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生死叹歌 > 第四章 鹬蚌相争
    奉仙节,极乐历三月初六,乃是三界世俗间的居民为纪念一位引凡入仙而身死道消的仙人而立。而这位仙人,也为世人称作,传道仙人。据传当年传道仙人停留人间界之时,最喜糯米与甜枣。于是,人们便发明了一种由糯米和甜枣制成的食物来进行供奉,唤作甜粽。

    时光流逝,当初专门用来祭奠传道仙人的节日也渐渐成为了世俗间人们祭拜先祖、家人团聚的日子。因此,每到奉仙节,大家都会围坐一团,吃着热气腾腾的甜粽,述说着一年来的过往。

    奉仙节一过,不出五天,便是世俗间最为神圣的渡仙日。渡仙日每十年一次,具体的日期由仙界仙人降临凡尘的时间为准。渡仙日上,所有年龄不到二十的幼儿便要来到相应的地点,供仙人们挑选。

    对于极乐洲的每个生灵来说,十年一度的渡仙日是他们求得仙道长生不死的唯一机会,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故而每十年的奉仙节一过,所有二十往下的幼儿便会在双亲的陪伴下,连夜挤到每个城池的渡仙场中。毕竟,仙灵们何日临凡,每地都有所差异,万一错过,相当于少了一次求仙的机会。不过,对萧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讲,其子弟却是没有这般被挑选的机会的。

    缘是大家族的子女,自小见识非凡,再加上生活环境及所食之物远超一般的世俗家庭,其子女后代的天赋自然也相对优越。经过初期的不断挑选,时日一长,仙界中便出现了无数来自世俗间名门的仙人。但也正因如此,曾引发了仙界闻名的大动荡时期。

    出自一个家族的仙人,相互抱团自成门派,时日一长,为了争夺稀缺的资源,新生势力与老势力之间的冲突也日益频繁。再者,世俗间的矛盾亦在仙界被无限地放大,以至敌对世家的弟子成仙后,仍是见面就杀,争个你死我活。故而在那段岁月里,仙门子弟厮杀不止,不出五十年,其数量便急剧减少,仙界也由此遭到了极大的破坏。

    当愈演愈烈的仙界动荡进行到高、潮之际,仙道始祖出面了。据传仙道始祖共三位,分属人魔神三族。他们以强横无比的实力,强硬地制止了仙人之间的争斗厮杀,并打散了原先的各大势力,进行势力的再划分。若有不服从者,唯有“神魂俱碎,永世不得再入轮回,接受无尽恶灵鞭挞之苦”的下场。

    与此同时,他们也定下了引凡渡仙的规矩:世俗间的大世家自有仙门的相应名额,人选由其家族自定;普通世俗子弟,自是不变,依旧按原先的规矩接受挑选。

    此规矩一出,自是引得无数生灵拍手叫好。虽然表面上是大家族得利,有了规定的名额作为保障,但实乃失去了更多的仙缘,将除规定之外的资格皆尽贡献给了平凡家庭的子女。显然,萧闯等人便是此规矩的受害者。他们天生幸运,生在贵族家,含着金汤匙,不为生活担忧,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完,可同时,却也失去了选择自身命运的机会,这也是种不幸了。

    人生在世,幸与不幸,谁又能说得清呢?与其愤恨身世不公,却不如活在当下。生命短暂,需及时行乐?

    

    如皇城般雄伟的黑青色院墙在夕阳下散出淡淡的绿色余辉。院墙正中,挂着一副高高在上的黑色牌匾,颇有些俯视众生的意味。牌匾上,书着两个同样用染料渲染过的绿色大字——“萧府”。夜幕降临,诡秘的淡绿色便会从萧府缓缓升腾。而每当这时,路过之人便会心生胆怯,不敢过久停留。

    不过,在萧府人看来,他们反倒觉得行人有些过于胆小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不论萧家大院多么诡异吓人,时日一长,萧府的人自然会习以为常的。

