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藩暗自瘪瘪嘴,对李焘放手北路、中路大军不管,当一个炮兵前沿观察员的行为颇为不屑。这其中有妒忌三哥高连山的“葡萄”心态作怪,也有对自己好不容易才能捞到仗打而悲哀。不过,当后方传来一阵轰鸣声时,这位后勤司令还是第一个扑到观察口前举起望远镜。
六发105米的榴弹在俄军的密集攻击准备队列中炸开,火光频闪、血肉横飞的场面惨不忍睹。俄军已经挨过重炮的教训,立即就地卧倒,使得接二连三飞来的炮弹杀伤力大减,不过,强大的冲击波震荡还是杀伤了不少卧倒的俄军。
两分钟内,各炮班完成五发标定射击任务。俄军进攻的突发性和严整的队列被完全打破。在狭窄地域内集中了太多兵力的俄军,不得不仓促发起进攻!一阵呐喊声传来,黄色的人潮开始向前涌动,呐喊声传到掩蔽部内,立时就显得有些憋闷起来。
:后,他离开观察口,专心盘算起“南路总预备队”的整编事宜来。
枪炮声、喊杀声中,就算是被求生本能驱使着的俄军,进攻也颇不顺利!不知从何处射出的炮弹在黄色的人群中炸开,接着,重机枪打出的火流将努力保持着冲击队形的俄军一片片扫倒,再接着,整齐而密集的排枪火力袭来,令最勇敢的俄军士兵也不得不趴下,躲避这些精确飞来地子弹。最后。在一阵手榴弹地爆炸声中。一排蓝色的人墙带着明晃晃的刺刀迎面撞击而来!
三营阵地前,临时配属给三营地卫队连双枪兵们大发神威,九十七只手枪频频打响。将涌来的俄军象剥皮一般一层层剥下,在手枪子弹打完后,马枪上的刺刀才派上用场。
一米三对一米六,整整三十公分的长度差距对卫队连来说并非劣势。在这支部队中,最初火力连的兄弟升迁的升迁、学习地学习,老兄弟已经几乎没有了。只剩下他黄英一人担任卫队长,官兵们都是从各部队精选出来的真正精锐。
白刃战来不得半点犹豫,在面对个子高大、手长枪长的老毛子兵时,更是来不得半点胆怯和犹豫。谁出手迅速有力谁就占优,谁先出刀谁就有更多的活命机会,后发制人在刺刀拼杀中毫无立足之地!
“杀!”雪亮的刺刀毫不顾及自身安全地送进敌人体内;“杀!”,一个眼明手快的格挡之后,顺势一脚踹开敌人。然后摆枪一扎;“杀!”敌人胆寒犹豫时,连续的突刺和连续的跨步将刺杀动作变得更加有力、有效,实质上成为一种前进地方式。
一个连、又一个连,三营、新一营、新二营……越来越多的部队加入到白刃战团之中。武毅新军六团二线阵地前,蓝黄两色的人龙互相席卷着厮杀在一起。
掩蔽部外“啪”的响了一枪。远远地瞅着敌人干着急地梁黑虎终于等到机会打出一发子弹。引得宪藩怪叫一声提枪出来,趴在梁黑虎身边就瞄准射击,两人专门瞅空子打冷枪,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李焘在观察口看到越来越稀疏的黄色人影,心道:老毛子再也没有力量组织起这般规模地进攻了吧?
……
辽河东岸的长山子村头,马格里连科少将“十天内攻占锦州”的好梦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击个粉碎。一贯沉静的他在地图前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试图找到一个解救危局的办法。
武毅新军的战力再次超过了他的估计,当然更多是亲历白台子之战后的费希罗佐夫上校的评价——一比一!
“狗屁一比一!”少将咕哝了一句,却立即想起上校曾经的提醒,小金台子村方向才是清军的攻击方向!他仿佛看到上校在火车站的指挥部里大喊着:“是你,马格里连科少将,你的错误战略断送了全军!是你调动了一个旅的兵力到长山子无所作为!是你没有及时地在北路发起强有力的进攻,以至于清军得到增援固守金家店!
错了,可为什么在对武毅新军的战力非常重视的前提下,还会犯下这一系列的错误呢?!如果不能找出原因来,俄军将无法有效地应对清军的进攻,实际上,留驻前当堡屯的那些部队无法抵挡一万清军的进攻,奉天已经完全暴露在清军面前!
掏心战术啊!
马格里连科铁青着脸瞪视着地图,突然冲参谋们吼道:“西伯利亚第七师(旅),立即沿辽河南下,攻击清军后路!71团,立奉天!”
受惊的参谋们赶忙执行命令,看着一个个忙碌或者假装忙碌的身影,马格里连科不禁在心中呻吟道:“但愿,费希罗佐夫能够及早解决城内的巡警队,全力防守奉天城垣。”
……
轰轰的一阵炮击中,数千穿着蓝色军服的武毅新军官兵排成冲击散兵线,在护送炮火的掩护下,发出阵阵呐喊冲向前当堡屯。前面的战士倒在俄军的火力之下,更多的人蜂拥而上,军官们则不断地喝令着:“卧倒!”
