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江的冰面上,一排冰溜子装得满满当当地从河东滑
高连山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顶着扑面而来的寒风夹着的雪花,向身边的日本顾问团长筱冢道:“就这么些东西?!日本想必很穷了!”
筱冢健次郎好像没听明白高连山的话意一般,笑道:“高将军,这些弹药加上前些日子的补给,足以应付一次象峰岭那样的战斗了。”
高连山抬手抹去堆积在眉毛上的雪粒,又哼了一声,干脆扭过头去不再理会日本顾问。
日本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啊!
游击军要彻底打破俄军的封锁,改善大大缩小的根据地生存环境,就不得不展开反攻。反攻需要大量的弹药补充,这对于在前阶段战斗中消耗太大的游击军来说是困难的,单单凭借一点可用的缴获和巡警军在俄军监视下的那一点点补充,绝对不够。眼看着,进攻计划已经拟定,可是日本人只提供了这么一点弹药!
粗粗一算,这些弹药能够让游击军攻取根据地旁的某个俄军据点就不错了,继续扩大突破口进而打破封锁线,需要的弹药数量是这一次日军提供补给的五倍以上。
日本人在面子提供了弹药,帮助了游击军,可是这种帮助的根本意思是让游击军在新的苦战之后面临补给危机,不得不放弃到手的胜利果实,不得不在增强后的俄军反击下撤退,甚至因为弹药枯竭。不得不撤过鸭绿江!
“将军,朝鲜东北部地崇山峻岭和严寒的气候阻碍了物资的运送,您看,就这些弹药,也是日本帝国朝鲜军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运过鸭绿江的……”
筱冢健次郎不知趣地继续说道着他的话题。
高连山没有心思跟这个大佐瞎掰,弹药少就应该有弹药少的打法!反正,老子是决不让一个游击军撤过鸭绿江!
“李双喜,请参谋官带客人和各纵统领到司令部开会!”
“日本一直不遗余力的对游击军提供支持……”筱冢健次郎地话打住了。因为他说话地对象已经大步离开了河岸。大佐微微叹了口气。转向过河而来地冰溜子。他要找到从河东来的同僚,通报顾问团在长白山的工作情况。
很显然的,高连山一直在坚持着不过鸭绿江,对日本也是利用居多,“真诚”的合作成分很少很少。在筱冢看来,问题的焦点就在高连山对日本人的敌意上;也在日本军部一心要将游击军转移到朝鲜进行“整编”,以建成一支忠于日本需要地游击军的意图上。
日本人如果能够“再次倾尽国力投入一场无异于赌博的战争”。如果能够在达成击败俄军并削弱武毅新军的目的,那么,这支忠于李焘的游击军将会如何呢?反正,不能让这支军队成为战后武毅新军的重要补充!否则,日军和武毅新军在力量相当的情况下,很可能会爆发一场新地战争,这对日本来说是很吃亏地。
游击军,要么在对俄作战中消亡。要么成为日本军队的附属!
因此。筱冢和他的顾问团积极支持高连山地反攻计划,也运来了一些弹药,却是不足够的。筱冢在此时。还需要坚强高连山的战斗意志,促成反攻。
这位脸皮着实有点厚的大佐在向河东同僚交代一阵后,急忙赶到游击军司令部。
“大佐先生,您不能进去!”
李双喜一横胳膊,将筱冢拦在门外。
“我是高将军的顾问!”筱冢嚎叫了一句,却是底气不足,毕竟他心里打着见不得人的主意。
李双喜坚决地看着筱冢,横出的胳膊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师长给他的命令是——拦住日本人!
僵持了片刻,筱冢脸上装出来的怒容柔和下来,甚至挤出笑脸道:“我待会儿再来拜访高将军,请李连长务必转告。”
话声里,日本大佐向李双喜这个连长鞠了一躬,立马让李双喜闹了个红脸。看,人家多有礼貌!
高连山的客人乃是巡警军统领周毅的副手——李家懋。
“……总参谋部认为,游击军在长白山区的坚持是全局的关键,为了这个坚持,就算打破盛京地区无游击军活动的局面也在所不惜!俄军增兵了,我们的游击军面临的将不再是那些已经掉了半边儿魂魄的俄军,如今的艰难局面已经说明了问题。叶总命令卑职与游击军达成最紧密的联系,只要这次西南方向的出击能够打过柳河,巡警军将出动围剿部队隔离俄军与游击军。在柳河,我们囤积了大量的补给,还有一台老毛子送给大帅的无线电报机,那都是给兄弟们的礼物!”
李家懋说完,很标准肃穆地给在座的游击军兄弟们行了个礼。在巡警军知情官兵心里,游击军的兄弟们才是真正地在为国土而战。再看看巡警军自己,只用看着老毛子的举动、维护地方治安、协助总办洋务各地办事处的工作就行,日子过得也忒舒服了一点……
游击军的将领们躁动了,这是兴奋的、感激的躁动。苦日子、艰难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高连山将
按回板凳上后,看着部下们道:“各位兄弟,李队长楚了?”
