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叹了一口气,“以前我曾研习兵法,希望在沙场上大展身手,今日我接下军师一职,心中本来应该欢喜才是,不过现在我却害怕的很。”
“我眼中的秦楼不是这样怕事的人,否则你那夜也不会救俞叔叔和我了,既然你答应要帮他们渡过危难,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我眼中的秦楼是无所不能的!”
“琴真啊,你太高估我了,我不过是一个穷秀才罢了,在遇到你们之前,我过得跟别人一般的生活,我有报负,但是没有野心,这一仗,我真的没有把握赢!”
“方才见你说得很有道理啊,若死守山上,天狼宗也不会贸然攻来的。”
“这里刮南风,如果天狼宗的人在山下放毒烟,恐怕这里不攻自破了。”秦楼说出心中之忧,这个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现在只有希望他们不会想到这一点了。”
琴真道:“我曾研究医理,曾经在书上看到过,木炭粉吸附毒烟……”
秦楼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说着便跑了出去。
找到彭金刚,秦楼道:“要这里所有人都准备一块湿布,在里面包上一些研碎的木炭粉,若天狼宗的人放毒烟,便用布蒙在脸上。”
※※※
“大寨主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不灵光了,竟然要我们听那个小子的!”万有成满脸怒气,和葛云菲站在一处巨石旁。
“二哥啊,方才情形你也看到了,单是秦公子想到的那些话,你能想得到么?”
“奶奶个雄,我又不是怕死之人,你看那小子又是石头又是桐木,这算什么东西?要我们躲在上面远袭他们,非是英雄好汉所为。”
“二哥,这不同寻常江湖争斗,如今大敌当前,若山寨兄弟因为二哥的不合作而丧命的话,我们太湖义寨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秦公子学识高,又读过兵法,我们不听他的,难道要带着兄弟跟你一般冲下去拼命?天狼宗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以我们的武功,根本不是他们对手,如今之际,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万有成挠头道:“好,我便听四妹的,你是我们山寨最聪明之人,那个秦楼,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如果四妹要二哥听秦公子吩咐的话呢?”
万有成道:“那倒要看看他要我做什么事!”
※※※
“启禀寨主军师,那些逃跑的山寨叛徒返回山寨了!”
彭金刚最恨背叛之人,喝道:“把他们带上来!”
那逃跑的几人五花大绑,押到彭金刚面前。彭金刚怒斥道:“你们初到义寨之时,可曾发过什么誓?”
“宋平,想不到连你也溜了,亏我平日如此待你!”
宋平道:“大寨主饶命,属下知罪了!”
“依照帮规,叛帮者,杀无赦!来人帮规伺候!”
宋平连忙道:“大寨主,属下方才下山逃命,那天狼宗之人竟然射杀本帮兄弟,刘济魁被当场射死,我们几个逃了回来。”
秦楼看那宋平衣着破烂,身上伤痕累累,于是问道:“那天狼宗究竟有多少人马在下面?你们又如何逃脱他们追捕?”
宋平道:“我们几个沿山路逃亡,本来山下无人,谁知正要出山,两翼石间竟然射出箭石,有几个兄弟当场身亡,我见中了埋伏拼命逃跑,总算命大,才逃回来给大寨主报信。”
彭金刚道:“我本要杀你们几人,念在你们追随我这么多年,立下不少功劳,如今又是用人之际,饶你们一命,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宋平连忙下跪,哭道:“帮助饶命,宋平一时糊涂,今后再也不会犯错了。”
“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来人,拖出去打二十棍。”
宋平被手下拉出去行刑,秦楼看着宋平,心中充满疑虑,“若真如他所说,那么他身上那些伤痕是哪里来的?上午见到他时尚未有这些,显然这些伤痕类似于鞭子、铁链之类的兵器所伤,显然宋平有事隐瞒。”
相比之下,秦楼要比他们能沉得住气,万有成听说那些叛徒回来,提着大刀便来杀人,若不是葛云菲阻止,宋平恐怕早已成了刀下鬼了。
秦楼把莫五叫到僻静之处,道:“小五,自现在起,你负责日夜盯着宋平那几人,若有什么异动,你立即跟我和大寨主回报。”
莫五道:“秦大哥,我想打仗!”
“你可知胜负的关键可能就在那个宋平身上,注意,这事千万别要二寨主知道,否则又惹乱子了!”
莫五领命而去。
※※※
“禀军师,天狼宗人马攻上来了!”
