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完全打开，一条宽阔的坡道展现在眼前。似乎有微微亮光，从坡道底端透出。
虞越三人，走上坡道，顺着地势逐渐下行，亮光也逐渐清晰。
坡道尽头，豁然开朗。一座地下广场，在眼前平铺开来。头顶灯光，宛如星辰，点缀在金属顶棚之上。虽不甚明亮，但柔和光线汇聚起来，还是让已在黑暗坡道穿行近五分钟的三人，倍感温暖。
全城电力早已彻底崩溃，想必这头顶灯光，是由化学或生物质电池提供。能有如此规模，应是军方才能祭出的手笔。
广场上，一道道黄线划出的硕大方格，犹如停车位，整整齐齐。但这方格之上，停的并非汽车，而是一架架飞机。
这些飞机，没有一架是现役机型，全是在历史中逐渐淘汰的各式战机。看得出，这里应该是军方的退役机库。
正北墙壁上，硕大的字迹写着：十六号基地。
按照虞越之前被押赴四号基地的经验，这个基地也应该可以由安全部大楼，经地下通道直接抵达。这也可以解释机库广场上，数十个空出的方格来由。
想必在安全部大楼沦陷之前，大楼中汇集的城邦要员，从地下通道直接抵达机库，乘坐那几十架古董级飞机，南飞而去。
眼下，机库中留下的，都是更新一些，采用反应堆或太阳能驱动，且离开航电设备基本无法驾驭的飞机。目前局势下，这些飞机只是一堆废品。
万公诚自然不会只留下一堆废品。按照“生日礼物”的思路，三人开始对照方格上的数字编号，寻找三百二十号停机位。
又一架古董级飞机展现在眼前。通体黝黑的身躯，长近20米，四叶旋翼和尾桨，直棱棱刺出。这是一架黑鹰UH－60A直升机。两侧滑动舱门前方，还各加装了一挺M13机枪。
目前局势下，光是看上一眼，这飞机就给人颇多安全感。
南向城打开驾驶舱门，走了上去。
“油箱是满的。”
下来的时候，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递给了虞越。信封上写着：致万晴和你的朋友，想必是万公诚留下。
韩笑看着眼前庞然大物，颇为感慨。一架加满燃油的武装直升机，在当前时局下，无疑是顶级奢侈品。万公诚出手真够爽快！
略作思忖，虞越打开了信封。看信封上字迹，再联系当前局势，万公诚定然不会留下一封儿女情长的私人信件，想来内容应该是如何逃脱危局。
果然，信封中有一张去往南方军港码头的航路指示图，以及一份直升机操作说明。此外，还有一封简短说明信件，其中包括抵达码头后如何接洽。
韩笑在停机位身后墙壁上，找到一个金属把手。拉下之后，头顶顶棚轰隆隆打开。屋外天光倾泻而下，给黝黑的机身镀上一层银色。
一切准备就绪。韩笑不禁感叹，万公诚做事果然到位。
虞越将信封递还南向城：“你们带着大伙，先飞往军港码头。我还有点私事，摩托车我就先借用了。”
说罢，虞越转身就要离去，却被身后一只大手按住了肩膀。
南向城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齿印。依旧绿意惨惨。
“之前在飞机上，我被段北山咬到。虽然还没有先例验证，但很可能会因此感染。如果是十二小时潜伏期，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对于我来说，段雪霏和段南才是我最关心的。”
韩笑终于明白，在他发现南向城胳膊上伤口时，南向城眼神为何如此冰冷。
“不论你之前为我们做过多少，我是不会等你的！”
南向城语气无比凌厉，似是在做生死警告。
“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事没把握，说出来！多一个帮手，就多一分胜算。守护一个人，就要尽全力！”
南向城阅历丰富，他知道虞越此时离队，定是有要紧之事，不想拖累众人。联系当下时局，以及之前在城南天下的对话，想必是与某个人相关。
韩笑虽不如南向城看得通透，但也能猜到大概，也附和着要一起帮忙。
虞越自然明白，多一双手，多一份力。但眼下时局，不容等待。出身“冥王星”，他见识过荒野中虫兽猛禽的威力。天网报废已过去几个小时，早就异动的虫兽猛禽，随时可能杀进城中。一旦如此，即使有直升机，也是凶多吉少。
耽误大家逃生的时机，去办自己的私事，虞越很难这样做。
更重要的是，这架直升机，承载着父女之间，男人与女人、孩子之间，沉重的承诺。这份承诺，和当年合欢谷中，他对卞雅的承诺一样，不容亵渎。
“你们说的对，请你们帮个忙。把他们送到军港码头后，回来接我。我会在翠山顶棚等你们！”
虞越语气决绝，眼神也坚定无比。南向城和韩笑，知道多说无益，朝虞越点了点头。
身影闪过，虞越原路返回，跨上摩托车，向东驶去。身后唰唰破空声响起，直升机飞出机库，披着漫天银光，南下而去。
大街上人影稀疏。
幸存的健康居民不会出门。闹腾了数小时的暴徒，有的已身心俱疲，退出了疯狂游戏，颓然蜷缩在各个角落。还有精神的，与四处觅食的嗜血病人一起，涌进了各栋建筑。
偶有小股暴徒或嗜血病人路过，也无法与狂飙的越野摩托车抗衡。虞越将车速加到最大，直奔城东而去。他的目的地，是城东的量子大厦。
万晴用掉她的第二个请求，让万公诚帮她查到卞雅的资料。在她告诉虞越的那一刻，虞越内心无比感动。瞬间涌起的温情，让他差点没扑上去抱住万晴。
这份情义已经超出友情，却又超越了爱情的自私。所以和万晴一样，虞越一时也无法厘清两人之间这份情义，只是觉得眼前的女人无比可爱。而另一方面，卞雅已为人妻，为人母。
所以在那时，他并没有想要去找卞雅。
但十多年的情感，并不是一朝一夕，想要忘却就能忘却。随着局势进一步恶化，虞越知道，生活在城中的平民，很难捱过去。合欢谷中的承诺再次涌上心头。
不论如何，承诺终究是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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