求和气生财,每年都会定期上缴一些银子,来求得苟安。”

    秦楼诧道:“官府为何不管?”

    船主苦笑道:“一来那些匪盗武艺高强,二来历任府台大人都收了那些强盗的好处,缴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谁又敢真的去做?”

    秦楼叹气道:“难道便真的没有王法了么?”

    “秦兄弟还年轻,过些日子便明白了。前一任的府台大人,便因为不肯收这些盗匪的礼,结果一家十三口,竟然一个不剩,你说谁还敢管他们?”

    秦楼默然不语。

    这些事情,纵是秦楼想管,自己也无可奈何。

    便在这时,一阵悠远而娇柔的歌声传来。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秦楼听出这是唐朝诗人王昌龄的《采莲曲》。这首诗说得是江南女子采莲时情景,罗群、荷叶交融浑然一体,少女的脸庞与莲花相映成辉,惹得人眼花缭乱,直到池塘歌声起,方知采莲女仍在翠绿莲叶、艳丽荷花之中。短短几句,便勾勒出一副江南采莲图。

    船上众人听得心旷神怡,便是琴真也走到船头,望着不远处一艘小船,小舟之上一身穿娟布的村姑在唱着小曲。

    “我好久没有听过苏州小调了,真高兴!”琴真喜滋滋道。

    “哎呀!”那村姑一声惊呼,却见小舟突然失去控制,在水中打转,不片刻,船头竟然倾斜下去。那村姑惊惶失措,眼睁睁看着船下沉,看到秦楼所在商船,便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救我,救我!”

    那女子一口苏州口音,便是如此喊来,听到耳中却也受用。

    船主命人划船过去,把那女子救上来,把舟系在船尾。

    “多谢老爷救命之恩!”说罢朝船主盈盈一揖。

    那村姑二十余岁,衣着朴素,眉目间却带着万种风情。一阵寒暄,才知这女子乃太湖渔家,自己出来打鱼,结果弄坏船,那村姑声音甜美,带着吴侬软语的腔调,甚是有味。琴真问道,“方才那曲子是姐姐唱的罢!”

    那村姑点头。“我不识字,那些都是他们教我,我胡乱学的咯!”

    琴真便道,“好久没有听到如此好听的曲子了,姐姐再唱一首罢!”

    江南水乡,民风淳朴,这些乡野村女,也不似深闺女子那般羞羞答答,闻得有人夸赞自己,顿时心花怒放。整理了一下额前碎发,清唱道:“相携及嘉月,采菱度北渚。微风吹棹歌,日暮相容与。采采不能归,望望方延伫。倘逢遗佩人,预以心相许。”这些江南采菱曲在此间流传甚广,这村姑信口唱来,酥酥软软,清清淡淡,婉婉转转,待村姑唱完,秦楼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众人都沉迷于秦淮歌女的靡靡之音,却哪里想到人间天籁便在乡野小路之上。”

    一番话说得琴真老不高兴,秦楼却也没发觉。

    路上一耽搁,船慢了许多。船上只琴真和村姑那两个女子,是以整个下午,两人都在房中说笑,临近傍晚,那村姑和琴真做了晚饭,船上十多人吃罢饭,划舟的划舟,放哨的放哨,船主给秦楼又找了一间房,把琴真和村姑安排到同一房内。

    ※※※

    秦楼晚上点灯看书,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勉强走到窗边开门,却发现外面的守卫也都昏倒在地上,便在这时,那村姑走到船头,自手中拿出一筒烟花,点燃引信,一道红光射向天空,不片刻,四艘大船向商船慢慢靠拢。

    秦楼喝道:“想不到我们好心救你,你竟然在饭菜中下药!”

    那村姑略带诧异,娇笑道:“想不到秦公子中了本姑奶奶的一日酥,竟然还能站立不倒,倒要我看走眼了。”

    秦楼踉踉跄跄向琴真房间走去,那村姑笑道,“那琴姐姐是你什么人?你们都姓‘秦’,不过你们倒不像是兄妹。”

    秦楼脚下一软,瘫在地上,“你把她怎样了?”

