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山羊腿吊在火堆上不停地滴着油脂，扑鼻的香味让人晕眩。自从篝火点燃，林木就守在这只羊腿前，等着吃肉。
这次夜袭土地关，战绩辉煌，战果却是不大。斩首零，俘虏二，财物很少。虽然先前黄明在几个郎中面前吹嘘军营里有上好药材无数，人参鹿茸当小白菜吃，可实际上，关卡里只有一百人两个月的军粮，和二十几件破烂的铠甲。至于兵器，逃跑时已被明军带走。
因此，走的时候，这一千来夷人只弄到六千斤糙米。这点粮食也解决不了夷人迫在眉睫的粮荒。愤怒的夷人在走的时候同时发出一阵呐喊，将这一大片土坯房推成废墟。至于摆在路口的那门小炮则被扔上马背，准备运回寨子化了做成农具。
被人认做土地关的主将陆炳，林木没少受人白眼，若不是一直呆在女头人身边，只怕早被失望透顶的夷人给活吞了。为人身安全计，林木寸步不离地呆在阿嘎身边。
走了半夜路，所有人都累得够戗，眼见着天有些朦胧亮，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准备吃点东西再走。
林木身体本就不好，从昨天晚上到先，除了给陆炳做手术，一直都在路上奔波，早累得半死。此刻坐在阿嘎身边，又饿又累，一看到那只烤羊腿，喉结上下翻滚，满口都是唾沫。只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咬上一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上景色又是一变，山上的树木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光秃秃一大片石山，一走起来，头顶不住有小石子落下，让人心中害怕。难怪夷人要出山抢劫，这样的地理条件哪里能够活人？
阿嘎身份尊贵，其他夷人有意无意地同她保持距离，所以，二人坐着的那个山凹居然只有他们两人。
这是一条蜿蜒的山路，一边是崖，一边是岩。身下就是咆哮奔流的大渡河，夜色下，粼粼波光奋勇东去，浪涛声在夜里惊心动魄。朝崖下看得久了，竟有些眼花。
女头人纤细的手臂伸出，不停地往羊腿上撒着香料，若不是一身少数民族装扮，倒显得娇小可爱。
看着这副场景，四下也是无人，林木心中一动。若是现在抢了阿嘎腰上那把小刀，一刀拿下，然后往下一跳……
可看了看下面怪兽一样汹涌而去的江水，林木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就这么跳下去死多活少，就那自己现在这个身体，要想制服这个小女人，只怕未必有十成把握……不，只怕一成都没有吧！想想就让人灰心。
那堆篝火的火光渐渐小了下去，羊腿也烤得焦黄油亮，香气一阵阵随风袭来，让林木的脑子变得有些糊涂了。
“这个……什么时候可以吃呀？”
阿嘎惊讶地看了林木一眼：“你是在问我吗？”
“废话，不是问你还问石头呀？”林木没好气地说，“都走了小半夜了，饿得紧，我说，这羊腿也烤熟了，可以吃了。”
“去弄些烧柴回来。”
“什么？”林木一楞。
“火小了，去弄些烧柴回来。”女头人不动声色地说，“陆将军，虽然你是朝廷军官，可现在却是我阿嘎抓的娃子，主人的命令不容违背。还真当自己是大官？”
林木一摊手：“这满山都是石头，怎么弄？我是俘虏，你们要优待俘虏。”话还没说完，阿嘎却站起来，手中提着一根鞭子，做势要打。
这一刹林木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同夷人是没什么道理好讲的，等下真挨了人家鞭子，岂不自找没趣。嘟囔了几句，林木忙抱着头朝坡上跑去。
山坡上到处都是人，夷人们都倒在地上闭目假寐，他们身上的大氅又厚又大，现在正可当被子用。也有不少人围在火堆边上聊天，说的话也听不懂。
林木在山坡上走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不要说是烧柴，就连草也被人扯光了。这明朝的水土流失也挺严重的。难道就这么空手回去？不成，以女人那古怪的性子，回去只怕会有麻烦。不要说吃肉了，被骂上几句也是大失面子。
正着急间，却看到身边的几个夷人正围着火堆喝着寡酒，也没佐酒的菜，就一只酒壶轮流着传。他们身边的干柴倒上不少，问他们要点也行，反正也是女头人要嘛。领导要，难道他们还敢反对不成？
林木走到一个夷人身前，一拱手：“这位大哥请了，头人让我过来要些烧柴，支援一些成不？”
那个夷人惊讶地看了林木一眼：“原来是你，恩，给你点柴禾也没问题，不过，你先喝口酒再说。”说着就将酒壶递了过来。
林木以前本就爱喝酒，穿越到这个世界还还没沾过黄汤，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感觉味道不错。入口有些微苦，但很甘淳，是标准的夷家荞麦酒。酒精度数不高，也就十来度的样子。喝了一大口还不解恨，又待再喝，却被那个夷人一把抢去，用生硬的汉语笑道：“你这人豪爽，不错，不错。酒，给我留一点。”
他指着地上的柴禾说：“要柴自己拿。”夷人最喜喝酒，林木这一口酒下去面不改色，让众人纷纷竖起了大拇指，对他顿生了许多好感。
“多谢多谢，好人有好报。”林木口中称谢，心中好笑，这点酒精度数比起老子以前喝的五十二度的茅台和五粮液可差远了，咱可是酒精考验的新时代干部，真喝起来吓死你们。这夷人也是单纯，拿酒品来衡量人品，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快点抱柴回去，一来完成女头人分配下的任务，二来也可以弄点肉吃。
满满地抱了一大捆柴，刚一转身，却见阿嘎头正站在他身后，“你们汉人果然狡诈，叫你去找柴，却骗我们夷人要，算什么好汉？”
林木笑着回答：“头人错了，你让我去找柴，我现在找到了。你管我是问谁要的，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你先前就应该说明的。”
阿嘎大怒，再次提起鞭子：“徒趁口舌之利，陆炳，你这人实在太坏了。”
林木如何肯让她打，忙叫道：“头人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你这么一个美人，一生气就变得难看了。”
“我漂亮吗？”阿嘎突然一笑，“你们汉人尽拣些让人高兴的话说，却不知道哪一句话是真的。”
“当然是美人了，您这是千矫百媚，我见尤怜，恰似那有抹水莲花式的娇羞，我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我这是说什么了？”林木大感羞愧，就眼前，他也只能胡言乱语了。
“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看到阿嘎头人满面的不解，但手中的鞭子已经放了下去，林木松了一口气，心道，别说你一个蛮子，老子自己都听不懂，“听不懂就成，反正都是好话，没有坏话。”
“哦，这样啊，但你说我是美人，我还是能够听明白的。”阿嘎一皱眉毛，大声说：“不对，不对呀！”
林木吓了一跳，“什么地方不对了？”
“寨子里的男人都说我长得不好，瘦了，腰细脸尖，不够结实。”阿嘎肯定地说：“陆炳，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们汉人最喜欢骗人了。”
林木疑惑地问：“腰细脸尖不好吗，难道要饼子脸水桶腰才好看？”
“对，脸要圆，腰要粗，这样的女人才能生养，又有力气做农活。我们出去抢劫你们汉人女子时，专挑身坯大的抓。”
林木瞠目结舌：“什么品味，什么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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