    哼着青、楼里的黄调子,萧闯晃悠悠地迈进萧府的院门。一群护卫眼瞅着他们的宝贝少爷终于进得府门,如鸟兽散,唯恐多留一刻,惹祸事上门。

    “老刘啊,少爷我一年未来,萧府怎么就大变了模样呢?这路都快认不得了,这么地,你就陪少爷我走一趟,回院子里取些药材,恩,要好好跟娘亲道个歉才是。咦,人呢娘的,一群不仗义的东西。跑得倒是快,下次少爷我快活你们就干看着罢!”见到此幕,萧闯面色一窘,破口大骂起来。一众下人听到萧闯粗口,心中一阵好笑,平日里只觉萧家家规甚为严厉,哪曾想,还能出这么一个真性情的小少爷。

    没的办法,萧闯只好摆手,让离他最近的小厮陪他回房。那小厮见到少爷伸手,先是环顾四周,却发现方圆五米唯有他一人。没得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颤巍巍地在前带起路来。

    一路上,路过的下人见了他们二人皆是远远避开,唯恐受到牵连。这番场景,使得那引路的小厮更觉沾了晦气,摆着一张哭丧脸,看起来真个是凄惨无比,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得。

    萧闯将这一幕幕收入眼底,却并未在意。不同于这帮下人,他再不济也好歹是萧家的直系子孙,便是犯下了天大的错误,也不至于丢了性命。而对于下人们来讲,却又是另一幅光景了。

    翌日清晨。

    清新拂面,神清气爽的萧闯在院中来了个金鸡独立。从远处看去,倒有几分飘飘凌云之意。

    萧闯漫步在庭中,随手摘下一朵娇艳欲滴的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陶醉了半响,萧闯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一年未归,未曾想院子里的花儿开得比我在时还好。当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呐。”

    又过了片刻,萧闯才想起了正事。原来,他房内私藏着一堆从张八身上抢来的药材。藏了这么多年,如今他也预备着挑出一些能够调理身子骨的补药,给娘亲送去。

    “恩,娘亲岁数不大,却已显老态,这明显是肝脾出了岔子。不如,就拿这株‘蒲凌叶’吧。恩?对了,还有这株‘白草’,可是大补身子骨呢。”

    萧闯趴在一个巨大的盒子前细心地挑选着。

    说来也妙,张八打小身子骨不好,出门在外常带些药材,餐后便让餐馆帮熬。被萧闯看到,便把他带多了的得给索了去。积年累月下来,萧闯竟攒了不少用途各异的珍贵药材。也正因为此,他也同时学到了不少药理知识。可这不学还好,学了萧闯便发现了些蹊跷。

    单看张八面色,白里透红,皮肤嫩得和个小娘皮似的。再加上这小子平日吹牛打屁作乐样样玩个通透,体力丝毫不比他这个练家子要差,怎地还要长期服用这些个药材?难不成这小子是个药罐子精?化作人形作乱人间来了?

    萧闯越想越觉得奇怪,多次忍不住拷问这胖子一番,哪想这死胖子次次都一顿吹牛打诨。其横飞的吐沫星子,直溅得萧闯四处逃窜。这般下来,到每次都让这死胖子给逃了去。

    “闯少爷!闯少爷!您可在屋里吗?”

    “恩?管家爷爷?嘿!他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萧闯听到院里有人喊他,当下便将已选好的几株药材再度放了回去。这一盒子药材可是万万不能让这帮下人们知道的,毕竟,这些药材可是他辛苦“收缴”回来的,一个不小心。若是被他们给顺了去,他便是有苦也没得说。

    萧闯起身,拍了拍沾染了尘土的双手,接着又抖了抖衣裳上的灰尘,这才不急不躁地踱步向屋外迈去。

    刚出房门,萧闯便在院中看到了一位左顾右盼的麻衣老者。脚步不停,他赶忙向那老者行去,同时脸上还露出一副羞涩的表情。待离近后,萧闯主动打起了招呼:“管家爷爷,好久不见,您身体可是健朗不少呢!哎?我看爷爷身穿麻衣,若不是当今流行那复古风吗?”

