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了主意,萧闯当即将尸架移至“井口”。如此一来,尸架上的尸体便可不断堆叠,直至达到尸架所能承受的最大重量。
经过初步的估算,萧闯发现每轮修炼大概能维持五天左右。五天一到,他就必须将溢满的尸体烧掉,否则,一旦尸架损毁,他将难辞其咎。
说干就干。
萧闯盘坐于“井口”上某处较为平坦的地方。他翻出《永生契》内有关火类仙诀的章节,仔细地读了起来:
“此乃火类仙诀,名曰‘火精’。虽为仙诀,非有缘人不可习之,此中亦不设仙凡之限”
跳过扉页平淡如水的简介,萧闯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了具体的修炼之法上。
“火属五行,亦属五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明火虚火,皆为根本。于人体,则应专注心火。故而”
看到这儿,萧闯不禁长嘘口气。缘是他看了半天,倒是弄明白,所谓“火精”,便是要将自身血液内的火元素提炼出来,进而与外界火行产生共鸣,方可施展各式火攻之法。其根本原理,在于改造心脏。
心脏作为人体的发动机,其主要功能是提供压力,把血液运送至人体的各部分。但如今,《永生契》提出了心脏的另外一个用途——提炼火元素。
此法,就涉及到了人体之奥秘了。而这,亦要从三族生灵讲起。虽说神魔族三族外形差异较大,但说到身体构造,仍是一般无二的。就好比心肝脾胃肺这类的内部器官,也有像鼻耳朵眼等外部器官,三族生灵还是一般无二的。在亿万年的繁衍进化中,还未曾听过哪个正常生灵会具备与众不同的生理构造。
而“火精”之法,于凡人,则要求身具“变心”,即能够自行改变形体的心脏。毕竟,唯有相关的事物,才能发挥与之对应的功效。若想以凡胎肉体修炼仙诀,亦要有其不同寻常之处。
“吗的!这怎么可能!”萧闯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我萧闯能跑能跳,能歌能舞,怎么会和别人不同?这‘火精’之法莫不是蒙人的吗?”
到了这时,他已能自行脑补到卓然和冥凌空初见此法时的诧异了。
“唉,没办法。纵然如此,我也必有这一试。”萧闯唉声叹道。
改造心脏,要求修炼者预先进入“死寂状态”,即像活死人一般,表面濒死,实未丧生。将之简化,便是要将自身的各项指标暂时调至零点。期间,再通过储备生命要素,实现躯干在无心脏供血下的自我维持。
若非如此,修炼者以常态强行改造,必然会出现供血匮乏的局面,这也极易导致修炼者真正死亡。从此角度说来,修炼“火精”的过程将会异常凶险。倘有一个大意,便将身死道消万劫不复。
根据书中的要求,萧闯操控神识于全身血管内缓慢运转。而在其行进的过程中,会向周遭血液传播某种特殊的讯号。在此讯号的波动下,血液内所蕴含的水元素将会逐渐降至冰点,直至全身冻结。
不知过了多久,萧闯的神识已于血管内运转了九个周天,而其身体的温度也很快达至“死寂状态”的临界值。此刻,萧闯便可展开真正的修炼了。
萧闯毫不停滞,当即从识海内调出大半神识,凝聚为仿若夹子一般的实体,并盘旋于心脏周遭。又经过一番缜密的观察后,萧闯便开始了试探性的改造。而这,将是整个环节内最为重要的一步。其目的,在于检验修炼者是否具备修炼“火精”的基本条件,即拥有一个可自行改变形体的心脏。
“难怪他们会被卡在这一步!”藏匿着萧闯本我的神识发出了此般感慨。
对自身心脏的改造,难度仿若登天。首先,要找到不至于破坏心脏正常运作的基点。基于此点,再对心脏作微小调整,检验其是否能自动恢复。若能复原,便可继续进一步的改造。倘若不行,则证明萧闯无法修炼“火精”仙诀。
不出片刻,萧闯便找到了此基点。而接下来,他将利用神识对此点进行拉伸,亦或是收缩性的试探。好在,处于死寂状态下,萧闯无法感知身体内外状况。这也意味着,痛觉的不良影响已被排除在外。
萧闯操控神识所化的“夹子”,轻轻向前一探,卡在了心脏左侧的房壁上。待此步完成,萧闯又控制夹子往后方撤去。整个过程内,始终有少量的房壁处于夹子之间,随夹子一齐移动。
一点,一点。
终于,夹子撤到了临界处。与此同时,萧闯又逐渐放开了被其拉伸的房壁。假如萧闯与常人无异,那么,该肉、壁将会永远地维持在当前的状态,保持不变。
“嗯?在收缩!”
假使此刻,萧闯并未进入“死寂状态”,那么他定会激动地跳将起来。
竟然成功了!
之前,萧闯并不对此抱太大希望。作为尸门弟子,他能获得仙法便已是意外之喜,更莫谈掌握具备攻击防备之效的仙家法诀了。但如今,萧闯虽不能窥得内眼丝毫,可起码,他能以凡人身份去研修仙人方可施展的仙诀了!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
自此开始,萧闯紧锣密鼓地投入到了修炼大业中。也因此,他的生活变得紧凑起来。而曾经的无所事事与怅然若失,都成为与他再无瓜葛的过去式。
然而,即便如此,萧闯仍不过是一只蚂蚁,挣扎于纷繁复杂的桎梏中,随风荡漾着。
历经半载年华,萧闯的生活,再度规律起来。
每五天,萧闯都会从修炼中苏醒,动身将身侧堆积的尸体投入焚尸炉内。同时,他还会分批次地将一些半仙的尸体就近填埋。比起修炼来,如此枯燥乏味的工作早就令他失掉了耐心。事到如今,便是连衣物,萧闯都懒得换洗。
这次,也不知是第几次复苏,萧闯已为深度的疲乏感所侵蚀。修炼之难,唯有自知。可萧闯不能停。一旦停滞时间过长,他难免会搞混上次改造之部位,很可能,也因此,他的心脏将变得不伦不类,甚至,连最基本的供血功能都不复存在了。
萧闯不敢大意。
但可惜,事物的发展都不会绝对顺利。当人专注于某事之时,便极可能耽误其余事务的进程。比如,萧闯并未发现,尸架上的尸体数,早就远远超出了其所应有的量。
在尸体的不断堆叠下,萧闯已然,展开了新一轮的修炼大业。
作为候安的左膀右臂,钱利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一开始,他刚到候安麾下,内心是十分忐忑的。
在此之前,他曾听说不少关于候安的传言。其中,最为甚者,乃是其麾下弟子,莫不夭折陨落,端的是蹊跷至极。
但明显,他钱利是个幸运儿。在与候安接触的时日里,他不但未被压制,反而在候安的帮助下,已堪堪距半仙之境仅一步之遥。
然而事有两极。
修行顺利,生活却并不那么一帆风顺。除了作为协助弟子的工作外,钱利还有一个特殊的任务。那便是,他需将世俗界新增的尸体归拢一处,然后定期送至尸门。
此等工作,钱利深表憎恶。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敢找候安商讨此事。缘是他怕,这些本应属于他的待遇,会因自己的一时贪婪而毁于一旦。
因此便是心有不满,钱利仍本分地努力工作着,未尝有丝毫懈怠。
照钱利的想法,此份晦气的工作当要有条不紊地持续下去,直至他成为半仙,将之转交于后辈的那一刻止。但最近,他却发现,这项看似简单的工作,却正在逐渐脱离其掌控,并在某个他难以预料的轨迹上,愈行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