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瑶再一次昏睡过去。尽管还有微弱的一丝游气,但对于了解些医术的萧然跟林清儿来说,心里面都很清楚,也许这一觉睡过去,从此就天人永隔,再也不会醒来。
“停车!”萧然忽然一拳砸在车棚上,大吼道,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模样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花和尚正赶得急,猛一勒缰绳,马连连甩着脖子,嘶叫着守住了脚步。
“你,你没事吧?萧然,你要做什么?”林清儿伸手去抓他手臂,萧然随手甩开,跳下马车,大步流星的走到后面车上,一把揪住宁薇的衣领,奋力拖下车来。弟兄们全都看傻了眼,也不知该帮他还是该劝他,一时都楞在了那里。
宁薇更是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任由他拖着踉跄来到前车,看见雪瑶人事不省,更是不知所措。萧然一手将她按在车厢板上,一手噌的抽出猎刀,压在她脖子上,一字一顿的道:“你看清楚,车上躺着的就是我老婆!瑞林这狗娘养的,害她成了这幅模样,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发誓,一定杀光瑞林所有的亲人,来给我老婆陪葬!”
“这不是瑞林干的,不是……”宁薇眼泪顿时大颗大颗的滚了出来,用力咬着嘴唇,忽然大声道:“你杀了我吧!反正落在你的手里,我也不想活了!快一刀杀了我!”
“会地。我一定会!”萧然忽然爆发出一长串的笑声,接着恶狠狠的道:“如果雪瑶死了,我不单会杀了你,还要把你砍成十八截,每天送一截给瑞林。我要让他尝尽这痛不欲生的滋味儿!”
宁薇自来体弱多病,吃了这连番的惊吓。脸色苍白如纸,额角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手抚胸口,嘴巴大张着却喘不上气来。林清儿连忙跳下车,抓住萧然手臂道:“这事又不是她做地,你……你不觉得她也一样可怜么?”
“那我老婆呢?我孩子呢?他们就不可怜?!”
林清儿无言以对,众弟兄也只能围在周围,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半晌。萧然狠狠的把宁薇望地上一推,然后从车上轻轻抱下雪瑶,冲花和尚道:“不走了。雪瑶累了,我要陪她在这里歇一会。”
众人面面相觑,花和尚急道:“可是大人,段队长他……”
“来不及了。”话还没说完,眼泪便一连串的涌了出来,滴在雪瑶的脸上、衣襟上。萧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转过身去,“都不要跟来。让我跟我妻子单独呆一会儿。”
马车正停在一片旷野上,路两边是绿油油的草地。萧然抱着雪瑶,踏着青草走上一片低矮的山坡。坡下是一大片整齐地禾田,陌纵横相连,一直伸向远方地平线上。晚归的农夫正牵着耕牛在地头悠闲的吃草,间或有孩子的嬉笑声远远传来。夕阳西下。晚霞犹如一匹红艳艳的锦缎,从天边横铺而过,给天地间披上一层灿灿的金色。偶尔有三两乳燕叽喳鸣叫着掠过头顶,张开羽翼,飞入那如血残霞中。
萧然拭去泪水,找了块平坦的草地把雪瑶放下,自己也坐下来,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头枕着自己的肩膀。晚风吹来野花的芬芳,还夹杂着泥土的气息。随手摘下一朵嫩黄地蒲公英花,替她插在鬓边。许是晚霞把她苍白的脸映出了几分血色,让已经憔悴不堪的她看来平添了几分娇媚。
小心的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泪水就再一次模糊了双眼。三个老婆中,这丫头跟自己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可是自从她怀孕,自己就去了大兴山,几乎没在她娘俩身边好好地陪
。一想到这些,萧然的心就像被钢针一寸寸扎过一
“丫头,还有我的孩子,我在这里陪着你们,好不好?我知道你们能一定听得见。看,那边有山,有树,还有老牛。晚霞多美啊,我一件一件的指给你们看,说给你们听,好么?……”
……
晚霞越来越浓,疯狂的烧红了半边天空。在那浓重的血色中,夕阳终于还是一点一点的坠了下去。
“大人!大人!”山坡下传来花和尚一连串的叫声。
—
“滚!”
“段队长,是段大哥!”
“……?”
萧然楞楞地甚至忘了说话,一直到花和尚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还没有反应过来。
“段大哥回来了……”
段兴年果然回来了。弟兄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把自己绑在马背上睡觉。马屁股上挂着一串铃铛跟一串铁蒺藜,可怜的马儿屁股上已经被刺得殷红一片。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拦住那匹已经发了狂地马。这时的段兴年仍然没有醒来。实际上,他已经不是在睡,根本就是深度昏迷。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连续三天三夜在马背上奔驰八百里,如果不是他这幅铁打的筋骨,恐怕常人早已经死了一个来回了。
他的手始终死死的攥着胸口,大伙几乎把他手指掰断了,好容易才取出一个用油纸密密包裹的小包。解药,救命的解药!
弟兄们早都在马车上预备好了柴火药罐一应家什,几乎是飞一般的煎好了解药。紫回春贴的药效果然神奇,雪瑶服下后不到一个时辰,已经睁开了眼睛,而且觉得肚子饿了。看着娘儿俩终于能够活下来,萧然的欢喜的简直要发狂。这种大起大落的的心情是用任何语言也无法表达的。
包括林清儿在内,所有人都兴奋的大叫大跳,扬起枪口朝天上一排排的放枪,阵阵轰鸣在旷野上回想,惊得枝头宿鸟乱飞,仿佛不这样就不足以宣泄心中的喜悦。萧然知道,这种喜悦不单单是因为救回了雪瑶娘俩的命,他们同时也是在告慰那些牺牲的战友,告慰那二十一长眠在荒野上的兄弟!
弟兄们一致推举老段居首功,这是当之无愧的。让萧然有些担心的是他仍然昏睡不醒。还好林清儿已经替他细细的诊了回脉,说他只是累得紧了,身体应该还撑得住。
阉人中,原来也一样有真正的汉子!
在车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的时候,段兴年仍然没有醒过来,但一直绷紧的身体已经放松下来了,偶尔能发出两声呻吟,估计已无大碍。萧然挑出两名弟兄,跟林清儿一起把段兴年跟雪瑶送回大兴山修养。尽管他这时很希望能寸步不离的陪在雪瑶的身边,但是对瑞林刻骨的仇恨,已经让他一刻也不能忍耐了。另外,雪瑶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她毕竟怀有身孕,会不会对胎儿造成什么影响,现在谁都无法预料。每每想起,萧然就恨不得立时亲手把瑞林撕做粉碎。
是不可忍,叔不可忍,他三大爷二舅母都他妈不能忍!
提起报仇,花和尚等人都兴奋的摩拳擦掌。这时最可怜的,当然就是宁薇公主了,倒不是因为她被萧然强迫留下,而是这位金枝玉叶本来就体弱,经过了这连番的惊吓,终于病倒了。