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10月18日,凌晨五点,介川清川江防线西,东园里阵地。
铭军盛字营左营的一哨人马驻扎在东园里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虽然时不常的和日本人闹腾点摩擦,隔着清川江他们也放过几次空枪,但大部分的时间内都是相安无事。
胡啸飞巡航辽东后,给刘盛休提了个醒,让他知道了日本人的野心,所以在一回到自己的防区,刘盛休就下令整个盛字营要加强戒备。
虽然命令下达了,可是下边却阳奉阴违,并没有把这道命令当回事,依然是无形我素,该抽大烟的依然抽大烟,该逃岗去喝酒的依然在自得其乐。
许大力是盛字营左营的一名普通士兵,木头木脑的,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和他一起值班。因为有了这个木头人在,他们就可以轻轻松松的逃岗回去睡大觉了。
今天晚上的岗哨,应该是张胜和王全值班的,可是张胜他的烟瘾犯了,就用一壶好酒做酬劳,请许大力替他执勤。
许大力觉得没什么,还能捞着一壶酒,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朝鲜北部在十月份的时候,气温已经下降到了十度以内,晚上的气温更是接近零度。
两人的岗哨位置在东园里阵地的西侧一处小山丘之上,如果是白天,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的日军阵地。可是今天,弥江的大雾,把江面给覆盖了,就是三五米范围内,你也别想能够看清楚对面。
许大力和王全觉得今天晚上肯定没什么情况,再说了都半年多了,除了放了几次空枪,就是报个枪在观察哨上无聊的数着对面日军的人头数目。
今天晚上又是大雾弥江,连人都看不清楚,日军肯定在老老实实的睡觉。
许大力把自己那单薄的军衣往身上裹了裹对王全说道:“大哥,你说我们在这里呆了半年多了也不见日本人攻过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王全那里知道这些,胡乱说道:“谁知道呢?可能日本人觉得我们人数多吧,不敢攻过来。我说许木头,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就是一当兵吃粮的,混口饭吃而已,日本人不打过来正好。你听说了没有,前段时间我们刘大人去安州,领回来一大堆的物资补给,听说是山东巡抚胡大人用军舰给送过来?”
许大力点点头说道:“我听前营我同村的二旺给我说了,乖乖的光是大车都拉了不下二十几车,还有好多的棉衣呢?你说这朝鲜的天怎么到了十月份都这么冷,要是再过几个月还不得把手都冻掉。”
王全一叹气说道:“谁说不是呢?你想我们这些人都是南方人,这么冷怎么受得了。明明胡大人给了这么多的棉衣,可是都让当官的给黑下来了,我听我一个在中军当兵的同乡说,哪些当官的一个人都分了两三件呢?奶奶的熊,我们这些当兵的连个厚点的外衣都不发。还有军饷,都快三个月没法了。如果在不发,老子就打算当逃兵了,回老家总比在这里受罪强。”
许大力赶紧劝王全:“大哥,你可不敢这么说?要是让哨长知道了,那还不得把你吊起来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后营的那几个逃兵,最后被刘大人给当场砍了脑袋。难道你也不要命了?”
“我只是嘴上说说,我哪里有那个胆当逃兵啊。对了,许木头,你说为什么都是大清的兵,人家虎啸军的人为什么那么威风,而且粮饷充足,装备也比我们的好很多。我的老乡前段时间跟随刘大人去了安州,见到了虎啸军。乖乖的,我老乡说,人家虎啸军的士兵往那里一站,那威风淋淋。一身土蓝色统一的制式服装,锃亮的黑色军靴,腰间扎着一根牛皮腰带,头上带了一个跟日本人差不多的黑色大沿帽。光是那里一站,那气势就顿时把所有其他营的士兵给比了下去。听说他们每天的伙食都带肉,而且不限量,能吃多少吃多少,乖乖光是这伙食,每天都的消耗多少头猪啊。还有他们的军饷,最少是我们的两三倍,当官的更多?娘的球,什么时候老子也能当上虎啸军就好了。”
许大力听了王全的话,就像被鸭蛋卡在嘴里似的,张大的嘴巴老半天都没合上。
“王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王全见许大力不信,拍着胸脯说:“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这可是我在刘大人身边当亲兵的老乡亲口跟我说的,你想想他可是刘大人身边的亲兵,本来他们的待遇就已经让我们眼红了,想想看连他们都眼红的事情,肯定是真。,最起码虎啸军的待遇要比他们好,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眼红。”
许大力点点头:“对,连他们都眼红的事情,看来这虎啸军的待遇还真高。”
雾气越来越重,气温也越来越低。王全把自己的双手来回揉搓了几下说道:“这鬼天气,雾气越来越重,这气温也越来越地,我的手都快冻僵了,我们点堆火暖和暖和吧。”
许大力的双脚双手也冻的快僵了,于是说道:“这样吧,王大哥,你在这里盯着,我到旁边的树林里去弄些干柴来。”
