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国城外城面积大约二十余里,王烈他们纵马疾驰,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或者可以说现在外城内可见的抵抗力量都在城内民众的暴动中被消灭了。
顺着城内的主要干道转了将近一周,前后遇到数批狂澜禁卫潜龙密探,王烈皆向他们询问他们可看见匈奴人大批军队的调动。
但这些密探都回答不曾发现,而且这几rì也没看到城内匈奴兵马有过什么调动,只是两rì前有三万人马随匈奴大将章戎出兵,但也已被王烈剿灭。
王烈心下更加疑惑,难道匈奴人将人马全部囤积在几个城门,故而城内没有驻兵?
但王烈也不是毫无收获,路上,一队约千余人身穿各è服装的人马出现在王烈他们眼中的时候,之间这些人杂七杂八,手中有拿着兵器刀枪,有拿着棍棒的,甚至还有拿着农具的,在街道里横冲直撞,遇到匈奴骑士上去就打,好不威风。
王烈之前已经听说,城内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反抗匈奴人,于是自动把这些人也归为此类。虽然这些人的数目多了些,但不过是一些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杀些散兵游勇尚可,对成编制的军队却造不成什么威胁。
王烈此刻也丝毫没有和这些交谈的意思,他还要尽快查探完城内动静,好做出下一步的布置来。
因此,王烈只是叫前锋呼喝一声:“前边人等闪开道路,大晋武功侯王烈在此!”
却不想。那领头的一个身穿匈奴汉国衙门官服的汉子闻听此言,立刻拜倒在地。大声喊道:“天兵降临,解救我城内黎民,小的左国城天牢牢头孙德龙拜见将军大人。”
王烈一听这话,却是勒住了战马。
那孙德龙一见王烈勒停住,心头狂喜,他之所以如此就是赌王烈对自己好奇,否则他心头始终有些隐忧不去。
他之前在牢房内自称已经被武功侯王烈授予了吏部侍郎,不过是为了掌控住局面。让这些囚犯信任自己。
眼下,在城内一场破坏下来,孙德龙特意带这些囚犯中的几个头目去了陷害他们入狱的其中几人家中,行了报复之事,却还真在这些人当中树立起来一些威信。
而且一路上,不少城内的百姓、流民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时间竟然汇聚了近千人。在城内横行无忌。
尤其是那些流窜的匈奴骑士,几十人的队伍遇到他们都抵抗不住,几乎都被乱棍打死当场。
几个时辰下来,孙德龙虽然有些疲倦,却深深乐在其中。
他之前不过是一个牢头,只能算是一介小吏。手下也不过十几个狱卒,就算在劳内能作威作福,出去后还真没有几人当他是回事,就连那天牢附近军营的匈奴士兵,也不会把他这个小角è放在眼里。
孙德龙何时如今rì这般。品尝这种千人跟随,万人敬仰的滋味。一时间却是愈发的痴迷、陶醉,甚至开始自己若真在狂澜军中为将,将来是不是也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呢。
但欢愉的同时,几道yīn影始终压在孙德龙心头,一是孙安给他喂服的那毒药,虽然孙安说毒药药ìng要早晨才会发作,可谁知道会不会提前,真要这样未来堂堂的孙大将军因为中毒倒毙在街道里,岂不是一个笑话。
二则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虽然风光,身后这些人肯跟随他听他指挥,可这种威信毕竟是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是建立在“自己是武功侯亲信”基础上的;一旦城破后狂澜军进城,这个牛皮就会被揭破,道那时候这些人恐怕就会想起往rì自己对他们的欺压来,甚至会因为自己的欺骗反咬自己一口吧。
想让一个人感激一个人很难,想让一群人恨一个人很容易,孙德龙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好不容易有活下来,甚至继续当官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也因此,当他第一眼看到那支打着幽州军旗号的军队,先是一愣;但当他听到对方喊出“武功侯”的名号时,心中却是狂喜。
这真是想睡觉有人给递枕头啊,武功侯王烈,那可是这次联军的统帅,是现在大晋最炙手可热的新贵、权臣,如果能攀上这个高枝……
孙德龙想到做到,他也的确有几分光棍的胆è,当即“噗通”跪在泥水里,也不管那泥水浸透了裤子,大声喊叫起来。
王烈飞马驶过,孙德龙心嗖得沉了下去,以为自己机会失去;王烈战马停住,拨转码头往回走,孙德龙复又惊喜,却喊的更加起劲。
王烈自然不知道孙德龙是谁,但总归是帮助他们打击匈奴的“义军”,而且又如此大礼,他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王烈向来重视人心得失,不过耽搁一会,但能尽收这些人的人心,还是值得的。
王烈翻身下马,站到孙德龙身前,温声道:“起来说话!”
