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林哈哈一笑,看着萧然道:“不忙不忙。会灯这个主意本就是我出的,多赢几条也不算什么。再说小三子也没能出个迷,有欠公平。我看这样好了,猜过的这些统统不作数,现在开始,你出我猜,我出你猜,这样岂非公平之极?”
这话一说出来,围观众人不免交口称赞:“瑞额附果然好度量!”雨婷跟宁馨,甚至是皇后都是微微一怔。只有萧然自己明白,这王八蛋终于用诡计了!看来现在才是这场较量的真正开始!
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也不由他不同意。瑞林道:“比归比,彩头可是照常的。不过我要是跟小三子来赌银子赌宝贝,那可又成了欺负人了。不如赌些个别的花样儿,大过年的也给大家伙凑凑兴。”众人轰然叫好。
萧然笑道:“难得瑞额附有这么好的兴致,一切但凭吩咐。”
瑞林却转头对着徳幑道:“德额附,不知在民间,一般都兴怎么个赌法呢?”
徳幑本来不待见这个瑞林,这时倒还真多了个心眼儿,便扭头瞧着萧然,却看他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似乎挂着一种十分古怪的笑意。当下放心,大着嗓门道:“平日里都是赌钱的。输光了,就赌衣裳,象我这么手气背的,哪回不是输的赤条条的?”
众人齐声哄笑。女眷们都红了脸,也掩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瑞林道:“今儿个大年初一的灯会,有名叫做‘齐云会’,又叫‘大家兴’。照着规矩是百无禁忌的,皇后,不知微臣说的对不对?”
清宫里规矩甚严,一年就只有年初一到初三这三个晚上,是准许大家起哄耍闹的。这叫做“闹小孩,乐大年”。照例搁在平时,在皇宫里赌衣服什么的那可是不准的,但今天却应当例外。皇后迟疑了一下,有心不准,但载垣、端华那一帮子王爷都已经跟着哄了起来。只好道:“虽是这样,皇宫毕竟比不得民间。赌衣裳也罢,最好不要失了分寸。”
瑞林答应着,转头对萧然道:“小三子,那咱们可就来真格的了。谁若是答不出,就要脱件衣裳在这大雪地里冻一冻。要是答出来,出题那个算输。今儿我索性一发让着你,由你先出好了。”
所有人这时候都来了精神,甚至比自己猜谜还有瘾。萧然也不谦让,闷头想了一会,特意挑了个自认难度大点的,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先出了:林木森森,打一字。”
众人听了,都皱着眉苦苦思索。懿妃最为聪慧,想了一会便率先猜到了,笑道:“这个迷出的有趣儿,小三子还真是有两下子呢!”
话音未落,瑞林也眼前一亮,脱口道:“杂!林木森森,共有九木,是为杂字。小三子,我猜的不错吧?”
用不着萧然说话,众人已经齐声叫起好来。萧然心里一惊,这家伙猜起迷来还真是有一套,看来哥们今天要格外小心了!愿赌服输,伸手摘去了头上的暖帽。因为开头也没有讲好,所以这帽子也算是一件。
瑞林也出了个字谜,谜面是“三星伴月”。萧然试着在手掌上画了半天,却始终没能猜出来,只好脱了外面的蓝布补服。瑞林说出谜底,却是个“心”字。原来这是个象形的迷,也是字谜中最难猜的一种。
萧然心说王八蛋,果然够阴。下一个迷老子可不能再输了。略一沉吟,出了个成语迷,谜面俗气的很,“一条小狗过了独木桥就不叫了。”瑞林这下却被难住了,想了半天也猜不到,只好也脱了一件。因为他是便服,没有戴官帽,却围了个狐子皮的围脖,便解了下来。
萧然笑道:“这迷说来也简单的很。小狗过桥不叫,自然就是过木不……”
故意拉了个长音,瑞林急道:“汪!”
众人轰的笑开了。瑞林见又上了个当,眉头顿时一拧,道:“小三子好机智啊。我也出一条语迷,请指教。”说着拾起一根树枝,就雪地上写了个大大的“莘”字。萧然思索了一会,也没猜到,刚要认输脱袍子,却看雨婷在人堆后面伸出两只手,一手成三,一手指了指耳朵。萧然灵光一现,叫道:“三十而立!”原来这却是个拆字迷,把莘字拆开即成三、十、立这三个字。
瑞林冷笑着脱去身上的月白布长衫,道:“再来。”
萧然这时心中已经有了算计,嘿嘿一笑,道:“这回出个物迷好了。一片芳草地……”
话音未落,瑞林忍不住哈哈大笑,举起手中的一张字条道:“别说我占你便宜,这迷早有人出过了,射的梅花。哈哈,你又输了。”
萧然随手脱了棉袍,道:“不急,这却是个联迷,我还没出完呢。然后是:来了一群羊。”
瑞林一怔,这芳草地是个古迷,下边一句可就没听过。其实以他的才智要想猜出来倒也不难,但猝不及防,又被众人一溜的瞧着,不免慌了。越急越猜不出,只好认输,把里面的绣团花坎肩脱了。萧然道:“这却是草莓。不过还是没完:又来一群狼。”
瑞林恍然大悟,顺理成章的道:“杨梅!”
