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帝师简雍 > 第九十九章 一个使者
    棋盘上稀稀落落洒下几颗棋子。

    “云长,我要批评你!”简雍放下一子,抬起头来淡淡的一笑,出声打破了沉默。

    关羽一怔,手中的棋子就落不下去了。张飞本不耐烦观战,正要离去,听着简雍新鲜的要数落跟他除了下棋就没有多余废话的二哥,顿时睁大了眼睛,刘大耳朵也是有些措手不及,捧在手中的书微微一沉,批评云长?

    “怎么,都这样看着我?”简雍呵了下手,捏了两个拳头,房间内的炭火不是很旺,这小半年来他一直练于打熬力气,可是身子骨依然还太弱,气血不旺,像这样的天气,简雍的手掌都有些伸展不开了。

    批评关羽,简雍也有些挠头,不是说不能批评关羽,而是,关羽的性子太冷了,就在那里一坐,不怒自威,别说敌人,就是自己,有时候都觉得不好跟他开玩笑!

    话说,简雍在大耳朵,在张飞面前嘻笑怒骂全无体统,可是一旦他跟关羽坐在一起,那样子可是斯文多了。

    “哈哈,大头,你要批评二哥?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张飞眉开眼笑的,在简雍和关羽中间坐了下来,打眼瞅瞅简雍,又瞅瞅关羽,满一副凑热闹架式。

    关羽亦是一笑:“自家兄弟,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手上这颗棋子便半天落不下来,微眯着眼睛看向简雍,等他说话。

    “下棋吧,你想你的棋路,不妨碍我说话!”简雍指了指棋盘向关羽示意。

    观棋不语,下棋,那还能有空扯废话的?关羽微徽皱眉,目光在棋盘上一扫,寻个位置丢下棋子。这局才开盘,两人老棋友,彼此套路俱熟,这开局倒也没有太多的考虑。

    “徐州的局面是打开了,你在小沛,还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很不应该,所以我要批评批评你。”简雍垂下眼睑,照着关羽的路子应了一个棋子,笑道。

    关羽略一沉思,不多时也应了一子,没有搭话。

    “玄德去徐州的时候,给你留了五千兵,现在你扩编到了一万,小沛上下也是匪盗绝迹,人民安居乐业,这一点值得肯定。可是除此之外你什么也没做,你知道小沛有多少豪强大户,知道整个豫州有多少流民乱匪?”简雍随手又应了一子,十分的随意。

    关羽眉头大皱:“宪和,你要说事,我们这一盘等事说完了再下罢!”

    “这才一心二用呢,你就不习惯了?以后还要你一心三用,四用,你怎么应付?”

    张飞大笑:“你就会教训人,在战场上,刀矛剑戟,长枪冷箭,哪样不防?二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心五六用都有了,换了你大头,就一把刀砍过来你都躲不了!”

    “去!”简雍抬脚踢了他一脚,“你以为你跟云长,只要能上战场会砍人就行了?”

    “这还怎么着?其他的不由你跟大哥想着呢!”张飞白了简雍一眼,理直气壮的。

    大耳朵在一旁笑了笑,自顾自的看他的书。

    “他装傻呢,云长?”简雍不再理会这张黑子,催促关羽。

    关羽在棋盘上放下了一子:“你说罢,我听着。”

    “你很多事情没做好,像仲康,这等远近皆知的勇士,你别跟我说你没听说过他?”简雍盯着棋盘细细一相,放下一子。

    提及自己,许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对自己的武艺有点自信,远近贼寇丧胆,不过许家小门小户,他可从未认为自己是个人物的。

    “仲康,是我疏忽了。”关羽点了点头。

    “你早知仲康是个英雄,却从未伸出延揽之手,这是其一!”简雍朝许褚笑了笑,“其二呢,世道大乱,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有些人逃亡了,有些人落草为寇,当然,都打家劫舍去了,就不算是良民了,该打打,该治治,不过云长,他们毕竟是走投无路的,你应该大力招揽,为我所用么,以前过失,既往不咎!”