    村姑呵呵一笑,若无其事道:“我见那位姐姐太美了,闲着无事,便用剪刀把她的脸给弄花了。”

    秦楼心中大惊,“琴姑娘!”房内却没人回应。

    村姑道:“我这人就是有种坏脾气,看不得别人比我漂亮,我既然没有她漂亮,自然把她毁了!”那声音寒的要人心颤。

    这时听远方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哈哈哈哈,四妹竟承认有人比她漂亮?那可是稀奇了!”说着,一道黑影从三丈外的船上如大鹏般飞至,落在两人中间。接着又有三人跟了过来。

    一个十五六岁少年叹道:“我说四姐不愧是我们山寨中的女诸葛,二哥三哥损了十多个兄弟,才把长空镖局的那镖劫了下来,想不到四姐一人便搞定了苏州福荣号的少东家周莫聪,我莫五第一个佩服你!”

    这五人便是太湖盗匪首领,老大彭金刚,老二万有成,老三张万里,老四便是那女诸葛葛云菲,最年轻的便是方才说话的那小子,老五莫五。这五人本是附近渔民,后来无法忍受官府苛捐杂税,便聚众成寇,靠打劫过往的客商为生,倒也不想周莫聪所言那般无恶不作。

    不片刻,船中守卫和周莫聪被带到甲板上,彭金刚道:“周莫聪,你可知罪?”

    那船主道:“老爷你恐怕认错人了,小的只是普通的丝绸商,哪里是什么周莫聪?”

    万有成过去便是一巴掌,“操你奶奶的,你们福荣号表面做丝绸生意,私下里跟那些倭贼沟通贩私珠宝,你别以为打通了官府就没人管你,你惹毛了老子,我把你软蛋儿切下来下酒!”

    周莫聪被万有成一把掌打掉一颗牙齿,顿时口中鲜血直流。心中怕的要命,口中却逞道:“冤枉啊,我船上都是些绫罗绸缎,哪里有什么珠宝?”

    葛云菲笑吟吟道:“周少东家,我们又不是瞎子,你船上这点丝绸,能要船如此吃水?大家都是老江湖了,你的事你自己知,不是么?”

    这时手下来报:“启禀大当家,属下在船夹板中找出大量黄金。”

    周莫聪顿时瘫了过去。

    葛云菲道:“这些黄金恐怕就是你出手脏货后的贼赃罢。抬回山寨!”

    秦楼经此剧变,竟有些不知所措,自己中毒,全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望着众贼。

    莫五道:“方才四姐说这里竟然有人比四姐漂亮,我倒要看看!”莫五朝琴真房中走去,秦楼心中着急却无可奈何。

    “啊……”莫五大喊出来,接着便跑了出来,道:“那人怎么那么丑?”

    秦楼心顿时凉了下来,接着便是无尽的愤怒,他双目通红,牙齿咬的格格直响,额头青筋暴露,“你这个心如蛇蝎女人!”

    葛云菲望了秦楼一眼,道:“心如蛇蝎,如此来形容女人,前面往往还要加上一句,不过我喜欢前面一句。”

    秦楼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脸划成鱼鳞!”

    葛云菲道:“我会等着的!”

    “把这两个人带回山寨,其他人便放他们滚!”葛云菲下令道,莫五道:“这姓周的不如带回去,我们讹他老爹周剥皮一把!”葛云菲道:“我要你放了便是放了,你问那么多话做甚?”