说完,背着自己的步枪,掂了一把以前岗哨上留下来的破钝刀,晃晃悠悠的去山丘边的小树立里砍柴火去了。
来到小树林,许大力先是在地上划拉了半天,弄了些没有被雾气和露水打湿的枯树枝,然后达成捆,用胳肢窝夹着,继续踅摸一些小树。
由于雾气很重,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一棵小树,用手里的砍钝刀看了老半天才给弄断。
见到柴火收集的差不多了,许大力突然感到肚子疼,好像是想拉肚子。
于是许大力赶紧找了棵大树,就在大树边上,蹲下来拉屎。
刚把裤子一脱,嗖嗖的凉风吹得他一哆嗦,心中对于哪些当官的把棉大衣给黑了下来,心中更是不满了,拿着手中的钝刀,不住的往地上划拉,心中还直骂娘。
黑暗中的树林,突然传来了嘻唆的脚步声。
突然间响起的脚步声让许大力心中一紧,这鬼天气谁还会来查岗?于是许大力赶紧收拾利索,躲到了大树后边。
不多会,从前边树丛中,走出了几个端着步枪的日本兵。
这下把许大力吓坏了,赶紧爬了下来,藏在了草丛中。
只见这几个日本兵唧唧喳喳说了半天后,一个日本兵转身又往回走去,而另外几个则继续搜索前进。
许大力见状,知道不好,这肯定是偷袭防线的日本人。
许大力悄悄的把自己隐藏在草丛中,匍匐着离开了刚才的地方。等到自己身子一隐入大雾中,然后飞快的跑向自己的岗哨位置。
许大力是一路飞奔,气喘吁吁的跑到哨位后,结结巴巴的说道:“王大哥···王大哥···大事···不好···了,日···日本···日本人偷袭···那边的···的···树林里有···有日···本人。”
本来王全在许大力走后,觉得无聊,就把枪放在了草地上,然后从旁边薅了些干草铺在了地上,和衣而卧,正闭目养神呢?
乍一听许大力说由日本人偷袭,把他的七魂六魄差点没吓出来。
王全上前一把抓住许大力的胳膊说道:“许木头,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知道要是谎报军情我们俩可是要掉脑袋的。”
“绝对是真的,我都亲眼看到了,就在我去砍柴火的树林,我亲眼看到了日本人的探子,最起码有十几个人呢?”
王全知道许大力不会说谎,这非常有可能是真的,要真是那样的话,就必须尽快的弄清情况向上汇报。
于是王全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后说道:“大力啊,要是真的日本人已经到了清川江北岸,那么我们就必须弄清楚情况后,向上边汇报。我们原来紧急情况下点火的方式在这种大雾天中肯定不行,所以必须要跑回大营去汇报。但是只凭你说有十几个日本人的探子并不足以证明日本人是偷袭来了,说不定是侦察呢?所以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弄清楚日本人到底是十几个人的侦察小队还是大部队偷袭?所以我们必须重新返回树林,把情况搞清楚。”
王全说完,许大力就在前边带路,俩人悄悄的重新潜回了树林。
由于雾气太大,许大力并没有记住刚才的地方,而是带着王全在树林里绕起了圈子,老半天才找到自己刚才的排泄物。
走了半天,王全悄声的问许大力:“许木头,你确信你刚才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日本人?”
许大力点点头道:“对,千真万确,就是在这里,你看这里还有我刚才拉的一泡屎呢?”
王全这就疑问了:“那你说日本人呢?我们怎么进来了半天也没发现日本人呢?”
许大力挠挠脑袋说道:“刚才我确实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日本人。”
“好了,别的不多说了,这样,你跟着我,我们在继续向前搜索一下,如果真的发现日本人的大部队了,我们就立刻想上级报告。”
王全许大力两人在树林里饶了半天,终于快要出树林时,前方突然传来了日本人的说话声。
王全赶紧拉了许大力一把,俩人急忙找了一棵大树藏了起来。
王全定睛,通过树叶和草丛的缝隙发现在远处有十几堆篝火,在篝火旁坐着不下二三百人。
这下王全相信许大力的话了,日本人确实是偷袭来了。于是王全向许大力使了个眼色,俩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坐在一棵大树下,王全把脑门上的冷汗擦了擦,说道:“大力,看来日本人真的趁着大雾偷偷的渡过了清川江,刚才那二三百日本人并最起码有一个中队,看来他们是要搞偷袭的。我们要赶紧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哨长,让他通知刘大人。”
说完,两人起身就要离开。
两人刚起身,就见从旁边的大树边走出了一个日本兵,正走还在提裤子。
猛然的一个照面,把王全和许大力吓坏了,许大力划拉的一下把枪口对准了这个冒冒失失刚刚解决完私人问题的日本兵。
那个日本兵也被突然间站起身来的王全和许大力两人吓了一跳,慌忙间就拿起了肩上背着的步枪。
看到日本人已经发现了自己两人,王全还是机灵,根本不等日本人举枪,就扣动了自己手中步枪的扳机。
砰的一声,清脆的枪声远远的响彻了整个树林,划破了清川江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