跟随步兵冲锋的迫击炮很快地架好,在冲击队列齐刷刷地卧倒的同时,炮弹带着独特的尖啸声出膛,立即将俄军火力点打得一片尘雾。
刚刚卧倒的武毅新军二团官兵,又发出一阵呐喊声冲近敌军,一个个黑糊糊的手榴弹砸了过去,在硝烟尘土尚未散开之际,挺着刺刀就跃进俄军阵地,展开白刃厮杀。
前当堡,这个俄军囤积了大量军需物资的重要据点,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被一旅二团拿下。三团随即超越二团,朝着奉天方向俄军第二个据点——法哈牛镇攻击前进。
从辽河东岸岸边到前当堡屯。一路上都是蓝色的人流在滚滚向前。配属
地迫击炮手们,扛着炮管、坐和弹药箱跑步前进,地展开提供火力支援。大量骡马牵引着火炮、弹药车、马克辛重机枪。跟在前锋步兵后面不过几百米地地方,完全没有把俄军可能的侧击放在眼里。
马嘶人喊中,突击集群快速靠拢奉天城。
……
河东高家窝堡,一团长范振仙边跑边下达命令。
“一营,疏散村里百姓,收集门板、锄头、铁锨。就地构筑工事;二营、迫击炮连继续前进!”
—
部队立即分成两股,在瞠目结舌、不知所措的村民地注视下,一营在参谋官吴铎的率领下进入村子,一番解说之后,村子里的老百姓匆匆地收拾了身家,扶老携幼向南而去,也有几十名精壮的汉子留下,协助军队修筑工事。
……
金家店村四团阵地前沿。段瑞蹲在一架炮队镜后,仔细观察滩头俄军阵地,测取火炮射击的基础数据。他的参谋官蓝天蔚则在稍后地地方用望远镜看向河东。矮小的夯土堤坝后腾起了大量的尘烟,滚故地向南席卷而去。
蓝天蔚收起望远镜跳下堑壕。猫着腰跑到段瑞身边道:“旅长,不出高司令所料啊。老毛子最少调动了一个团的力量向南。”
“嗯!”段瑞压住心里的那点不痛快,挪了挪身子离开炮队镜,在地图上标准了几个数据后,摇头道:“一个团不顶用,老毛子在这里五个团的兵力(实际是七个团),不可能只派一个团南进。来人!知会练军各部统领,加强各自防区对敌火力接触力度,沿河部队密切观察对岸敌军态势,严防其强渡辽河!”
几名传令兵应声而去。
“不能不说俄军在金家店放置五个团的兵力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突击集群不动,俄军尚可慢慢攻击金家店继续吸引我军北援,现在攻守逆转,该老毛子跑跑腿儿了。季豪,你看河面上还有船只吗?老毛子并不打算在金家店正面上投入兵力了!那么,在我军向奉天突击地时候,他的兵力该如何分配呢?换作是你,该抽调多少力量增援前当堡方向?”
段瑞说完,转眼注视着年轻的参谋官。
蓝天蔚皱着浓黑的眉头沉思片刻道:“俄军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强攻金家店,威胁新民厅,迫使我军回援。不过,我方地新民厅与俄军的奉天城相比较,显然后者地分量要重得多!而且,即使我放弃金家店,也可南向节节抵抗后退到柳河一线固守,保障突击集群的补给线路。嗯,这就是俄军不再向河西滩头增派兵力的原因所在了。对他们来说,在此地渡河攻击我军不如沿河东南下攻击我突击集群。芝泉兄提醒的是,我看,俄军最少会抽调两个团南下。”
段瑞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微笑着点点头,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圈,才指点着道:“按照敌我两军的行军速度,家坊——高家窝堡一带,必然是我北上卷击支队与敌遭遇之地。我军只有两个营,敌军是两个大建制团,六千对一千五百,范振仙的压力太大!”
“不如,我四团立即发起对滩头之敌的总攻?”
段瑞摆手道:“不,不是总攻!敌军在河东拥有绝对优势的火炮,咱们只能零敲碎打,用小规模的步炮协同敲他的边角,让他叫痛又不至于崩溃,我军也无需付出高昂的代价,总之,咬住敌人就成!毕竟,对岸俄军还有三个团的兵力。这里交给我,你带三营同时沿河而下,在柳河口征集船只渡河,增援范振仙!”
“是!”蓝天蔚也不多话,招呼了三营整理装备过后就快速南下。
……
南线绕阳河西岸,枪声逐渐零落下来,只有河面上还偶尔炸起一道道水柱。
一支蓝、青两色间杂的部队纷纷进入三线阵地。蓝色,是武毅新军后勤司令部辎重一营,青色,是镇安团练张作霖部的精锐选锋。此时,这支匆匆组建又匆匆磨合的部队,将成为河西战场上的决胜力量。
:团练统领张作霖。
“话不多说,咱们有三挺马克辛和六门迫击炮,这可是主力营的火力配系!”聂宪藩拉了裘占魁到一边,见张作霖跟了上来,这才想起人家也是有份儿的,忙冲团练统领点点头,招呼道:“雨亭兄,来参详参详,咱们这仗该用如何的打法?”
张作霖年方二十六岁,不过一个团练统领的无衔名头,能够与新军的营长相提并论就不错了,眼见得后勤司令官出声招呼,当下乐呵呵地凑拢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裘占魁瞟了一眼张作霖,转向聂宪藩道:“司令,一营平时战法训练的时间比较少,团练的弟兄们基本上还是老打法,真要向六团他们那般硬碰硬,我怕队伍吃不消啊。”
“这个我知道,总统官也知道,咱们的任务不是去占领老毛子的阵地,而是袭扰,让老毛子得不到休整机会。”聂宪藩说着掉头看了看张作霖又道:“袭扰嘛,隔得远远的,开枪开炮就行,先让团练的弟兄们适应适应,等总攻的时候,咱们这支部队就要当成主力来用!”
“辄!”张作霖兴奋地扎马打千,聂宪藩的话里不是明摆着要把镇安团练收进军中了吗?
:鼓动一下士气,一刻钟后全营出发!”
裘占魁抢先立正应道:“是!”
张作霖这次学会了,也有样学样地立正应答,却还是没有裘占魁那般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