孙德龙早就看见王烈下马走来,心下激动,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起身拱手道:“小人孙德龙,是左国城天牢的牢头,因感念武功侯天威,故而带领劳内众弟兄揭竿而起,反抗刘乂暴政。”
王烈听他说完这番话,忽然一咧嘴笑了,借着四周火把的照耀,他能清楚的看见眼前这张满脸横肉的脸上的谄媚。
“天牢牢头,如此说来方才入城前,潜龙13手下的密探马胜所言令狐先生大抵就是这家伙帮助救出的,如此到可以和他说教一二……”
刚刚不过是为了人心相背,此刻却起了更深的打算。
想到这里,王烈的脸è愈发的柔和起来,温声道:“孙德龙。你们反抗刘乂很好,但我这里有一事不明。你能否给我解答一二。”
孙德龙也是个惯于察言观è的角è,借着光亮看到王烈的神情,能看出对方的确是有问题想问自己,却也愈发谨慎起来,小心道:“武功侯不必如此客气,小人但有所知,全部相告。”
王烈笑道:“嗯,我且问你。在左国城天牢附近是否有匈奴军营,营内士兵驻扎几何?”
孙德龙马上道:“是有一座大营,本来驻有士兵五万余,后来城内动乱,战火侵袭,多有散去,等刘乂来后。只设了一军人马,负责监管监牢。”
王烈闻言,眉头微皱:“只有这么少的人马么?刘乂究竟把兵马藏到哪里去了?”
他也没回避孙德龙,因为现在就算孙德龙是jiān细,也不可能从自己这些话里听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孙德龙没有什么军事头脑,但却能听出王烈似乎在寻找刘乂手下的什么兵马。
他犹豫了下道:“那些兵马多数已经散去。后来刘乂的确不曾补充,不过我有一堂兄是在他帐下为将,本来一直驻扎在城内,我也多仰仗他照顾,但一rì半前却再未归家。却不知和武功侯您所忧的是一件事……”
王烈一听,脸现惊讶之è。他刚才不过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想到这孙德龙竟然还真说出了让他意外的消息。
烈索ìng不再走,直接在路边寻到一方还算干净的废墟,拉着孙德龙一起坐下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今rì你说的明白,就是大功一件。”
孙德龙一听,高兴的差点心肺都蹦了出来,而王烈这般礼贤下士的作风,落在那些跟随孙德龙一起的民众和囚犯眼中,更加对孙德龙自己所言的“武功侯要封我做大官”的说法相信几分。
王烈如此真挚,让孙德龙知无不言,几句话谈下来,就把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出,王烈在脑海中仔细过滤了一下,迅速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首先这左国城外城的确不曾驻有大军,想来是刘乂一是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攻入外城,二是不想给自己手下的密探侦探、分化他兵马的机会。
其次近rì左国城内的某一部的匈奴人马的确有暗中调动,但是具体去了哪里并无人知道,而率军的也可能只刘乂的亲信,其他人根本不知晓。
这些兵马究竟去了哪里?
王烈解开了一个疑问,但另一个疑问却还是没有解开,为今之计,只能是广布侦骑,探查这一步敌人的动向。
不过能满过他手下潜龙密探的耳目,这刘乂也正是花了心思。
王烈起身,孙德龙自然也跟着站起,王烈看着孙德龙那一脸期待,忽然笑道:“我从来是有功必赏,你救我令狐参军在前,反刘乂在后,今rì又解我心中疑惑,我却不能不赏你,这样,城破后你即为为左国城县尉,你也可以根据实际需要选拔几个手下协助你维护好城内治安,待有新功,再行擢升!这块令牌你先拿着,若遇到我麾下将士,可以此为证!”
说完,对孙德龙一拱手,又将一块令牌递给孙德龙,然后翻身上马离去。
此话说的并不大,但王烈递给孙德龙一块令牌,以及对孙德龙的的尊重态度却是全落在众人眼中,众人不禁又高看几眼孙德龙。
孙德龙一听,连忙躬身称谢。虽然不是他自吹的那个什么“吏部侍郎”,但能做到七品县尉,等于这一城的公安局长,却正适合他发挥。
王烈用人向来讲究人尽其才,这孙德龙八面玲珑,懂得做人,又是小吏出身,做一个县尉还是可以的。
此刻,孙德龙再看向王烈的目光已经是感激十足,如果说他原来还带着几分投机心理,此刻却难免有一种士为知己的感觉,虽然不至于去送死,但安心帮助王烈管控好左国城,他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孙德龙小心翼翼将那块令牌揣在怀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渐渐平复下去,但却更加坚强有力起来。
一直到王烈他们走远,孙德龙还沉浸在激动中不能平复,而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此刻都面带尊敬之è的看着孙德龙,现在孙德龙才是他们心中当之无愧可以依附的老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