    老管家向来人望去,却不是他苦苦寻找的萧闯小少爷吗?心中舒了口气,老管家亦向着萧闯迎去,苦笑道:“闯少爷啊,可莫折煞了下人。这‘爷爷’二字,我可不敢当呢。这身麻衣却是方才在花园里摆弄花草时穿的,老爷催得紧,倒是让少爷见笑了。”

    眼见老管家那张被岁月腐蚀过的面容、弯曲的脊背和顶上不剩几根的白发,萧闯心中一叹,向老管家行了一记长辈礼,略带感慨地道:“管家爷爷,萧府事无大小,有您在,大家便放心了。您说,这声爷爷还当不起吗?”

    “唉呀,闯少爷这话可是折煞了老奴呢!萧乾主子对我恩重如山,老奴这是应该的,闯少爷,差些忘了正事。家主他说让您去一趟,您这便跟老奴走吧。我们边走边叙,闯少爷,您看如何?”

    

    萧府中心右侧有一处别院,院内假山林立,溪水傍流,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院内有一无名停,亭中有一石桌,四方石凳。

    南北石凳分坐一人,正对北面的是一名身着靛蓝色长袍的手持折扇的俊俏少年。在其对面,则是一位虎背熊腰,长满络腮胡的大汉。这大汉上身只着一件虎皮夹克,坚厚的胸肌隐约突起,好似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只见这大汉缓缓开口道:“二弟啊,你这里还挺有些调调。哪像大哥那里,除了刀枪棍棒,便是一些炼身的杂器。”

    听到这话,俊俏少年用扇子捂嘴一笑,却未立刻作答,反而先用手拨弄了几下发丝,这才开口道:“大哥啊,贤弟说了你几次,要多读读圣贤书,别整日舞刀弄棒的。看如今,竟羡慕起我这小院子了。唉,那倒不如,今后我把这庭院让与大哥?”

    “老二,你这是什么话,为兄可是马上要离家的人了。呵呵,这院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虎皮大汉并不领情,反而有些厌恶地回道。

    “大哥哪里话,贤弟也说过。这谁离家,现在可说不准呢。”

    “哼。你少给老子耍花花,父亲已经说了,最后一个名额可和那帮老家伙无关,完全由他来决定。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别还未出门,就出了什么乱子!”

    “哦,会出什么乱子呢?”

    “嘭!”的一声巨响,惊得树上的鸟儿纵身而飞,只见二人身前的一方石桌不知何时已经碎成了一团粉末。竟是俊俏少年针锋相对的话语,惹恼了有些性急的虎皮大汉。

    虎皮大汉大手向前一挥,刮起一片粉尘,其间夹杂着微小的碎石粒,直吹向面前的俊俏少年。

    少年笑容不变,不乱分寸地抖了一下手腕,霎时,原先闭合的折扇突地展开,接着他将折扇向前一扇,一股劲风便顺势而出。转眼间,迎面而来的粉尘便向其两侧散去。

    “噗噗噗”粉尘中夹杂的碎石粒在强劲的风势下射入了两旁的池水中,溅起了阵阵涟漪。不出片刻,涟漪消散,一条条被碎石波及的鱼儿,从平静的水面中浮起。

    “哎呀呀,大哥啊,看看,看看,平时贤弟就说你该减肥了,你看如今你都把石桌子给压碎了。石桌碎便碎了,却把贤弟的宝贝儿们给砸死喽!”望见水面上的翻着白肚的鱼儿,少年跳将起来,佯装心痛道。

    少年刚要再说几句,不知何故,院里的虫鸟像是有默契般,纷纷停下了鸣叫。一时之间,整个院落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蓝袍少年骤然转身,直面虎皮大汉。他双目炯炯,如剑一般直直对上了虎皮大汉同样闪烁着精光的虎目。

    二人便如此对峙着,似乎都在等待着,某个契机的到来。也不知,鹬蚌相争下,谁又会成为二者身后的渔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