萧然脱了一件小罩衫,笑道:“答得好!继续:又来一个猎人。”
不等说完,瑞林脱口而出:“狼没!”
萧然讶然道:“这是何物?”瑞林这才知道又上了当,没奈何,只好又脱了一件,众人都笑。萧然又道:“这却是个桃(逃)!然后是:跑了一只狼……”
瑞林已经彻底晕了,心说别人出联迷,两个三个的也就到头了,偏这王八蛋,问个没完没了,也不知是哪儿找的这些迷来阴我!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扭头瞧瞧宁薇公主,也皱眉微微摇头。无奈之下只好又脱一件。
这时他身上只剩一件湖绸小褂,里面就是小衣了,寒风一吹,冻得浑身发抖。一问答案,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原来却是个杏(幸)!思忖一会,道:“我来出一个对格:晋人有冯妇者,猜论语二句。”
在灯谜中,这种迷基本属于变态迷,是以对联的形式来猜出谜底,但谜底又不能完全是对联。想猜出这种迷,非是饱儒名宿而不能够,何况萧然连论语念都没念全过,上哪儿猜去?只好认输。他本身穿的衣服件数上就少些,再脱一件,就剩下一件贴身小衣了。
瑞林说出答案,原来是“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这两句。其实这倒真算是个绝妙好谜,其妙处是单凭谜面来对,只能对到“叶公问孔子于”这六个字,多出“子路”二字,照理是不能成对的,幸而第二句“子路不对”相消了第一句“子路”二字,而扣合谜面,真是佳偶天成。
萧然这时也冻的够呛,算了算瑞林身上的衣服,暗笑道:哥们,别怪我手黑了!张口便道:“瑞额附的迷,实在雅致,那么我便出个俗的吧。请问米的娘是谁?”
“???”不单是瑞林,众人也都楞住了,连一向聪明的懿妃、皇后也都皱眉不语,均觉谜面突兀,无从猜起。瑞林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只好认输。萧然笑道:“花生米花生米,米的娘当然是花了。”这迷可是俗的紧了,瑞林不齿的一笑,又脱了件衣服。
岂料萧然还没完,又道:“米的爹是谁?”
“这……”瑞林又气又急,料不到这家伙又来出联迷。猜又猜不出,再脱可就要露身体或是脱裤子了,无奈把心一横,脱了一只鞋子。脚上只穿了只袜子站在雪地上,顿时牙齿格格格的一阵打颤。
“有道是蝶恋花,这米的娘是花,爹当然是蝶了。”
我日!瑞林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一口,刚想出题,不提防萧然又道:“那么米的姥姥是谁?”
这一下所有人都晕了。看来这一回是进了米铺了,搞不好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弄出来。瑞林瞅了瞅身上剩的衣服,狠狠心把另一只鞋子也脱了。谁知萧然笑嘻嘻的又道:“米的姥爷是谁?……”
剩下的衣服无论再脱哪一件,都要裸露身体,当着这么多女眷,那可就丢人丢到家了。瑞林急火攻心,大叫一声,直挺挺向后便倒。众人连忙七手八脚的上去扶。宁薇在一旁气的眼泪都下来了,但毕竟还没有下嫁,不便上去搀扶,而且既然说好了是“齐云会、大家兴”,也是不能拿公主的身份来压的。万般无奈,只好来到萧然身边,软语求道:“小……小三子,今天是你赢了。只求你瞧着我的面子,别……别让他再脱了。我,我……”
萧然为难的道:“这怕是不好吧?瑞额附是谦谦君子,想来是愿赌服输的。这么着岂不是毁了他的名声?”
宁薇一急,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拉住萧然的手道:“小三子,我……我求你还不成么……呜呜……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一双冰凉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握在掌中,萧然立刻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手臂也不觉发抖,所有的心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迷迷糊糊的道:“恩……好……”
偏巧这时候瑞林已经给众人搀了起来,打眼一瞧,正看两人拉着手,顿时眼前一黑,只觉得喉头一阵甜腥之气,咕咚一声再一次倒地……
灯会结束,萧然给载垣一帮人簇拥着,兴冲冲的捧着文征明的手卷,一边哼着: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载垣、端华等都七嘴八舌的问:
“萧公公,米的姥姥到底是谁呢?”
“妙笔生花听过吧?米的娘是花,他姥姥当然是笔了。”
“……!那么姥爷呢?”
“哈哈,王爷琢磨琢磨,这姥爷嘛,当然抱过米,也抱过花,可不就是……”
“爆米花!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