    按照山寨的规矩,每一宗案子谁接手,谁便说了算,再说葛云菲向来以智计出名,她如此做必然有她的道理,待船泊岸,众寇把周莫聪一等人放了,却把秦楼、琴真二人待回山寨中。

    ※※※

    秦楼和琴真两人被关到土牢之中,这种土牢在当时民间十分盛行。这些牢一般选一些天然山洞,安个石门或者栅栏,便制成了。时值深夜,秦楼身上的毒渐渐去了,手脚方能动弹,便爬到琴真旁边,伸手去摸琴真脸。并未有什么疤痕,血污。只是洞中光线黑暗,也看不清她脸色。

    琴真一声娇呼,“谁?”

    秦楼吓了一跳,低声道:“是我。”

    琴真放下心来,才发现自己头正俯在秦楼怀中,秦楼双手在抚她脸颊,双颊顿生彩霞,幸好光线黑暗,没有被秦楼看到。

    “你还没有摸够么?”

    秦楼这才发觉自己失礼,方才自己太关心琴真安危,所以也不顾男女之别,连忙放下琴真,口中结结巴巴道:“琴姑娘,我……方才那恶婆娘说你的脸……”秦楼这时心跳的厉害,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方才琴真在房中,被点了哑穴,秦楼与葛云菲对话,她也都听到了,此刻再闻他说,心中荡起一阵暖意。

    “傻瓜,葛姑娘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的。”

    秦楼强行压住心中旖念,深吸一口气,道:“既然琴姑娘无事,我便安心了,还是早些休息罢!”

    说罢,秦楼到了洞另一边,躺了下来,不片刻便传来鼾声。

    丑末时分,秦楼觉得体内那两道真气又开始作乱,一冷一热,形成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在体内乱窜。秦楼时冷时热,宛如置身炼狱,又怕惊醒琴真,便强忍不发声。

    那些真气在流过经脉之时,那疼痛之意稍减,俞绍南教他的导气之法虽未行的通,但秦楼却对全身经脉穴道滚熟,他是聪明之人,便把真气窜过后疼痛稍弱的那些位置默记下来,之后便引导这些真气在这条独一无二的脉络间运行,如是反复几次那种疼痛感觉竟减弱了许多。

    正常人的十二经脉,手之三阴,从脏走手;手之三阳,从手走头:足之三阳,从头走足;足之三阴,从足走腹。而秦楼独具天下罕见的异脉六阳脉,此本是天下至阳之脉。然而秦楼出生在雪夜荒庙,须知人在胎中时,皆以先天之气来维系,甫一出生便寒气入体,此时先天至阳与后天至阴交融,这便使秦楼体内有了寒热两源,潜伏在秦楼体内,这边是为何一到冬季秦楼身体便虚弱的缘故。

    却不知,秦楼这条独特的运气路线,使得秦楼初步具了内功底子,它既帮助秦楼在武学中有所突破,又差点害的秦楼一命呜呼,此系后话,暂且不提。

    待那两道真气平复,秦楼心中有说不出的舒坦,只觉得耳目也比平时灵光了许多。方才运功导气之时,每当真气充盈于耳时,便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密谈,此刻心静下来,留心倾听,隐约听到吵闹之声。

    秦楼暗自试着如方才般将体内真气运行,聚功于耳,听到万有成大声道:“不成,他奶奶的,这货是我抢的,他们有本事找我来要便是!”

    葛云菲道:“二哥,话虽如此,天狼宗臭名远扬,这次他们插手此事,以我们实力,根本不够资格与之对抗。”

    “不成,我们太湖义寨这么多年,哪曾怕过什么人?别人都怕什么天狼宗,什么狼公子,狼女,操他奶奶的,我万有成偏不信邪!”这万有成是屠夫出身,因为杀官沦落为寇,他本粗人一个,讲话也不干净,不过众人都习惯了,也不责怪。

    张万里道:“大家不要吵了,这事要看大当家怎么说!”

    众人皆道:“我们都听大当家的!”

    大厅中一阵沉寂,未等彭金刚发话,秦楼内力却已支持不住,听不到那些人的话了。秦楼又试了几次,却都无法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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