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必死无疑?天下哪有这么绝对的事儿?
但想归想,萧闯也不敢冒险。当下,他便运转《灵曲》,尝试凝聚仙力。
照天策的说法,世俗界的自然五行元素应是较为稀薄的,故而,修仙者无法于日常修炼中更迭内息,完成对体内仙力的积蓄。可一旦来到自然之力充沛的一等域,情形将会大为改观,甚至会出现“供远大于求”的情况。
此等情形下,萧闯要做的,便是加速转化,将丹田内力迅速剥离,为仙力腾出安置的空间。
盘好双膝,萧闯沉息吐气,运起了《灵曲》——观时。
很快,有别于往常的修炼,这次,萧闯竟出奇地掀起了空间的波荡。一个个透明气流,开始凝为万千漩涡,为其周身穴道吸纳。
此刻,神海上空,由火元素所结的“道符”,正以某个特定的频率牵引着气流的运转。当气流汇为一股,并愈发粘稠之际,似发觉到些许不妙的内力,开始于丹田内抱作一团,对以神海为主导的仙家气流发动了反攻。
一个是仙家的高质能量,另一个则是凡俗的劣质能量。二者相遇,高下立判。
在仙力的猛烈攻势下,以内力为主导的丹田内力溃不成军、节节败退。在此期间,连通着心肺肝脾肾等五脏六腑之正气的十四路经络,也逐渐为仙力,这种新生的力量所牢牢把持。
拼斗间,内力颓势尽显,毫无胜算,当要退守丹田,自结守势,预备最后一搏。事到如今,面对这场“新旧朋友”之争,萧闯不得强行干涉,唯有暗自运法,静观其变。在他想来,这等程度的攻防之战,对密度更大、能量更加纯粹的仙力来讲,必无输的可能。
渐渐地,在仙力的不停消磨下,内力显得岌岌可危。这时,倘使萧闯内视丹田,便会发觉,原先如江海般广阔的红色洪流,已然化为了扁舟大小的光点。而外部,覆裹其表体的、咄咄逼人的白色洋流,正是刚刚获得新生的仙家仙力!
洋流席卷扁舟,扁舟随波逐流。叠叠浪花,威力渐长。扁舟身处其中,有着随时溃散的危险。情形,不容乐观!
危急关头,像是触发了某种防御机制,内力竟开始自行流转,并以某种莫名的轨迹,窜进了洋流深处。
识海中,代表了萧闯本我的神识发出了一声轻叹:
“天地置一!”
对于内力流的运动,萧闯并不陌生。缘是其所衍生出的全新能量体,正是他曾多次使用的萧家武功最强之奥义——天地置一。
“没想到,‘天地置一’还有记忆功能,于防御间,竟自觉激化内力能量,化守势为攻!我萧家武学,果然高深莫测,堪比仙家。”
来不及过度感慨,萧闯急忙操纵丹田,试图制止天地置一的进一步演化。
相较于外界,那看似广袤的内田经络并无想象中的坚固。以仙力内力为首的仙凡之争,一家势大尚好,并不能于己身造成多大的伤害。可如今,安上了一颗“天地置一”心脏的内力光点,俨然化作了一个小型爆炸体,稍有不慎,就得来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冲击波。
在神识的干涉下,仙力洋流卷着内力光点,向来路席去。照萧闯的想法,这“爆炸体”可怕归可怕,也只是局限于体内。而一旦将之逼去外界,便不足为惧。
然而,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往往是残酷的。
仙力刚有动作,内力便就地来了个小型的爆炸,挣出了洋流的束缚。紧接着,小小扁舟又像是在挑衅般,于丹田内上下跳窜、四处游走,时而进攻,又时而后撤。此等举动,直逼着洋流大动肝火,开始胡乱地对整个丹田空间,发起了无差别的进攻。
这一下,萧闯可倒了大霉。原先,只一个调皮孩子,便搞得他心惊肉跳。现今,这乖巧孩子亦然暴走,竟不计后果地、同调皮孩子打起了架来。
丹田情势,已然失控!
霎那间,萧闯调动了整个识海,发出了无数道指令,覆于翻涌激荡的洋流表面,试图让这个杀得眼红的傻孩子冷静下来。只可惜,在内力的接连挑衅下,仙力竟单方面地挣断了同萧闯间的关联。
顿时,代表了萧闯本我的神识,便彻底地沦为了看客。而洋流与扁舟间的斗争,仍在继续。
“完也,完也。等这些能量拼个殆尽,我也该死个通透了。”
一时之间,瞪着激斗正酣的二位“小祖”,萧闯满面悲怆,久久无言
外界。
天策一面维系阵法,一面静观其变,等待萧闯功成。
“一般来说,抛去初临一等域的经脉肿胀之感,炼气应不算太难。”
果不其然,天策刚有此念,萧闯身周便凭空腾起了雾气。蒸气缭绕间,一股无比凝实的仙韵,由萧闯体内逸散而出。
“快好了!”天策惊喜道。
然而,此句刚罢,传送阵却蓦然一震,竟逼得天策血水大吐。
“噼里~啪啦~”
如炒豆子般清脆的声响,从萧闯处发出。天策定睛一看
“乖乖!这还了得!”
只见声音鸣响间,萧闯身上所着白袍,竟被染作了猩红。更为恐怖的是,萧闯丹田处,正溢有一点红芒。红芒闪烁间,却似在与体表那层层雾气,进行着激烈的碰撞。
“这是萧家武学?!天呐,简直堪比仙法嘛!”天策感慨一声,面色黯淡道,“萧闯这次,只怕凶多吉少了。我所能做的,唯有尽力维系阵法,延缓时间。否则,一旦正式进入一等域,得到补充的仙气将瞬间撑爆他的丹田”
打定了主意,天策不再多想,径直收拢了心思,全心施法
离进入传送阵,已有一个时辰之久。这已远远超出了天策所定下的界限!
单手轻擦额间汗水,天策艰难地维系着阵法。与开始相比,其施诀的速度,明显慢了不止一筹。显然,天策极限将临。
又不知强行支撑了多久,天策终是忍不住地颤抖道:“快!快啊!怎么还没个动静?!是死是活,便说上一声啊!”
直至最终,奇迹也未曾出现。此时此刻,萧闯就仿若死人,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又自强撑了片刻
天策猛然乏力,向后仰去。于失重的间隙,唯能听见,他那满含不甘的声音:
“闯,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