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纨绔子弟或许是胸无点墨的草包,但在座的三个人明显是有档次地纨绔子弟,虽不敢称才华过人,最起码眼力还是有的。
但见那《西阳赋》三个字,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怳怳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此字尽显草书精华,连绵浩瀚中,隐含恢宏气度。
有分教: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
三人惊愕万分,同时又暗骂西贝柳故作姿态,如此好字竟还自称“不堪入目”?
柳帅比三人更加惊愕,提笔之手僵硬在半空,根本想不到这是自己写出来地字。强自进入明神状态,他总算冷静下来,很快想通了其中地关节。
话说从前那柳二郎地很多行为习惯,已经融入了这具身体的骨子里,西贝柳方才所写之字,并非他本人地字迹,而是柳二郎地字迹。
当然也非完全如此,这具身体如今毕竟受西贝柳掌控,方才闭着双眼下意识一通乱写,无形中模仿了《浮生录》三个玄妙至极的草书,再融合柳二郎地书法,顿时别具一格,成为绝世好字。
并非夸大事实,《西阳赋》三个字虽不如《浮生录》草书那般有着玄妙地修行意境,但放在俗世间,已经称得上绝世好字!
大喜之下,柳帅抓住那丝微妙地灵感,一鼓作气势如虎,用稍小一点的字体,将剩下的诗句一口气写完,还很不要脸地写下了品花居士的落款。
醉仙楼第三层寂静得可怕,只有柳帅地行笔之声。当柳帅大功告成后,场面寂静得只剩下呼吸声,隐约还有心跳之声。
二王子最先回过神来,动了动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紧跟着吴文采也缓过神,并未留意柳帅,而是先暗瞧二王子的脸色,这位仁兄很会体察上意,惊叹道:“居士啊居士,方才你那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倘若此字也可称作惨不忍睹,那天底下岂非再无好字?”
“惭愧,惭愧……”
柳帅高深莫测地笑着,说了一句真话,他确实很惭愧。
“居士若再谦虚,我等便无地自容了。”二王子终于开口,叹道:“居士此诗此字,必震动两西二省文人,恐怕不久后就将名动天朝。依小王看就凭这题诗,就可成为醉仙楼招牌,今日吃喝之费用,醉仙楼东家估计无须让我等付酒钱了,哈哈!”
“小王爷所言极是,我西阳府有了此等名篇手迹,流芳千古也未必不可能……”那郑毅也是先留意二王子脸色,然后侧目看着柳帅,眼里有着一丝由衷地钦佩。
吴文采受此言启发,略显犹豫,望着二王子道:“小王爷,此字墨迹停留柱上,终究不可长久。不如小王爷挥剑点睛,将此字刻在柱间如何?从今往后,小王爷与居士美名远扬,日后必是一桩佳话,受后人传诵……”
“哦?”二王子知道吴文采在犹豫什么,他精通剑术的秘密,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这个马屁一不小心就会拍在马腿上。
深深看了柳帅一眼,二王子毫不犹豫,朗声笑道:“好,红花还须绿叶扶,君子有成人之美,小王便做一回绿叶又何妨?来人,取我剑来!”
当即,有随从奉上一柄黑漆漆地四尺古朴长剑,二王子拔剑出鞘,那并无寒光闪烁地墨黑剑身中,竟肆无忌惮地出一股子凛冽气势,也不知饮过多少鲜血。
“好剑!”
柳帅暗赞了一声,那剑出鞘之时,他神魂猛地一阵颤动。
天朝长剑分为两种,一种剑身柔韧性极强,抖动起来宛若灵蛇飞舞,被称作“韧剑”;另一种剑身厚重坚硬,可做劈砍招数,常为军旅将领所用,被称作“硬剑”……两西二省紧接西域楼兰国,时常可以看到这种硬剑。
二王子那剑的剑柄为龙尾似的黑玉钢,吞口呈青龙吸水之势,剑身宽约二指,有三尺半长,边刃锋利无匹,剑脊厚度竟相当于筷子粗细,乃是一把笔直硬剑。
在宝剑名篇《天下剑记》,里面开篇就写道:剑者,百兵之君。刃身锋利,为下品;削铁如泥,为中品;剑意通灵,为上品。
眼前此剑也不知跟随历代主人痛宰过多少胡虏,隐约间已有了灵性,乃是难得地上品……柳帅从黑寡妇那听来地常识,这样地通灵宝剑,有伤害神魂之威力,其实可以炼制成法器,成为传说中的飞剑。
还没来得及继续打那口宝剑地主意,柳帅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二王子如在凝视情人,轻轻抚摸着那口黑剑,而后突然沉喝一声,空中只见剑影,不见剑身,木屑横飞中,一阵沙沙声传来……等到二王子收剑的时候,那木柱顿时有种雕龙画凤之美感,柳帅所提之字被完美地刻了下来,深浅适中,连一个细微地转折都已雕刻到极致。
“好剑法!观小王爷剑术,在下总算明白盖世剑侠为何物,佩服佩服!”
柳帅此言倒是真话,他从未见过天朝剑客的水平有多高,眼下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二王子的剑术,恐怕已经称得上出神入化,观他气度和寻常纨绔子弟无异,锋芒内敛,柳帅敢打赌,二王子和钱丰一样,至少是不低于四品境界地武道高人!
“怪不得一直感应不到小王爷血气的强大,还好我没有尝试用神念强行查探他的气机,不然就露馅儿了……”
柳帅不动声色,暗呼侥幸。
“经小王爷画龙点睛,此字已然神乎其神!在下可断言,从今往后,必有许多骚人墨客前来瞻仰,两位大名将永受后人传诵……”吴文采马屁如潮,这厮终究有失算地时候,对柳帅道:“居士不妨在落款之处,写下刻字人的名讳,如此则锦上添花矣!”
“不必!”二王子立刻否决,道:“诸位请坐下,酒菜已快凉了。”
吴文采没料到锦上添花变成画蛇添足,当即不敢吭声,坐下陪酒。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了几分醉意,二王子直视柳帅,道:“居士大才,小王心中多年来有着许多疑问,还望居士为我答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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