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啸飞从刘公岛出来后,回到烟台,关起门来给李鸿章写了一本奏折。
在奏折中,胡啸飞说明了海军出动,进行威慑和示威的行动必要性,和能够产生的效果也做了一一分析。
首先是制海权的控制问题,日本在占领台湾后,日本联合舰队更加的肆无忌惮,居然经常的性的在威海卫和烟台外海进行骚扰和示威,长期以往,军心不稳,战士怯战,后果不堪设想。
其次是辽东航线的安全问题。现在整个辽东备战和朝鲜的物资给养都是从陆路进行运输的。距离远而且运输不便。山东烟台作为全国备战物资的集中地,必须保证了辽东航线的安全,才能够安全的把物资输送出去。如果任由日本舰船横行辽东航线,一旦战端重启,则物资给养运输将会成一个大问题,并且造成作战部队的战力下降。
最后是态度问题。如果我们一味的怯战,就会让日本的气焰更加嚣张,甚至是突破渤海海峡,甚至可以军舰直抵塘沽,威胁京城安危。
权衡再三,属下以为当出海巡航辽东,震慑日本海军,打击日本海军嚣张气焰,鼓舞我军队士气,振奋我民心。
北洋水师和山东水师合并后,需要加强双方的配合和默契,其实力的庞大可以震慑日本海军。而日本海军并没有一口吃下我两只舰队的能力,所以在安全上可以放心。
今中日战端重启迹象明显,朝鲜战场上溃败留下的阴影依然存在。如果海军畏缩不出,把我海防拱手让与日本,则对日后作战非常不利。
而我海军舰队一旦能够巡航辽东,则会带来非常大的军事影响,首先日本人不敢再轻易的进入到我辽东航线进行骚扰,保障了物资运输的安全,并且拱卫了京畿安全。其次日本在随后作战中必须重新考虑,因为他们的作战都是在取得黄海制海权的基础上所做出的决定,而我们有能力拱卫自己海防的安全,就会打乱日本的部署,甚至可能拖延开战时间。最后,示威列强,让他们知道我大清海军的实力,日本人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不一定能够取得胜利,而我们则在政治立场上赢得主动。
综合总总上述,属下以为巡航辽东当必要之举,请中堂大人三思斟酌。
胡啸飞的奏折很快就送到了李鸿章手中。
李鸿章在接到胡啸飞的奏折后,详细品读了一遍,自己不敢决定,于是亲自进宫觐见西太后慈禧。
慈禧在读了胡啸飞的奏折后,招来了奕䜣进行商议。
在北洋水师大东沟战败后,慈禧就一直担心日本舰队穿过渤海,直抵天津,她非常害怕第二次鸦片战争重演。所以对于胡啸飞提出的巡航辽东可以拱卫京畿安全一条特别看重。
而李鸿章和奕䜣则对胡啸飞提出的示威列强,赢得政治上的主动一点特别看好。
经过三人的协商,最后有李鸿章执笔给胡啸飞回了一封信,信中同意了胡啸飞关于巡航辽东的建议,但是强调不可私自开战,破坏临时停战协议,并不得越界进行挑衅行动。
李鸿章的信很快就送到了胡啸飞的手中,而丁汝昌也接到了李鸿章命令他联合胡啸飞进行辽东巡航的命令。
接到命令后,丁汝昌很快给胡啸飞发了一封电报,询问巡航辽东事宜。
胡啸飞非常简单的回了八个字:扬我军威,护我海疆。
此次辽东巡航于八月下旬,由山东号作为旗舰,镇远号辅之,八艘铁甲舰和十几艘鱼雷艇组成,护卫着给清川江防线聂士成部的给养四艘运输船,浩浩荡荡的从蓬莱军港出发。
巡航辽东的意义非常重大,胡啸飞决定亲自前往,而且和自己的义父聂士成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面了,他也想多听听聂士成的建议。
对于清川江防线,胡啸飞一直放心不下,趁此机会,他想要实地在进行一番考察。
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和深处朝鲜敌后的朴永泰和卢展杭进行接触,更深一步了解日军一年来在朝鲜的备战状况。
为了此次巡航辽东,胡啸飞特意邀请了各国驻烟台的领事或者记者登船一同前往。
整个舰队踏着清晨的薄雾,缓慢的驶离蓬莱,然后径直穿越渤海海峡。
在山东号上,英国驻烟台领事毕格威看着浩浩荡荡的大清军舰,不无感慨对旁边的武官说道:“如果大东沟时,大清国是这样一支舰队,那么日本联合舰队很可能就不可能取得那么大的战果。看来大清国的国力之雄厚,不是日本所能比拟的。”
看着英国领事在那里感慨,德国人非常高兴,他们最希望见到英国人吃瘪了。
德国驻烟台领事瓦贝林颇有意味的说道:“大清乃是一头熟睡的雄狮,他的爪牙一旦张开,哪些别人手下的恶狗必将受到严惩。”
瓦贝林的话音落地,俄国公使喀西尼的代表寥博罗夫接着说道:“当然,大清就像我们俄国一样,拥有广阔的土地,如果一个人独吞,恐怕会把他的肚皮给撑爆的。”
毕格威没有理会瓦贝林和寥博罗夫,而是远远的眺望大海,自言自语道:“大海的广袤从来都是冒险家的乐园,而大英帝国正是具备了这种精神,才创造了日不落帝国的辉煌。想想大海都被大英帝国踩在了脚下,大英帝国的战舰可以征服任意一个地方,日不落帝国的辉煌也将在远东继续传承。”