    关羽点了点头:“你说的,我记住了。”

    “最重要的一点。”简雍撇下一子,关羽瞪大了眼睛,他还没下呢,简雍连下了两子。

    简雍却未觉,凝视着关羽:“对长文,其实不止长文,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长文有时候说话不能尽言,懂与不懂全凭你自己理会。对此,你不能就此对他有任何排斥心思,有些人性情如此,不可强求,你更不能指望每个人都黑子这样,没心没肺的一根肠子通到底,在你面前有一就说一!”

    “这又关我什么事?”张飞瞪大了眼睛。

    简雍朝他笑了笑。

    关羽盯着棋盘,伸手拦住简雍又要往棋盘里扔棋子的手,坚决的摇了摇头:“你已经多下一子了!”

    ……

    陈留城。

    “关羽!简雍!刘备!”吕布血红着两只眼睛,披头散发,面青如厉鬼,低低的一声嘶吼,抬起一坛酒,仰头倒入口中,溢出的酒水不要钱似的洒满了胸前衣襟。

    曹操依约撤走了陈留城之围,陈留郡境内再没有一个曹军士兵的影子,张超捡回了一条小命,吕布也终于有了块落脚之地,然而夺马之恨让吕布蒙受了极大的羞辱,心中充满了对刘备简雍的仇怨。

    撤到陈留城已经半个月了,吕布日日买醉,惟一清醒的时候,就是念叨着三个人的名字,咬牙切齿,目眦尽裂。

    此时惟一陪伴在吕布身边的,是一位年轻的美貌女子,肤若凝脂,仪态端方,貌比西子英姿飒爽犹胜三分,一双幽深双眸默默的注视着似颠若狂的吕布,一双脉脉妙目带着关切怜惜,也带着女人独有的温柔,几乎就要吕布融化在她的似水柔情中。

    “咣啷!”

    酒坛子连带着半坛子酒狠狠的砸在地上,溅起一地的水花,女子恍若未闻,低低的一声轻叹。随着女人的这一声叹惜,吕布伟岸的身躯徒然一颓,双膝软软跪了下来,两手撑地,高昂的头颅低低垂着。

    女子轻移莲步,伏下娇柔的身躯跪在吕布身边,扶住吕布的头轻轻拥入怀中,手中香巾,轻轻替怀中的男人擦去额上的汗水,嘴角的酒渍,温柔而细心,像慈母在安慰受伤的稚子。

    吕布满眼的凶戾,无力的软在女子的怀中,口中喃喃:“刘备,简雍,关羽,某必杀汝,某必杀汝!”

    女子纤柔的手微微一颤,幽美的双眸却不为人所察的,闪过一丝伤痛。

    关羽?

    女子怀抱着吕布,心中念叨着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长生,是你抢走了他的赤菟吗?

    长生?

    一个高大的男子浮上心头,他冷峻,他意志如钢,他不爱说话,他从不恃强凌弱,他在雪地里翻转三天三夜,只为了追杀一只闯入村子里咬伤村民的恶狼,他拿着一把砍柴刀,只身杀入豪强之家,最后远走异乡,却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打抱不平……

    女子凝视着幽幽的长廊,纷纷飘雪洒满了庭院,今年的这雪,也跟那一年一样,好大的一场雪,长生,我们河东老家,你还回去吗?

    我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将军!”

    一个急急的吼叫冲了进来,吕布猛然抬起头来,正见一个壮硕的军校闯了进来。吕布双目转厉,缓缓的从女子怀中直起身来。

    那小校瑟瑟发抖,跪倒在地,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女子别过头去,偷偷的擦去眼角泪花,却擦不去双眸的伤痛。

    吕布正欲站起,女子轻轻的一拉他袖口,低声道:“算了,奉先,他也是有急事,不要为难他。”

    吕布挺直的背脊:“你来何事?”

    “有人,有人找将军!”小军校汗如雨下。

    “什么人?”

    “故人!”

    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进来。

    吕布大怒,竟然让人直闯自己的内宅,也不细想这是哪一路的故人,怒视着趴在地上的那小校:“魏续,你想死!”

    长廊外闪出一个中年文士,朝吕布抱拳微微一笑:“温侯,别来无恙!”

    “你?你怎敢来?”吕布一怔,有些不敢相信,突然涨满了杀气,嘿嘿狞笑:“来得好,某正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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