秦楼立在山前,望着天狼宗数十名武艺高强的杀手,大声道:“众山寨兄弟听着,如今山寨被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天狼宗围困,大家想必都听过天狼宗杀人手段,若大家不想送命,定要齐心协力,全心抗敌!诸位兄弟准备!”大敌当前,秦楼心中有些紧张,毕竟这时他第一仗,早准备好的讲说词当时忘的一干二净,幸亏事先跟大家交代清楚了。
天狼宗人马轻功了得,在山道上箭步如飞,不片刻便到了半山腰。
秦楼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周围山寨兄弟均双目注视着山下,山顶上静寂的可怕。
呼呼的风声,沉重的呼吸声,在众人耳边,宛如惊雷一般震撼,那种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感觉,几乎要人窒息。
“稳住!”秦楼发号施令,“稳住!”
秦楼冷静的喊着,在那些杀手距离山顶仅有三十余丈时,秦楼大喝一声,“滚木!”
轰隆隆,一时间,几百个涂了桐油的滚木朝山下扔了下去。
“碎石!”
那些早已准备好的石块轰然而下,急驰在山道之上。
那些杀手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对这些阵势也早有准备,他们仗着灵巧的轻功,躲闪着山上的滚木,碎石。饶是如此,仍有数人被石头、木桩击中,失去躲闪能力的人暴露在山路上,滚石、木桩纷纷击在身上,顿时血肉模糊。
这是秦楼第一次卷入到江湖事之中,死了这么多人,秦楼在山顶之上也看的心寒。
他虽看过兵书,他也懂得道理,然真正到了战场之上,又如何能面对这么多死亡而无动于衷?
看着山道已被血染红,秦楼心中觉得有种想吐的感觉。
山道中惨叫声阵阵,更有一人跌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山寨中的那些妇女儿童不断的搬来石块,那些杀手在二十丈左右,躲在山道旁边一处拐角处,不在上前。
“放箭!”只听山下一声命令,数十支箭自山下射来。
便听得山顶上传来哇哇叫声,有几人中箭,忍不住大喊起来。秦楼知道不能再等,“火箭!”
顿时,山寨上数十支沾了桐油的箭射出,先前那些滚木有不少卡在拐角处,遇火便着。桐木极易燃烧,不片刻山道成了一条火龙,虽是白昼,气势也颇惊人。
那些杀手被打个措手不及,纷纷向山下撤退,无奈此时山下滚落的木头也沾了火,燃了起来。有几人沾火上身,顿时被同伙推下山崖。
天狼宗第一波攻击未遂,还损失了三十余名杀手,退却山下。
义寨上诸人欢呼起来,这小小的胜利,已经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此时已是未牌时分,一仗下来,山寨中人已疲惫不堪。彭金刚命人观望敌情,其余人回大厅,秦楼却推脱不舒服,回到房中。琴真见状,也连忙跟了进去。
“你怎么了?”琴真关切问道。
秦楼此刻面色蜡黄,身上颤抖的厉害,呼吸也粗浊起来。
琴真过去扶着秦楼肩膀,秦楼瘫坐在地上,“我好怕,琴真,那些人刚才还生龙活虎,便在片刻间,他们什么都不是了!”
秦楼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激动的不知所言,“是我杀了他们!”想到那些残肢断腿,秦楼忍不住吐了出来,再次抬头,秦楼眼中已含满泪水。
琴真已明白怎么回事,这种场面,琴真并非第一次遇到。在数年前,她曾蜷缩在一个角落,看着那恶魔将自己父母家中仆人全部杀光,那种感觉,已经不是用害怕来形容。当时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便是要她逃走,她的脚步也不听使唤。如今秦楼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难怪会有如此反应。
“秦楼,你看着我,这不是你的错!”琴真秀目注视着秦楼,斩钉截铁道:“他们不是人,他们是十恶不赦恶贼,便是比禽兽也不如!你不杀他们,他们便杀你!你没有错!”
秦楼急促的呼吸着,道:“我曾以为自己会对这些无动于衷,但是……但是我做不到,看到那么多人死去……我……”
琴真扶起秦楼,“秦楼,你先休息片刻,等你平静下来,我再来看你!”她知道,秦楼现在需要的是独处,秦楼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何面对这些事的。
关上房门,正看到葛云菲来找秦楼,“让他独自一个人呆会儿罢!”
葛云菲道:“秦公子是斯文人,难怪会有如此反应了。当初我第一次杀人时,也害怕的要命!”
“那些人不会罢休的,恐怕还会卷土重来!”
葛云菲点头,“大哥已早预料到,他派我来转告秦公子好好休息,晚上我们会倍加小心的!”
“不用了!”房门被推开,秦楼走了出来。他脸色已恢复正常,表现的异常冷静,“我们去大堂上说罢!”
秦楼摸摸肚子,“我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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