一句话点到了瓦贝林和寥博罗夫的痛楚,德国发展海军始终被英国压制,而俄国苦于出海口的问题,其舰队始终没有真正的走进过远洋。
穿越渤海海峡,不是的碰到一些外国的商船,他们见到这么庞大的一支舰队,都感到十分的吃惊,不时的有船靠过来,寻求保护。
而胡啸飞是来者不惧,全部接纳。
有了这么多商船的加入,让整个舰队的速度慢了下来。
当舰队穿越渤海海峡,刚刚转过老铁山东角时,舰队前翼烟台号,发来信号,东北方向发现日本战舰四艘。
胡啸飞一听赶紧拿起望远镜登上了嘹望台,果不其然,在东北方向有几缕黑烟冒出,缓慢的两个小黑点正在接近整支舰队。
萨镇冰就在胡啸飞旁边,也看见了日本军舰,这时候的萨镇冰有些热血沸腾,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对面的是日本联合舰队第一游击舰队,在大东沟逞凶的吉野号就是他们的旗舰。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整个山东水师的大部分官兵都曾经在北洋水师服役,所以此时见了日本舰队,他们满腔的复仇激情表露无疑。
烟台号管带杨用霖,镇远号管带林泰曾,莱州号管带郑汝成,青州号管带黄祖莲纷纷发来请战信号,可见大东沟的失败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和耻辱。
萨镇冰颤颤巍巍的说道:“大人,下令吧,日本人也太张狂了,明知道我们这么庞大的舰队居然径直朝我们开过来。这可是我大清的海防啊,怎可让日本人这么嚣张的来去自如。”
“鼎铭,记住你是一个舰队的指挥官,应该沉着冷静,绝对不能够自乱阵脚,也绝对不能被自己的激情左右自己的头脑。战场上指挥官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才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因为你的一个错误命令可能导致全军覆没,这个战场上几千儿郎的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我知道你们都想复仇,我何曾不想,可是现在的形势不允许我们盲目开战。一切都还没有完全准备充分情况下的擅自发起战争,是拿国家的命运和前途当儿戏。作为一个指挥官,这一点认知难道你都没有吗?克制,你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情感,学会理智。你传令我命令:命令各舰保持战斗队形,随时准备战斗。命令旗号兵,给日本军舰发旗语,命令他们立即转向,撤离我大清海域。”
萨镇冰知道自己刚才犯了急躁的毛病,这乃是兵家大忌。
旗令兵很快对日本军舰发出了旗语,要求他们立即撤出大清海域,否则后果自负。
而在日本舰队方面,伊东佑享得到陆军本部情报,大清将会在今天派遣四艘运输船,给在清川江布防的聂士成部运输给养。
于是伊东佑享想当然的派遣了第一游击舰队前去阻拦,在他的心里,北洋水师已经被打成了缩头乌龟,怎么也不肯离开刘公岛这个龟壳,所以对于今天的拦截任务,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不只是伊东佑享,连第一游击舰队的司令官鲛岛员规也没把今天的人物当成一回事。
可是在烟台号发现他们时,他们也发现了烟台号。
刚开始鲛岛员规根本就不以为烟台号是一艘军舰,还以为是大清国雇佣的运输物资的武装商船呢。所以并没有停船,而是直接朝着烟台号驶去。可转眼间等到山东号、镇远号等大批军舰出现时,鲛岛员规才意识到这次的护航任务肯定是北洋水师,陆军本部的情报有误。
这时候鲛岛员规有点紧张,他知道在大东沟海战,北洋水师吃了大亏,这次肯定不能够善罢甘休。
他立即下令全舰队停车,变换直线战斗阵型。理智告诉他,今天绝对不能够先开炮。
就在这时,对面发来了信号,让他们立即撤离大清海域。
鲛岛员规知道这是大清海军不想擅自挑起争端,抓住了这一点,鲛岛员规命令旗手回话,大日本联合舰队第一游击舰队奉命巡航日本黄海海域,并没有侵入大清海域,所以撤退的应该是你们。
鲛岛员规就是想用激烈的话语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如果对方回话非常坚决,那今天的拦截任务彻底失败了,只能够快速撤离。
鲛岛员规的话,立即在巡航辽东舰队中间激起了波澜。
辽东海域乃是我大清海域,什么时候成了他们日本的黄海海域。这种嚣张和无耻,让整个舰队都处在火山喷发的临界点,如果鲛岛员规再敢发来过激话语,恐怕就是胡啸飞也再也压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