“清楚!”
“清楚就好,可是不能松劲儿!”高连山点点头,语气一转又道:“此次作战要求是,积极进军、袭取柳河,进攻要坚决,对侧翼敌军的牵制要有力!咱们得给巡警军的弟兄们争取足够的、合理的反应、行动时间,以合法地隔离俄军与我游击军的接触。那时候,咱们才能大喘气儿!”
角落里。丁一凑近马龙潭耳边道:“该出手了!”
马龙潭腾地站起来就道:“司令,还是让一纵打头炮吧!三个月的整补,一纵战力已经恢复了八成!”
“柳河屯、柳河屯……”高连山看着桌上地地图念叨了几句。
杨玉麟慢悠悠地站起来,朝马龙潭笑了笑,又很快地收敛了笑容,凛然道:“司令,这次打柳河非四纵莫属。去年镇东军在柳河吃了老毛子的大亏,死伤了一大半的兄弟。这一次还是柳河。兄弟们都等着这个报仇的机会!司令。打不下柳河,控制不了磨盘山,我杨玉麟的脑袋随便你拿!”
看着比自己都年长好几岁的杨玉麟,高连山嗯了一声,却转向马龙潭道:“一纵准备如何突破俄军在柳河的封锁线?”
“司令!”失望的杨玉麟焦急地喊了一声,却被高连山抬手止住。
马龙潭向杨玉麟投去抱歉地眼色后道:“柳河西南面是磨盘山地,地处盛京与吉林之间。也是巡警军从奉天方向开来地必经之地,在磨盘山一带达成隔离最为适应。但是,柳河屯西北、北两个方向是一马平川而且松林极少,俄军运动迅速,能够快速增援柳河一线,而我军则有弹药补给不足地弱点必须要尽快解决战斗,达成突破。因此,我纵队的看法是拔点打援!”
高连山调转目光看着杨玉麟道:“那么。一纵的兵力就不够用了。对马统领提出的打法设想我是赞同的。这是最快的法子。二纵部队做出向吉林进攻的态势,重点敲击辉发河一线,迫使柳河敌军分兵增援。我以一纵从柳河两岸向磨盘山进击。以迅速夺取柳河屯为目地,得到那里的军需物资后,转向磨盘山。四纵的任务是打击柳河增援辉发一线之敌,在我真实意图暴露后,这部分疲于奔命的俄军一定会急惶惶地回转柳河屯,给四纵以伏击歼灭的报仇机会。在巡警军来援之前,争取吃掉这股子俄军就是胜利!那时候,巡警军要介入对咱们游击军匪部的围剿也就顺理成章了。”
杨玉麟紧绷着的脸笑开了花却马上又沉重起来,原来,司令是让四纵吃肉加报仇,让一纵啃骨头啊?!
马龙潭和丁一朗声回答:“是,一纵立即着手动员部队,拟定战斗计划。”
“杨统领,四纵的战前动员和战斗计划,必须在五日之内完成。”
“司令!”
高连山没给杨玉麟说话地机会:“不用说了,一纵不能独立完成袭取柳河地任务,四纵也不可能单独完成这次战役任务,协作,协作才是关键。抛开那些个心思,兄弟们都知道!”
杨玉麟还要说话,却听高连山道:“马龙潭,警卫连就交给你使了,散会,五天之内,各部的战斗计划和配合计划都要交到参谋官手中!各部的战前动员都要到位,我会下去检查地!”
三天后,还没等各部的战斗计划上报综合成型,直属纵队就以一个团的兵力向棒槌岭方向展开佯攻,沉寂了两个多月的长白山中又响起了连绵的枪声。
疯了,一月的冰天雪地里,就算是北极熊也不愿意打仗。可是,清国忠义军却在这个时节里发起了猛烈的反攻!
这个情况落在刚刚晋升为中将并荣任围剿军司令官的鲍罗克涅夫眼里,却是这股子号称忠义军的匪部要作垂死挣扎了!没有山外的物资,万多人的队伍要在深山老岭里挺过漫长的冬季,这不可想象!而日本人在俄国提出交涉并增兵满洲之后,很明显地减少了对忠义军的补充。
忠义军耐不住了,要拼命了!那么,自己的部队只要维持住封锁线,紧守要点就成!
因此,回到旅顺口的伊万诺夫中将和带着增援部队来的科尼鲁诺夫少将“组织有力部队出击长白老山北麓”的建议,被鲍罗克涅夫有意识的忽略了。对进军长白老山的艰险,对应付忠义军游击部队的困难,这位中将有着切身的体会。
“只有傻瓜才会放弃围困而转向进攻!”中将如此对自己的参谋长苏鲍齐少将说道。两天后,他更是拿着棒槌岭守军粉碎忠义军的进攻,歼灭匪部千余人的战报,洋洋得意地说:“再有两次这样的胜利,忠义军将不复存在!”
一九零二年的第六天,坏消息终于从辉发河一线的守备部队传来——忠义军不少于两千人的部队正在展开对辉发河西的进攻,如不能及时增援,守军将无法阻止忠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